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吧。”

    孙华见到这零零散散的骨骼的时候，心脏猛然跳动起来，手中茶杯差点拿不稳：“这，这是哪里来的？”

    李墨宣老实说道：“大哥让送来的，说是跟谁抢回来的，虽然不太完整，不过可能你会挺喜欢。”

    孙华马上想到前两天那个新闻，于是问道：“这是从哪里抢来的？京城吗？”

    李墨宣也不是很清楚：“大哥没有说，我也不知道。”

    孙华挥手把人撵走：“去问清楚再来。”自己仔细地把骨头一块块拿出观看。

    比手掌大一些的头骨，两个眼眶糊着不知道是泥土还是腐烂的血肉一样的东西乍看像无底黑洞一样，脸颊骨瘦长，鼻梁的地方也是一个大洞，牙齿也散落了许多，孤零零的挂着几颗，下颌骨尖尖的，应该是个标准的美人脸。正常人看见这块骨头的时候第一反应都该是恐怖，但是孙华只有一种熟悉感，心中涌动着莫名的情绪，在叫嚣着想要拥抱它们。

    孙华不自觉的露出着迷表情来，抚摸着这些骨骼，将他们一块一块拼起来。

    李墨宣回来的时候，孙华已经将所有的骨头拼凑完成了，大半个身子的骨头都还在，主要缺少了几根肋骨和一条腿长骨和短骨，让整个骨架看起来好像少了一半一样。

    李墨宣看着表情十分诡异的孙华，胆战心惊道：“大哥说老板为了报仇，专门派人过去京城那边抢回来的，发现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拿来给你研究，听说你挺喜欢这些的。”李墨宣说完咽口唾沫，见孙华没什么反应，拔腿就跑，这景象太恐怖了。

    孙华半晌无语，叹口气，手指轻轻触碰它的额头：“你是靖儿吗？”

    “你认识我吗？”

    “我见过你啊……”

    “很……想念你……”

    这天晚上孙华又做梦了，跟之前那些生活画面不同，这次是南宫将军在战场上受了十分严重的伤，几乎不能下地行走时，有人从华京快马加鞭送了消息来。

    孙华看见南宫将军苍白的脸色在见到信笺时露出温柔的目光，“靖儿最近怎么样了，皇上还有皇子们没有为难他吧？”

    送信来的是南宫宸安插在皇宫的密探，他出征前，皇帝以给皇子做陪读为名义把南宫靖留在了皇宫里，但是南宫宸并不放心，一直叫人就近保护并把近况送到战场来。

    密探跪在地上身体发抖，额角都是冷汗，完全说不出话来。

    南宫宸拆信笺的手抖了抖停住了，他突然没有勇气去看上面说了什么。

    “靖儿他……出了什么事？”

    密探全身趴在地上痛哭起来：“属下无能，没有及时护住小公子，他，他……”

    南宫宸浑身颤抖，信笺从指尖滑落。

    “二皇子觊觎小公子容颜，小公子不堪受辱自戕而死……”

    他的话没说完，南宫宸已经一口鲜血喷出，洒落满地，信笺上沾染了些许，放佛雪地里开出的朵朵红梅，美丽耀眼又冷的让人心里寒。

    孙华听到这句话，忽然心痛的无法呼吸，他踉踉跄跄往外走，穿过众多士兵的身体，穿过冰冷厚重的城墙，口中喃喃呼唤着：“靖儿！靖儿！”

    一路踉跄奔跑，但他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走到靖儿身旁。

    靖儿……

    靖儿……

    一阵天旋地转，他突然看见一个穿着明黄衣袍的中年男人神情严肃地对人说话：“在南宫宸率兵回朝之前，谁若敢把这件事传出去，朕要他的狗命！”

    头发斑白的老头说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不可不多做准备，南宫宸若是有密探在皇宫，怕是很快就会知道，他手握重兵，痛失爱子，怕是会做出谋逆之事来，为了陛下和京城的安危……不可不防啊。”

    皇帝气愤之极：“朕原本拿捏着南宫靖就是为了防他，如今倒好，”他一脚踹向地上趴着的青年“被你这□□熏心的东西毁了全盘大计！”

    “父皇息怒，儿臣不过调笑他几句，谁知他竟然，脾气如此刚烈。”二皇子委屈地辩解道。

    “调笑？哼！朕还能不知道你？若不是你强行把人拉到床上，他能如此自绝后路吗？！来人！把二皇子带回他的院里，没有朕的允许不得走出半步，任何人都不得探望！”

    孙华始终是个旁观者，他听着这些人的话，一阵恶心又一阵悲伤。他怒气冲冲扑过去厮打那个所谓的二皇子，但是却从他身上穿过去。他就像个幽魂一样，眼看着悲剧发生却无力阻止。孙华痛苦非常，他发狂似的奔跑。如果能让梦醒过来该多好，他这样想着，忽然发现眼前景色一变。转头却看见南宫靖□□上身头发凌乱，神情决绝手执匕首抵着脖颈。

    孙华惊恐地向前阻止，“靖儿，不要，快放下来。”他的双手穿过南宫靖的身体，触碰不到他。

    南宫靖眼眶里含着泪：“我南宫家对皇室有拥立之功，皇帝不与信任反而一再猜忌，想必此次父亲出征，皇帝定是安排了什么阴谋诡计吧，不然皇子殿下也不会不顾我父亲手握重兵的大将军身份，一再逼迫我。既然天家不给我南宫父子活路，那我宁可自戕而死也不会受你屈辱。只等我爹爹班师回朝，灭你皇室满门为我报仇！爹爹，靖儿不孝，等不及你回来了，靖儿先走一步！”说完，一刀刺进喉管处。

    孙华嚎咷痛哭着，他的双手无法触摸，他阻止不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靖儿死的这般决绝这般屈辱。

    “靖儿，靖儿，靖儿……”

    孙华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靖儿被人装在一个简陋的棺木中，随便埋在南宫将军府的后山处。

    靖儿……

    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而无能为力，孙华怨恨自己，怨恨这个所谓的皇室，他甚至怨恨此刻出征在外身受重伤的南宫宸，怨恨他身为父亲却不能保护唯一的儿子。

    孙华跌跌撞撞的奔跑着，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要干什么，他满心悲痛无处诉说满腔怨恨无处发泄。

    将军大帐外，几个身着铠甲的人都是满面悲痛。

    “真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

    “我们为君主流血保卫国土，换来的就是将军这样的下场吗？被人暗算，差点丢了命，唯一的儿子还……”一个年轻的将士说着竟不能自已掩面痛哭起来。

    “这次出征，将军原本也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但是却没想到皇帝竟然会这么卑鄙，让人在战场上下黑手。”另一个年龄较大的将士悲愤说道。

    那个在背后刺了将军一枪的士兵是皇帝亲卫，竟然能人不知鬼不觉的混入军队里。

    众将士纷纷寒了心，将士为国死，君王不怜惜。

    孙华穿过几位将士的身体径直来到房间里，看着床上闭眼昏睡的南宫宸，低声苦笑起来：“看吧，别人眼中勇猛威武的大将军，你连自己儿子都保护不了，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还在这装模作样的睡，你凭什么睡，你个窝囊废！窝囊废！”

    孙华嘶吼着扑打南宫宸，他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这个因痛失爱子昏迷不醒的男人身上。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不是他，自己若是他……

    若是他会怎样？有个声音这样问。

    会怎样？

    当然是杀了那个狗皇帝和二皇子！杀了他们为靖儿报仇！灭皇室满门为靖儿陪葬！

    孙华怒吼出来。

    帐外的人听见声音纷纷跑进来。

    “将军醒了？”

    “快去叫军医来！”

    作者有话要说：　　梦境这一段写的不是很满意，删删改改之后也就是这样了╮(╯▽╰)╭

    孙华在梦里有时是南宫宸有时又以旁观者的角度看事情发展，有些混乱，毕竟梦境都是这样迷离难以捉摸……

    ☆、痛失爱子（二）

    孙华被人架起来，他使劲挣扎，身上穿来剧痛，眼前差点一黑。

    有人劝到：“将军不要再折腾了，这样伤势会更重的。”

    孙华朝那人看去，发现是个瘦弱的老头，他又打量了一下，发现自己睡在那个将军的床上。

    孙华惊诧了，难道他又跟南宫宸合为一体了吗？

    他曾经无数次在梦境里借这个身体拥抱过靖儿，可惜如今靖儿已经不在人世了，他还要这幅身体有何用。

    孙华哑声到：“众位将士听令：我欲班师回朝，尔等以为如何？”

    几位将士一听，互相对视一番，纷纷下跪异口同声道：“我等无异议！”

    当手中的长矛连自己的亲人都无法保护的时候，已经无法顾及它最后刺向了谁。

    “此行为逐君侧恶人，尔等只管听我命令。”

    “誓死跟随将军！”

    当军队调转长矛的方向，不抵御外辱反而挑起内战的时候，留给历史的已经是一片骂名。后来的学者们看待历史总是用是否利于民族发展的历史观来判断当时领袖的决断，在毫无关系的人眼中国仇远大于家恨。谁又能真正理解当时他痛失亲人的悲恸呢，爱而不许又天人永别，恐怕再也没有比这更悲伤的事了。

    匈奴在身后虎视眈眈，孙华绝然留下半数精英御敌，不顾自己伤重的身体，亲帅大军往华京方向赶去。

    皇帝昏庸奸臣乱政，这样的王朝已经没有生机了。只需一个导火索就能燃起熊熊大火将它焚烧干净，甚至没有遗留给历史一段可供考证的线索。这个短暂的王朝被付之一炬，皇城大火燃烧了足足七天，孙华浑身沐浴在鲜血里，目光凶厉犹如罗刹，又好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凶魂厉鬼一般，他手里提着一具被砍的七零八落的残尸——被他找到的躲藏起来的二皇子。只是这样还是无法消弭他心中的仇恨，但是这幅身体已经不堪重负了，原本重伤未愈，又接连多日长途跋涉和血腥拼杀，孙华倒下之时对赶来的将士说：“我还没见到我的靖儿。”

    满朝皇室几乎全被屠尽，匈奴攻破边塞守卫，大肆烧杀抢掠，南宫宸麾下的将士们已经无法顾及更多，他们扛起大旗，占据一方土地，对抗着匈奴和军队。

    直到后来，他们安葬南宫宸的时候，命人去寻找南宫靖的埋身之处。先皇帝安排的偷偷的埋尸行为，知晓的人已经全都找不到了。

    孙华再次睁开眼，眼前是奢华装饰的房顶，这是红舞的房间。

    孙华愣愣的看了很久，直到满脸泪水，他起身把收藏起来的那半幅骸骨拿出来，仔细端详了很久才满怀怜惜说道：“靖儿，爹爹终于找到你了，从此我们再也不分离了。”

    他把自己整理一番推门出去，李墨宣还尽职尽责的守在门口。

    “我想找我爸。”孙华说道。

    李墨宣有点为难：“听说老板现在正在见客，应该很快就结束了，要不孙哥你等等？”

    “赖青水呢？”不用闻冬强，问问赖青水应该也可以，靖儿身上缺少的那部分骨头一定要找回来。

    “大哥和老板一起呢。”

    “行，你带我去那边等吧。”孙华就在他们包厢不远处的吧台坐着等。

    因为是白天，大堂里人不多，显得有些冷清，孙华面无表情地坐着，心里却在考虑很多事情。

    靖儿残余的尸骨是否还在，能否顺利拿回来，跟闻冬强提出的话，他估计不会答应，那人太独断了，自我为中心，就像那皇帝一样。孙华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好像手中仍然沾满着鲜血，梦中一刀杀死那个狗皇帝的复仇心情仍然在心中激荡。

    如果有必要……

    孙华微微低眉，心中有了决断。

    原野回到林冶市并没有马上向闻冬强发难。

    他查到蛟龙会抢走的那部分尸骨被赖青水拿给孙华了，至于孙华为什么会收集这些尸骨，他想不通，于是让人把孙华的所有资料找来看一遍。

    以孙华的学历和资历来说，他最多就是辨别真假铜钱的水平，千年尸骨给他只怕他会吓尿裤子。

    然而现在孙华不仅开始收集尸骨，反而对历史相当有兴趣。沈九还曾笑着说：“他人很聪明，如果没有先前那一晚，你们应该能做个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原野不以为然。他手中拿着两张照片，一个是盗墓之前的孙华，一个是现在的孙华；一个衣着破烂，一个衣着光鲜；一个驼背弓腰神情萎靡，一个身材笔挺神情倨傲。后一张照片里的他撑着下巴坐在吧台上，一手端着酒杯笑的懒洋洋的模样，眼角惊鸿一瞥，放佛有流光乍现。

    这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原野十分确定。

    闻冬强以为原野大概是要偃旗息鼓的时候，张甚传来消息说俄罗斯那边的交易失败，双方起了点争执。

    闻冬强思考一下决定把人请来红舞协商，俄罗斯在中国这边的接头人叫保罗，金发碧眼身材高壮的男人。

    他们二人向来来往很愉快，彼此间有着无言的默契和共同的爱好——对美女的欣赏和热情。

    此次交谈一番才发现竟然是一个误会，看来中间传递消息的人出了岔子，保罗说道：“我们双方都有必要确认我们合作的安全，不是吗闻？”

    闻冬强笑道：“保罗，你尽管放心吧，我一定会查清楚状况，希望我们后续合作更加愉快。”

    “那是一定的。”

    闻冬强邀请保罗到红舞的高级房间去享受一番，保罗高兴的眨眨眼示意，这个意思男人都懂的。

    将保罗一行人送出门，忽然从一旁的房间冲出来一个人，抬手就冲闻冬强开枪，众人反应不及，闻冬强左肩被打伤。很快闻冬强的保镖们反应过来，但是又有几个拿枪的人从另外的房间跑出来，现场一片混乱。孙华在不远处的吧台看得目瞪口呆，这还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目击枪战，手枪这种东西果然比长矛方便多了，他暗想。

    李墨宣一把拉过看热闹的孙华躲进安全通道里，战战兢兢的护着孙华，其余的保镖在通道外守着。

    赖青水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孙华，他一路护送着闻冬强到安全通道附近，却突然遭人拦截，来人带着遮阳帽，掀开帽子竟然是郭坚强，就是率先向闻冬强开枪的那个人。

    闻冬强阴沉道：“你竟然没死？”

    郭坚强阴测测地笑起来：“你都没死我怎么能一个人先死呢？”

    赖青水不给他多说话的机会，抬手就是一枪，可惜被郭坚强躲开了。赖青水把闻冬强推到安全通道附近，那边的保镖一见是老板，立刻冲过来保护他。

    闻冬强捂着受伤的肩膀躲进去，一看孙华也在，立刻怒道：“你怎么也在这里？不是说不让你出来吗？”

    孙华看了看他受伤颇重的肩膀，慢条斯理地说道：“这里是红舞啊，我连红舞的大门都没出，你不觉得你管的太多了吗？”

    闻冬强听完他的话差点气的怒火攻心，右手举枪吼他：“我是你老子，敢对你老子这么说话你是不想活了吗。”

    李墨宣缩着身体在角落里，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老板的家事下属不该插手，尤其是这种情况下，想插手也不能，不小心就会擦枪走火的好吗。李墨宣简直欲哭无泪了，他不想被连累做个冤死鬼。

    孙华只是看了一眼闻冬强，那眼神放佛在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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