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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袋里的小乌龟 第13节(1/3)

作品:《口袋里的小乌龟

    成深突然插一句:“他虽然话少,但是歌真的唱得很好听,能触到你的灵魂深处。”

    于是很自然的,主持人要求文诺现场清唱一段。

    ☆、第五十六章

    公元九一六年。

    正是最宜人的四月天,暖风从窗扇外吹进来,熏得人昏昏欲睡。

    楼冥夜盘坐在蒲团上打瞌睡,听着院子里小道士们嬉笑打闹的声音,微微笑了。

    “笃笃”。有人敲门。

    门并未关上。道长没有动弹,应道:“进来吧,小文。”

    文诺轻手轻脚走进经房,问道:“您怎么知道是我?”

    道长蓦地睁开眼睛,精光四射,看上去浑不似平日里嬉戏人间的他:“道谢的话,就不必说了。世间万事万物,自有缘法。”

    文诺沉默着点点头。棒伤初愈,他就一直站在道长身边,望着窗外,也不说什么。

    “喏,这个你拿回去。”

    回转头,静静卧在道长手心里的,是那只会耍杂技的铜钱乌龟。数年下来,就算它长大了一些,也是相当不明显,看在文诺眼里,还是那么小小的、圆圆的。

    楼道长看着少年接过小乌龟死命咬住嘴唇的样子,似乎有些犹豫,却终于开口道:“还记得第一次见它的情景吗?那时今上还是世子,看你们好得蜜里调油,真是连神仙也要羡慕啊!”

    文诺苦笑一声。第一次?那也是他与成深第一次被迫分离的开始。命运残酷的打击,一次一次,难道竟是永无休止?

    “天意难测啊——”道长长叹一声,伸了伸腿,从蒲团上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渐渐降临的暮霭,“小文,我知你看似平和文静与世无争,其实是个百炼钢成绕指柔的性子,寻常人寻常事轻易触动不了,本不需我劝解什么。但此事与我有关,若日后有伤到你之处,贫道只能在这里先行说声抱歉了。”

    这一大篇话说下来,不明不白中又有几分中肯,却是茫然不知所指。小文的眉头只有越皱越紧。

    楼冥夜转头,看着少年深黑色的眸子,微微一笑:“以后你会明白我今日话里的意思。”

    文诺正要开口问什么,“砰”地一声响,门似乎是被风吹得关上了。

    道长却悚然变色:“莫非这就已经来了?”

    “来什么?”见道长急忙忙抢上几步去开房门,文诺也跟着过去帮忙。

    却是半分动弹不得。分明是有人在外头做了手脚。

    两人面面相觑。楼冥夜擦一把汗,一把捉住文诺胳膊:“跟我来!”

    窗外吹进来的风,不知何时变得灼热无比,带着一阵阵呛人的浓烟。松木房门边缘也开始泛黑,散发出浓浓的焦味。

    楼下院子里,传来杂沓的脚步声,有人在疾呼:“走水啦、走水啦!”加上水桶器物碰撞的声音,乱成一片。

    道长急得团团转,连连搓手:“楼道的路被烟堵死,经房里又未曾备得绳索,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文诺倒很冷静,走到窗边看了看说道:“也未必需要绳索,前辈请恕在下逾礼。”说着伸手就想去抄道长胳膊。

    以他的年龄来说,道长反应奇速,泥鳅般滑了开去:“你想扔我到那丛灌木上?不行不行!”

    正推让间,楼下传来一声男人的断喝:“乱什么?不要慌!先救人要紧,他们在哪个位置?”

    文诺脑子里嗡地一下,如同一万只蜜蜂齐鸣,微微躬身,不情不愿地朝下望去。

    果然是他。郑直正对着他比手划脚说着什么。

    耳边是楼道长的呵呵笑声:“小文,归根究底,圣上他还是爱你的。”

    小文不及回话,后颈已经挨了一掌刀,眼前一黑,就此坠入无底深渊。

    成深正在听悲观者郑直分析形势如何危急到已经全然无能为力,却听头顶上方有人大呼:“圣上,接着!”

    完全是下意识地,梁王一个旋身,张开双臂。那个黑色身影如一片飘落的秋叶,正正好被拥入他坚实的怀抱。

    郑直嚎啕:“师父、师父——”

    师父在高楼上气定神闲,烈焰浓烟仿似为他做了演说背景:“郑直,不要哭,师父此番劫数早已命定,是时候火解了!”

    郑直不听师父的,只是不住嚎啕,声音之大震得成深已暂时失聪,只能低头去看怀中人那张苍白的脸,心内五味杂陈。

    三日后,文华殿内。

    絮絮细语中,书案突然被“砰”地一声推倒,笔墨纸砚滚落满地。

    小方将军一惊,连忙跪倒:“圣上息怒!”

    梁王背对着可续,只能看见他宽厚的肩膀在微微颤动,显见得是余怒未消:“不关你的事。这些时日,你身负丧妻之痛,还要同时查探这两桩案子,却未见眉目-------须怪不得你。”顿了一顿,他的声音愈发低了下去,“你先退下吧,叫人宣文诺进见。”

    可续愣怔了一下,随即应道:“遵命。”

    池塘边景色依旧,桃花落尽,青色的粉嫩嫩小桃子已经挂满枝头。蒲草丛中,偶尔一只水鸟惊飞而起,在水面留下一圈圈涟漪。

    “师父第一次遇到我的时候,我正在和一群乞丐抢饭馆倒出来的剩饭菜。我人小,力气可不小,抢到了大半只馒头呢!”小道长语调平静,似乎全然不知身边听者已经动容,“可惜,又被另外一个大乞丐抢了过去,还挨了两拳头。师父见了,当场就把他刚买的两个三鲜包子给了我。真香哪!”

    向来心软的可续又红了眼眶:“道长对小动物都慈爱有加,对孩子肯定是更好。”

    郑直发出两声不知是哭是笑的哼哼,接着说道:“我吃完了包子,跟师父说,我还饿!师父二话没说,又带我去小食摊上吃了两碗面。从那以后我就跟着师父,我人笨,又喜欢乱讲话,捅下的漏子数都数不过来,可师父他从来没真正生过我的气,一直都对我那么好-------”

    小道长忽然仰天狂啸,似乎要把心中郁积的烦闷悲痛都喊出来。

    可续静静地坐在他旁边,就这么看着,不动也不说话。

    许久,郑直终于停下来,探手到怀中摸出一个东西,手一扬,扔进了池塘。

    “什么啊?”小方将军伸长脖子,那东西却已落入水底,根本看不到了。

    郑直冷冷答道:“那只小乌龟。”

    可续不解:“你扔它干嘛?”

    “就是他害死我师父的!我恨不能杀了他!”

    小道长咬牙切齿的态度显然不只是针对小乌龟而已。小方将军想了想,柔声劝道:“可是,又不是文诺放的火,他也不想这样的。”

    “他就是个祸害!”郑直激动起来,转身攥住小方将军的双肩,“可续,跟我走吧,离这儿远远的!”

    可续蓦地红了脸:“什么、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跟你走?去到哪里?”

    “启禀陛下,文将军在殿外侯见。”

    梁王眉头一挑,招手示意书案旁侍立的少年过来。少年有些畏缩地靠近了些,被他一把揽进怀中。

    于是甫一进殿的文诺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少年羞涩地闪躲着,却被梁王狠狠亲吻在脸颊上,两人肢体纠缠扭股糖一般。

    “臣文诺,叩见陛下。”

    成深似乎没听到,仍然与少年黏糊了片刻。然后,才回转头,满脸刻意的淡漠:“看过给你的任命状了?”

    “是。”文诺低声应答。

    没有多余的一个字。梁王听得心头烦乱,语气不自禁地严厉起来:“朕派你到最寒荒的都梁守城,你,就什么想法都没有吗?”

    文诺咬了咬牙,斩钉截铁地回了两个字:“没有。”

    倔强像一把剑,将成深最后一点温情斩断:“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手掌用劲,怀中少年发出一声无法抑制的□□。

    就算文诺听见这声音有什么不满,他也没有显露出来,只是默默叩首,转身就要退出。

    “文诺!”

    被梁王厉声叫着名字的男子缓缓转身,殿角吹过的微风拂过他的鬓发,玉一般的苍白肤色衬得一对剑眉越发英气逼人,点漆双瞳蕴意万千,幽深到完全读不通看不透。

    最近他似乎愈发瘦了,黑色袍衫罩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荡的,但平肩长腿兼之风骨傲岸,令他看起来仍然高挑坚硬无法撼动。

    在这样的对比之下,怀中少年徒具肤色皙白长手长脚的皮相,全无个性索然无味。

    成深调整了一下气息,冷冷下令:“上任之后,好好守城,有什么军情及时通报。不然,休怪朕军法无情!”

    “是。”

    面对梁王如此盛怒尚能镇定自若冷静以对,世间也唯有文诺一人而已。

    成深整个人已经成了爆炸前的熔炉,散发着万分危险的气息:“退下吧。”

    文将军默然施礼,转身离去。

    这一去,从此千山万水。那荒寂的都梁城,当真是你情愿守卫的地方么?是否,你我之间,真的再没有一丝回头的余地?

    那个修长的身影消失许久,梁王似乎方才意识到自己怀中还有一个人,遂没好气一推手:“滚滚滚!”

    ☆、第五十七章

    公元二o一一年。

    已经是深夜了,充当临时演播厅的大型电教室却还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眼镜导演抹一把汗,非常庆幸这次节目是安排在校园里录制,娃娃们的热情果然不是成年观众能比,竟然一个中途退场的都没有。

    日程满满的嘉宾们却已经疲惫,镜头扫不到的地方一个个东倒西歪呵欠连天。

    不知何时陆娜跑到了李雪身边坐着,两人继续叽叽喳喳小麻雀一般,让人不禁感叹女人不管到了什么岁数都会保有萝莉的一面。

    方才文诺清唱时吴鸣跑上去又是揩汗又是披衣的,成深攒了一肚子的气,却是发作不得。偏偏小屁孩唱起歌来就是另外一个人,什么都感觉不到只管沉浸在音乐当中,对两位大明星之间的暗流涌动完全不知不觉。

    陆美女串岗串得好,成深抓紧机会坐到文诺身边:“手上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唔。”文诺照例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哼哼。

    迟钝的小孩,从来没意识到他这来自骨子里的柔顺隐忍凡事都“懒得告诉你”,对于爱他的人来说,藏着多么大的诱惑。

    靳大明星嘴角抽动了一下,小心翼翼同时又坚定不移地伸过手臂,揽住小孩肩头:“累了?打个盹吧。”

    小孩偷偷瞄了一下,导演和主持人正在交流着什么,观众们坐在席上挥汗如雨,满场扇子飞舞,似乎并没有什么人在注意自己,于是放心大胆地脑袋一歪,见周公去也。

    成深差点没笑出声来,得意洋洋地紧一紧胳膊,将小孩搂得更靠近些,挑衅的目光射向吴鸣的方向。

    今夜无人入眠。

    窗帘紧闭,外面的路灯光从帘缝中透进一线,在深色地毯上投下一道光柱。有人光脚在地毯上焦虑地踱步,对着手机气急败坏:“我不是说了取消行动吗?你tmd长没长耳朵?”

    对方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你跟我说的时候,人已经出发在路上了,怎么取消?”

    “你不会电话通知他们吗?!”男人吼了起来。

    那边的人不动声色,慢悠悠回答:“他们根本没有手机,无法联络。甘子皓,开弓没有回头箭,你,不是爱上那祸害了吧?”

    “你胡说什么!”甘总慌乱中忘了家具的位置,撞到了衣帽架上,疼得龇牙咧嘴,“我tm就是爱上你也不会爱上那扫把星!”

    对方一阵狂笑:“甘子皓,这是我听到过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得了,你好自为之吧,反正我是远隔重洋无能为力了。”

    终于结束节目录制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人人面有菜色神思恍惚,幽魂般在大厅走道上晃悠。

    两个穿制服的人拦在路上,虎背熊腰彬彬有礼:“对不起,请问哪位是文诺先生?”

    “啊,找我?”

    那两人闻声迅速凑过来,其中之一亮了亮证件:“你好,我们是cir的工作人员,羁押的嫌犯杨某声称此事与文先生您有关,需要录一份证词,麻烦跟我们去一趟局里。”

    成深跟上一步,却被挡了驾。那两人态度很客气却没有商量余地:“对不起除了文先生其他人不能去。”

    “好吧。”成深受到文诺适才依赖行为的鼓舞,心情大好,捏一捏握在掌心里小孩柔软的手指,然后松开,“记得给我打电话,随时候命。”

    文诺抬起头来看看他,眼神里带着挥之不去的忧郁。

    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靳大帅哥的心忽然砰砰乱跳起来,正要上去抱个满怀,人却已经离开了势力范围。

    警车里光线很暗,文诺只隐约看到后排座位上已经有一个人,一边低声抱歉一边坐了进去。

    “不,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即使在昏暗中,小孩惊讶的表情还是让吴鸣看得心底一动,“我看你也累了,希望他们早点走完程序。”

    文诺的手颤抖了一下,从对方的紧握中逃离了出来:“我------说过,我做不到------”

    慢慢来,别急。吴鸣在心里提醒着自己,努力让语气更柔和:“没关系,我会等。”

    “你不必等,真的。”文诺头靠在车窗上,字斟句酌地边想边说,语速奇慢,“有些事情,做了就不能后悔。也许,我已经,爱上了别人。”

    “不!!!”积蓄了整晚的嫉妒与愤怒终于爆发,吴鸣捉住文诺双肩,视线已模糊看不清对方表情,“你爱上了谁?靳成深那个纨绔?他不会对你认真的,小诺,你一定要想清楚啊!”

    文诺似乎没有去听他吼叫的内容,目光始终在搜寻窗外的什么东西。忽然他敲一敲隔开前后座的防弹玻璃:“你们要开到哪儿去?去市局不是走这条路!”

    开车的人低声咒骂了一句,显然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识破。另一个人转过头来,面带惊讶看他们一眼,忽然抬手打开车门。

    什么都来不及做。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两人从两侧车门翻滚下车,消失在黑暗中,而失去驾驶员的车仍然在以惊人的高速向前行驶——油门被固定死了。

    吴鸣瞪眼望着车窗外飞快掠过的模糊风景,蓦地里苦笑着摇摇头:“我是想过失去你不如死掉,可是上天也不必这么快应验我的祈祷吧。”

    “疯子。”文诺冷冷评论,一面不停地上下求索打开车门的方法。

    车门没有被打开的迹象,隔断玻璃的控制键倒是被他误打误撞碰到,整块玻璃无声无息向上方升去。

    在文诺拉起手刹的同时,吴鸣抢到了驾驶座上,转动方向盘,堪堪避开了一辆迎面驶来的大型货车,车头却撞在了道旁护栏上。

    安全气囊打开的刹那,吴鸣本能地张开手臂试图护住身旁那个瘦削而坚硬的躯体,然而猛烈的撞击让他瞬间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天色已大亮,明媚的夏日阳光透过雕花玻璃的窗扇照进室内,分不清晨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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