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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白 第18节(2/3)

作品:《琴白

弟子所排挤。

    越是十来岁的少年,越是容易做出嫌贫爱富的事情,倒也不足为奇。

    罗生虽然生性傲慢,但罗家的家事压在他的肩膀上,也让他不得不曲下他的脊梁,在天山派中,尽量不去惹眼,时间久了,也就变成了被门派弟子取笑的对象。

    “惹天惹地,惹不出罗生一个屁。”这原本就是一句骂人的话,也只有新入门的琴白不晓得罢了。

    琴白入门的时候年纪尚小,不过八岁,不通世事、不懂道理,刚刚能念得字而已。

    内门的其他弟子不仅看不惯琴白凡人的出身、也不看好他日后的修真之途,却又惹不得他,干脆避之如蛇蝎。

    而天酬真人,身为师父,带了百余弟子,尽管有心优待琴白,也是无暇□□,那么这样的事情便轮到门中既无地位,又多的是时间的人来做——那边是罗生了。

    琴白由罗生一手带到十五岁,那时罗生入门七十一年,仍旧不过是筑基,每日看别人后来居上,心急如焚。

    这时天勤真人禀明掌门,说琴白入门七年,尚未筑基,责备天酬真人耽误弟子,强行将琴白带走。

    罗生看着这一幕无比羡慕,却又无从说起,人变得更加阴郁、闭门不出。

    又过了三年,罗生不知天酬真人所口述的练气功法实为倒行逆施的魔修法诀,以为自己能够成功进阶,召了天雷,被劈得奄奄一息,这时天酬又安排杂役将魔修法诀悄悄卖给罗生,造出一幅天山派的功法皆是私下买卖得来的假象,引得罗生怒火攻心、心中邪念四起,果然不到两个月,不仅入魔、也达到了魔修的练气期。

    这样一来,罗生对门派更加失望。他入门后不到一年便筑基,之后七十年都未能达到练气,几乎耗尽了他当时一半的寿元,而此时的琴白,入门七年,却连筑基都达不到。

    顾云梦当初所梦见的,正是琴白归入天勤麾下,与罗生相见那时,罗生又气又急,怕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子重蹈覆辙,但因为师出不同,话也不再能说得通透,只能自己空着急罢了。

    后来那段时间,天酬真人又找到罗生,装作十分后悔的模样,说这一切都是掌门所定下的试炼,不过他已入门,就可以修之后的功法,此时再拿出《三千世界洪荒逍遥真经》,罗生如获至宝,更对师父百依百顺。

    可惜天酬算错了一点,无论是道修也好、魔修也罢,随着修为进阶,头脑都会更加清明,罗生本来就不笨,哪里看不出天山派对他耍的把戏?

    名门正派亲手扶植的魔修,不过是一颗随时可以销毁的弃子。

    罗生十分清楚,不管天山派真正的目的何在,他是在大选的众目睽睽之中被天酬真人迎入天山派的。一旦他魔修的身份被曝光,门派为了保全“仙修第一正宗”的地位,一定会当场将他击毙。

    就这样心惊胆战地过了一个甲子,罗生修得金丹,便以修行之名拜别了天山派,易名罗刹。

    自此之后,罗生再也未曾回去过,他在魔界最底层的魔域勤加修炼。

    一直到仙魔大战的来临。

    修魔、或者修道,难道真有是非高贵之分么?

    罗生从前是相信唯有修道一途能够救宗族、能够成大业,而他阴错阳差成为魔修之后,不仅没有被心魔侵蚀,也结识了不少灵智清明的魔修。

    这时魔的概念,在他心中便和从前不同了。

    魔修图的便是随心所欲,而道修也是以自己的准则活着,两者放在一起,好像并没有什么差别。

    那为何便要对魔修另眼相看?

    罗生觉得自己既已入魔道,便应当将对道修的执念放下,他也确实放下了。

    按照魔修的方式重新活着,不仅修为增长得十分快、连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又过了两百年,他已进入化神中期,只因隐姓埋名,所知者甚少。

    这时天山派突然打出仙魔大战的旗号,要率领道修一派清缴魔修。

    罗生真是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在他看来,这一切也不过就是天山派的一贯作法罢了。

    那逐渐腐烂的“名门正派”到撑不下去的时候,便自导自演一出好戏:它先将逍遥世界的道修集合起来,收拢一批势头正旺的道修大能,然后利用天山派在逍遥世界中第一且唯一的假象,发起一次征讨魔界的战争。这实际是为了借魔修之手,将那些不愿被它收编的大能杀死。这样一来,天山派自然长青不老,稳坐道修头把交椅。

    罗生不禁悲叹一声:自诩名门正派,干起草菅人命的事情来,连魔道中人也要自叹弗如。

    这一战便如此,匆匆地来了。

    他没想过当年的小师弟会成为战场上兵戎相见的人。

    他只感慨道:天勤把琴白养得真好。

    有了本命法器的琴白,出落得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跟那年八岁拖着鼻涕到处跑的小傻子相去甚远。

    然而已经晚了,他已经来不及将这些事都告诉琴白了。

    魔修有奸险凶恶之人,而道修也有为了一己私欲置人于死地者,如今魔修已经被逼到生死关头,哪还有退缩的道理?

    琴白那时也已是元婴后期,是放任他杀了其他弱小的魔修、还是眼看着他被别的大能杀死?

    罗生手下生风、咄咄逼人,甚至故意打掉了那把宝琴。

    他意在将最后一击微微偏开,放琴白一条生路。

    哪想天勤真人以为他真要伤琴白,护徒心切、飞身到琴白面前阻挡、却被琴白一把推开。

    于是偏巧那道掌便真的劈到了琴白身上。

    罗刹当时心道:完了。

    罗生入天山派第三十七年夏天,还只是筑基的他,迎来了母亲的恶讯,自此之后,罗氏宗族见他进阶无望,新生子嗣中也再无有灵根者,变放弃了重兴一门的奢望,搬下了山去。

    阿妈死后,罗生自然也放下了对宗族的牵挂。他从天山派出逃的时候,唯一心里还念着的,只有他的小师弟。

    那个他亲手从奶娃娃带成小少年的师弟。

    而刚刚他那一掌,把他最后的念想也劈完了。

    一时间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甚至没有察觉到天勤真人召来的天雷狠狠地打在他的身上。

    他只见自己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眼前突然浮现了雪白的台阶。

    那台阶明晃晃的,刺得他眼睛痛。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慢慢地爬上了那一层层台阶。

    第一层的时候,想到了母亲;

    第二层的时候,想到了过去家里的小院子,丛生的杂草、天空的飞鸟;

    第三层的时候,想到了曾经日复一日刻苦学习的法诀,曾经信手拈来的道修符箓;

    第四层的时候,想到了天山派;

    第五层的时候,想到了天酬真人慈善的微笑、同门挖苦的嘲弄、还有地下室的阴冷;

    第六层的时候,想到了自己低眉顺目地请求云游修行的样子;

    ……

    他那样一层一层地爬,到最后一层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琴白。

    他的师弟,一点一点从一个小豆丁长大,手抚长琴、独当一面。

    罗刹微微一笑,踏进了天门。

    是,飞升。

    ☆、035

    035

    唐承影深深地叹了口气,把顾云梦从罗刹的故事中拉回现实。

    大概是因为那些梦的原因,顾云梦觉得罗刹的过去就好像在他眼前演了一遍一样。

    从过去的痛苦、矛盾、隐忍,到后来的觉醒、悟道、释然,全都仿佛自己也经历了一遍,让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修真界有这么一句话:

    食得十万八千苦,方为九重天上人。

    唐承影曾经以为唐玄歌吃的苦已经够多了,如今见了罗刹才自愧弗如。

    顾云梦回过神,抓过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大口。

    罗刹翘着脚看着他,说道:“怎么,如今我这故事,是干着你了?”

    顾云梦看着茶杯,轻轻问道:“你会救琴白的吧。”

    这句话却不知哪儿触了罗刹的逆鳞。

    他冷哼一声:“那是他自己的造化。”

    说完,他也不想跟顾云梦多解释,直接化作一道黑云离开。

    只留下顾云梦和唐承影两个人,一脸莫名地大眼瞪小眼。

    “这人怎么回事?”唐承影不禁骂道,“不是他说自己爱琴白爱的死去活来的吗?”

    顾云梦也不明白,可他觉得罗刹对琴白的感情不似作伪,只能摇摇头,将此事揭过:“他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其实从他入魔城至今,罗刹能够出手相救,就已经是意外之事了,“好歹他曾帮你我逃离了苏狸,如今在这儿也算没了性命危险,救琴白的法子,我们自己再找吧。”

    唐承影刚刚说罗刹,也不过就是图一时嘴快,他心里哪儿不清楚罗刹的好?

    既然顾云梦这样说了,他自然也就跟着这台阶下来,说道:“琴白现在不过是要尽快恢复修为,免得他魂魄的灵力耗尽,这样说来,也不算大恙。”

    顾云梦苦笑连连:这还不算大恙,那什么才叫大恙?

    唐承影本是想安慰顾云梦,看那小少年脸色,才晓得自己讲错了话,一时间也不知道接什么好。

    顾云梦顿了一下,说道:“以我们现在的灵力,能回到凡人界么?”

    唐承影仔细想了想,说:“如果你能冲破封印,尚可一试。”

    见此事有一线希望,顾云梦立刻问道:“我刚刚进了罗刹的梦里,算不算是破了封印?”

    这次换唐承影苦笑道:“与其说是你进去了,不如说是罗刹‘请’你进去的更好。我在一边看得清楚,他说话时,身上有微弱的灵气颤动,应该是激着了你的灵力——就像上次一样,你是被动的。”

    “那便算了”,顾云梦反过来安慰着唐承影,“我觉得魔界的法子一定比凡人界要多,蹲在魔界,说不定更有希望。”

    唐承影点点头:“是了,你能这么想也好。”他飞上顾云梦的头顶窝着,又说:“过一会儿那女人要来送饭,不妨我们问问她就是了。”

    “她?”顾云梦眼乌珠咕噜噜一转:“我是怕她……”

    这言下之意,两人都懂,怕她不仅不救,反倒把琴白往死里弄,那就不妙了。

    “总之,你先同她相处试一试,总要认识些人,才能有办法。”

    这话说的在理,顾云梦点头应道:“总之边走边看了。”

    这边在罗刹的宅邸,小酒领着凛真人七拐八绕地进了一处奇怪的房间。

    这件房子,在宅在的西边角上,面朝北、屋内日照却极好,凛真人几乎是一进去,就被里面的阳光晒得晃了神。

    小酒笑嘻嘻地调侃道:“好姐姐,没见过这样妙的屋子吧?”

    凛真人也回以大方一笑,说道:“确实是个好地方。”

    “那当然!”小酒得意地说道,“这儿是魔尊用来放宝贝的地方,你是第一个进来的呢!”

    “我?”凛真人当然没有被他这甜言蜜语哄得昏了头,反问道:“难道不是你这小乖乖吗?”

    小酒眨眨眼睛说道:“我不过是魔君做出来的下人,供他差遣、打理这院子,凛姐姐以后说不定住进来,就是主人了。”

    他这话说到凛真人的心坎上,不过她还要点脸皮,立刻回道:“哪里的话,魔尊的宅子我攒几辈子的钱也买不起的,你就别笑话我了。”

    凛真人也是厉害,不理小酒那暗示,光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小酒便依着她的意思把这话揭过去:“好姐姐,我带你看看这儿,你看这盒子!”

    凛真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个无比精美的盒子,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盒子,深红的木头、红得发亮,边角上还镶着金银混股的花样,单是用眼看过去,就明白它价格不菲、不是寻常人能用得起的东西。

    凛真人心想:真不愧是魔尊,什么样的宝物都是应有尽有。

    “可把姐姐给看傻了!这不过是个装匕首的盒子罢了。”小酒说道,“不过小酒第一次看,也是吓了一跳,这可是凤栖梧桐木做的呢!魔尊可说了,这世上,也就做了两样东西!”

    匕首?什么样的匕首得要这样的盒子装着?

    凛真人看小酒那意有所指的样子,便顺着问道:“那么还有一样呢?”

    “就是这个了!”

    小酒立刻拉着凛真人,走到屏风后头。

    那是一架琴。

    琴身红得发黑,琴弦隐隐发出微弱的灵气,阳光打在上面,好像有无数的星星萦绕在周围一样。

    真是一把,连外行人看了都会赞叹的琴。

    凛真人也不例外。

    她呆呆地看着,仿佛忘了时间、忘了自己在哪里。

    只瞧得见眼前这一把无比华贵的琴。

    “姐姐!”

    小酒大叫了一声,把凛真人拉回了现实。

    她这才发现,小酒堪堪拉住了她的手,她差一点点就要摸上那把琴了!

    小酒义正言辞地说道:“姐姐,这可是魔君的宝贝,你若是碰了,我是不好交代的。”

    凛真人如梦初醒般地将手抽了回来,不好意思地搓着手说道:“是我失态了。”

    小酒嫣然一笑,他笑起来真是又可爱又好看。

    他顶着这张脸,安慰凛真人,说道:“也不怪姐姐,这把琴是特别的,我第一次看,也差点摸上去。哎呀,给魔尊打了两天屁股,可是痛死我了。”

    “魔尊这么宝贝这把琴么?”

    “姐姐你问什么傻话呢!”小酒说道:“这么好看的琴,谁不爱不释手呀?再说了,这琴,魔君还说……”他故意卖了个关子,一双大眼睛看向凛真人,仿佛在说:快问我呀,讨喜得不得了。

    凛真人原本因为差点碰到那琴,还有些慌张,小酒这般卖乖,让她心情好了不少,自然笑了:“好小酒,别瞒着姐姐了,快告诉姐姐吧!”

    小酒凑在凛真人的耳边说道:“魔尊说,这是琴白的本命法宝,一定要好生看着呢!”

    说完,他跳跳蹦蹦地拉着凛真人出了屋外,嘴上还说着:“不早了呢,不知道魔尊大人什么时候回来了呢!小酒想他了啦!”

    而凛真人则为刚刚的那句话所震惊!

    本命法宝!

    修真界谁人不知本命法宝的厉害?!若非身死道消,敢问谁的本命法宝敢将与别人之手?

    如此说来,除非那叫琴白的已经死了,否则他和罗刹之间的关系,可不是一两句能说完的!

    凛真人脑中飞快地想着:罗刹分明一提到过去就大发雷霆,却还细心照料这师弟的本命法宝?那琴白到底死没死?他俩之间是单纯的师兄弟么?还有那叫顾云梦的少年,若如在他自己所说是琴白的道侣,那他到魔城来是为了什么?

    而那顾云梦说话之间言辞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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