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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案焚香 第7节(1/3)

作品:《芷案焚香

    咦?月亮的左半圈怎么没了,只剩下右半圈的半圆了。

    我又退回来往右边的一条路迈了一步,果然不出所料,月亮的右半圈没了,只剩下左半圈了。

    我赶紧往后退几步,圆溜溜的月亮又挂在了我的头顶,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要是我往中间走呢?会不会黑漆漆的完全没有月亮了?

    我小小的脑袋瓜子灵光一现,不能往前走了,我还不能往后跑啊!

    “师傅!寨主!旮旯寨的喽啰们!救命啊!我迷路了!”我机智的调头向后奔去,同时也不忘记大声嚎叫着搬救兵。

    任我卿足了劲嚎了半天,在灌木野草中跑了许久,也没有一个人影来救我,我筋疲力尽的倚着最近的大树歇口气,探过头想看看树后面是哪里了,脑袋刚伸过去,我就傻傻的缩不回来了。

    我不是一直在朝着反方向跑的吗,怎么又回到三岔路口了?鬼打墙?

    头顶明闪闪的月亮还在挂着,我心里咚咚咚的直打鼓,该不会真是遇到鬼打墙了吧?

    开什么玩笑?我一个刚刚受完情伤的人,哪里还禁得起这种玩笑?

    我心一横,大不了就是一死,闭着眼晴往前闯就是了!豁出去命的往中间一条路冲去,跑了十几步我哆哆嗦嗦的睁开眼睛。

    月华满地,不错不错,天上银盘似的月亮还稳稳的挂着,还好还好。

    只是,为何这月亮长了两个耳朵?而且还是两个尖尖的、毛茸茸的狐狸耳朵。

    “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呐?”

    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我转头一看,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眼晴狭长上挑、眉梢斜飞、下巴尖尖的女人,她的手里还提着一盏紫莹莹的琉璃灯笼,紫色的光线由下而上照得她的脸泛着诡异的紫蓝色,带着微微渗人的惊悚感。

    “小姑娘,迷路了吧?莫要怕姐姐,姐姐是好人,姐姐送你回家。”下巴尖尖的女人迈着小步向我走了过来。

    我上下牙齿打颤的看着她身后那条左摇右摆、媚态百生的大尾巴,弱弱道:“姐姐,你能不能先把你的狐狸尾巴收回去,再过来骗我?”

    “哎呀,我说怎么好像忘了什么,原来是尾巴,”下巴尖尖眼睛细长的女人气恼的摸摸自己毛茸茸的长尾巴,旋即又露出白亮的小尖牙冲我妩媚一笑,“小姑娘,姐姐很久没变过人了,难免有纰漏,你就凑合着看吧,姐姐那里现在有个很好玩的婚礼,你要不要去玩玩啊?”

    “还是不要了吧……”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狐狸女人弯下腰,贴着我的鼻子慢慢变回了她那张毛茸茸的面孔,长长的狐狸嘴巴一张一合的嬉笑道,“那怎么能行啊?你可是新娘啊,没有你怎么办婚礼呐!”

    一团七彩氤氲的烟雾从狐狸女人的口中飘了出来,袭到了我的脸上,烟雾带着浓郁而奇特的香味,刚吸进去一点儿,我就觉得脑子昏沉沉的有些不停使唤,手脚也软塌塌的没了力气,狐狸女人欢笑的面孔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好像喝醉了酒一般,眼前一黑,我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一睁开眼睛我就看到了我美美的美云师傅那张风情万种的面孔,此时的她正趴在我的头顶上方看着我,我激动的一跳,从床上一跃而起攀上了她的脖子,“师傅,我遇到狐狸精了,好大一颗狐狸脑袋……”

    话未说完,我骤然发现我的床边站满了人,而且个个都是熟人,寨主、方丈、心崎、心落、心岩、心余、心清、丁大厨子、旮旯寨的众多喽啰们,他们全都挤在了我这间小屋里。

    确切的说,不完全是挤,因为有几个人是倒吊金钟的挂在房梁上。

    我抱着仅有的一点儿希望在人挨人的缝隙里观摩着这个房间,没错,这就是我的房间,那熟悉的五条腿桌子、三条腿板凳,百分之百没的错了。

    我抖得悉悉索索的从师傅脖子上爬下来,闭着眼睛自我催眠道,“都是梦,都是梦,睡一会儿睡一会儿就没了,再睁开眼睛就什么都没了……”

    “菡伢子,醒了就好,该换衣服了,别误了吉时,新郎还等着呢。”师傅甜腻腻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就是啊,菡伢子,该换衣服了,漂亮的红嫁衣啊。”寨主粗犷的声音也跟上来凑热闹。

    “是啊,新娘子,该换衣服了。”周围一众人齐刷刷的念叨着这几句话。

    我最后的一点儿希望就此残破,这些人绝对不可能是我平日里师傅、寨主他们,不用再多考虑,这满屋子的人必定都是狐狸精们扮的。

    未等我爬起来逃命,周围的几只大手连掐带拽的把我摁住套上一件红艳艳的大红嫁衣,而后,我就被他们挟持着揪到了和旮旯寨的议事厅很相似的地方,眼前的议事厅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红帷帐,就连寨主那羊毛做的赝品虎皮也变成了红色的。

    我顶着脑袋上东倒西歪的凤冠,以及身上明显长了半截的嫁衣,惨兮兮的望着那个类似我师傅的人,“新郎呢,帅不?俊不?多大了?十岁?二十?三十?长多高的狐狸?一尺?二尺?三尺?”

    假师傅媚眼一抛,在我脸上亲昵的掐了一把,娇滴滴的掩口笑道,“哎呀,新娘子真着急啊,新郎马上就要来了。”

    话刚落音,几个人在外面喊道,“新郎来了。”

    我抱着那一丝渺茫的希望回头,想看看这新郎长什么摸样。

    那……那是新郎?

    那个被周围一干人等聚拢在中间的红衣人,分明就是个老态龙钟、牙齿都掉光了的老头子,看他那一走三咳嗽的架势,我都替他担心他能不能走到我面前。

    事实证明这点无需我来操心,老头子很顺利的走到我面前,并且带着我一起坐在了平日里寨主和师傅坐的双交椅上,我眨巴着眼睛做商量状,讨价还价道,“狐狸爷爷,我今年才十岁,等到九十年后我再过来嫁给你成不?”

    “咳咳……咳咳咳……不用,不用,现在就行……咳咳咳……”狐狸爷爷磨动着一颗牙齿也没有的嘴巴说道,“菡伢子,你高兴不?你现在可是新娘啊……”

    我指着自己快哭了表情道,“你觉得我这个样子像是高兴的吗?”

    “高兴,高兴……”狐狸爷爷哈哈大笑,摆明了无视我的意见。

    我大好的二五佳年华,就这样嫁给一个牙齿掉光的老狐狸精,我能会高兴么……

    “狐狸爷爷,你为什么要和我成亲啊?”

    狐狸老头子哈哈大笑,白胡子一颤一颤的道:“五年前你刚到旮旯寨那阵儿,你寨主给你和你师傅开欢庆会,我闻到了宴会上的酒香,犯了馋,就偷偷溜进你们寨里的存酒库里偷酒喝,结果一不留神喝太多了,差点醉死在酒坛子里泡成狐狸酒,多亏了你进地窖拿酒,把我从酒坛子捞了出来,我才捡回一条命。”

    我努力的回想着五年前刚进旮旯寨时候的事情,好像是曾经在酒坛子里捞出来过一只狐狸。

    狐狸老头子接着道:“那天晚上你把抛在了寨外,我当时看着你小不点的背影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对你以身相许……”

    哎呦!我滴个老爷子!以身相许这套不都是女狐狸用来勾搭年轻男子才玩的把戏么?您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了还凑这热闹!

    难不成以身相许是狐狸们报恩的传统?下到小狐狸,上到老狐狸,碰到救了自己命的人就赶着上去成亲去?

    “别,别,”我连连摆手道,“我不要你以身相许,你把我放了让我回旮旯寨就行,这就算你报恩了,从今往后你就不欠我了。”

    “那怎么能行呢?不成不成,太敷衍了。这件事情我也是慎重考虑了很久的,原本我看你中意一个小和尚,就想着换个方式报答你,可是今天你不是表白被那小和尚拒绝了么?我看你俩将来也没什么机会了,还是咱俩的希望比较大。”

    我的脸红一阵儿白一阵儿,底气不足的掩饰道:“什么表白被拒了?哪有的事儿?”

    “这种事情瞒不过我的,老爷爷我也活了几千年了,这点儿小事想知道就知道了,你那手绢上写的什么我都知道,我的狐子狐孙们也都知道……”

    我窘迫的用长长的袖子捂住了脸,费了那么大的心思,就是怕别人知道我对心崎表白了,这下好了,狐狸们都知道了,我丢脸都丢到狐狸窝里来了……

    我这就是做了狐狸奶奶,也是个有笑柄抓在狐子狐孙们爪子里的狐狸奶奶啊!

    不成,怎么也得回去,至少旮旯里的人只知道我钟情于心崎,不知道我已经表白被拒了,就连丁大厨子也只是以为我又在隔三岔五的玩伤感,具体细节他并不清楚。

    “狐狸爷爷,我认为您的话是不对的,”我清清嗓子,认真道:“我只是暂时被拒了,怎么能说和心崎没希望了呢?不如咱俩来赌一把,再给我五年的时间,我肯定能和心崎有将来的,到时候要是还没希望,我再和你看着办呗!”

    最后一句话我没敢说太死,看着办、看着办,到时候要是还没拿下心崎,大不了就再看上个五年嘛……

    狐狸老头子沉思了一下,最后不负我所望的点头应允道:“既然你想再等五年,那就再等五年吧,毕竟当初是你救的我,你说了算。”

    我欣喜之极,跳下交椅道:“狐狸爷爷说话要算数。”

    狐狸老头子捻捻胡须:“算数。”

    话音落,一阵阴风卷过,周围的景物如水波般荡漾模糊,狐狸们的身影也都如幻影一样迷离。

    我紧张的在原地转着圈,唯恐狐狸们不守信用,要耍花招。

    冷不丁的,一只湿漉漉、凉飕飕的手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臂,我惊得一跳,抬脚就要踹。

    “菡伢,你在做什么?”

    声音略耳熟,称呼很特别,在二平山,只有心崎才会认真的叫我菡伢,心清他们几个小和尚都叫我菡伢姐姐,剩下的所有人都叫我“旱鸭子”。

    我悬在半空的脚硬生生的收了回来,定下神来仔细一看,果然是心崎。

    而且,还是个半裸的心崎……

    再看周围,依旧是二平山的灌木丛,狐狸们全都不见了,天上的银月如常的挂着,先前月亮上狐狸耳朵也不见了。

    “心崎!”

    我眼冒红心的流着口水从上到下打量着心崎,啧啧,上半身还是裸的、湿漉漉的,不错不错,就是特瘦弱了点,不过心崎才十二岁嘛,身材前途不可限量。

    口水还没流完,我眼神一滞,死死的盯着心崎的胸口收不回来了,那里横贯着一条很恐怖的旧伤疤,活像一条大蜈蚣一样趴在心崎心脏的地方。

    “菡伢,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什么?”心崎皱眉问道。

    “啊?”我结结巴巴道,“我……迷路了……”

    “迷路了?在二平山你也能迷路?”心崎一脸不相信的问道,“你刚才一个人在这里手舞足蹈了半天,我还以为你是在梦游。”

    “我,我遇到狐狸精了。”我哭丧着脸说道。

    “狐狸精?算了,先回去吧,我好像听到了寨主他们叫你的声音了,”心崎明显是不相信我的样子,松开我的手臂说道,“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水边拿一下衣服,很快就回来,我送你回寨里。”

    心崎转身走向潭水瀑布的地方,我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回不过神来,心崎背部心脏的地方,也有一条伤疤,和前胸的疤痕联系在一起,就好像曾经有一把刀直接贯穿过他的心脏,在前胸后背都留下了疤印。

    为什么心崎身上会有这样恐怖的陈年旧伤?疑惑、惊讶,席卷上我的心头。

    等了一会儿,穿着小和尚僧袍的心崎回来了,我跟着他朝着旮旯寨走去。

    “心崎,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路上心崎都沉默不语,我决定没话找话的找点事做,虽说这夜晚太诡异了点,可现在怎么说也是二人世界嘛,套套近乎培养下感情还是很有必要的。

    “洗澡。”心崎言简意赅道。

    “为什么不在寺里洗?”我不屈不挠的问道。

    “寺里快没水了。”

    “怎么不挑水?”

    “还没来得及。”

    “为什么不和心清他们一起出来?”

    “他们睡着了。”

    “白天怎么不出来?”

    “念经了。”

    “明天晚上还来洗吗?”

    “呃……”

    ☆、第十六章

    心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我,稚气的脸上很无语的样子,然后小大人似的摇摇头,道:“菡伢,山寨快到了,我就送你到这里吧。”

    我正想再挽留挽留,心崎已经朝着阿弥寺的方向走了,看着他那小和尚的背影消失在月夜小道的阴影中,我又想起了他胸口上那条恐怖的疤痕来。

    或许,明天我应该去找找老方丈打听一下心崎是如何受伤的。

    次日早膳过后,我跑到丁大厨子的厨房里,把扛着大勺在灶台底下睡觉的他叫醒,央他给我做一道名叫素佛跳墙的菜。

    丁大厨子翻开眼皮看了我一眼,又换了个姿势继续扛着大勺睡觉。

    “丁大厨子,是寨主让我吩咐你!他今天要去看阿弥寺的方丈,你知道寨主和方丈的关系,耽误了寨主去孝敬他的半个师傅,小心寨主回头把你做成一盘菜端过去。”我趴在丁大厨子耳边假借寨主的名义恐吓道。

    寨主和老方丈的关系非比寻常,这是寨里的人都知道的事情,老方丈在武学上很有那么两手,寨主经常去和他套近乎,天长日久的,老方丈闲极无聊时就会指点寨主几招,但是没收寨主做徒弟,两人算是半师徒、半朋友的关系。

    听到阿弥寺的方丈,丁大厨子稍微有了一点儿反应,嘟嘟囔囔道:“怎么了?寨主又打算去跟那老和尚学上几招了?我说寨主真是的,这儿又没人跟他抢地盘,整天老这么勤奋做什么?跟着一个老和尚练武功……”

    口中虽然啰里啰嗦的,不过丁大厨子还是起来打算动手做菜了。

    我好整以暇的坐在门口候着,心里盘算着过会儿该怎么打听心崎的事情,老方丈最爱丁大厨子做的素佛跳墙了,吃人的嘴软,只要我先把素佛跳墙捧出来给他,想必他应该不会再计较我平日老打心崎主意的事情了。

    一个小上午的时辰过去了,我拎着丁大厨子备好的食盒去了阿弥寺。

    平日里方丈最喜欢在他后院那块巴掌大的小菜园里转悠,进了寺没见到心崎他们几个小和尚,我直接就去了寺里的后院。

    果然不出所料,方丈真的在小菜园里拔小草,听到我走路的声音,方丈抬头看了看,笑眯眯道:“菡伢子,你怎么来了?”

    嗯,开场不错,看来方丈今天心情上佳,我殷勤道:“我来替寨主看望您,顺便带了您老人家喜欢的东西。”

    寨主啊寨主,对不起你了,又把你拽出来做了一次挡箭牌。

    素佛跳墙出了食盒,方丈的眼睛闪闪发光。

    我双手将筷子奉上,趁着方丈大快朵颐的时候,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问道:“方丈啊,我最近发现心崎胸口上有道疤,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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