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安 第2节(1/3)
作品:《招安》
赶车的本是王大学士配的马夫,但由于马车不大,装得下的人不多,于是其中一个侍卫便颇有礼貌地将那马夫请了下去,自己坐上去,另两人坐在前头守着。
看那守得严严实实的架势,估计皇兄提醒过万万不能让北贤王受伤,更甭提出什么别的意外。
不过皇兄是否没有考虑到一点,若我真到需要两个侍卫保护的地步,又如何带兵打仗?虽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动过手了,不过即便我生疏了武艺,也不是寻常人可以对付的。对此我还是颇有信心。或者说,这两个侍卫压根不是来保护我的?
用兵房听起来不怎么大,到了才知此地竟抵得上两座王府了。
到了用兵房门口,我下了马车后,整了整衣服,便径直走到直杵在门口的面无表情的侍卫面前:“在下来自京城,有要事同赵将军相商,可否进去通报一声?”
对方似是见我衣着不俗,犹豫了一瞬,言简意赅道:“稍等。”
说着朝另外那人使了使眼色,便进了门。
在外等了半晌,我无所事事地抬头左顾右盼,俨然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导致门口那把守的小哥眼中都流露出了几分不屑。
这也不能怪我,只因这房子确实挺独特的,一股子江南风味,且楼层建的很高,从那上面看,几乎可以一览花洲城大片风光了,想到我如今那住处,心中对那住在此处的赵仁不免多了番难言的嫉妒。
过了一会儿,那侍卫又出来了,望着我抱拳道:“实不相瞒,将军前几日有事外出了,此番并不在府中,请公子改日再来吧。”
我心道不会这么不巧吧,面上丝毫不显,微笑道:“敢问赵将军什么时候回来呢?”
“望公子恕罪,这个属下也不知,毕竟……”对方顿了顿,说道:“属下也有一年半载没见到过将军了。”
我:“……”
我仔细瞧了瞧,从对方的脸上瞧不出丝毫说谎的痕迹。没办法,只能打道回府。
我转身时一边在心中暗道那赵仁真是不按常理出牌,一边干脆捎上小路子绕过了马车。
“别急着回府。陪本公子四处逛逛吧。”
赵仁不在,倒正好给我游玩的借口。
来这里之前,我已将各种状况预料了一番,心中也有了对策,倒不是从没考虑过见不到人的情况。
只是赵仁不在这还能在哪?皇兄估计也没搜集到对方有别的什么住处一类的情报,否则自然会告诉我的,至于我自己,一个无权无势,可怜兮兮的闲王,怎么指望我在这硕大的花洲城找出对方的所在?
现在看来,除却对方行踪捉摸不定外,倒也是我思虑不周,人都是长脚的,事情总是多变的,我也不该想的那么简单,万一他这几天在外地认识了个什么红颜知己从而流连忘返了也是有可能的。
“这位公子,你已经在这儿杵半天了,到底买不买?不买能否让让,莫要挡着我财路?”一长得挺俊秀地铺小贩不满道。
方才不经意间走神,此番才察觉到自己已经在人家专卖小玩意儿的铺前站半天了。
我却也不尴尬,只笑嘻嘻地看向对方,戏弄道:“话可不能这样说,我站这儿说明你这家铺子东西好,有人买,这不但不会挡你财路,反而能帮你揽客呢。照这么说,你该谢我,而不是骂我才对。”
那俊秀小贩显然没见过我这般厚脸皮之人,气得脸色涨红:“你这人……”
然而他话没说完,不远处突如其来的嘈杂却吸引了我注意。
我见那边围了些人,有些好奇,便直接走过去凑凑热闹,倒懒得再去逗那小贩,留下那人自顾自站在那儿吹胡子瞪眼。
谁知人群一角落却见到了熟人。
那人模样如初见般俊俏的紧,见到我站在对面,顿时笑了起来,脸颊上微浅的酒窝还隐约可见。
没想到昨日一别还想着今生难得再见几次的人,今日就又出现在了眼前。
看来这花洲城也没我想象的那么大。
我刚有些感慨,对方便从人群中钻了过来,站到我的身侧:“萧兄,好巧。”
心中虽习惯性的第一时间怀疑起此人是否是刻意接近,但最终还是否定了这个猜测,毕竟他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预料到我今日的行程。
而且对方的模样……生的实在是太好了些。
我干咳一声,挂上自认最清爽的笑,问道:“柳兄,你怎么也在此?”
“来集市上买些东西,见这边围了些人,便有点好奇。”
看来我们二人在一些方面还真是志趣相投。
引得众人围观的是一十七八岁的芳龄少女,衣着破旧,形神消瘦,面容坚定地跪在场中央,面前还竖着块写着卖身葬父的木牌。
再一看,少女身后一名全身用竹席卷起的老者平躺在地,乍一看去全无一丝生机。俨然是那少女的父亲。
我瞧着周边人对场中指指点点,神色同情,嘴上说着些此女身世可怜之类的话,却并无一人行动,心下微微一哂,却又突然意识到我这个在旁边光看着的跟那些人也没什么差别,一时也是心虚。
那女子缓缓开口了,声音听起来竟是多日未曾饮水一般嘶哑:“求各位看官发发善心,小女子不求厚葬家父,只求能有块牌匾,将之葬在一稍好的墓地,小女子甘愿做牛做马,绝无怨言。”
听在周围人耳中,自是一番凄苦迷离。
我看到那老人身上的竹席,眯了眯眼。
一户穷到连棺材都买不起的人家,用的竹席竟是上好的檀木制成,虽说上面有些油渍污迹,不过稍微注意也能看出其价值。
再一看那女子,头发虽用头巾包裹,不过从露出的部分也能看出其乌黑柔顺,手上连薄茧也无。全然不似穷苦人家出身的女子。
心下不由疑惑。莫不是骗银子来的?
还没多想,那女子却失声痛哭起来:“求大家行行好,我爹已经去世快三日了,阿江不想看着爹逝后也无容身之处啊。”
人生喧腾中,有几人神色动容,似正要开口之时,那女子却突然跪着冲我这边爬了过来,伸手扯住了我的衣角,撕心裂肺道:“这位公子求你行行好啊,阿江甘愿为奴为婢,只求给家父一个葬身之所……”
我虽不欲断人财路,却不代表能让人骗到我头上。皱了皱眉正欲说话,小路子眼尖,看出我的想法,俯身刚准备将那女子拉离,却被我伸手止住了动作。
我眯起眼,刚刚那女子扯我衣角时衣袖稍稍往后翻起,我隐约看见对方腕间似乎有个图案。
我面上温和笑问:“你多大了?”
那自称阿江的女子愣了愣,回答道:“奴家十八。”
“哦,”我点点头,刚准备说话,却突然被身侧一人拉了拉袖子。
我诧异回头,竟是柳昭,对方神色似是有些犹疑,缓缓凑到我的耳边道:“怕是有诈,萧兄还是莫要轻率。”
尽管对方说话时那萦绕在耳边的热气激得我心神险些一荡,我还是被他话中的内容吸引住了。
“此话怎讲?”我神色故作疑惑地看向对方。
“这女子别处不去,却单单挑了离她较远的萧兄,且那所谓的死者柳某方才一看,却是胸口尚有些微起伏,怕是刻意冲着萧兄来的。”柳昭低声说。
我心中一惊。惊的自然不是对方话中的内容,而是对方竟对这事观察得如此谨慎细致,如若不是学武精深,怕也不能看出那点细微的动作。这令我在感念对方古道热肠的同时,再度困惑起对方的身份。
不过既然此番对方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也不便再将那女子赎下。
没再搭理那状似仍在苦苦哀求的女子,我在同柳昭转身离开之际,冲小路子使了个眼色。
同柳昭随意进了附近一处酒楼,对方眼中带笑地看我:“没想到昨日才分别,今朝便又见上了面。真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柳兄说的极是,”我眼也不眨地说:“刚刚真是多谢柳兄,没想到你的观察力如此之强,若是没有你,萧某我今儿估计就被骗了。”
柳昭摇摇头:“小事一桩,总不能任由萧兄你受骗吧?萧兄来此可是有得罪过谁,柳某怕的就是那人是有目的地想接近你。”
我摇头道:“在下在这儿也没什么别的相熟之人,实在想不出谁会刻意接近我。”
话是这么说,我心中其实也能猜出个大概,只是那些腌臜事懒得叫对方知道罢了。
“还是小心为妙啊,”柳昭不无担忧地说,然后似是想起什么,又问:“你那小侍从怎么不见了?”
我漫不经心地饮了口酒:“哦,我让他去继续置办一些要用的家什了。”
片刻,我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不知柳兄昨日同我说的那件麻烦事怎么样了?”
对方愣了半会儿才反应过来我说的是哪件事,苦笑着摇了摇头:“既然萧兄猜出那是麻烦事,又岂是一日两日便能解决的?”
“柳兄,既然你我在这花洲城再次遇见,那便是缘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大可以告诉我,萧某一定义不容辞。”我认真地看着对方。
这话我如今说出来便不再是上次那般的客套话,而是存了些许真心,因为方才那桩事已经彻底勾起了我对此人的兴趣——我已经许久没遇上这般纯粹直爽,却又怀揣着秘密的人物了,他隐瞒的身份叫我好奇的很,他心中所想也叫我好奇的很。
如果不多相处下去,很难知道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心口如一。刻意装作热心直爽的伪君子实也不少。
对方听到我说的那番话,眼中浮现出一抹感动,他对我拱了拱手:“多谢萧兄愿意仗义相助。”
说罢,神色间又似有些犹豫。
我也不催他,只是静静坐在原地等对方回复。
对方可见也不是扭捏之人,不过片刻便抬头望向我,答道:“柳某倒还真有一事,可能需要萧兄帮忙。”
☆、夜半杀人(修)
回到我那暂时的住处时,已近傍晚。
却没想到里头比我想象中还要嘈杂。——当初王显安置我住在这里的时候,并没有给我配备多少仆人,只放了几个嘴巴比较严实的负责起居。毕竟我来这里的事也不好太过张扬,我也不需要那么多人。更何况,王府里下人的姿色,说实话,我着实不敢恭维,较之我府上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所以此刻听见里面有人声响动时,我心中顿时起疑。我来这里才两天,压根没认识什么人,这里也确实如我之前所说,无人相熟。谁会来这儿?
走进大堂,看到的却是那几个下人一脸有苦说不出的神情,他们中站着一名衣着月白色衣裳,神色傲慢的少年。
虽说这少年皮肤白皙,眉眼艳丽,姿容算是上佳,但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风尘的味道。
我也并不认识此人。
对方见我进来,神色立马闪现出一抹警惕。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鼻子轻轻哼了一声。
我挑眉,对于对方的眼神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我前些年把阎清带回府时,我府里的那些男宠私底下就是这么看着阎清的,当时还觉得好笑。
“这里是王少爷的私宅!你一个外人,谁允许你住这儿的?”他终于开口说话。
虽说被对方的眼神看得心里有几分不悦,不过我对美人向来比较有耐心,于是微笑着反问道:“你又是谁?怎么会在这儿呢?”
那少年脸上带着得瑟:“我叫碧水,已经跟了少爷三个月了,你说我是谁?”
我失笑:“哦?三个月,那真是挺久的啊。”
心下此时也明了,估计他口中的少爷就是王显的那个被宠的无法无天的儿子王致。碧水,听这名字,还有那股子风尘气,我估摸着是哪个小倌馆里头出来的。
我慢悠悠地坐上主座,道:“小路子。”
小太监倒是明白我的意思,退下去准备茶点。
茶点说是给客人准备,其实是我自己饿了。在酒楼光顾着喝酒了,都没点菜,——那家酒楼都至饭点了也没什么人光顾,估摸着饭菜不能入口,当时我跟柳昭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都没有提点菜一事。
那少年显然是被我一副主人的模样气坏了,指着我的鼻子骂:“你个臭东西,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谁让你住这儿的!”
身侧小路子脸色一变,瞪着那少年大声道:“住嘴!”
那少年显然是被小路子的气势吓着了,瑟缩了一下。
我李明霄从小到大,可还没被谁指着鼻子骂过,府中不论男女,说笑归说笑,谁也知道我容不得下人骑到我头上为非作歹。对于此人开始温声温语,何尝不是见对方长的不错,存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现在可是他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走下主座,朝那人走去,对方周边的下人都及有默契的向外散开。
那人见我动作,眼中闪过一抹惊慌:“你要干什么?要是让少爷知道你对我不敬,到时候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我皱着眉头伸手一把擒住对方的下巴,稍稍使力将其拽到我的面前。少年痛呼出声,眼中泛上泪花,看着楚楚动人,嘴上却破口大骂:“你个不知死活的东……”
然而对方话没说完,我的手又一使劲,对方立刻疼得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不继续说了呢?”我温声道:“一张嘴这么不干不净,你主子真得好好管教你才对。”
对方看我的眼神带上了一丝恐惧。
“不是好奇是谁让我住这儿的吗?还要我告诉你么?”
对方的下巴却已经脱臼了,嘴都合不上来,脸色疼得近乎扭曲。再也没了方才的嚣张跋扈。
“活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有你这等人如此同本王大呼小叫,莫非王显那废物儿子没通知你?”看着对方骤变的脸色,我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还是说通知了,没告诉你,是你擅作主张跑来这儿耀武扬威的?”
见少年疼得受不了,只剩下喘气的劲儿,我伸手将他的下巴安回:“记住了,别再像刚刚那样和本王说话,不然下回遭罪的不是下巴。”
话刚说到这里,门口便急匆匆地进来一人,见那穿着打扮,还有脸上急匆匆的神情,大致能猜出这人就是王致。想必是哪个仆人找回来的。
果不其然,见到大厅的景象,对方连忙冲了上来,拉着少年便跪了下来:“是王致管教无方,叫这小贱人冲撞了王爷,还望王爷恕罪!”
我挑了挑眉,转身走回主位,端着桌上的茶抿了一口,没有理会。
对王显客气,那是因为对方是长辈,且曾是朝中重臣,我就着长幼尊卑也该给他面子。只是这王致,在我眼里,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我却没那个必要笑脸相待。
王致见我半天不搭话,神色略显焦急,拍了一下少年,不停使眼色。
少年此时已经抖如筛糠,话都说不完整了,只是埋头不停道:“是……是碧水有眼不识泰山,碧水错了,求王爷大人有大量,饶……饶了碧水吧……”
我缓缓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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