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安 第10节(3/4)
作品:《招安》
我挑眉,没有想到皇兄这么快就识破了。小路子在我府中多年,对我的生活习性都有极大的了解,按理说至少也能拖个三四天才对,果真还是低估了皇兄的敏锐程度么?
“冯将军既已收到皇兄的命令,那也应该听说了我在京城发生的事情,你觉得我这么千辛万苦地逃出来,会这么轻易回去吗?”
“王爷,请不要让末将为难。”冯尹神色无奈。
想起赵仁回程前说的话和那忧虑的眼神,原本就嫌见面时间太短的我如今自然更是不乐意乖乖回京,虽说冯尹此人还算不错,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仍旧道:“你该知道我乃北贤亲王,同皇兄之间的信任是自幼便根深蒂固的,我如今不愿回去,你难不成还要强绑了我回去?你担得起这个罪名么?”
冯尹似乎猜到我可能会这么说,他也确实找不出话来反驳,面上只得露出一丝苦笑:“这是皇上的指令,若皇上怪罪下来,末将也很难办。”
“这点你不用担心,本王自然会在这件事上保你万全,其余你就不用管了。”我手挥了挥,便没再理他,径直带着身后的那些将士们抄近路往花洲行去。
冯尹显然除了选择相信我,也没有其他办法,此时也不再派兵阻拦。
何况他即便想拦也拦不住。
我同赵仁不说先前那些危机的情况,如今少说也有大半个月没有见上面了,先前没见到此人是还不觉得有多想,如今我重新见到此人,方才体会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个什么道理。回程的速度不由又快上了些许,只想把人带到房内好好温存一番。
只是待我回到用兵房,内里的情景着实叫我意想不到。
大堂里面对面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不用说自然是赵仁,另一人却叫我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
里面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似乎先前言谈不合,我方一走进大堂,那两人便转过头齐刷刷的看向我。
我有些尴尬地看着赵仁对面的那人:“皇兄,您怎的劳驾到这儿来了?”
这速度快得简直叫我咋舌。
皇兄此时仅着了件便袍,仍不掩其内里便有的王者气度,他撩了我一眼淡淡说道:“朕不来,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打算回京了?”
赵仁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皇兄这是说的哪里话,京城是臣弟的家,臣弟怎么会不回去?”我心中无奈了一瞬,面上笑道。
说完这话,皇兄的面色这才好看一点,我眼角瞟了眼赵仁,对方坐在一边低着头看不出神色。
如今既知道皇兄对我出逃的事并无追究之意,就也不再拘着,直接挑了边上一个座位便坐下了:“皇兄,你同阿仁方才是在商讨些什么呢?”
“皇上仅仅是劝赵某归降罢了,随后又针对江南这些贪腐官兵掌权一事交换了一番意见。”赵仁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我嘴角一抽,难怪气氛这么僵硬,这种敏感的话题,这两人竟甫一见面就谈了起来。
我看向皇兄,他轻轻呷了口茶,对赵仁道:“朕知道赵将军你对朕将那些人安排在这些高位上颇有些不满,但有得必有失,若想钓出真正的幕后操纵之人,唯有用这些为非作歹的小鱼小虾做诱饵,至于你说的那些百姓,牺牲一部分人也仅仅是为了将来有更多的百姓能享福,这也是为了今后的大业啊。”
听见这话,我心中灵光一闪,顿时明白了先前皇兄的那些作为是什么意思了,先前是没有多想,如今一寻思,他怕是早就料出有皇族同这些江南小官狼狈为奸,还同西晋有所联络,为了使李明晔放松警惕,寻一个最佳的时机,照这么想来,难不成之前我寻到证据逮捕李明晔归案一事他也有所预料?
到头来,我都成了皇兄手下一枚棋子了?
想到这,我苦笑一下,却并没有多生气或者失望,毕竟这于我无害,这么做才是我了解的皇兄。
虽说并未放心上,皇兄却还是皱眉看了我一眼:“你别多想,我也只是在你到了花洲才临时想出的让你帮这个忙,并非有意欺瞒。”
我摇摇头正要表示无所谓,却突然被打断。
“皇上既然可以传信到此,自然也完全可以将计划告诉他,只是却还是没说,这并非有意欺瞒是什么?”赵仁却突然冷笑。
我干咳一声,为这两人的明争暗斗感到微微好笑,只是还是有些诧异,这般尖锐,不大像是赵仁会说的话,莫不是两个人先前还有什么其他的争执?
“更何况,成千上万条命是命,几百条命便不是命了?皇上分明可以用其他途径来达成目的,却为了方便快捷选择了牺牲部分人的做法,这本就与大义有违,”赵仁目光如炬,继续道:“天下人并非你手中的棋子,而是活生生的人,只有在他们中生活过才知他们生活的不易和艰辛,可如今却因为一个不必要的计划命丧黄泉,皇上可有考虑过那些人心中的想法?皇上那样的做法未免对他们太过不公!”
皇兄的面色因为这番话变得阴晴不定,半晌后,他笑了:“赵将军真不愧为组建了神武军这支天下第一民间军队的首领,光是嘴皮子功夫就这么厉害,怪不得那么多人追随。”
赵仁听出皇兄话中的讽意,却并不为其所动,只是垂眸不再说话。
我见状,打圆场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争论这些有何意义呢?皇兄远道而来,想必现在也很累了,还是莫要为这些伤神了。”
其实论本质上而言,我是赞同皇兄的做法的,身为帝王本就顾不了那么多,能尽快将李明晔解决便早一点永绝后患,只是同赵仁待久了,我深知对方脾性,他对于这种做法是十分看不上眼的,我此时也不可能偏帮哪一方,而且也没有那个卷入这番争吵的意思。
皇兄听我说完这番话,自然也明白我无意于此发表意见,便也不再多说,只是道:“行了,我也不多在这事上面纠缠了。”
说完却起身看向我:“只是如今你既回来了,现在便随我回京吧。”
赵仁先前原本一直没什么反应,听见这句话后猛然抬头看我,我见他抓着扶手的手指都有些攥的发白了,心中一软,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面色不变地对皇兄说:“皇兄,我不回去。”
皇兄听罢猛地一皱眉:“我不追究你擅自来次的事情已经仁至义尽了,你现在还给我整什么幺蛾子?”
我摇摇头:“皇兄方才既已同阿仁谈了那么久,想必也知道他不是那种争夺皇位之人,您又知道了我同他的关系,还有什么好介怀的?臣弟这才同心上人见上一面呢,何况京城实在是待的乏了,在此地多待上几天又有什么要紧?”
见皇兄还要说什么,我连忙打断道:“皇兄日夜兼程来此,旅途劳顿,又何必急着回京?莫不如也先在这儿休养几日?”
皇兄狐疑地看了我一眼,见我此意已定,只得做罢。
他看向赵仁,挑眉冷笑道:“我留在这儿歇几日,赵将军不会介意吧?”
赵仁神色看不出好坏,只是道:“赵某自然不介意。”
见此我也知道这事算是告一段落了,皇兄明显对我和赵仁之间的关系不大看好,不过那又如何,今后有的是机会叫他改口。
待到皇兄进了赵仁给他安排的房间休息,我自然而然的就跟着赵仁进了对方房间。
对方从我先前见到他起便一直神色郁郁,我拉过对方手臂抱住他,好好感受了一下久违的气息,嘴上轻笑着问:“你怎么了?说的那些话句句带刺可不像是你,方才到底同皇兄说了些什么?”
对方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说出的话却叫我有些啼笑皆非:“你同你皇兄关系倒是好的超出我预料。”
“你这是吃味了?”我笑:“我同皇兄从小一起长大,自幼他便照顾我颇多,感情好是自然的。”
赵仁望着我,苦笑了一声:“他不看好我,我亦不怎么喜欢他,他又怎会乐意看我们在一起呢?到时若你非要做出选择,我又有什么办法?再说,他那些所作所为,我实在是接受不能。”
我顿了顿,知道有些事还是点明为好,便道:“阿仁,你要知道,本质上我和皇兄是一种人,你无法接受他的所作所为,其实也就意味着……”
“你和他不一样,”赵仁斩钉截铁地打断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知道你绝对不会喜欢使这些手段,哪怕你觉得该这么做,我不管你怎么想的,我说我喜欢你,原因绝没你想得那么肤浅。”
我心中像是被投进了一颗小石子,掀起阵阵涟漪。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没有让我觉得我有像现在这样喜欢他。
我抱住他,低头在对方耳边轻声说:“放心,我会解决好一切,皇兄不会阻拦的。”
“这可是你说的,若你来日反悔回了京不再找我,我说什么也会率兵上京去找你,担个造反的名声也要把你千刀万剐。”
“嗯,”赵仁话说得认真,我亦没有当假,边应声边低头欺上了这人的唇:“到时我随你千刀万剐。”
“……还到时?”赵仁幽幽说道。
我自知说错话,轻轻咬了咬对方嘴唇:“不会有到时的。”
我心想,以往他说这话,我怕是会发火,可是现在经历了这些,我却知道有些话,说出来会伤人。我不想看见赵仁再因我一句话难过。
我想我怕是真的陷进了同这人的感情里,而且甘之如饴。
☆、昨夜星辰
第二日醒来时天方蒙蒙亮,身边的人却不在,只是床边还是带着丝温热,应该出门没多久。
我皱了皱眉,起身时外头的伺候人似乎闻到声响,隔着门询问:“王爷可要奴婢进去伺候?”
声音有些耳熟。
“进来。”我懒洋洋道。
来者一身宫女打扮埋头走了进来。我思索片刻便认了出来。
这个在皇宫待着时便一直伺候我的丫鬟是皇兄昨日带过来的,前年瞧对方生的明艳动人,宠幸过几回,不过那时却也没多想,虽说堂而皇之找皇兄要人虽说对方不至于不给,但定然又要被训,她自己又声称并不在乎这些,便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丫鬟走了进来,眼神若有若无带上些幽怨地扫过我,见我没什么反应,又了解我的脾性,也只得作罢,规规矩矩的过来替我梳头了。
对方很有眼色,也不多做其他的动作,伺候我洗漱穿衣后,便要退出去。
“等会。”我说。
她连忙回头,眼中闪过一抹希冀。
我也没有解释的打算,径直问道:“赵将军去哪了?”
“回王爷,赵将军天还没亮便出去了,去的是练兵场的方向,似乎是去处置那些归降的士兵。”那丫鬟神色颇有些失望,却还是答道。
我瞟了她一眼问道:“你今年多大?”
“回王爷,奴婢十七了。”
“伺候的不错,人也聪明,一辈子待在宫里头倒可惜了,”我微微一笑:“近日里本王身边也不需要太聪明的人伺候。不若我找皇兄讨个面子,允你嫁出宫去?”
那女子脸色一白,在宫里头好容易混的好好的,谁愿意再出去嫁个认都不认识的人?连忙跪下道:“奴婢愿意一生一世在宫中伺候,不会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还望王爷成全。”
“本王大概也知道皇兄带你来前对你说过什么,”我听见对方声音中的委屈,却并未动容:“但那些对本王不起作用,你既想一辈子在宫里伺候,便不要做那些多余的事。”
意思既已点透,她也只好诺诺称是,我挥了挥手,对方便低着头退了出去。
对这宫女我倒并不讨厌,实则还有些欣赏对方的聪明,不过想到皇兄带她来这里的目的,还是有些不舒服。
宫中那么多人,却偏偏带了这个默默无闻的小宫女前来,皇兄分明知道我和她的关系,以往却也同她并无什么交集,如今突然带上她,叫我不得不怀疑其间有在我和赵仁身上使绊子的意思,因而我方才的语气才或多或少带了些不悦。
我推开门正要朝练兵场的方向走去,正逢上方才出门的皇兄。
心中虽说对于皇兄做那些事颇有微词,我面上还是春风和沐地道:“皇兄这是要上哪儿?”
“你出来的倒也正好,陪朕去用早膳吧。”皇兄仿佛没看见我前往的方向似的,径直道。
心中料到皇兄不会让我走,我也没什么不乐意,毕竟许久没同皇兄一道用膳了,恰好我也有些事要同他说。
于是我便爽快的应下了,只是原本去练兵场瞧瞧的打算只得作罢。
在大堂用早膳时,我抬头看了看皇兄神色,这儿毕竟不是京城,饭菜着实粗糙了些,皇兄吃惯了宫里的山珍海味,甚少在外头用过膳,现下不满倒也正常。
只是见到皇兄面不改色地将食物送进口中,眉头都没皱一下,我不由哑然失笑,也是,他是那种不论走到哪儿都不会给人一丝失礼或失态之感的人,如今又怎会嫌弃食物不合口味呢?
“你打算什么时候随朕回京?”皇兄问。
“皇兄何必这样着急?如今你既已与赵仁说开,便该不会有那人造反的担忧,何况皇兄也知道臣弟不可能做出对不起皇兄之事,我在这儿多待几日又有何要紧呢?”我眼神很是真诚地看着对方。
“……”对方沉默了片刻,说道:“今晨在你房间伺候的那宫女,你不满意?”
我早便知道他要问,点点头道:“挺好看的,就是心眼多。”
“别当朕不知道,当初你对那宫女可是喜欢的紧,每回入宫都指明要她伺候,如今怎得不感兴趣了么?因为赵仁?”皇兄眯眼。
这话语间浓浓的讽刺我还太天真的意味叫我下意识的想皱眉,我知道皇兄此言其实是要激我。
我先前从未对任何一个有过风流韵事的男男女女有过长时间的上心,维持得最久的也不过三个月,如今这样说其实是想看看我的反应。
我此时自然实话实说,回答道:“皇兄应该清楚,臣弟早已经给出承诺,虽说对敌人臣弟向来不吝使诈,但对自己人,臣弟从不食言。我既已答应他只要他不负我,我也不会再同过去或以后那些人有牵扯,便会说到做到,这仅仅出自臣弟身为男人的承诺。是而皇兄不必再拿这些试探臣弟了。”
事实上我说的还委婉了些,要说皇兄这其实压根不是试探,说要拆散了我俩也不为过。
皇兄冷笑:“你先前说朕不会有那人造反的担忧,但你可知,正是有了先前同他的对话我才怀疑此人心术不正?他原本的打算哪怕理由再怎么冠冕堂皇还不就是举兵攻进京?何况若他真的待你一片赤诚,又怎会在我同他初次见面时便对我那般无礼?讲话都没什么礼数,怪不得是出身草野。”
我心中一时无言。心知其实赵仁说话并非无礼,只是说的人和听的人刚好看不对眼而已。
此时说什么也是白搭。我也知道皇兄的话也并非全然有心,也并未动怒。
“说到这里,臣弟其实有件事想向皇兄打听。”我没再理会他的讽刺,脑中闪过许久前的某个夜晚,同那人坐在桃树上的那番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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