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境 第5节(1/3)
作品:《妖境》
如果离湾不是食妖魔,说不定他和孔千目会成就妖王间的一段佳话,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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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歌根据离湾的建议,将假妖王冰冻起来带回自己房间地下的密室。
他的密室里,摆放的永远不会是公文、密信、修炼秘籍或者其他案牍之物,而是人形的木雕、泥塑和毛绒玩偶,它们每一尊都有着黑色的头发和眼睛。而今天,蛇妖收获了最大也最像的一尊玩偶。他专门为它擦干净身上的血污,换上浅紫色的袍服,还制作了一具完全透明的冰棺,以免自己一不小心把它碰坏了。
直到离湾将孔千目关进客房的一个时辰后,九歌估计他冷静下来了,才使用空间法术回到他身后三步远的位置。
离湾正用细布擦拭他的青铜剑,跳动的烛火照在他脸上,明灭不定,长长的睫毛映出阴影。九歌一直知道离湾很好看,说不出的好看,可此刻突然想起一个或许不太恰当的词,冷艳。
兜帽遮住痴迷的目光,斗篷包裹激动的身体,他心里有好多话,可到嘴边只有最不讨喜的一句:“您为什么不杀他?”
这才是离湾需要他说的话,那些风花雪月有无数妖怪能对万灵说到海枯石烂,而能够说出这句话的,只有他,万灵神殿的大司命九歌。
“你不信我爱他吗?”
“爱不是人类的全部。”
“九歌,”离湾叹息着,“你和解语花之间,差了一百个孔雀的距离,所以别再说这种完全不配你的语句了好吗?”
“抱歉,这是您以前的原句。”
人类放下青铜剑,深深望着九歌,要将他看个仔细。
他看见的,只有裹得严严实实的斗篷,连本该柔软的衣料,都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作者有话要说: 小说看多了,“他无法拒绝他的命令”这句话试了好几种表达方式都觉得很恶俗,简直狗血必备,痴情男二十有□□有这种毛病,然后被女主求着去帮助情敌。笨笨最后选择了用英语,希望看上去稍微洋气一点。
本周上榜需要一万五,所以笨笨很可耻把更新拖在今天,这样就只剩下一万二需要完成了
☆、万灵
“把斗篷脱掉。”
九歌沉默了,比离湾命令他放过孔雀时还要长的沉默。
离湾抬手掀开他的兜帽,望着那张人与蛇拼接而成的诡异面孔,咽了口唾沫,哑声道:“把斗篷脱掉。”
蛇妖不是孔千目,他不懂回避,所以那双森冷可怖的金色兽瞳直直凝视着他的王,一错不错。
人类从里面看不出任何感情。在他准备说第三次时,蛇妖抬起了手,一根一根解胸口的银色细链。
链子解开,还有细碎的纽扣,纽扣下面,是系带的v形深领。
九歌慢慢将系带扯松,这有点麻烦,带子依次钻进许多小孔洞里,像占据了据点,手指需要逐一攻破。
离湾看着他胸口从松散的带子下露出的一点皮肤,大理石一样的霜白色,隐约能看出胸肌中间的丘壑。
似乎什么都没露,点到为止,点在了重点上。
“够了!”人类紧急喊停,转头移开视线。
他居然对长着半颗蛇头的怪物产生欲望!
九歌面无表情地站在五步之外,看上去很无辜。
这次蜕皮后他很幸运的有了个很好看的胸口,没有一丝一毫的蛇鳞,完全属于人类雄性的壮硕与性感。
人类的洁癖让他无法忍受任何肉食性的妖怪,连食用了埋有尸体的土地上长出来的植物的草食妖怪都会让他胃部不适。狂热如九歌都无法说出万灵妖王究竟多少年没有主动的进行交啊配了。
万灵失忆后经常爱上别的妖怪或者人,把自己打造成很痴很完美的情人,唯独不留宿,也不说自己成为妖王之前的往事,当追查食妖魔的家伙找到那些前情人,问不出任何有用的消息。
他说过,在人类生命中,欲望比爱情所占的比重大。
他能给予爱情,却舍不得分享欲望。
然后九歌做出了这辈子最出格的决定——请妖境著名的化妆大师帮他做了几百个面具,套头式,黑色的卷发与小麦色的皮肤,专门用于时不时的爬床。
他做过很多在其他生灵眼中疯狂的事,只有这一件,连他自己都觉得疯狂。
他至今不知道离湾对此有何看法,他的王最常持有的态度,就是若无其事。
“你该去准备晚餐了。”离湾坐下来,没有笑,一点都不平易近妖,简直苛刻的要赶九歌走。
九歌一步一步从房间里走出去,很慢,根本没有脱下来的斗篷包裹着他的身体,紧紧的,勾勒出宽阔的肩膀,紧窄的腰线,修长笔直的双腿……
离湾也想起了那天晚上的蛇妖,可那蛇妖有个名字,叫“不是九歌”。
又是沙漠中少见的月黑风高的夜晚,人类与蛇妖的目光一触即分,各自都有几分羞,几分期待。
深夜,果然有凉滑的躯体蜿蜒着从脚下钻进他的被窝,神奇的兼具了百炼钢般坚硬与绕指柔的柔媚的身躯上点缀着凉滑的鳞片,扭动不休的腰被握在掌中时,耳边的喘息声骤然急促,沿着腰侧的肌肉线条,来到胯,衣袍包裹下就让人入想非非的修长健壮的大腿。
黑暗中,视力平平的人类只能从手感上想象身上的蛇扭动时迤逦诱人的身姿,低沉的喘息压抑着,蛇妖脸上应该也写满了隐忍,总爱往离湾身上凑的蛇信子偶尔舔在他的脖子,胸膛甚至小腹上,不知有没有从中品到□□的味道。
云雨方歇,离湾一把拉住要溜的蛇:“你和万灵,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蛇妖有点慌,还缠在离湾身上不愿离开的双腿都僵硬,哑声道:“他怕。”
离湾不信,追问道:“怕什么?”
手掌中的肌肉微微抽动,分明是蛇被吓住后想逃。
蛇妖闻言,却如琴上丝弦被拨动,发出清越激昂之声:“怕我不给他说永别的机会!”
每一次,失忆后爱上的人或者妖,都被万灵“忍痛”抛弃,装得情深意重,装得痛彻心扉,但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他“爱”多少次,就散多少次,次次情非得已,次次无可奈何!
柔若无骨的双腿紧紧缠在离湾腰间,好像只要人类一点头,就锁着他直到地老天荒,漫长的岁月会让他们融为一体,再也无法分离。
“来到妖境的第一个一百年,你倾你所有去寻找有能力的人类,在万灵妖境里让他们耕织读书;
第二个一百年,你被存机妖帝囚禁,出来后,万灵妖境已经充满了妖怪,人类沦为牲畜;
第三个一百年,你发现人类开始退化,变得愚蠢怯懦,所以你苦学医术以求拯救他们;
第四个一百年,你挑战存机妖帝不成,化身食妖魔狩猎妖怪……”
寡淡的语气,平淡的叙述,带来的,是亘古不变的对于族类的执着。
万灵无愧人主之名,鞠躬尽瘁,却停不下历史那碾压着万千人类血泪的车轮。
他太过绝望,在沉睡前留下命令,让九歌阻止失忆后的自己做无用功,从那以后,九歌就与离湾“为敌”,与他对人类的执念为敌。
离湾眼睛睁大,右手下意识用劲掐住了蛇妖的手臂,怒道:“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九歌对万灵的故事的叙述中,没有他自己的存在。如果有蛇妖插手,很多事情都不至于那么糟!他怎么可以不帮他!
“你的眼中从来只有人类,何尝有过我?”蛇妖喑哑的声音带了情绪,深沉的怒,压抑多年的恨,“人族一日不灭,你一日不接受我,我为何要帮你?”
白天的九歌,对离湾百依百顺,除了无法抑制的贪欲之外,就是完完全全的被驯服的蛇。
夜晚的他,披着“不是九歌”的壳子,和离湾一起自欺欺人,吐露心声。
万灵曾经爱世间的一切,世间万物也回馈于他,助他得道超脱。可随着人族一日一日堕落,万灵成了只爱人类的离湾。
离湾之舟,永不得回。
离湾怕九歌,不如说怕自己,怕自己获得幸福后放弃那无望的道路。
他早已感到疲惫,也在一次次从渴望到绝望的过程中发觉了自己的动摇。
九歌最怒的是,离湾早就失败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妖族根基稳固,人族退化已成定局,可他不承认,做着徒劳无功的努力。
蛇妖整个身体都缠在离湾身上,一翻身将他压在榻上,黑暗中两张面孔相距不到三寸,嘶嘶地低吼:“你明明说过,这次醒来就结束了,带我离开妖境,再没别的妖和人,我们两个,到新世界去!”
“离开妖境?去宇宙自杀吗?”离湾皱着眉头,抚摸着蛇妖紧绷的背脊,柔声劝道,“如果你能帮我,我就能更快复兴人族,到时候我便不会怕了。”
不对,他爱的不是孔千目吗?怎么真成了不敢爱的懦夫?
他有点慌,脸上的表情还是沉稳坚定,可暗地里也觉察出这话的空,或者自己内里的心虚。
失忆失忆,记忆可以失去,千万年积攒下来的疲惫与绝望早钻进了他灵魂的每一寸,哪怕不记得原委,也记得那千般努力终成一场空的绝望。
“不。”蛇妖定定望着他,冷冷咧开嘴角,不知笑执迷不悟的他还是自己,“你我寿元无尽,慢慢耗吧,慢慢耗。”
他真的信了万灵睡前所言的“结束”,发觉万灵与之前毫无改变难免情绪失控,倾诉出来也就好了。
他们有漫长的时间彼此消磨。他看着万灵从一个完美的君主,一点一点堕落到眼前用笑容包裹阴暗的可悲人类。离湾可以爱所有生灵,唯独不敢爱他,不正说明他的与众不同?
他对他的执念,足以延续到生命的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着搬宿舍,挤牙膏一样挤字数,好累
☆、妖都
作者有话要说: 赶更新啊赶更新,为了不进小黑屋,笨笨已经拼了
本章有一段对小攻很不友好,特此提醒。本章主要内容就是离湾到了万灵妖境的首都长安。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爱九歌的,但是他把那爱忘了,现在对九歌很无感。他带孔雀看记载着万灵历史的壁画,说明自己被囚禁的过去(就是这段虐攻),突然感应到有妖王穿境而来,跑到祭坛一看,老敌人玉留。
我都在这么有诚意的剧透了,求别为小攻打我
在万灵妖境的首都长安,一切都是规整的,从天上俯瞰长安,能看到一幅完全呈轴对称的美妙画卷。那些黛色、赤色还有焦黄的瓦片为长安点缀上鲜妍的色彩,如同巨大的尺子比着排出来的院墙,大大小小错落有致的草木花卉,都充满着智慧与秩序。
是的,这就是长安,从万灵妖境诞生起就再没变过的长安。
无数妖怪来了又走,走了又来,长安依旧是长安,享誉妖境的最古老美丽的城市,也是最乏味的城市。因为,它从未改变,无论建筑、草木,还是那些住在建筑里的妖怪们的职业。
离湾拉着孔千目走在街上,像一尾灵活的鱼回到了自己熟悉的池塘,在拥挤的妖群中游动自如。他不用看街边有什么,那些东西烙印在灵魂里,一个滑步,他拉着被妖山妖海吓住的孔雀来到卖煎饼的铺子前:“要两个煎饼,不放辣,不要咸菜,加……”他突然想起妖不能吃鸡蛋,“咳咳咳,不加了。”
孔千目抽出被紧贴的妖怪们夹住的衣摆,脸色发白地拉着离湾的手臂:“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妖。”耗子窝都没这么挤的。
离湾轻车熟路地把他拉到巷子角落里,这里至少不用担心被妖怪挤到。万灵妖王笑得见牙不见眼:“三天后就是万灵庆典,到时候来看我的妖更多,最古老神秘的妖王,不来看一眼岂不是亏了?”
孔雀掏出铜钱扔进煎饼摊的小铁碗里。长安城最受众妖欢迎的,就是它同样不被允许变动的物价,到今年长安的平均消费已经比其他城镇低了三分之一。即使固定的摊位必须做固定的职业,每年城主办公室里的迁居申请的高度也从未低于三十厘米。
“千秋妖帝也很神秘,千秋妖境可没挤成这样。”
离湾闻言一愣,这个名字让他脑中灵光一现,隐约抓到了什么,沉吟道:“千秋……炳恒之前的妖帝啊。他卜卦很厉害,但脾气太好了,不愿意泄露天机又不想得罪妖,只好整年整年的闭关。九歌说他不小心睡过头被埋在地底下,身上还建了座城市,现在动都不敢动,一动就地震。”
煎饼好了,离湾捧着热乎乎的煎饼,一口咬下去,味没尝到,只剩烫了。
“傻瓜。”孔千目笑着拿走他的煎饼,低头吻上他嘴巴,舔舐被烫得发麻的舌头,“好点了吗?”
人类眨巴眨巴眼睛,呆呆的样子:“孔雀,不许撩我。”
“没撩你。”孔雀笑起来温文尔雅,即使拿着两个煞风景的煎饼也无损他的风华。
“还撩!”离湾一把抢过自己的煎饼,泄愤样咬一大口,“再撩我吃了你!”
“小心烫。”孔千目解下腰间的水壶递给他。
离湾喝着水壶里冰凉的酸梅汤,有些出神地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妖怪变成人,住在人类的建筑里,做着人类的工作,几乎就是他梦中的长安。
小时候他就爱吃这个摊子的煎饼,可侍卫们总拦着他,说这是低贱的。陪他溜出宫的是附属国的小公主,最爱穿着粉嫩的裙子在街上蹦蹦跳跳,老问卖糖葫芦的好心大叔要免费的糖葫芦,还嘟着嘴跟侍卫一起鄙视他吃煎饼。
离湾不喜欢酸酸的糖葫芦,他更喜欢蹲在糖画摊子边上看那位老爷爷做神奇的糖画。随着年龄增长,他不再爱吃甜到发腻的零食,却改不了看糖画的习惯。
焦黄偏红的糖浆被盛在勺子里,老师傅执着铁勺的手稳稳悬在白色的石板上,沿着心里的样子勾勒,亮晶晶的糖浆牵出细丝,描出粗线,花鸟鱼虫跃然其上。老师傅拿出根竹签子,抹了糖浆压在糖画上,两者就粘在一起了。最后用铁铲子小心地把糖画从石板上铲下来,递给等候已久的孩童。
孩子们缺牙的笑靥,和花儿一样。
这样的人类,怎么可能没了。
离湾拉着孔千目,笑道:“我们去看祭祀,可好玩儿了!”
他一直不喜欢和九歌在一块儿,那件金色的斗篷把他裹得“暗无天日”,贪婪渴求的眼神让人毛骨悚然,最可怕的是,他居然不支持他?!
离湾一直在防备有足够的实力威胁他的九歌,但当他真正得知大司命与自己怀有完全相左的意见,并且拒绝听从命令时,吃惊比愤怒还要多。
或许他潜意识里是知道的,九歌完全属于他——这是失忆后留下的习惯中的一部分,防备蛇妖的同时,信任他。
他好像记起了,又好像什么都不记得,这很糟糕,身边的孔雀王子随时可能泄露他是食妖魔的秘密,而他又实在……没办法爱上蛇妖。
离湾从不觉得爱情神圣,哪怕是个长着半颗蛇头的妖怪,说话声音难听,话语不讨喜,气质渗人,头脑迟钝,除了贤惠和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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