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1/2)

作品:《Bomber s Moon

 然后他在黑暗中醒来,还没到凌晨四点,夜晚还很长。

    圣诞节过后,路易搬到了伦敦。林登家在摄政公园附近有一间公寓,父亲从海军指挥部退休之前常常住在那里。路易住进去的时候,这房子已经空置好几年了,盖在家具上的防尘布落了厚厚一层灰。路易躲进这个安静的空巢里,就像苍头燕雀躲进树洞深处。除了偶尔参加RAF的聚会,根本不出来。

    直到1946年春天,有人敲响了门。

    那是早上十点,一个尴尬的拜访时段,早餐刚过去,午餐还很远。路易窝在书房里,听见男仆走去开门,和来客轻声交谈。过了一会儿,男仆轻轻推开书房门,宣布乔治?卢瓦索上尉来访。

    这未免太不寻常了。路易匆忙系好领带,换了一件外套,到客厅里去。男仆已经送上了茶和点心,但卢瓦索并没有坐下,解释说自己现在并不住在伦敦,时间不多,遗憾不能享受茶点,只是顺路过来打扰,以皇家空军的名义向路易提出邀请。

    “什么邀请?”路易问。

    “邀请你来皇家空军柏林基地。”卢瓦索摘下手套,塞进外套口袋里,“你当然知道我们现在和苏联人是什么情况,对吗?柏林基地需要像你这样的明星飞行员,林登,守卫一条新的前线。”

    “我退役了。”

    “从来没有飞行员会真正退役,如果你明白我意思的话。”

    “也许我会。”

    卢瓦索只是笑了笑,就像他一眼就看出路易没在说真话一样。

    “给我点时间考虑。”

    “我后天回柏林。如果你决定好了,你知道要去哪里找我。”卢瓦索向大门走去,男仆先他一步,打开了门,“日安。”



第31章 

    在离德法边境不到二十公里的一个小镇郊外,汉娜早早起来,从墙上取下镰刀,去割喂鹅的草料。

    汉娜今年十四岁,妈妈说她已经是个大女孩了,再过两三年就该结婚。提到结婚,汉娜立即就想起以前住在对面的于尔根,满脸雀斑的于尔根,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她和于尔根一起长大,在同一条河里学游泳,同一片草地上放羊。但于尔根四年前参军去了,没人知道他最终去了哪里,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没有回来。汉娜不想和其他任何人结婚。

    小鹅两个月大了,看起来完全像大鹅,吃起螺蛳和水草来就像推土机。汉娜没见过推土机,是老师告诉她的,老师也参军去了,在汉娜的词典里,参军就是生死不明的代名词。

    她绕过废弃的磨坊,翻过一堵断墙,她出门前就用绳子绑紧了裙边,免得勾住什么东西。磨坊的晒谷场以前驻扎着国防军,他们早就不见了。留下一堆头盔和装子弹的木箱,有时候汉娜会偷偷来这里玩,自己一个人戴着大得遮住眼睛的头盔,趴在断墙上,假装向森林开枪。

    女孩从倒塌的葡萄架和烧焦的树之间钻过去,轻快地蹦向小溪,背上的藤筐随着她的脚步一下一下撞着后腰。妈妈禁止她走这条路,但走大路的话要多花十五分钟,还可能遇上巴登堡家凶恶的大黑狗,汉娜绝不走大路。

    她走到水流和缓的地方,踢掉鞋子,踏进浅水里,弯腰割草。夏天已经来了,溪水不再冰冷刺骨,消失了一冬的蜜蜂也出现了,再过一两个星期,空气里就会飘起野花的甜蜜香气,就在这个地方,于尔根曾经送给她一个花环,红着脸戴到汉娜头上,夸她这样很美。汉娜把新鲜的草丢进藤筐里,休息了一会,呆呆地看着溪水。

    背后的树林里传来沙沙声。

    这附近时常有獾出没,但这些小动物都很谨慎,不会弄出这么大的声响。汉娜猛地转过身,吼了一句“谁在那里”,举起镰刀。

    没有动静,风懒洋洋地吹过树梢,从上游带来树脂和青草的气味。汉娜警惕地盯着灌木丛,没有放下武器。过了几分钟,灌木摇晃起来,走出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乱蓬蓬的胡子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没被胡子盖住的地方也满是污渍,说不清是血还是泥。汉娜后退了一步,差点滑倒在小溪里,她站稳脚步,脚趾陷进河床的淤泥里,双手握住镰刀,要是这个流浪汉敢往前一步,汉娜就割断他的喉咙。

    流浪汉摊开双手,低声说了些什么,汉娜不懂他的语言。这个可怜鬼很可能是从战俘营里逃出来的外国人,自从柏林被外国人瓜分之后,镇子附近就时常出现这种神色迷茫的战俘,像幽灵一样,缓慢然而坚定地飘向法国和荷兰的方向。

    “我听不懂,也帮不了你。”汉娜晃了晃镰刀,“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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