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与天使共饮 第7节(1/2)
作品:《今晚与天使共饮》
如果在自己不在的期间,四方死掉的话……光想就觉得很恐怖,他不想品尝寂寞的滋味。
打开巨大的铁门,外面一片漆黑,已经是晚上了。很幸运地雨已经停了。果然这里是某个地方的玛头,周围都是并列的仓库。
「可恶,警车跑哪去了!什么警察嘛,在最重要的时候反而帮不上忙。四方,没事吧?再多靠在我身上一点。」
四方的呼吸十分微弱,就连现在身体都像是随时会倒地,不祥的预感不断高涨。
「为什么要保护我啊?」
明知道自己应该要感谢四方,可是现在却不想道谢。反而像平常一样说着骂人的话,像平常一样迁怒四方。
「你真的是笨蛋,应该要对自己好一点。」
「柚木先生不也保护……我了吗?这下我们、两不相欠了……你没事就好了。如果你死了,我连一秒都不想活了……」
断断续续又压抑痛苦的声音,听来格外难受,柚木皱着眉头大喊。
「够了!给我闭嘴!什么不想活了。不准你随便这么说,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从没见过像你成见这么深的人。」
「……我、会死吗……」
明明被骂,为何四方还笑得出来。那个笑容带有某种满足,让柚木感到害怕。
「如果死在这,那也不错……能够……死在你的怀里,那就是我的幸福……」
「混帐家伙……」
眼前的景象忽然模糊起来,灯光在眼中变得不成形状。
「幸、幸福这种东西,是活着的人才能抓住的。死了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四方突然屈膝跪倒,柚木慌忙地想抱住他的身体,可是却无法支撑他的体重而一起跌在地上。
「四方,喂,四方……振作点……」
四方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了,不过还有呼吸。柚木拼死发狂地把他沉重的身体扛在自己的背上。
被矢内踹过的胸口附近痛得让人受不了,光是呼吸就会剧烈疼痛,但是柚木还是没有放下四方。他像个老人一样弯着腰,背着四方摇摇晃晃地前进。
「……可恶,这算什么嘛,哪有这种道理。这两个小时是在拍惊悚片吗?还是动作电影啊。我和你不一样,只是个善良的小老百姓耶。我跟冷酷无情这种词根本搭不上边呀。」
柚木边说蠢话边咬紧牙关往前走,感觉不说些什么,心里就怪怪的。
连四方那快要消失的呼吸,都把柚木逼向悲壮的境地。不安的心情简直快要让人发疯了。
谁来救救这个可怜的男人。拜托,不要让他死在这种地方。拜托、拜托……
「从你出现以后,我的人生就变得乱七八糟。被裁员还有老婆跑掉,这些我没法挽回的事,一定都是你害的。既然把别人的人生搞得一团乱,那就给我好好负起责任啊。四方,不准随便死掉。喂,四方!可恶,睁开眼睛啊……」
就在柚木自暴自弃地怒吼时,马路对面出现一辆闪着警示灯的警车,而且还笔直地朝着这边过来。
「四方,太好了!是警车啊。」
柚木朝着警车高举单手。
「喂,这边、这边!」
警车车顶的警示灯,对两人来说简直就是希望的光芒,炫目而神圣,照耀着濒死的两人。
「拜托,救救我们……有人受伤了,不快点……」
柚木抬起满是鼻涕、泪水的脸庞,朝着面前的光芒持续叫喊。
一下车就听见从庭院传来快乐的哼歌声。侧耳仔细倾听,原来是北岛三郎的「函馆之女」,还真像那人会唱的歌。柚木边笑边走向庭院。
在能让人感觉到初夏的阳光下,有个戴着草帽的男子正在修剪花木。每当他动一下身体,那圆滚滚的肥肚子也会跟着轻轻摇晃。
「午安。」
一出声,史密斯牧师就停下手边的动作,回过头来。
「喔喔,素你们啊。你们已经粗院啦?」
史密斯牧师微笑地走近柚木和四方。
「是的,托您的福,我们已经康复了。上次真是谢谢您来探病。」
「没啥么没啥么。听到章平梭你们两个住院俗,真的素把偶吓一大跳。现在康复了真素太好了。要朴要进来喝杯茶?」
在牧师邀请下,三人一起走进屋内。
「今天我们是想来跟牧师先生打声招呼,所以才来叨扰您的。」
坐下后柚木直接切入正题,史密斯牧师一时之间愣住了。
「打招呼?有必要那么正素的打招呼吗?」
「……是的,其实我们决定要离开东京了。堀江的亲哥哥在冲绳经营观光事业,我们会到他那边麻烦一阵子。」
「果然素因为那个原因吗?害你们受伤的liumang到现在都还没被抓到,所以为了安全才……」
史密斯牧师面露担心的神色。柚木微笑地接着说:
「这当然也是原因之一,不过我和四方也想找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我们的人生。其实我们也很期待呢。」
看着柚木真诚的笑容,史密斯牧师的表情才转为放心。
「这样的话也好……你们打算何俗出发?」
「下个星期。」
「素吗?好朴容易成了好朋友,偶会寂寞的。」
自从那次事件之后,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
救了柚木和四方的是章平。章平偶然间看到两人破赶上矢内的车,于是机伶地跟在后面。
之后察觉到两人的危机,便马上通报警察。
被警察保护的两人马上用救护车送到医院,四方因为大量出血,所以陷入危急状态中,不过很幸运的是,子弹避开内脏且贯穿身体。手术过后,总算是捡回一条命。柚木接受医院的检查,发现肋骨断了一根,因此两人就在同一家医院开始了住院生活。
「痛死我了。」在床上认真抱怨的柚木,被前来探病的崛江和章平取笑。
「你不是用那副身躯背着四方走了好一段路吗?」
确实连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人类在危机时刻所发挥的潜力真的很厉害,事后叫自己再做同样的事,根本就是不可能。
因为四方没有多说什么,所以警方把矢内射杀四方的行为,单纯地解释为制裁想脱离组织的组员的行动。
矢内他们甩掉警察的追击,目前还在逃亡。柴崎组的人好像也在找他们,不过他们的下落依旧不明。
因此住院期间,唯恐矢内的执着与纠缠会伤害到两人,章平和堀江对柚木说只要没抓到矢内就无法安心,所以建议他们离开东京一段时间。
可是又不知道该躲到哪去才好。就在烦恼的时候,堀江提出一个建议,就是两人到堀江在冲绳的亲哥哥那边藏身一段时间。
堀江的哥哥在冲绳经营旅馆和超市,问过后发现他刚好人手不足,正在找人呢。在那工作的话有附带食宿,所以不用担心饮食起居。要不就去那边吧。在堀江强力的劝说下,柚木也觉得南方的岛屿生活说不定不错。四方也说只要和柚木在一起,到哪都无所谓。
出院后两人就急急忙忙地为出发作准备,不过柚木说什么也想和史密靳牧师打声招呼。与其说是为了自己,倒不如说是想要把四方带到这来吧。
「真的在很多地方承蒙您照顾了。」
「哪儿的话,要梭谢谢的素偶吧。托你们的福,高木组的组长把这块土地转让给偶了,偶才要跟你们梭感谢呢。」
史密斯牧师来探病的时候有说过这件事。高木组的前任组长直接到教会去,并承诺转让土地。
四方还是一样沉默寡言,可是不时望向窗外,因炫目的阳光而眯起眼睛。那沉稳的表情好像想起什么,在怀念什么的样子。
坐了一阵子后,两人再度向牧师道谢起身离去。离开的时候,四方在走廊上停下脚步,注视着那幅天使画。柚木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他身边等待。
「……四方先生,如果你不嫌它大的话,要不要带这幅画走呢?就当作是我送你的饯别礼。」
「不用了。」四方摇头回答:「没关系……我已经得到真正的天使了。」
牧师听了,皱起眼角的鱼尾纹,点头说:
「素吗?那麻,就当作素饯行,送你们俩位偶喜欢的话吧。」
史密斯牧师挺直背脊,用嘹亮的声音开始朗诵。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如今常存的有信,有望,有爱这三样,其中最大的是爱。」
史密斯牧师对仔细聆听的柚木说:
「这段文字出自《新约圣经·哥林多前书》第十三章,举行结婚仪式俗一定会梭这些。很朴错的句子吧?接着,之后素爱的誓言。」
「是无论富贵贫贱那些话吗?」
「对对……你和身边这位共结连理,并发誓从今以后,无论环境素好素坏,富贵或贫贱,健康或病痛,这一生对他的爱和忠实绝不改变吗?」
史密斯牧师的视线温柔地看着柚木和四方,好像是在知晓两人之间的关系下,才特地说了这些话。
「我发誓。」
四方突然这么回答,让柚木慌张起来。
「笨、笨蛋,你在说什么啊……」
「我不相信神,所以这个誓言是我对你的承诺……你愿意发誓吗?」
柚木想都没想就伸手撑着额头。
我输了,真的是败给你了。我投降了,真是敌不过你。
柚木下定决心面向史密斯牧师。虽然觉得很丢脸,可是牧师那诉说着「这样就好」的微笑,勉强可以算是救赎。
牧师是真的察觉到两人的关系了吧。
「……我也发誓。」
不是对神,而是对四方,还有对自己的内心发誓。史密斯牧师和挂在墙壁上的天使画,就是两人严谨誓言的证人。
「我觉得整张脸快烧起来了。」
柚木坐在副驾驶座上叨念着,握着方向盘的四方一本正经地回答:「因为你很容易害羞。」
「是你的脸皮太厚了。真是的,为何会变成这样。」
就结果而言,可以说柚木和四方举行了结婚仪式。在男同志来说是非常稀奇的事。
「柚木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四方很郑重地询问。
「嗯?什么事?」
「你太太的事,这样真的好吗?」
「喔,没关系的。因为她已经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柚木出院后,首先就去见伦子。
突然的造访让伦子大吃一惊。山口店长则是飞奔出来庇护伦子,并开始低头道歉。
「请原谅我,但请务必把伦子让给我。」
看到对方这么诚恳的模样,原本以为会发作的怒气都消失无踪了。
柚木递出离婚证书,并告知自己要离开东京的事后,伦子便眼含着泪水哭泣。柚木对伦子说要好好照顾肚子里的孩子,接着对山口鞠躬说,伦子今后就拜托你了。
心情寂寞得让人想哭。失去了原本应和自己共度人生的伴侣,也难怪会这么难过,可是自己却不觉得痛苦。或许会被人笑说是老婆跟人跑的戴绿帽男,看来也许很悲惨,且是非常丢脸的事。可是……柚木心想。
如果伦子能够幸福,这样也不错啊。因为自己无法给她幸福。事情就是这样。即使离婚了,如果她能幸福的话,自己也很高兴。
「我说啊,四方。打从心底希望某个人得到幸福,真的是很美好的事。光是这样想就觉得自己也会幸福。」
四方皱起眉头,好像在思考那句话的意思。柚木苦笑着轻拍他的肩膀说:
「不用太深思也没关系的……倒是你,没问题吧?你真的完全脱离组织了吗?」
「如果是那件事的话,尽管放心。组长已经说过,也认可我脱离了。」
「可是听说要离开不是很难吗?说什么要切小指啦之类的。」
「视情况场合是要切小指,也有支付金钱的例子。不过这次我没有受到什么责难,好像是因为前任组长事先有安排过的样子。」
「你说的前任组长,就是矢内过世的祖父吧?」
「嗯,如果四方认真地提出要离开的申请,那就默默地让他走吧。他好像留下了这样的遗言。我完全都不知道呢。」
「……前任组长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四方像是在怀念过世的人,目光望向远方,低声地说:
「这个嘛,感觉和把土地让给史密靳牧师的前任高木组组长有点像。虽然顽固可是很讲道理,总是爽朗地开怀大笑,就像是我的监护人。」
「这样啊……」
对被真正的亲人抛弃的四方来说,说不定矢内的祖父是他心灵唯一的寄托吧。这份心情化为几近顽固的忠诚,在前代组长死后这份情感又转而改向矢内,所以和矢内会有肉体关系也不是不能理解。
「……柚木先生,我们可以牵个手吗?」
四方伸出左手。
「干、干嘛突然这样啊?用一只手开车很危险的耶。」
「我会慢慢开。所以牵手吧。」
虽然有点困惑,不过既然是在没有人会看到的车内,牵个手应该没关系吧。柚木轻轻地把自己的右手放在四方的左手上面,修长的手指马上互相交握。
「我高兴得想笑。」
「那就笑吧。」柚木苦笑回应四方这番出奇的话。
「空虚寒冷的胸口里有温暖的东西涨得满满的感觉。这是什么感觉呢?」
「那就是你现在很幸福的意思啊。」
「是这样吗?」
「是啊,因为你的胸口被幸福塞得满满的……其实呢,我的胸口现在也感到满满的幸福。」
一这么坦白,四方就用温柔的眼光看着柚木。
「……是吗?你也很幸福吗?能够两个人一起幸福真是太好了。」
其他人听到这些对话可能会笑出来,可是对现在这两个人来说,这些话确认了很重要的事——两人的心情相同,互相分享着同样的幸福。这使得两人的心更加紧密地结合在一起。
「回去以后来做爱吧。」四方忽然紧紧握住柚木的手,低声地说。
「你、你又……为什么马上就想做那种事?」
柚木想都没想就甩开手,四方生气地面向柚木。
「我只是因为想做才这么说,而且我也快忍到极限了。」
「所以我说啊,那个……啊、喂、看前面啊、前面!危险啊!」
因为四方转头看着柚木,所以车子已经越过了中央线跑到对向车道去了。刚好正前方就来了一辆轿车。柚木马上用力转动方向盘,车子猛烈地向左右摇摆并失去控制。
「呜哇,哇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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