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遥。”

    “嗯？”

    “听说，当年你想拜入李燃门下跟他混。李燃不收你，你才跑去赌场找我。”

    楚遥没有回话，他的目光平静如深潭。

    “鬼诺当年也曾是卧底。”梁川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很快就被海风吹散。

    楚遥仍然没有回话，他静静地听梁川说。

    “鬼诺接受过很好的教育，高中的时候在a区最好的学校念书。后来以优异的成绩上了警校，书还没念完，就被宋熙正带出来当了卧底。那个时候，辰哥刚上位不久，他很快就发现了鬼诺是卧底。但是，那个时候辰哥正需要用人，而鬼诺又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辰哥便没有杀他。”

    楚遥明白梁川要说什么，当年鬼诺被留下一条命，不是因为尹星辰不够狠辣，而是他根基未稳，正是要收买人心的时候。而现在，尹星辰根基已稳，他极有可能会对李燃痛下杀手。

    “我没有想过李燃会是卧底。”

    “我也没有。”楚遥的眼底激起一丝波澜。

    就这样，楚遥驾着救生艇，回到了原来的码头。

    季子渊靠在码头边的铁皮仓库上，神情慵懒，看到楚遥的那一刻，他尴尬地笑了笑。

    “辰哥让我来接你们。”

    “去哪里？”楚遥问了句。

    季子渊没想到楚遥会和自己说话，愣了一下才回答，d区。

    尹星辰生日那天，季子渊在楚遥的杯子里下了点催/情药，然后和鬼诺偷袭楚遥，把他送到尹星辰的房间。

    “抓到李燃了？”梁川问季子渊。

    季子渊点了点头，示意他俩上车。

    “我来开。”梁川需要做点事情平复自己的心情。

    楚遥和季子渊坐在后座，一左一右，楚遥看着窗外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讨厌我吗？”季子渊试探性地问楚遥。

    楚遥看着他，目光很平静：“讨厌你不会改变我已经被尹星辰上了的事实。”

    听着后面两人的对话，梁川已经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季子渊不知道要说什么，车里一时寂静。

    “说下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梁川打破了沉静。

    “b仔昨天一上街便被几个人伏击，被捅了几刀，我们的人及时赶到，将b仔送到医院。b仔昏迷前找人通知辰哥，捅伤他的其中一个人与李燃有交情。辰哥为了试探李燃，就把假货交给李燃带。之后你们便在海上遇到了搜查。”

    梁川：“所以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李燃是卧底？”

    “已经确定了，辰哥在李燃家里装了窃听器。听到他与接头人的对话。”

    梁川：“……，那，辰哥为什么不早点找人通知我。”

    “我问过辰哥，辰哥没有回答我。”

    梁川一个猛刹车，停在季子渊指示的地点，那是远郊荒地上一片废弃的仓库区。

    楚遥下车，抬头看了看那一弯无声冷月，随后，他垂下眼睫，快步走去唯一亮着灯的仓库。

    推开残旧破败的仓库门，楚遥眉头紧皱，梁川和季子渊则目不斜视地看着眼前境况。

    李燃被一根铁链倒吊在一个火炉之上，两手以一个奇异的姿势扭曲着垂下来，嘴里缓缓吐出血沫，整张脸被血染得可怖。

    “卧底的下场。”季子渊心里承受能力很强，他完全没有感觉到不适。

    一室寂静时，楚遥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未知，楚遥按了接听键。

    “是我。”尹星辰低沉的声音透过电话传出。

    楚遥低头看地面，随后抬头快速看了一眼李燃痛苦的表情：“辰哥，有什么吩咐？”

    “药是时候起作用了。”尹星辰平淡地叙述着，听不出他话里的感情。

    突然，李燃的表情扭曲起来，双眼徒劳地睁到最大，黑色的血从嘴里涌出来，粘稠地糊在脸上，他全身抽搐，双手以正常人无法做到的姿势挣扎着。

    “你用了什么药？！”楚遥握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他低吼着质问尹星辰。

    “如果这个时候，把他扔进火炉里，会怎样？”尹星辰没有回答楚遥的问题，他说出了更残忍的话来。

    李燃眼眶欲裂，双眼血红，季子渊毫不怀疑他会就这样把眼球瞪出来。

    梁川看懂了李燃眼里的祈求，他把脸别向一边，不忍再看。

    “他的关节被打碎了，一节一节地，被打碎了。”尹星辰继续叙述：“或许，再痛苦几个小时就可以解脱了。”

    楚遥将手机摔了个四分五裂，随后他扑向季子渊，抢了季子渊的枪。

    一声枪响，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显得格外响亮，一个血洞出现在李燃额心。

    这一系列动作，楚遥只用了几秒，季子渊还维持着被他扑倒仰躺在地面的姿势，以一种震惊的表情看着楚遥。

    楚遥扔下枪，坐在地上，压抑地喘息着。

    梁川看着李燃因子弹冲击而在摇摇晃晃的尸体，说不出话来。

    季子渊从地上爬起来：“我留下来处理尸体，你们两个先回去。”

    “你一个人怎么处理？”梁川看着季子渊。

    季子渊指着自己的脑袋：“我智商比你高几十个点。你不用担心。”

    还没有走出仓库，梁川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辰哥

    “辰哥，有什么吩咐吗？”

    “让楚遥接电话。”

    楚遥接过梁川递过来的手机时，目光和表情都已经回复平静。

    “今晚过来我这边。”

    “我想回家。”

    “派去接你的车已经停在附近，半个小时后，我要见到你。”尹星辰不等楚遥回答，就挂断了。

    楚遥把手机递回给梁川，径直走出了仓库。

    凌晨四点，月正明时，微凉的夜风轻轻吹着，却带不走楚遥身上染上的血腥气。

    黑色房车幽灵般地停在尹家第二道大门前，司机原本是打算直接开到尹家本宅第一道大门门前，被楚遥阻止了，楚遥要自己走进去。

    当楚遥看着那扇三米高的典雅木门时，他握紧了拳头，随后又松开。

    管家像是知道楚遥会在这个时候来，恰好在这个时候把门打开。

    “尹爷在二楼书房。”

    楚遥没有答话，他快步往尹星辰所在的地方走去，当他抵达书房门前，推开门的时候，尹星辰就坐在书桌前，静静地处理文件。

    尹星辰只开了一盏台灯，灯光笼罩着他，给人一种柔和清静的感觉。

    一瞬间，一种奇怪的感觉萦绕在楚遥心头，他没有办法把现在的尹星辰和他所认识的那个残忍冷血的尹星辰相对比。

    “来了？”尹星辰的目光没有从文件上移开。

    楚遥走进书房，站在尹星辰跟前。

    “先去洗个澡，你身上有血腥味。”尹星辰抬起那双勾人心魄的丹凤眼，看着楚遥。

    “我没带衣服过来。”

    “拿套新的浴袍。”

    楚遥把身子泡在温热的水里，看着落地窗外的夜色。

    他的目光深沉而遥远，黑曜石般的眼瞳里给人一种专注而情深的错觉。

    在楚遥失神的时候，尹星辰悄无声息地跨进浴池里，他从背后搂住楚遥的腰，手或轻或重地在楚遥的腹肌上摩挲。

    楚遥吓了一跳，随后本能地挣扎起来，尹星辰死死桎梏着他的腰，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重的。

    “别动。”尹星辰呵斥，空出一只手在楚遥胸前掐了一把。

    “尹星辰。”楚遥不知道说什么，嘴张了张，只叫出了尹星辰的名字。

    “你在想什么？”尹星辰轻轻在他耳边吐气。

    两人肌肤紧紧相贴，楚遥惊觉尹星辰已经起了兽性，在他推开尹星辰之前，尹星辰已经一把把他按在了浴池边。

    “放松点，没那么痛。”

    “尹星辰。”楚遥全身轻微地颤抖着：“唔——！”

    窗外夜深露重，窗内一室迤逦。

    尹星辰将脱力的楚遥从浴池捞上来，用干毛巾帮他擦拭着。

    楚遥感觉大腿的肌肉微微抽搐跳动着，腰和身后痛得麻木，以致他站到地上时有点不稳。

    他扯过尹星辰手上的大毛巾，将自己裹紧后，一撅一拐地走出浴室。

    尹星辰跟在楚遥身后，露出了一个可以称之为温暖的笑容。

    楚遥走到尹星辰的卧室，半蹲在衣柜前翻找衣服。

    尹星辰斜靠在门边，看着楚遥忙活：“你要去哪里？”

    “回家。”楚遥的声音有点嘶哑。

    楚遥总算找出一套满意的，正打算撕掉价格牌之时，尹星辰把衣服抢走了。

    “尹爷，上都上过了，还不让人走？”楚遥有点恼怒。

    “今晚在这里睡。”

    “尹爷，我说了今晚要回家，您是耳朵不好吗？”楚遥与他平视。

    尹星辰发觉楚遥有一种‘下了床就不认人’的能力。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尹星辰扔了一套睡袍给楚遥：“或者你想裸着睡也可以。”

    “尹星辰。”楚遥站起来，与他平视。

    “我不想吩咐人烧了你那破烂的屋子。”

    楚遥没话说了，他站在原地，看着尹星辰离开了卧室。

    两分钟后，尹星辰端着一杯热鲜奶回来，递给楚遥：“喝了再睡。”

    楚遥没有接，看着尹星辰的目光里带着探究。

    “放心，没有□□，也没有催/情剂。”尹星辰揶揄道。

    “……”楚遥接过喝了。

    热鲜奶里没有其他成分，除了安眠药。

    躺在床上，明明还不想睡，眼皮却异常沉重，楚遥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勉强让自己清醒一点，他记得自己好像有事情要问尹星辰，却想不起是什么。

    尹星辰搂着楚遥，等他入睡。

    ☆、第三十一章

    盛夏，骄阳炙烤着水泥地面，似要冒烟。

    楚遥握着枪，直直对着距离他五米远，有重火力且挟持着一名人质的悍匪。

    冷汗布满楚遥的额角，他目光不移地看着那名被挟持的人质——陆钧

    他在等待狙击手一枪击毙罪犯，然而，狙击手失误了，子弹仅仅擦过悍匪的额角。

    悍匪一怒之下，在人质的头部开了一枪，霎时，鲜血四溅，血沫漂浮在空气中，一切就像慢镜头在楚遥的脑海里回放。

    楚遥开枪击毙悍匪，随后发了疯似的冲上前去，抱紧陆钧的尸体。

    陆钧的脸被血糊满，眼睛遗留着临死前的震惊。

    “楚遥！”

    楚遥感觉到有人在推他，他僵硬着身体回过头去，看见的是死不瞑目的李燃。

    “楚遥！”

    一时间，记忆里陆钧的脸与李燃的脸重叠在一起，楚遥感觉头痛欲裂。

    “醒醒，楚遥！”

    楚遥缓缓睁开眼睛，尹星辰的脸映入眼帘，他一把推开尹星辰，踉跄着跑下床。

    尹星辰神色一黯，扑上去几招制住楚遥。

    “放开我！”楚遥声音嘶哑，如同困在笼中无处可逃的兽类，他挣扎着从尹星辰的怀抱中逃离。

    “放开！”楚遥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紧紧咬住自己的牙齿，身体颤抖着。

    尹星辰用双臂紧紧桎梏着楚遥，不让他有逃离的可能。

    “楚遥，冷静，深呼吸，冷静。”尹星辰在他耳边柔声安慰道。

    楚遥的眼眶红了一圈，泪水在充满悲伤的眼中打转，他咬着舌尖，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尹星辰半强迫地将楚遥押回床上。

    楚遥坐在床上，抬起那双满带忧伤的桃花眼，神色间的苍白一览无遗。

    尹星辰用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轻声问道：“梦到了什么，告诉我。”

    楚遥嘴张了张，血顺着唇角滑下来，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尹星尘感觉到自己的心猛烈一跳，他眸色黯了黯，从倚靠在床边的雕花抽屉中拿出消毒棉，示意楚遥张开嘴。

    楚遥终于回过神来，他僵了一下，随后拿过消毒棉，把口腔里剩余的血清理干净。

    尹星辰拿来蜂蜜，让楚遥含着。

    楚遥没有含，反倒吃了两口蜂蜜，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痛吗？”没头没脑的，尹星辰居然问了句。

    “不痛。”对楚遥来说，生生被人打断手臂都经历过，方才那一咬伤，根本算不上什么。

    “梦见了什么？”

    “没什么。”顿了顿，他又说：“现在不想说。”

    “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

    “天亮了。”楚遥看着窗外漏进的一丝浅浅晨光。

    楚遥凌晨四点才赶到尹家，没睡下多久就作噩梦，被尹星辰叫醒。所以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

    “再睡一会。”尹星辰语气里没有商量的意思，直接把楚遥按倒在床上。

    “尹星辰，你眼里有人权吗？”楚遥疲惫地闭上眼睛，话语间带着一丝无可奈何。

    “你知道，十年前的t.x有多残忍多不人道吗？那个时候，毒网纵横t.x内外，暗面上的交易多如牛毛。那段时间，我对这一切……”

    尹星辰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从脑海中淡出，楚遥睡了。

    看着楚遥清冷的睡脸，一个念头在尹星辰心里暗暗增长，瞬时占满了他的整个胸腔。

    醒来的时候，楚遥身旁空空，尹星辰已经离开，床单上只余被睡过的奏摺，床头放着一套新的休闲服。

    楚遥看了眼复古挂钟，下午两点，他总共睡了十个小时。

    拿过休闲服换上，楚遥走到盥洗室，开始整理。

    抬眼一看，镜子里倒映的自己双目浮肿，楚遥不怀疑自己在睡梦中流泪了。

    他的确流泪了，尹星辰见他没有发出多大动静，就随他哭。

    沉睡中的楚遥没有再作噩梦，只是心里有着巨大的悲伤，那种绝望的悲伤，在陆钧去世后不经意间便会在楚遥心上出现。

    离开尹家的时候很顺利，没有受到阻拦，楚遥直奔回自己那破烂的临时住所。

    从抽屉里翻出一部手机，插上电话卡，楚遥联系韩狄。

    “楚遥？”

    “帮我查一个人。”楚遥从储藏柜里翻出快要过期的压缩饼干，就着冷水吃下去。

    “谁。”

    “t.x门下一个堂主——李燃。”

    “我恐怕我没有那个权力。”

    “找宋熙正帮忙。”

    楚遥打完电话后半个小时，韩狄给了他答复。

    李燃，原名李立堂，潜伏在t.x赌场一年，昨夜与其长官失去联络，搜寻未果。

    “告诉他长官，他死了。”

    电话对面只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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