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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狼与犬 第5节(1/4)

作品:《奔狼与犬

    空气很冷,天空一直都是暗沉沉的,雨停了一会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白衬衣黑西装的大汉排着队从闫家府苑门口一直站到了院子外面,没人打伞,初冬的雨寒凉刺骨,淋在他们身上,他们浑然未觉,所有人目光严肃,苍灰色的天空下,显而易见的悲伤看起来尤为沉重。

    一声枪响,仪仗队的长号最先响起,声音沉闷,为首的大汉忍不住抖了一下,他咬着牙伸手擦掉了眼睛里的泪水,然后冲着身后的长队唤了一声,最后的道别仪式便开始了。

    各个门头的老大带着三两手下开始往大厅里走,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支烟,到了大厅便躬身将香烟放到大厅中心的花盆里,花盆前面摆放的就是死者躺着的棺材。

    棺材四周摆满了白色的挽联和花圈,那些花圈汇集到大厅的主位上,前面摆着一张巨大的黑白遗像,照片里的男人五官立体,尽管带着眼镜,也依旧能够看出目光里的坚定。

    姚飞,整个闫家帮仅次于闫斌的存在,在前天跟幕远帮的械斗中不幸死亡,大当家闫斌因为众多兄弟用生命救了出来,此时还在医院抢救,他在片刻清醒时明令要求,必须给姚飞厚葬。

    所以,才有了此时的葬礼。

    告别仪式进行到一半,三当家闫浩,也就是刚才咬牙擦泪的大汉走到了大厅中央咳嗽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还是一下子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闫浩二十岁出头,虽是闫斌的远亲,但也有着闫家的血统,长得人高马大的,一对冰冷凤眼有时候看起来竟然跟闫斌如出一辙,此时此刻,他用自己那对眼睛将在场所有人的脸都扫了一遍,然后开口说道:“从两年前的墓地刺杀,到今天的集体火拼,两年时间,幕远帮以一个特别奇怪的速度成长起来,我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你们这些人中某一些人的功劳......”说到这,他故意顿了顿,眼睛也不忙扫过在场的几个人,接着又说,“你们在场的,有些是真伤心,有些是假伤心,这些我不管,今天是姚哥的送程,我也不想有血腥的事情发生,但是你们听着,姚哥的仇我是一定要报的,不仅要报,我还要让跟这件事有关的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他话音未落,人群后面突然传来一阵掌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说得好,血债血偿,还真的是青出于蓝!”

    所有人都在好奇鼓掌说话的是谁,纷纷回过头去,就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袍,头发很短的壮汉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三个人阵势强悍,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人,

    人群中有几个人似乎是认出了男人是谁,不免交头接耳,闫浩看见来者,先是皱了一下眉头,接着开口道:“今天是咱们闫家的家事,不知道韩帮的二当家突然造访是为了什么?”来者面色淡然,不急不缓的说:“三当家的真的是见外,天下黑帮本一家,闫家二当家遇难,我们理应来探,只不过我们家大当家有事,所以这才派了我来。”

    说着,他看了一眼那边的闫浩,闫浩没说话,人群中的一个人却开口叫到:“方强,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当年就是你和顾逸的背叛害的我们家大当家被害,你这走狗今天还好意思过来,今天我们就不让你活着回去!”

    说着,男人便带着手下两人冲了出来,可是人还没走几步就被闫浩拦住了,他看了一眼面前的方强,对方那脸的从容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前天的火拼对于闫家损失惨重,这种节骨眼,他不能再让闫家多生事端。

    他抬着眼睛看了一眼方强,接着语气冰冷的说:“按照闫家的规矩,三步一支烟,请吧!”说着,闫浩将位置让了出来,那边方强不动声色的冷笑了一番,然后接过手下的烟走了过去。有人不服,觉得让这个叛徒给二当家的上烟是一种侮辱,但是还没开口就被闫浩的眼神拦了下来,他那种强势的气魄连方强都忍不住在心里默默惊叹了一番,方强不禁多打探了一下闫浩,对方估计也就二十来岁,但是身上已经完全是那股被黑道磨炼出来的江湖气息了,现在的人太容易对环境妥协了,想到这,方强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曾经有个少年,固执的一塌糊涂,这些人跟他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啊。方强又想起最后一面见他时,他满身是伤奄奄一息的样子,如果他活了过来,那应该差不多要回来了吧......

    外面一直在下着雨,但是一点都不影响酒吧的生意。

    酒吧里放着蔡依林的《舞娘》,舞池中央人们随着刻意放大的音乐声扭动着身体,灯光晃眼,看不大清那些人的脸,但也是热闹的。

    吧台前坐着一个人,默默喝着酒,灯光打在他挺直的后背上,让他与那份热闹隔绝开来。

    “怎么不去跟着一起跳舞?”染着头发的酒保给他递了一杯酒,顺便问道。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薄唇,高鼻梁,黑色短发,额头饱满,很帅,但是让酒保更惊讶的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奇怪,一只是玛瑙石一样的褐色,一只是一望无际的深黑,酒保一下子看呆了,男人似乎被他的注视弄得不耐烦了,不免皱起了好看的剑眉,酒保这才惊觉,连忙道歉,还不忘说到:“来这么玩的吗,以前都没看到过你?”

    男人喝光了酒杯里的酒,倒也不是那种不愿意跟人交流的人,他说:“刚从国外回来。”酒保冲他一笑,说:“嘿,正难得。”

    男人疑惑他的回答,酒保却说:“出了国还愿意回来到云梦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的,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男人笑了笑,回到:“是吗。”

    “你别不信,别说是出国了,现在的年轻人,一旦出了云梦,很少有再回来的了,现在守在这里的,无非是些混吃等死,或是有些见不得人勾当丢不下的!”酒保重新给他倒了一杯酒,说。

    “呵......”男人冲他笑了笑,说,“那你是?”

    酒保看着男人的笑一愣,不自觉到:“你笑起来真好看。”接着又回他,“我啊,我属于后者,这酒吧是我开的,专养些不愿意面对现实的人。”说着,那酒保或是说酒吧老板的眼睛里竟然透出了一股落寞。

    男人不愿意深究他的故事,心里想着才两年时间,这家酒吧都易主了,他不免笑了笑,然后喝光了杯子里的酒,他掏出钱包一看,这才发现钱包里面全是美元,抬头问老板收不收美元,老板说不收,他刚准备问能不能刷卡,那老板却说:“算了,当我请你的。”

    男人笑着说,这怎么好意思。

    老板却说:“你这么帅,我请你还是我赚了。”

    男人被酒吧老板的直接弄的有点尴尬,老板却冲着他摆了摆手:“好了,都是江湖上混的,你也别磨磨唧唧的,回去吧,下次你要是再来,就一起结算。”

    老板都这么说了,男人也不好推脱,转身就要走,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声音,模模糊糊的,像是喝醉了的人在说话,男人听到他声音说:“拿钱来!”

    男人回过头,看到老板旁边站了一个卷发的醉汉,男人一愣,似乎是认识那个人,他站在那里不动声色的看着,就看到那个醉汉趴在酒吧老板的肩膀上,先是冲着他的嘴巴咬了一口,接着抓着他的头发问他:“货呢,货给你藏哪儿去了!”

    “没有。”酒吧老板的回答算是干脆。

    “你他妈的放屁!”那醉汉像是怒了,抬脚就将老板踹了一脚,老板踉踉跄跄的稳住身体,那醉汉却又继续向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冲他叫到:“快点告诉我,你他妈的藏在哪里了!”

    周围的几个人将目光放了过来,但是又很快将目光收了回去,似乎对此事已经见惯不怪了。

    老板不说话,醉汉提着拳头就要打他,男人这时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在醉汉拳头下去的那一瞬间伸手稳稳抓住了他的手腕。

    醉汉大骂着:“我草,他妈的是谁多管闲事。”回过头,却突然愣在了原地。

    他开始忍不住的颤抖起来,男人盯着他,语气冰冷到:“姚衡,你在干嘛?”

    此时醉醺醺的姚衡看着面前的男人,原本迷糊的脑袋一下子变得空白一片,他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看了半天,他终于颤巍巍的开了口,他说:“小诺,韩小诺,是你吗?”

    韩小诺盯着面前蓄着长发,胡子拉碴的姚衡,很显然,他就是老板口中那个‘不愿意面对现实的人’,他不知道姚衡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子,压抑住心中的难受,他说:“是我,我回来了。”

    ☆、第二十六章:相遇

    房间是日式的,耳边一直有靡靡佛音,空气中还飘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韩小诺坐在那里,他盯着面前穿着灰底金边长袍的魁梧男人,始终都搞不清楚,这个充满暴力的人为什么总是将居所弄成一副虔诚信佛的光景。

    像是为了解答他的疑惑,方强拿起面前的紫砂杯抿了一口茶,缓缓说到:“信仰会让你跟其他人有所区别。”

    韩小诺想起男人在监狱里的那些言行,再对比眼前的所见,不免讽刺的一笑,他直言不讳:“还真看不出来。”

    方强一改往日的强横,又喝了一口茶,接着抬起那对老鹰似得眼睛看着韩小诺,他说:“你喜欢我暴力一点?”

    韩小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方在开他的玩笑,撇了撇嘴巴,说:“那得看你骨头的强度。”

    方强咧着嘴巴一笑,说:“有点意思,韩老的决定果然没错,看来你在集中营学了不少本事。”

    韩小诺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问他:“韩飞呢?”

    听到他的问题,方强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又抬起头,这一回眼睛里竟然有了一股杀意,他语气冰冷到:“不管怎么说,对方可是你的父亲,你这样直呼名讳是不是有点不好。”

    韩小诺回视着他,眼睛里毫无畏惧:“我可不知道,我那个父亲抛妻弃子竟然是为了到这荒野地方来当老大。”

    听到他的话,方强原本绷紧的身体又松了下去,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

    韩小诺觉得可笑,他都懒得再跟方强聊下去,他继续说到:“告诉我韩飞在哪里。”

    他的语气咄咄逼人,可是方强却并没有因此生气,他看着韩小诺,眼睛里竟然多出了一股子韩小诺看不出来的感情,韩小诺被他的眼神弄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转身要走,却听到对方说:“市医院。”

    韩小诺回过头看着坐在那边的方强,对方看了看他,说:“他病了。”

    韩小诺驱车往市医院赶去,路上,韩小诺的脑海里思绪万千,他想起两年前那次在墓地时的情景,他一直以为自己会和闫斌一起死在那里,没曾想到,他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父亲救了他的命,还将他送到了国外。

    韩小诺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是的,关于他父亲的问题,从他跟着韩依依来到云梦,一直到他在监狱里碰到方强,以及最后的出国,这其中的大多数事件在他碰到韩飞的那一刻似乎都是一个早就被安排好了的计划,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会由这个在自己五岁时就离家出走的男人给操纵,每次想到这里,他都不免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还会顺带着想一下闫斌,想他与这个男人的相遇是不是也是被某些东西刻意安排的,当然,这只是他的揣测,因为闫斌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大多数情景都是一个相同的画面:高大的男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不发一言的看着他,寂静在黑白的空间里无限蔓延,突然砰的一声枪响在韩小诺的耳边炸裂开来,下一秒他便看到男人的胸口绽开了一朵妖艳的红色花朵,鲜血的迸射也是没有声音的,韩小诺看着男人,男人回看着他,对方黑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动,一直到最后倒下也是沉默不语的,一切都像是默片一样在韩小诺的脑海里回放,每一次都会让韩小诺感觉到一阵要命的窒息。

    他不大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除了用超负荷的训练麻痹自己,他找不到任何方法去回避那种诡异的感觉。

    一声刺耳的汽笛将韩小诺从杂乱的思绪中唤醒,他用力捏了一下方向盘,不知不觉,他已经到了医院了,韩小诺看着市医院陈旧的建设,他又开始想那个男人了,男人黑色的不带感情的眼睛划过他的脑海,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还活着,韩小诺记得自己当时那枪是冲着他的心脏去的,要是他还活着,韩小诺想着他们相遇后一定会有一场恶战。

    韩小诺相信现在的自己应该有了跟男人抗衡的能力了,他一边想着,一边下了车,刚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刚才还不停在他脑海里闪现的面孔。

    闫斌从医院大门走了出来,似乎是受伤了,身上几处地方都还有包扎的绷带,身边跟着几个手下,似乎是准备扶他,但是都被他用手势制止了,他的身上披了一件黑色的大衣,身材似乎比几年前更加健硕了,他低着头,韩小诺看不大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隔得远远的,韩小诺还是感觉到了那股熟悉又冰冷的气息。

    两年了,韩小诺曾经在脑海中预想过他跟男人的相遇,其中有见面后不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也有两个人看到后认不出彼此的冷漠,甚至有他从国外回来后只看到男人的一方冰冷碑墓的场景。

    但是他唯独没有想过,就是在这样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看到了男人,他站在那里,他甚至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去盯着闫斌,对方在恍惚间抬了一下头,韩小诺以为他发现了自己,想着回避,但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去打探他,应该是受伤的原因,闫斌憔悴了不少,刚毅的下巴上甚至还冒出来胡须,韩小诺看到他这样的变化不免心惊。

    他又重新将男人打探了一番,此时此刻,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近到男人只要一抬眼就能看见他,但是,闫斌的眼睛只是从他身边的一辆机车上扫过,然后落到了旁边手下的身上,他跟旁边的人说了几句什么话,对方快步上前拉开了早等在大门口的一脸黑色轿车的车门,最后男人跨步走了过去,没有任何的迟疑上车,一直到汽车绝尘而去,韩小诺站在那里,一种莫名的失落感让他那颗受伤的眼睛也忍不住疼了起来。

    一阵风沙刮来,韩小诺终于醒了神,他开始埋怨自己,觉得自己是这两年训练时被教练打傻了,才会满脑子都是那个变态一样的男人,他懊恼的摇了摇脑袋,然后进到医院里去,按照方强给的信息,他在前台做了简单登记,住院部走到最里间就是韩飞的病房。

    韩小诺来到门口礼貌性的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女人询问的声音,那声音让韩小诺一愣,他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门开了,站在他面前的果然就是韩依依。

    “小诺!”韩依依开门看到韩小诺便惊呼出声,没等韩小诺有缓冲的机会,她已经冲上前一把抱住了他,韩小诺听到她说,“小诺,你终于回来了!”

    韩小诺看了一眼面前喜极而泣的女人,又抬起头看了一眼依靠在病床上微笑着看着自己的男人,那些他猜想的东西一下子变成了现实,那种深深的被愚弄了的感觉让他突然想笑。

    韩小诺觉得韩依依背叛了自己,背叛了那个他一直坚守的信念,连同那些他自怜自哀的童年似乎都成了一个虚无的幻影,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那些所谓的成长,那些鲜血淋漓的经历都成了一个笑话,因为他发现,他这些年去努力过活的生活形象,也不过是跟那些温室里的孩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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