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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令 第20节(1/4)

作品:《中宫令

    静妃看看她,又看看被她竭力挡在身后的皇后,怔了会儿,终于松开紧攥皇后的手,“好。”

    桑枝暗自松了口气,却还是不肯移开半步,皇后还是被她挡在身后。静妃斜睨她一眼,似笑非笑道,“进来说。”

    “请。”桑枝紧跟着静妃,把她和皇后隔开。

    身后蔡婉芸也跟着过来,皇后开了口,“蔡嬷嬷,你去永寿门守着,没有本宫允许,任何人不得进来。”蔡婉芸一愣,看看紧跟着皇后的桑枝,眸色一暗,终究还是垂首道,“老奴遵旨。”

    永寿宫本就空旷,自从发生锦绣一案后,宫里就几乎没有奴婢了。如今蔡婉芸一去永寿门,偌大的永寿宫就只剩下皇后、桑枝和静妃三人。

    皇后和桑枝刚踏进永寿宫大门,静妃忽然转头问,“皇后娘娘,臣妾记得,当初您说,无论如何不能留桑枝在坤宁宫,不知现下桑枝留在哪宫?”

    没想到静妃突然来这么一问,不仅桑枝愣住,皇后也愣住。桑枝看向皇后,眼神在说,你当初竟说过这话?

    皇后自然读懂了她的意思,可是自从她见到桑枝开始,就早把这句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于是不自在道,“本宫后来想了想,还是留在坤宁宫好。”

    静妃就笑起来,笑着笑着却有眼泪落下来,“真好,你还有桑枝。”

    这话一出,皇后和桑枝不由得心里一紧。

    静妃仰头,深呼吸一口气,又把手中的半张银票给皇后看,“这是什么意思?”

    “静妃娘娘,”桑枝沉声接口,“这半张银票是我给您的。”

    “你?”静妃眉头一皱,“为了什么?”

    桑枝沉默一下,望着憔悴不已双鬓添华发的静妃,只一眼,就心中不忍的别过眼去,到底还是说了话——

    “这是……锦绣姑姑托付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炒鸡喜欢儿童节!祝小天使们节日快乐~~~

    ☆、情话

    静妃瞬间变了脸色,“锦绣!”她用力抓住桑枝手臂,声音都嘶哑起来,“她……她……怎么样?”

    原来没触碰到静妃的时候,桑枝也只是看着她削瘦而已,可这会儿被静妃抓住,只觉得静妃双手冰冷,指节瘦的硌人。失去锦绣几乎成为压倒静妃的最后一根稻草。桑枝于心不忍,侧过脸去。

    皇后娘娘微微上前一步,沉静道,“她已平安离开。”说着,望着桑枝的眼睛,“桑枝,你来说。”

    桑枝抿抿唇,不动声色的咬紧牙关片刻功夫又神色如常,她直视着静妃说,“没错,锦绣姑姑已经平安离开。”

    “平安……”静妃喃喃着,“离开……平安……平安就好,”她似乎用尽平生力气紧紧攥着这半张银票,“平安,就好。”

    看见静妃失魂落魄,皇后娘娘给桑枝使了个眼色,桑枝心领神会,暗自深呼吸一口气又道,“这银票是我在外院时一个朋友递进来的,她去白云观上香时遇到了锦绣姑姑。锦绣姑姑就托她转交给我,希望我代她传达心意。锦绣姑姑说,说……”讲到这里,桑枝心里一颤,有些说不下去。可静妃已经抬头,双眸满是期待,“她说什么?”

    “她说,”桑枝鼻子有些泛酸,勉强笑道,“说不负你。”

    这话一出,静妃竟然愣住了。她双手紧攥着银票,又怕被自己弄坏,小心翼翼地用力捏着,动唇道,“不负我……不负我……”

    皇后和桑枝都紧张地看着她。

    忽然,静妃身子一僵,眸子刷一下无比锐利的望向桑枝,那眼神刺得桑枝不由得倒退一步。却见静妃脸色刹那间一阵灰白,仿佛失了最后一线生机。皇后心里也一咯噔,“姑姑?”

    静妃目不转睛地望着桑枝,刚想说什么却一阵剧烈地咳嗽,皇后连忙扶住她,桑枝赶紧倒了杯茶水递到静妃面前。然而静妃抬手打翻茶盏,呕出一口血来。皇后心里一抽,“姑姑!”却在这时,静妃死死扣住她手腕,眼神几乎能杀人,“长生天在上,博尔济吉特·素勒,你再说一遍,锦绣平安离开了?”

    皇后心里一哆嗦,然而面上却仍是没什么异样,反而语气愈发温柔,“姑姑,我对长生天起誓,锦绣已经平安离开。”

    “……”静妃怔怔的,突然大喊一声,“不对!”她松开皇后的手,一把拉过桑枝,“我要你对长生天起誓,倘若你对我说了半句谎话,就让桑枝不得好死。”

    皇后脸色一沉,刚想开口又缓下神色,仍旧缓声道,“姑姑,本宫自不会骗你。”

    “倘若皇后娘娘对您有半句谎言,就让奴婢——”桑枝却在这时接了口,她话一开口,皇后瞬间一脸阴云密布,“住口!”皇后望向桑枝的眼睛几乎能喷出火来,双手止不住有些颤抖。桑枝吓了一跳,迎着皇后的眼睛下意识地对静妃说完了下半句,“不得好死。静妃娘娘,皇后娘娘没有半句谎言。”

    “啪——”桑枝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皇后一巴掌,不重却也算不得轻。皇后眼眶发红,“谁准你拿自己的命信口开河?”说着,皇后目光一狠,转而对静妃说,“静妃,本宫看在你与本宫同是科尔沁一族的份上,念着往日旧情才对你施以援手,你不要得寸进尺。在这宫里,人人谁不是明哲保身。本宫肯帮你,是本宫心善,但不代表你可以蹬鼻子上脸。”于是把桑枝拉到自己身边来,冷声道,“本宫跟你说了,锦绣已经平安离开。信不信由你,想要寻死也由你。”

    没料到向来不温不火的皇后娘娘突然发火,静妃一下震惊的没缓过神来。

    见她惊讶地望着自己,皇后冷笑道,“你向来是纵性惯了的,从不肯为别人考虑,事事都以你自己为先。可偏偏你没本事,吃不得亏受不得委屈,皇上当初不是不宠爱你,你不肯有半点服软落得如今下场。太后不是没想扶持你,你刚愎自用一意孤行失了靠山。你自己失了宠,锦绣自然也要跟着你吃苦。不用本宫说,你自己也应当知道自从你住进永寿宫,锦绣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偏你又硬脾气,谁都敢得罪,你是主子,你硬骨头,被你得罪的人不敢动你,可她们敢动锦绣。”皇后说的毫不留情,“锦绣不负你,你自问是否也如她无愧于心?锦绣受委屈的时候,你在哪里?锦绣被你狼狈的送出宫去,一个人在外面忐忑不安时,你又在哪里?你的鲁莽,你的刚烈,带给你的是什么,带给锦绣的又是什么?事到如今,你仍丝毫不为锦绣着想,却对肯帮你的本宫放肆。你落得如今这个局面,除了因为皇上和太后之外,难道你自己就没有半点过错?倘若你当初不被废后,倘若你安安稳稳地坐在中宫,锦绣会受那么多罪?就算你们东窗事发,倘若权力在你手里,锦绣至于被仓促送出宫去?”

    皇后从来没有这么冷峻过,一席话直指静妃软肋,也让桑枝听得心里直发颤。却又听皇后声音低缓几分,靠近静妃直直望着她的眼睛沉声道,“静妃,本宫和你不一样。本宫要桑枝,就要尽全力保她一生无虞。本宫不会像你一样在永寿宫苟安,让锦绣的生杀予夺都掌控在别人手里。本宫要把自己和桑枝的命,握在自己手里。至于你,”皇后面无表情地直起身,“要死要活都随你。就当锦绣瞎了眼罢,心心念念的人却是个只会耍横任性的懦夫。”

    说完,拉着桑枝头也不回的走了。

    桑枝懵懵的,一路被拉着走,看向皇后的侧脸,耳边不断回荡着刚刚皇后的话,一颗心仿佛被皇后的字字句句捣成一滩软泥,她浑身都酥。

    然而,刚走到八角凉亭的位置,皇后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望着桑枝,面色极其阴沉,“桑枝。”

    她刻意压低的声音却明显带着怒气,桑枝心中一抖,连忙解释,“我叫林文澜!”是,她以为原桑枝早就不得好死了,所以就想着钻个空子玩个文字游戏罢了。可皇后娘娘显然不这么想,声音冷的像淬了冰,“所以你就胡乱起誓?”

    “我错了。”桑枝本来还想争辩,但看见皇后面色不善,心想这会儿一定要避其锋芒,不然因此起了无谓的争执可就太不值当了。她露出些许怯怯的表情,眼神恳求的望着素勒,小声卖乖道,“素勒,我错了!绝对没有下一次。”

    “……”皇后娘娘本来一肚子火,这会儿看着桑枝软软示弱的模样,顿时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了,“你——”“你”了半天,却只是气的咬唇跺了下脚,“你气死我了!”

    桑枝合掌在胸前,认错态度十分诚恳,“是我不好,我一心想着怕你为难,就自作主张玩文字游戏,害得你生气担心。我犯了大错,明知道你心里爱我怕我出事,我还信口开河,真是大大不该。”

    她一本正经的,刚开始素勒听着还顺耳,等听到最后立刻面红耳赤,“谁谁谁……你了!不知羞!”纵使皇后娘娘再怎么来自大草原,可也没有桑枝这么直白得能把“爱”字说出口。一时间,皇后娘娘面上红了个透,结结巴巴不知道怎么答话。

    可桑枝瞧着她这副模样,心里简直像裹了蜜,怎么藏都藏不住结果脸上溢出甜死人的笑容来。叫皇后看见,红着脸狠狠瞪了她一眼,“你……怎么是这样的人!”可那话里尽是娇嗔。

    趁着夜色掩护,桑枝忍不住抱她入怀,情话自然而然地吐出口,“素勒,我爱你。”

    皇后本来还意思意思地挣扎了下,结果听到这话瞬间安静下来,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须臾,她双手慢慢搂上桑枝用力抱住,“疼么?”她心疼地抚上桑枝的脸,有些愧疚,“是我不好,我气糊涂了。”说着带了鼻音道,“你以后不许胡乱说话,你得陪我一辈子的。”

    “唉,虽然不疼但爱打脸还真不是个事儿。”桑枝瞧见素勒面露不安,不由心疼地拥紧她,“不过这次是我有错在先,我记心里,再不敢了。”说着看了看天色,“你忙了一天,明天还要更忙,今晚不睡会儿,明天怎么吃得消。”桑枝吻了吻她额头,“素勒,你早点回去休息,我去看看静妃。”

    皇后娘娘轻叹一声,“也好。”顿了顿,她又问了句,“刚刚……我话是不是太重了?”

    “你是故意激她的?”桑枝笑笑,“我猜着是。即使你话说的那么重,还是在强调锦绣平安离开,我就觉得你是故意激她。”

    “一半吧,”皇后无奈一叹,“竟敢拿你威胁我,我确实很生气。不过,她性子太烈,又太唯我独尊,好言好语她是听不下去的。但,她又错在哪里呢?人人都有自己的性子,我一直很喜欢姑姑爱憎分明。可惜,她身在皇宫,那性子纵不是错也变成了错。”

    桑枝伸手抹平皇后皱起的眉头,宽慰道,“对错都不重要,好好活着才最要紧。她有她的苦,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咱们啊,尽力就好。”

    皇后点点头,“嗯。”

    抬头看看天色,桑枝又心疼起来,“你快些回去休息吧,估计睡不了多大会儿。我看能不能把静妃这边安抚好,省得明天再出岔子。”

    皇后应下,刚走两步又停下,“等回来,我们商议下应对太后的事。”

    ☆、来饮一杯

    “人们总以为死亡是解脱。”

    桑枝不跟她废话,看见静妃攥紧银票怔怔的出神,她便兀自站在静妃身前,声音低缓地徐徐说道,“人们常常会想到死亡。”

    “遭遇挫折,遭遇失恋,遭遇看似了无生机的困境时,人们通常都会说,不如死了吧。一死了之,一了百了。好像死亡真能解决一切问题似的。”

    “难道不是吗?”静妃终于抬起了头。

    桑枝笑笑,“怎么会以为死亡可以解决一切呢?人活着,什么时候没有痛苦?自打一出生开始,就不断处在痛苦折磨之中,总有想得得不到的,想躲躲不开的,不如意比比皆是,这些痛苦有大有小,小的痛苦人们可以一笑而过,到了大的痛苦就觉得无法承受。可是,实际上,真的无法承受吗?”

    “呵,”静妃冷笑,“假如今天这张银票的主人是皇后呢?”

    桑枝一顿,“我会痛苦,但我不会选择死亡。”

    “那是因为——”

    “你一定不会是想说,我爱的不够深。”桑枝截断她的话,静妃愣住,她确实想这样说。

    桑枝就笑了,“爱有一千一万种表达方式,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殉情?说到这里,我就想问,殉情到底是为了什么?表达爱的忠贞?表达要随所爱而去?以为死亡就能摆脱痛苦?”

    静妃怔住,“死了,至少不会痛苦。”

    “又说回了痛苦。”桑枝轻叹一声,“人们觉得痛苦,通常是因为人们心里难以承受。就比如失恋,比如爱人去世。这时候,留下的这个人常常会想死,因为她无法承受失去的痛。是吗?”

    静妃点点头。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到底什么才是失去?”桑枝蹲下来,仰望着静妃的眼睛,“失去的,是你再也得不到锦绣吗?”

    “难道我还能再得到吗?锦绣她——她——”静妃说不出口。

    桑枝抓住静妃的手,“可是你死了就能得到她吗?”

    “至少不会让她孤苦伶仃——”

    “那只是你的想象。你怎么知道人死了是什么样?又怎么知道她是不是孤苦伶仃?也许她死了,就什么都消失了呢,无爱无痛无苦,化为尘埃,重归于天地呢?”桑枝说,“又或者,人死了,会开启另一段人生呢?”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对死亡的看法,只是你的猜测。你甚至不能知道,死亡之后到底是什么。静妃娘娘,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生前都不能把握住她,你死后难道就能了?”

    静妃愣住,“那我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至少对我们活人来说,死亡意味着失去一切。”桑枝声音低了低,“生命的消失,就代表着这个世间一切的人都与这个亡者再也无关。殉情代表的是放弃。”

    “放弃?失去一切?”

    “对,你试想一下,锦绣留给你的是什么?”

    静妃看了看手中的银票,“这个。”

    桑枝摇头,“不是。她留给你的是回忆。”桑枝轻叹一声,“其实人们何必殉情,只要失去记忆,忘记一切不就等同于一切重新开始吗?”又说,“我们每个人,人和人之间的感情维系,靠的都是我们的记忆。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存在于我们的心里。倘若失去这些记忆,谁也不知道谁是谁,我们各自漠然相处,又何谈什么感情呢?”

    静妃茫然抬起头,“你……”

    “娘娘,您说是不是?”

    静妃沉默会儿,却说,“我不管那些,我只想能够让我碰到她,触摸到她,我们彼此陪伴。”

    “好。”桑枝耐着性子跟她说,“娘娘您请听我说,陪伴和触碰——就现在而言,无论锦绣生死,她都不能再被您触碰了。是不是?”

    静妃神色黯然,默认。

    “那么,就来说说陪伴。”桑枝说,“您原来一直抱着希望,是因为认为锦绣姑姑还好好活着,所以你有这么一份希望。倘若锦绣姑姑不幸丧命,你便失去了这份希望。是不是?”

    “是,没有锦绣,我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绕了一大圈,这才是问题所在——”桑枝爱怜地看她一眼,“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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