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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事故 第9节(1/2)

作品:《意外事故

    看了会儿书,突然听见敞开的房门被轻扣的声响。

    肖腾转过头,看见自己已长为少年的儿子站在门口。

    肖隐说:“爸。”

    “什么事?”

    “您在那边,出意外了是吗?”

    “……”肖腾放下书, “容六告诉你的?!”

    “不,我猜的。”

    肖腾又拿起书,道:“不是什么大事。不用跟她们说。”

    少年说:“太危险了,您这样四处树敌。没必要做得这么绝的,您把其他人都逼到无路可走,他们迟早要反过来咬您一口的。”

    肖腾沉下脸,每逢和儿子对话,他都有种恨铁不成钢,外加话不投机的怒气:“有什么奇怪,强者自然有自己的敌人!你想往上爬吗?这就是代价!”

    “我并不觉得我们肖家需要多强,多高。”

    肖腾冷笑了一下。

    少年说:“我只想您至少平安。”

    “……”

    肖腾过了半晌,吐出一句:“没出息。”

    少年对于这样的斥责习以为常,只笑笑,说:“妹妹们也是这样想的。晚安了,您也早点休息。”

    “……”

    肖腾回家的这第一晚,竟然失眠了。

    躺在床上,他想了很多东西。

    也许是他曾不以为意,也许是他还自以为是。

    有些事和有些人,他可能不是那么了解,也不是那么正确。

    “亲爱的,你在发呆?!”

    肖腾回过神来:“……”

    容六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天了喽!你居然在发呆!”

    “……”

    肖腾沉下

    脸来,正襟危坐。这一定是那段该死的养猪一般的生活留下的后遗症。

    “你发呆的时候好可爱哦。”

    肖腾说:“闭嘴。”

    过了一阵,肖腾突然道:“我太狠了吗?”

    容六看看他,而后笑道:“是的。”

    “……”

    肖腾又道:“狠难道不好吗?你看看那些人,背后那么骂我,那么恨我,还不是一样要跪着爬着来求我跟他们做生意?我不狠,趴在地上的就是我了!你不对别人狠,别人就会对你狠,这本来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有什么竞争不是你有我无,你死我活?不把他们踩在脚下,如何让他们臣服于你,靠感化吗?!”

    容六笑道:“不要激动嘛。这道理倒也没错的。只不过强极则辱,至刚易折嘛。有时候软一点,退一点,是有好处的。”

    “能有什么好处?”肖腾冷冷地,“难道是会变得讨人喜欢吗?”

    “不不不,我不认为你需要为讨人喜欢而改变自己,”容六笑道,“只不过,这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单枪匹马的事,是要一群人配合才能做得好。你需要多一点的盟友,不止是靠利益结盟的那一种。利益关系有时候是很脆弱的……”

    肖腾打断他:“利益关系才是最稳固的!”

    “利益当然是很重要的,只是,怎么说呢,就像你得发薪水,员工才会为你做事。但如果想有更进一阶的成功,就需要他们有更多的理由情愿只为你卖命,

    这光靠发奖金可是不够的啊。”

    肖腾烦躁道:“不说这个了。”

    容六又笑道:“不过亲爱的,不管你什么样,我都是一样欣赏你哒。”

    “……”

    容六拿走他眼前的杯子:“水冷啦,我帮你泡新茶。想喝什么?”

    肖腾近来有些暴躁,因为他也的确觉得自己现在遇到瓶颈了。他那种坦克一般碾压式的策略,在推进到了一定地步之后,似乎没有那么容易奏效。

    他当然始终不觉得自己是错的,但他不由自主地,有了些轻微的动摇。

    他会想找容六商谈一下,虽然他肯定是完全不打算接受容六的任何意见。

    但这哪怕是倾诉,或者说发泄都好。他需要容六。

    总得有一个人承受他的炮火吧。

    想来也真是神奇。

    在不还是太久之前,他看到容六就跟看到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样,恨不得仰天长啸,深感自己究竟造了什么孽啊,要跟这家伙纠缠不清。

    而如今,他几乎有点庆幸于跟容六的相识了。

    他想,也许是因为,他没有遇到过比容六更适于留在身边的人。

    茶叶的清香熨平了他五腹六脏的躁火,肖腾看着青年的背影,突然说:“其实我很欣赏你。”

    容六正在倒茶,闻言转过头来望着他,笑道:“哦?因为我长得帅吗?”

    “……”肖腾一时无语,半天才说,“因为你很有本事。”

    青年安静了一下,笑眼弯弯道:“这我知道。”

    “嗯。”

    “我要是

    没本事,你就不会理我了。”

    肖腾看了他一眼。青年笑微微的,那表情,像是玩笑,又像认真,有那么点不经意,但又似若有所指。

    肖腾道:“你想多了。”

    “说来,亲爱的,”一份邀请函放在他面前,“我给你弄到这个东西。”

    肖腾看了一眼,肩头一震。

    的确有很多凭他自己难以挤得进去的圈子,容六不仅有办法,还知道他需要什么。

    容六笑道:“亲爱的,我这么好,你是不是舍不得离开我?”

    “……”

    容六愿意这样为他所用的话,他像掌握了一个取之不竭的宝库。他膨胀的野心就如烈火烹油一般。

    但,真的取之不竭吗?

    他竟然有了一丝迟疑和犹豫。

    这天肖腾陪个长辈喝茶下棋,胡乱下了一阵,很快就被吃得七零八落。

    对方说:“你的棋艺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啊。”

    肖腾无言以对:“……”

    他本来这方面就没什么钻研的闲情,纯属附庸风雅,配合一下需要配合的人。

    张老又叫他:“肖腾。”

    “是。”

    张老辈分很高,对于比他有资历的人,他还是恭敬的。

    “你是否考虑续弦呢。”

    肖腾愣了一愣。

    “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也好些年了吧。家里还是需要有个女主人的。”

    “……”说出这种话,就表示对方是有人选的。

    果然张老接着说:“我有个小外甥女,各方面都很不错的,你有兴趣的话,不妨去见见。”

    “……是。”

    傍晚

    容六又打扮得玉树临风地来找他:“亲爱的,晚上一起吃饭吧,有家新开的店……”

    肖腾忙于埋首于文件之中,道:“晚上我有事,改天吧。”

    “哦?今晚有饭局?”

    肖腾头也不抬:“对。”

    容六笑嘻嘻地:“饭局能带上我嘛,蹭个饭嘛。”

    “你不能跟去。”

    容六自然而然地在对面椅子里坐下,拿起茶杯:“哎?为什么,我这么讨人喜欢,去当个装饰品也好啊。”

    肖腾抬起头来:“我是去相亲的。”

    容六噗地喷了一口茶,顿时被呛得咳嗽不住,直咳到满脸通红。

    好容易容六才缓过气来,说:“相亲?!”

    “对。”

    青年瞧着他,没有接过他递来的纸巾,只问他:“你需要吗?”

    肖腾道:“这不是需要不需要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容六很少这么咄咄逼人。肖腾皱起眉,放下纸巾,合上面前的文件。

    “我单身很久,有人想为我介绍,这很正常。”

    容六说:“你可以不接受。”

    肖腾继续皱眉:“我为什么不接受?”

    容六笑出来:“这倒也是。”

    而后青年迅速收起脸上的笑容:“我不准你去。”

    肖腾慢慢往椅背上一靠,沉下脸看着青年。

    这所谓相亲,对他而言只是应酬而已。

    单身这些年了,他若有再组家庭的意愿和需求,又何必等现在。

    女人对他而言是太麻烦太复杂太难以理解的外星生物。

    不管是那个跟情夫跑了的肖夫

    人,还是离他而去的凌姨,还是家里那三个性格全然不同但一样弄得他头大如斗的小丫头片子。

    这些女人就已经够呛了,他的人生里不想再有新的女性角色进驻了。

    真的再娶一个进家门,先别说家里头四个女人不知道能唱出几台戏,光是继母和叛逆期少女之间的关系他就搞不定。

    所以他并没有想过要续弦。

    但容六这样的态度,令他当即就被激怒了。

    他活到这岁数,有几个人敢对着他用“你不准”这样的字眼?

    这让他觉得隐隐窥见了容六平日温顺外表之下的尖爪利牙。

    肖腾冷冷地:“你又算是我什么人?”

    青年安静了。

    两人在沉默中对视,青年突然微笑道:“我是一个,对你而言,非常有用的人。”

    “……”

    “这我没说错吧。”

    窗外霞光褪去,天色渐暗,未开灯的办公室内显得有些阴沉。

    肖腾推开座椅,站起身来,取下挂在一旁的西装外套:“这个饭局我得去,张老安排的。”

    他不会为小事而得罪那些不该得罪的人。

    车窗外华灯初上,霓虹闪烁,这城市的夜景在流光溢彩地迅速后退。

    在车内肖腾又走了会儿神。

    当然了,容六能带给他的,其实比张老先生要来得多。

    但他敢赌容六并不会因为这个就和他闹翻。

    这只是一个利益最大化的做法。

    这一顿晚饭吃得甚是潦草,著名米其林餐厅的口味有时候也不是那么讨人喜欢。

    肖腾

    没记住这位名媛的样貌,甚至名字,她可能是叫oo吧,或者xx,按理应该是挺美丽的。

    也没注意席间交谈了些什么话题,他不健谈,对方内敛,尽了礼数就是了,反正一个绅士和淑女的聚会,大致就那样了。

    想必自己这样的并不可能赢得对方欢心,他也没任何多余的想法。

    只是他本来应该做到全神贯注的。人际交往中,专心是很重要的品质。若要表现得心不在焉,给对方留下恶感,那他何必来这一趟?

    但他有点难以控制自己的思维,甚至无法集中于眼前的这顿饭。

    这难道又是之前住院留下的后遗症?

    其实有时候,他都不是很确定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晚餐结束,肖腾利索地结了账,表示有急事而无法送女士回家的歉意,对方表示无妨,自己有车有司机。肖腾也再不客套,立刻就上车叫司机驱车回程了。

    容六并不在家,他的卧室里也空荡荡的,窗户忘了关,夜风涌入,把窗帘吹得猎猎作响。

    肖腾站了一会儿,转身大步下楼,问家里人:“容六呢?”

    肖紫仰起小脑袋:“不知道呢,容六叔叔没回来。”

    肖腾自己开车出门,凭直觉在城里找了一圈,最后他去了马场。

    入夜了,风吹在身上有些寒意,马场没有比赛,这个时间便十分冷清,除了工作人员之外,活物基本也只有马匹了。草地上的灯亮着,他看见青年萧然的身影。

    这是一种陌生的,微妙的感受。

    并不是惊慌,他从来没有慌张过,现在也不会。

    即使在见到容六之前,他都还是有自信,容六并不会真的离开。

    只是这有点像肖璞小时候,有一次一家人出去露营,结果他和前妻吵起来,大发雷霆,各自开车走了,把肖璞忘在原地。等发现的时候他驱车回头去找她,她就在那里,小小地,独自坐着。

    肖腾在他背后说:“你这是闹离家出走吗?”

    青年头也不回:“我只是来看看glory。”

    马从鼻孔里急促喷着气,略微暴躁地从容六手上吃着胡萝卜,身上湿漉漉的,看来容六又跟它较劲过了。

    肖腾说:“回去吧。”

    青年转过头来,看着他。

    “你太贪心了,肖腾。”

    “……”

    “你是不是想两手都不落空?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对吧?”

    “……”

    肖腾没开口,两人安静地对视了一阵,青年又笑道:“不过,你是对的。我的确没办法因为这样就离开你。”

    “……”

    肖腾沉默了一会儿,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肩上。

    容六也出了一身汗,在夜风里,他的脖颈触感冰凉。

    肖腾说:“这里风大,换个地方说话。”

    容六没动,道:“你说的没错,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我拿你并没有办法。”

    “……”

    容六笑道:“因为我从一开始就输了啊。”

    一场感情里,先动心的那个,就是弱者,就是输家。

    “我想过

    很多次,你来找我的时候,我要怎么摆姿态,要用多少种办法来为难你。”

    “……”

    “然而一看见你,我就原谅你了。”

    “……”

    “你说, 这样我如何能赢呢?”

    “……”

    青年喃喃道:“这样又有什么意思。”

    他看着青年的眼睛,那乌黑的瞳仁里,倒映出他模糊的影像。

    肖腾说:“我们回去吧。你这样要生病的。”

    回去路上,容六就已经开始咳嗽了,喷嚏打得停不下来,鼻涕一把接一把的,把车载的纸巾都给用光了,肖腾十分无奈。

    看他那阵势,未到家肖腾就已先吩咐人去请苏老医生了。老医生连夜赶来,正遇上他带着容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进家门。问明来龙去脉以后,看起来温文儒雅的和善老头这回劈头盖脸把他们俩都骂了一顿。

    “这就是作的,多大人了,知道自己身体是个什么情况,还这么任性!你若是不想好好活,又何必浪费我力气?”

    肖腾连带被骂得狗血淋头,也没说什么,只能一边挨骂一边赔不是。骂到第三遍的时候,总算把药方开出来了。

    充满耐心地挨完骂,然后又恭恭敬敬地把人送走。以肖腾的脾气,能做到这份上,没当场发作起来,简直是逆天奇迹,于是一家人都用看见鬼上身的眼神瞧着他。

    回去对着那个躺在床上的始作俑者,肖腾只有铿锵有力的两个字:“吃药。”

    容六咳了一阵,喝下一海碗

    恶意满满的药汤,又缩回被窝里。躺了一会儿,他突然说:“以后你还去相亲吗?”

    肖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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