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两度的天气小孩只穿了短t恤和不厚实的连帽卫衣，一双不保暖的帆布鞋，薄薄的校服裤子，欧杰洗着洗着洗出火来，又洗得心疼。

    今天下午确认禾毓回学校之后他找到禾毓家，九十年代初的老房子，只有三层楼，二楼阳台飘着小孩的校服。他在地上捡了两根细棍子，一点没罪恶感的开了小孩家门。

    推开门，屋内打扫得很干净，除了四四方方的漆木桌子上摊着一只还有点方便面渣的碗，小小的两居室，一间堆放着各种杂物，一间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他的衣服整整齐齐的叠在桌子上——全是些不知道穿了几年的旧衣服。

    整个屋子没几件家具，还都有些年头了，小客厅的灯管坏了，即使关上也一闪一闪的，特别空旷孤寂，他觉得心酸。

    ——小毓一个人住。

    “……”

    俗话说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禾毓再拧现在也不好意思赶人，自己回房间一屁股坐下，又弹起来。

    什么东西硌得屁股疼！

    掀开被子一看，好家伙，一个长长的檀木盒子在下边儿呢。

    盒子倒是挺漂亮。

    禾毓打开看，原来是中午他让经理买的白玉笛，效率还挺快，看来下午就送来了，是欧杰收的。

    白玉笛子晶莹剔透，触之润和，宛若谦谦君子，素雅低调，令人爱不释手。

    禾毓拿着笛子把玩了许久，他原是飞鸽时就喜欢吹笛，笛子方便携带不占地方，吹笛子就成了最好的减压和排解寂寞的方式。

    他试着吹几个调，清晰圆润音色上佳，这笛子真不错。

    禾毓熟练的堵住音孔，几乎和笛身化作一体的白皙手指一起一落间，悠扬的音符轻轻飘荡在小小的两居室内。

    欧杰在阳台晾着衣服，窗内的少年仿佛被音乐感染，抹去几缕挥之不去的漠然，稍长的头发乖巧的贴在额上，像一只慵懒的猫咪，优雅的伸展出爪子，勾住他的心房。

    如果他之前只是好奇和心疼这个小孩，那么现在，他真是被迷住了。

    一曲吹毕，禾毓收好笛子，把盒子抱到桌上。

    “我要睡了。”言外之意你怎么还在这里？

    可惜欧杰没听出来，他大步子迈进来，把小少年塞进被子里，称赞道：“吹得真好听。”

    禾毓：“……”

    “手脚凉成这样也不知道说，我来给你暖暖。”

    禾毓眼睁睁看着欧杰挤进被子里，把自己的脚夹在他腿中间，冰冰凉凉的脚瞬间暖和了。

    “……”

    很舒服。

    “离那么远干嘛呀，两人抱一起才暖和。”

    欧杰直接把禾毓捞在怀里，整个人都在他怀里。

    禾毓脸贴着他胸膛，强有力的心跳在耳边彻响，和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独眠相比，真的很温暖。

    他暂时打消了赶走欧杰的念头。

    “小毓，我问你几个问题。”

    “……嗯。”

    “多大了？”

    “十五岁六个月。”

    “噗——不是笑你，真不是——”是你这么诚实太可爱了！

    禾毓， “……”

    “你父母呢？”

    “死了。”

    欧杰收紧手臂，在禾毓额头上落下一吻，没再问了。

    “不怕，以后我来照顾你。”

    半响，欧杰以为小孩睡着了，自己也准备闭眼，被子里传出闷闷的一个“嗯”字。

    ☆、风云涌起

    “岚少爷的网站被人黑了！”

    “都什么时候的消息了拜托。”女生一脸鄙视，又凑上去分享消息，“那个黑了岚少爷网站的黑客昨天又连续黑了a市两大信息网站，七百万多网民真实信息全部曝光，技术部门正在抢修，不过啊，那个黑客到现在也没查到一点蛛丝马迹，你们说到底谁得罪了个那么厉害的黑客？”

    “那谁知道？岚少爷不在国内，要不然能让尔等鼠辈猖狂？！”

    “岚少爷是不在国内还有借口推脱，他培养出来的心腹又没死，不是号称什么国内顶尖it工作团队吗？一个小小的黑客都搞不定，他来了估计也不顶什么事。”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不准侮辱我偶像！就算岚少爷也没办法查出来他也是英俊潇洒分分钟帅一脸的岚少爷，好！么！”

    “你们两个都别吵了！”女孩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最新消息，岚少爷回国了！并且查实，作案黑客id——馒头？”

    “叫这名真可乐。”

    “看吧！我岚少爷it界一把手岂是浪得虚名？！”

    几名女生在班上热火朝天的讨论八卦。

    既然被查出id，那么，城市坐标也暴露了。

    禾毓低着头，笔在手指尖灵活的转动。

    昨天应该做好收尾工作再回去的……都怪欧杰不停的催他回家吃饭。

    欧杰在他家那个破烂房子呆了一个星期了，如他所言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同时还霸着家长的角色管束他，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吃饭今天穿什么衣服明天穿什么衣服……之类的，无论大小他统统过问。

    禾毓享受有个人在乎他冷不冷，有个人催他回家，有个人劝他休息，他觉得很新鲜。

    “啪”。

    楠梦棠把一叠资料扔在禾毓桌上。

    禾毓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笔都没停下。

    楠梦棠和禾毓认识一星期，不仅天天来禾毓这里找冷眼，还搬到他前面一桌，禾毓无所谓啊，只要不碍事，他楠大少爱坐哪儿坐哪儿。

    “我帮你报名了。”

    楠梦棠双手撑在桌上，笑得一脸痞气，一根手指把资料最前面一张挪到禾毓眼前。

    纸张第一行“岚氏集团电子竞技类比赛报名表”。

    参赛选手姓名：禾毓。

    禾毓将纸张揉成团。

    “你吃了也没用，我已经报上去了。”楠梦棠抽出另一张纸挪到禾毓眼前。

    “以下参赛选手已成功报名，请在规定时间参加比赛。”

    禾毓的名字在第一列第三行。

    “我不去。”

    “我能订到皎月私房菜位置。”

    楠梦棠往后仰，单腿翘起，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他观察禾毓这么些天了，有一个重大发现，禾毓最大的爱好——吃，没有之一。

    上课的时候嘴里吧唧吧唧的，做操之前还要剥颗奶糖才下去！高冷形象完全被颠覆了啊！

    他书包里装的都不是书，全是吃的，小到糖果大到牛肉干一应俱全，前两天居然还带了整只德瑞祥的烤鸡，可馋死他了！他拿预约已经排到了五年后的皎月私房菜做诱饵准没错！

    禾毓把笔在手指上挨个转了一圈后，答应了。

    禾毓的味蕾是彻底让欧杰开发出来了，飞鸽没吃过零食，也没尝过什么精致的菜肴，禾毓原主一个天天被打劫的穷小子更没口福，常常连饭都吃不饱，突然出现个欧杰菜做得色香味俱全，每天还带各种零嘴水果堆满他那小破厨房，成功开启禾毓吃货模式。欧杰喜闻乐见，越发卖力弄起吃的来。

    岚氏集团这时候开展电子竞技赛有点可疑……毕竟他才暴露了城市坐标。

    但为了可以预约到那家欧杰口中“好吃到死”的私房菜馆牺牲一下也是可以的，欧杰每天给他做饭，他也应该表示一下的，对吧？

    他连续几天都在接任务，他需要钱换个房子，那个房子实在太老了，窗户还漏风，夏天热死冬天冻死，实在不舒服。

    所以他接的都是酬金比较高的任务。

    岚氏集团是纵横it界已久的龙头老大，旗下高手如云，没几个敢和他们过不去的，关于他们的任务酬金自然比较高。

    新闻只公布了id，又提前好几个月开展一年一次的比赛……是要引蛇出洞么？

    有点意思。

    “上课了啊！都回位置上坐好！”

    张老师大嗓门一响起大家都乖乖坐好，楠梦棠抛个得逞的眼神给禾毓，帅气的换腿转身。

    禾毓嗤之以鼻。

    “上课之前我先说个事。”

    张老师面带喜色，推推眼镜，拿着一打考卷。

    “上周月考成绩出来了，我们班成绩非常理想，继续保持，有一个同学进步特别大，在这里提出表扬。”

    他心里喜滋滋的，这个月奖金他拿定了。

    “禾毓——696分，年级第一。”

    话刚落音班上一片哗然，同学们纷纷向他投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开挂了吧我去！”

    “看不出来啊，我们班还有这等学霸！”

    “可他上个月还垫底呢，是不是真的啊？”

    “就是啊，不是一直排我后面呢嘛。”

    “……”

    正主不动声色，高高的英语练习册遮住大半边脸，香蕉味的口香糖和葡萄味的混一起嚼酸酸甜甜的真不错。

    看话题跑偏了张老师重重咳了两声。

    “都安静！吵什么？就知道瞎起哄！不能学学人家禾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吗？！”

    教室里充斥着张老师怒其不争的咆哮。

    “禾毓数学英都满分谁给抄的你们自己说说，谁有那本事让他抄怎么没本事得个满分啊？！”

    班上又是一片哗然，楠梦棠更是频频侧目，从私家侦探查到的身份信息看，禾毓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软弱的普通人好吗，突然跟开了外挂似的，完全变了一个人！不仅成绩拔尖，手上功夫也不弱，在it方面说不定也有很大能力，遇强则强遭遇挑衅毫不手软打得他派去的人亲妈都不认识，和资料上那个只会忍气吞声的孤儿大相径庭！简直荣升他心里第一劲敌！

    “好了，下面请禾毓同学给我们讲讲如何取得这么大的进步的，鼓掌！”

    禾毓，“……”口香糖还没嚼完。

    大家热切的又一次把目光聚集向他。

    楠梦棠知道禾毓嘴里有东西，乐呵呵的看热闹。他还没见过禾毓出糗呢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

    只见他们的新晋年级第一缓缓站起来，还“不好意思”的拿书挡着脸，起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椅子往前倾了一下，书掉到前桌去。

    楠梦棠：“……！！”什么东西黏糊糊的掉进他领口了？！

    他惊了一下，看着风轻云淡的禾毓开口说：“保持睡眠。”

    然后他突然跑出教室朝卫生间奔去。

    禾毓弯了弯嘴角，瞟一眼不停扯着后边儿领子的楠梦棠，低着头坐下心情愉悦。

    a市岚氏集团高层内部会议室——

    “c市？楠梦棠最近不是被楠薛赶到c市了吗，是他吗？”

    头发花白精神气依旧十足的老人西装革履的坐在首座问道。

    在右手边的俊美年轻人倒了杯水移到老人面前，声调柔和的说：“不是的爷爷，楠家小子还没到这个层次。况且，他没必要和我们过不去。”

    “已经排除恐怖组织恶意攻击，是普通的雇佣任务关系，找到了雇主，不过他只知道接任务的是个id馒头的人，其他的一概不清楚。”

    “你都查不到具体位置的人，有两把刷子，呵呵呵。”老人朗朗笑起，想到什么，又说∶“黑掉我们三个网站，能攻破你亲手建立的防御进入系统的人，世界上有几个？”

    “目前只有他一个的，爷爷。”

    老人忽然面色凝重，握住年轻人的手。

    “务必找到他，若真是个人才，或许可以推荐给军方试试那个——”

    年轻人轻轻点头。

    他岚少风少有棋逢对手，正想会会呢。

    禾毓不知道，他不仅在学校里名声大噪，在a市也已掀起轩然大波。一个it顶尖人才的出现，某些组织和官员就多一分危险，全力调查的，可不止岚氏集团一路人马。

    从权力中心a市蔓延开的烟火，很快就要烧到c市了。

    ☆、不速之客

    “你就住这儿破地方啊不是吧？！”

    欧杰斜眼瞟了眼来人，抽走来人手中的红酒。

    “要么滚出去要么闭嘴，这话要是小毓听见了我扒了你这身皮。”

    “哟哟哟，小毓是谁家娘子啊？哈？欧二少这么上心？”

    “有事没事，没事儿你可以滚了。”

    岳其两手抵着门阻止欧杰关上，生得雌雄莫辨的妖孽脸蛋泛起一点粉红，他这是真急的，欧杰不好糊弄，要真想把他关外边他怎么都进不去了。

    “不就说错句话吗用得着翻脸吗？！”

    “用得着。”欧杰这么说，却还是开了门，毕竟是十几年的生死之交了。

    “外面瞧着破里头更破……好了好了我闭嘴！”欧杰飞过来一眼刀，岳其赶紧在嘴上做了个关拉链的手势，越过欧杰先进了屋。

    欧杰放人进来后去小厨房洗豆角，太了解岳其手脚闲不住的性子，怕他乱翻东西禾毓不高兴，就和在客厅正准备打开电视柜的岳其吼了一嗓子，岳其被他这一嗓子吓得一哆嗦差点拿不住遥控器，好在身手敏捷拿脚接住了。

    就这破地方什么金贵玩意儿啊还藏着掖着不让看，岳其坐在木头凳子上，眼睛四处乱看，他个子高，一米八几的身高轻而易举的看见了禾毓收在卧室柜子上的檀木盒子。

    岳其手指卷了卷发梢，拿下来。

    哟，这破地方居然还有这么个好东西。

    岳其观赏把玩着白玉笛，暗暗惊叹，这笛子通身幽白，触手生温，一点雕饰也无，却神韵俱佳，是上好的玉质雕成，令人爱不释手，更别说是他这样爱乐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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