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2)

作品:《信者(完结)

    ----包括面前这位和蔼的老人,他的目光摩挲着她的满面皱纹,她的目光温柔慈祥。他感到愧疚,为他那只始终未曾伸出的手而感到深刻地抱歉。小学那几年他旁观他的父辈们分家,因此太冷淡地面对这世界。

    他问:外婆,你种的这是什么呢?

    老人突然很开心,大概不知道为什么外孙突然热情却仍不追问地开心。她佝偻着身子,指着脚下黄土里的一片绿油油,说:这是葱啊,能收啦……

    他同她聊了许久,他母亲回来时对他在学扯葱表示了惊奇。而后他自告奋勇下厨,在外生活十二年,愈令人担忧的泡面安全教他学会了做菜。

    他外婆育有三个儿女,他母亲最大,其下有两个弟弟。他的小舅入赘到了北京,大舅和外婆一起住。大舅又育有一儿一女,都已长大成人,姐姐大一些已经嫁人,弟弟在外打拼。吃饭时一家人围成一桌,墙上挂着两张黑色照片。听着新闻联播的声音闷头吃饭,他最终还是没能抵挡心底的那种异样。

    饭后休息一段时间后一家人陆续开始洗澡睡觉,他母亲说她整理床铺,他看着就好。于是他倚着门看着,想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老的呢?在他甚至还没长大的时候吧。也许就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吧。今年他也二十九了。说不与现实妥协,所以许多想法仍然幼稚。说来可笑,却又不知可笑在何处。他思来想去不明白。他母亲整理好床铺,说让他洗洗就睡了,好好休息的时候,他俯视着母亲已比黑发更多的白发,冲动过,但没有伸手去抚摸她。

    他相信他的母亲是爱父亲的,在遇见梁启彦之后。母亲喜欢向父亲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哪怕父亲根本没有在听。她浪漫地计划着与父亲的每一项旅程,哪怕父亲给予的更多是敷衍。情绪激烈地咒骂父亲的时候,在他眼中多像他遍遍跟梁启彦抱怨他对他的不用心。他认为他的父亲不爱他的母亲。或许曾爱过吧,但最终这种情绪被不知名的力量磨灭,又没有敦促他放弃这桩婚姻的绝望,于是一段婚姻里,三个人都半死不活。小县城里,他见过的婚姻大多如此。别人说的现实也大多如此。他的父亲曾跟他说过情绪是可以控制的。他父亲咆哮着跟他说你知道放纵情感的后果吗。那时是因为梁启彦的缘故在高考之际他的情绪不稳定。在那以前他以为父亲认为感情于一个成年人不重要,借此发现并非如此。他会想象他父亲在面对这日复一日的疲倦婚姻时的心情。偶尔他会觉得同情,又觉得同情这种软弱的情绪实在侮辱了那些倔强地与命运妥协的人的人生。

    高中那几年他和他父亲有过几次激烈的争吵。有一次他的父亲从小学的种种事迹开始数落他,他那时悲哀地觉得:他父亲对他年幼时的了解也就仅限如此,指责也都是一面之词。虽然他父亲从小开始误会他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辩解过什么。是因为那时候于他而言,这个人与陌生人无异。但那一次他顶了嘴,说你知道当初我怎么样其实是为什么吗。第二天他父亲第一次和他道了歉,让他开始第一次些许相信梁启彦以外的世界,也向他论证了作茧自缚的力量。他于是想知道梁启彦的世界,于是他找回了梁启彦,再一次失望。又以为或许这世上还是有真理吧,譬如梁启彦对不住他。但是为什么梁启彦不会觉得对不起他呢?他最终没能解决对错,时间偷走了他解决对错的欲望。

    从小到大他的父亲不止一次说他是白眼狼,质问难道自己孝敬他爷爷还不够典范吗。他在心中讽刺他父亲不懂孩子的世界,分家时孩子对亲情产生的种种怀疑,远不是提着水果一言不发的定期拜访能够消除的。他后来明白,每个人的世界都有局限- g -,因此他也不忍心苛责。----正如他无法苛责梁启彦的不勇敢一样。但他选择勇敢,并在离开时决心要成为这茫茫人海中另一个勇敢的人的一道光。

    离开小县城之后,他不是没有遇见过其他人。他谈过两次恋爱,第一次是在大学,一个并不比梁启彦勇敢多少的人。他们在摸索中靠近,一如当初他与梁启言,不同的是,两个人在一座陌生的城市里,也不再需要向哪个朋友交代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毕业之后对方坦白以后会结婚,他也没有为难他,只是离开了那座城市。第二次是在街上邂遇,对方开始追求的他,追求了将近半年的时间,他们在一起一年。分手是因为他偶然发现了对方的微信小号与小号上对方和别人的聊骚记录。分手后对方再找过他很多次,说会改,说很爱他。他都一一认真听着,但没有再给对方机会。他说他希望对方今后幸福,但不会再参与他今后的人生。其实他也很难过。他很慎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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