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你们说他当时脑子里琢磨什么呢？』杨帆不解气的骂了几句『等他出来我得好好问问他。』

    『你少说几句吧。』

    吴岩皱着眉说道，转身看着满面愁容的颜磊。

    『要么你回家先去洗洗，换身衣服，瞧这样子，苏文宣出来看着你这样不闹眼睛？』

    『我不走。』颜磊往里头挪了点『我能走吗？』

    吴岩叹口气『有我们在这儿守着你放心。』

    『他爸都不知道过来瞧一眼，我能走吗？』颜磊从椅子上站起来，伸出手指向下指了指地『现在，他爸做了什么我们多少也知道了点，对他做了这么恶心的事，竟然还特么在楼下守着他另一个儿子，良心被狗吃了，你说苏小宇有什么事，弹拆了，他人好好的，苏文宣呢，被炸伤了，现在还在手术室里躺着，生死未卜。』吸了下鼻子，颜磊指着手术室的大门『他，除了我以外，几乎什么都没有，要是我再离开，那简直比捅他一刀还难受。』

    好像自己被数落了一通，吴岩有点脸上挂不住。

    『得得得，当我放屁，当我没说，别激动，别激动。』吴岩叹口气抬头瞧了眼杨帆『不过也是，这苏文宣他爸也太不是东西了，我怎么早看不出来。』

    颜磊冷笑声，心想不是你没看出来，连咱们父辈都没看出来。

    他现在终于明白苏文宣那句你们一群瞎子，是从何而来了，的确，一群睁眼瞎。

    三个人相对无言，都不约而同的看着那扇紧闭的手术室的门。

    几声脚步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颜磊抬起头瞧见来的人，瞬间浑身的怒意涌上脑袋，吴岩见势不妙，赶紧抢先一步把颜磊的胳膊拉住，后者甩开吴岩，冷视来的人。

    『哟呵，您还有功夫上来瞧瞧？』

    苏父和苏小宇穿着得体的站在几个人面前，和颜磊的狼狈几乎成了鲜明的对比，看的颜磊火气更大。

    『都是我儿子……』

    『停停停。』颜磊做了个终止的手势打断苏父的话『您别这么说，我听着恶心，都您儿子您差别待遇成这样，您还知道您有俩儿子啊？我不想听那些啰里啰嗦的话，好歹您是我爸那辈的朋友，我也不想和您讲的太难看，但恕我直言，有些事做的……，啧，真他娘的禽兽不如。』

    这话苏父不爱听了，说句不好听的，他也是思想斗争很久才过来看看的，被颜磊一个小辈劈头盖脸数落一通，像什么话。

    『颜磊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懂什么？』苏父也有些激动『她妈绑架她自己的亲儿子来勒索我，苏文宣是她亲儿子她都能下的去手，我为什么要先保他？龙生九子没准还能选出一个最宠的呢，为什么我这儿不行，我哪儿错了？』

    颜磊冷笑声『您别骂龙了成吗？』

    苏父没搭理他，接着说道『苏文宣这孩子压根儿我没想要，要不是我爸带回来，我不会留下他，既然留下了，好吃好喝待着，我没亏着他，他自己不成气候更让我不待见，我有什么办法，路是他自己走的，你反过来怪我？』

    颜磊这次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宇是我正了八经的儿子，遗产换给他，绑架的时候先保他，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错的。』苏父回答的一脸正义凌然『苏文宣的妈，吸毒，劈腿，能同时和好几个男人搞在一起，我没有把她儿子扔出去已经可以了，苏文宣也不争气，好的不学，浑身的臭毛病，还特么喜欢被男人搞，这样，我喜欢的起来吗？』

    『但你是他爸你知道吗！』

    颜磊大吼一声。

    『你滚，你滚。』颜磊深深吸口气『有多远滚多远，苏文宣有你这样的爸，真特么的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能把无耻的事说的这么有理有据，除了厚颜无耻颜磊想不出别的词。

    只要一想到苏文宣这么多年都是在这种环境下生活过来，颜磊就心痛难忍。

    如果自己早一些发现就好了。

    还说过那么多伤他的话，想想都觉得心凉，苏文宣是怎么一直隐忍着的。

    苏父离开，苏小宇并没有走开，他站在颜磊的面前，冷着脸，一直一句话都没有说。

    面对着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颜磊不知道该说什么，应该打他？骂他？指着鼻子让他滚？

    『我没有想过他会先救我。』

    颜磊一愣，苦笑道『我也没想到。』

    『他挺蠢的。』苏小宇看了看颜磊『你也挺蠢的，你也好，别人也罢，我这种人是没有办法和任何人在一起的。』

    颜磊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十分陌生，说话也和平时判若两人的人。

    『我讨厌的人，我就希望他去死，所以，我并不想他能活着从手术室里出来。』说道这儿，苏小宇笑笑『他要是真的死了，你能保持现在这个状态多久？一年，两年？人一旦死了，就和这个世界没有联系了，所以为什么我们要伤心呢？一直伤心下去死去的人就能活过来吗？颜磊，你爱他吗？爱是什么，它长得什么样？』

    苏小宇摇摇头『都没有任何的意义，要是爱，可以把一切都变成我想的样子，那我也想去爱，如果真的可以这样，那我也会和苏文宣一样，到处去做爱，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这个人真的不大正常，颜磊惊讶于他掩饰的好，也惊讶于自己的迟钝。

    到底为什么当初会喜欢上这样一个看不透的人。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苏文宣身上插着管子从里面推出来，颜磊不明白，心里又着急，窜上去就摇人，嘴巴里还念叨。

    『苏文宣，苏文宣，别特么睡了，我等你半天了。』

    他叫了两声，旁边手术出来的大夫把人拉到一边，示意其他人把苏文宣推走。

    『我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你想给我弄死了是吧？』

    颜磊连说了好几句不是不是。

    『他……』

    大夫知道他要问什么，患者家属的心情都一个样，他理解。

    『身上好多器官被炸伤了，捡一条命回来，他要是再晚一步把炸弹拆了扔出去，人就上天了。』

    『谢谢谢谢谢谢谢。』

    我要给你做一面大锦旗挂起来。

    颜磊嘴巴都开始打结，说了几个谢他自己都数不清楚。

    『icu住几天观察观察，没事了就可以进普通病房了。』

    大夫走后，颜磊长长的舒了口气。

    旁边吴岩和杨帆两个人赶忙过去安慰他，都没事了你这还哭丧了脸干什么，怪不吉利的。

    没想到这么一说，颜磊突然流了几滴泪下来。

    吴岩和他这么多年哥们，第一次见他哭，站在跟前不知道说什么好，安慰不是，不安慰也不是，索性由着他捂着眼睛把眼泪流干净。

    杨帆没大懂，把吴岩拉一边小声问道『人没事了，怎么还哭了，颜磊什么时候变得娘们唧唧的。』

    吴岩推他一把，翻了个白眼。

    『你懂个屁，要是刚刚推出来那个是你，我也哭。』

    杨帆脸一红，立刻别过头去。

    赶着他探视时间之前，颜磊回家光速洗了澡，换了衣服，顺带从自己妈那端了一锅鸡汤过来。

    在门口要换衣服，鸡汤也不能端进去，颜磊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自己在外头把鸡汤都喝干净了才进去，他也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饿得够呛。

    满嘴油的进去，苏文宣麻药劲儿过了，人也醒了，抬起眼皮带着厚厚的氧气罩有气无力的瞧了他一眼。

    『妈的，疼死我了。』

    他的抱怨听的颜磊心疼，握着他冰凉的手掌搁在自己脸上。

    苏文宣想骂他两句，胸口太疼，骂人的话都太费力，话到嘴边，他笑笑。

    『偷吃东西了吧，满嘴油……』

    他的声音听着没什么力气，小脸煞白，虚的很。

    颜磊起身，在他的额头上印了一个油光光的唇印。

    他还想说点温情的话，结果一低头，那厮又迷糊过去了。

    第39章

    苏文宣一直觉得自己挺怂的，经过这次的事之后，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他真想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一句，平时看你叽叽喳喳挺能耐的，怎么真到了关键时刻掉链子不说还怕得要死。苏文宣无比懊恼这件事，他能用强硬的态度骗过所有的人，但他没法骗自己。

    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当扣住谢东大动脉的一刹那自己的手有多抖。

    好在他死了。

    永永远远的消失了。

    苏文宣拄着下巴看着窗户外面来回飞的鸟出神，大夫不让下床，他只能挪着靠到窗户边上，一开始苏文宣还埋怨大夫，说小题大做，人都从重症监护出来了还能有什么事，结果就在床上翻了个身，疼的出了一身的冷汗，张着大嘴叫都叫不出来，内大夫就站在边上看着。

    『你不能耐嘛？能耐你下床啊。』

    苏文宣当时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肺部和胸骨都被炸伤了，身上也有弹片，估计会留疤，好在命留下来了，这比什么都强。

    杨帆进病房的时候他正抻膀子吹着小曲儿往上逗外面的鸟，杨帆赶紧快跑过来，把他胳膊拦下来。

    『您都这身板了还和鸟拌嘴呢？』

    『滚，我特么还会鸟语啊？』苏文宣不高兴了，抻着膀子疼的直抽抽『床都不能下，再这么下去，我都要自闭了。』

    杨帆嘿嘿的笑了两声，倒了杯热水拿在苏文宣手里。

    『颜磊呢？』

    苏文宣吹吹杯子里的水『买吃的去了，要么你也留下来吃点吧，反正这病房里就我自己。』瞧了眼杨帆的双手『看病人空着手就来了？你觉得合适吗？』

    杨帆白他一眼。

    『擦，什么你都惦记，我让我妈给你炖了点排骨，走的时候没好呢，待会让颜磊去我家拿去。』

    上次颜磊把鸡汤都喝了，苏文宣醒了之后想着这事，连着吃了颜磊三只鸡才放过他，杨帆炖了排骨，警队的同事前几天也带来了家里炖的牛肉，楼下买的驴肉火烧闻着也不错，赶明儿也让颜磊带上来点，一来二去，苏文宣觉得自己胖了不少。

    杨帆笑了笑。

    『我看你是住院住上瘾了。』

    『还成吧。』

    苏文宣腼腆的笑笑。

    随手掀开自己的上衣，露出腹部一片楔形的疤，现在结了血痂，看着有些惊悚，杨帆看不得血肉模糊，上去把他衣服盖上。

    『行行行，别显摆你内军功章了。』杨帆心里有点难受『看着就不舒服。』

    『我看看我好没好。』苏文宣说道『大腿上还有几块，估计要留疤了，唉。』

    听着他叹了口气提到这件事，杨帆一直纠结的也就能问出口。

    『哎，你为什么当时要先救苏小宇啊？』

    『你问这干嘛啊？』苏文宣略有不满。

    杨帆挠挠头『你可别和我说你是因为你内崇高的职业道德才先救的他。』

    『还真就是因为这个。』

    杨帆冷笑声。

    苏文宣叹了口气『我为什么救他？你看不出来吗？杨帆，你想啊，我救了他，暂且不说颜磊是不是还在意他，那我也在他心里留个好对吧，万一我真死了，他俩也甭想走到一块去，就现在这个趋势，我保证颜磊能记我一辈子，只要看见苏小宇他就能想起我来，相反，他苏小宇要是挂了，我和颜磊就真没戏了，凭什么让苏小宇成为我俩之间的隔阂，好不容易颜磊对我有点想法了，苏小宇一死，我俩彻底再见了。凭什么，凭什么他死了还要占个地方，所以我宁可死了也不能让他俩好，我就算和颜磊以后一拍两散了，他也别想和苏小宇在一块。』

    杨帆听得云里雾里的，没大明白，反正有一点他懂了，那就是。

    苏文宣对爱，太倔强，太执着，倔强到可以不要命，执着到可以不要脸。

    还有抢着死的，杨帆第一次见。

    不过，还有一点苏文宣没有说出口，死很容易，俩眼珠子一闭，就完事了，难的是活着，苏小宇在自己身上当了这么多年的好人，苏文宣不甘心，他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了。

    这种话不能说，说了好像自己多坏似得。

    不过他低估了一点，只要你做过了，就会留下点东西。

    『苏文宣。』杨帆叫了声他名字『你别想糊弄我，谢东的手机里有一通打给外面的电话，当时谢东已经死了，这个电话是谁打的？你别和我说是苏小宇打的，按时间推算，那个时候，苏小宇也下了楼，只有你在上面。』

    苏文宣没出声，一脸，你接着说的样子。

    『你其实有时间拆自己的弹对吗？为了打这通电话你才耽误的。』

    苏文宣笑笑『哟呵，挺聪明的啊，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当时可真没把握拆俩弹。』

    杨帆啧了声『别和我这装，说说吧，你打给谁的。』

    『您那么厉害，您自己查去啊！』苏文宣抖了抖腿『不挺有能耐的吗？』

    杨帆没说话，俩人就在病房里这么大眼瞪小眼，半晌，苏文宣憋不住了。

    『我给税务局打的。』

    杨帆一愣。

    『苏小宇的公司不干净，我让他们去查查。』

    简明扼要的一句话，杨帆反应了好一会，这事可不大像苏文宣做出来的。

    『你看我干嘛啊？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不然特么的苏小宇早就进局子了。』苏文宣笑笑『他在我身上拉了快三十年的屎，还不许我弄他一下？你放心，苏老头心疼他，查出来在牢里关个三年五年的也就放出来了。』

    话音刚落，颜磊提着仨食品袋进来，都冒着饭香和热气，苏文宣忍不住伸头瞧着，又扯到胸骨和肋骨，疼的蜷在被子里，食欲一下就减了半。

    『还疼啊？』

    颜磊过去摸了摸苏文宣，一脑门子冷汗，他叹了口气，拿起空着的水壶转身出去离开接热水。

    看着颜磊离开的背影，杨帆苦笑一声。

    『你说咱俩刚刚说的，他听没听着啊？』

    『听着就听着呗。』苏文宣挠挠头『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我就是故意想整苏小宇一下，没想瞒着他。』

    杨帆乐了『你倒是挺坦然的。』

    『哪儿来那么多完美的人？我没那么高的素养，打小也没人教给我这些。』

    我没法做到感恩戴德。

    真的。

    还是恨他们，恨他们俩。

    谈话间，颜磊拎着水壶走回来，嘴巴里还念叨个不停。

    『这都什么大夫？吃了饭我找他去，还疼起来没完没了了，能行吗？』

    苏文宣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得了，他一过来再翻来覆去揉俩下，我都能过去……』

    『那吃点东西吧。』颜磊道『楼下转悠一圈，都你爱吃的，快，坐起来啊。』

    扭头瞧着杨帆还在边上坐着，颜磊不高兴了，撇他一眼。

    『没什么事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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