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苦不过下堂夫 第36节(1/3)
作品:《最苦不过下堂夫》
“你们少爷不是不许我出去吗?陈叔做得了主让我出去?”茅小飞抬眼看他。
陈宋道:“这也是少爷的命令。”
茅小飞讽刺一笑:“也是,你怎么做得了主呢?”他本来想拒绝,但傅冬两个眼睛睁得大大的,闪动着浓浓的好奇。
傅冬感觉到他爹的视线,连忙坚决地表态:“爹不想去,我就不去!再说了,能有什么好玩儿的?我才不想玩,我是大人了,不像小孩子贪玩!”旋即腮帮子也硬邦邦地鼓起来。
“谁买单?”
冷不防茅小飞问这个,陈宋忙道:“都是少爷的安排,公子带上人就成。”
“我的人都能带?”
“公子说哪儿的话,这府里的人都知道您是将来的主子,府里的人,都是您的人。”陈宋态度愈发恭敬。
茅小飞冷笑道:“那不用,那么多人的福,我享不来。都安排了什么?”
“这,出了府您就知道了。”陈宋仿佛不便直说。
茅小飞手指勾了勾傅冬软软的下颌:“教你,别人硬要给你便宜占,不占白不占,学着点。”
这一趟出门,不仅陈宋跟着,还带了穆家的十多个高手,其中有两个都和伯山玺交过手,伯山玺年轻气盛,黑着个脸。
陈宋最擅察言观色,离府时叫那两人留在府里没带。
外边马车已经在等,傅冬一出门就不叫人抱,他自己爬上马车先坐着。
京城街面上早市已经开了快一个时辰,这是年后第一个好天儿,天空万里无云,一丝阴翳也没有。
金灿灿的阳光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卖什么的都有,喧天的吆喝声和零碎的锣鼓喜气洋洋,还在年里,铺子门口贴的剪纸福纸都还鲜亮。
庆细与上齐文化相类,衣袍也很相近,在庆细的街上,茅小飞有点恍惚。
这里就和上南城没什么差别,上南城的年,也是一样热闹,走两步就有小孩子捂着耳朵躲鞭炮。
元宵和馄饨摊子生意最好,有一个摊子人特别多,里外三层少说有上百号人在等。
陈宋上去给了摊主一锭金子,就又回来。
不到片刻,围着的人就都散了,还听见一个妇人抱怨:“有钱怎么了,怎么说不卖就不卖了,我家小儿子就等这一口甜嘴巴啊,老板,你怎么回事?”
陈宋拿着银子走了上去:“这位夫人,前面东桥头还有一家卖元宵的,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陈宋一身素白长衫,文质彬彬,待人又和善。
那妇人脸腾地红了,手绢紧张地沾了沾嘴角:“行吧,平日我也不常和人犯口角啦,今天家里小孩吵得急,弄得我也急。”
陈宋露出理解的微笑。
妇人收了银子,扭着腰,格外小心地顺着人潮往陈宋说的方向去了。
“这家元宵摊每年只有年后这几天能吃得上,现在的摊主是第八代传人,统共有二十八种口味,最常见的芝麻、花生、玫瑰、红糖买的人最多,做的也多。公子要不要去看看,吃哪一种。”
茅小飞摆摆手,“就要摊主最拿手的。”
茅小飞知道这几天里吃汤圆,就是讨个团团圆圆的好意思,好不好吃另说。
没想到摊主的手艺真的好,汤圆还不都是那个味儿,不是甜的就是咸的,小摊贩卖的东西,也没有大酒楼甚至是王公贵族吃的那么多花样,就是最简单的糖馅儿,甜度却刚好,微带一些酒味,皮吃着不粘牙,咽下去仍然口齿留香。
傅冬表现得最直接,一连吃了四碗,最后一碗傅冬吃着吃着突然小脸皱起来,噘起小嘴,吐出一枚铜币来。
“小公子好彩头啊,来年要发大财的,恭喜恭喜啊。”摊主热络地笑道。
傅冬高兴极了,陈宋叫人找来红色的彩绳,给傅冬挂在脖子上。一般十两以下的钱,都入不了傅冬的眼,这次却极稀罕地把铜钱挂在脖子上招摇过市,还不肯塞到衣服里去。
“爹,我是要发大财的,你可得把我养好了。”
茅小飞斜乜儿子一眼,强打着精神:“怎么没把你养好?再养好,你就成猪了。”
“你儿子是猪,你是什么啊?”
茅小飞又不好说他俩不是亲生的,干脆把他放地上,叫傅冬靠自己两条小短腿走路。
陈宋带着他们,把街上好吃好玩儿的都试了一遍,全程傅冬都很兴奋。
最初傅冬从蛮族跑出来,跟着他以后,也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这孩子总是被放在别人那里,这是跟着他以后,第一次毫无顾忌地就是玩儿。茅小飞暗暗觉得酸楚,傅冬没牙,一只耳朵一直有点问题,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眼睛也不好,像块牛皮糖,无论茅小飞对他好不好,冷不冷淡,始终乖巧地跟着。
傍晚了,傅冬玩得也有点累,上了马车就在茅小飞的怀里缩着,茅小飞把他稳稳抱着,一个肉圆子在怀里卧着,让茅小飞空荡荡的心里充实起来。他静静看了孩子半晌,在傅冬脑门上很轻地亲了一下。
后面的安排茅小飞本来不想去了,但陈宋很坚持,好话说尽,而且,茅小飞也不想明天再被拉着出来。他打算在穆参商成亲的前一天走,当然不能让陈宋知道,所以才打着伯山玺的幌子要去看马,主要是检查一下那些马的状态。
实在十四那天找不到机会的话,元宵节当日,镇国大将军的长子和兵部尚书的长女成亲,又是皇帝钦赐的婚,可想而知场面必然不会小。穆家那个老宅里,下人不算多,茅小飞猜测,是穆霆忠上了年纪,行事也冷酷严苛,有很大可能,这边府里的一百多个人,会抽调一部分去帮忙,就算不去帮忙的,那天是他们东主的大喜之日,完全可以借着这个由头,把人都放出去观礼。
茅小飞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
今天一天在外面玩,加上傅冬在跟前闹腾,把傅冬送回去之后,再出来的时候,他才发现今天一整天,都没有想到过穆参商了。
“大哥,大晚上的,我们还要去哪儿啊?”伯山玺从车帘缝隙往外瞥了一眼,没看出门道,这里的街道和布局对他来说全是陌生的,而且陈宋那么个严肃人儿,他想不出来夜里他还能安排什么余兴节目。
“不知道。”茅小飞闭上眼睛,小憩了会儿。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陈宋打开车门,毕恭毕敬道:“到了,公子请下车。”
半人大的帆布上写着个大大的“赌”字,一整条街都灯火通明,还没进去,隔着十数米,就能听见赌坊里沸腾的骰子声和赌徒疯狂的吼叫。
茅小飞愣怔着,那些被风吹得晃动着,却牢牢拴在柱子上的灯笼一盏一盏杂乱无章地倒映在他的眼瞳里。
一个接一个人往赌坊里走,一个接一个人或者钵满盆满地出来,或者哭爹骂娘地坐在门口撒泼,被打手带走。
没正经差事的时候茅小飞很喜欢赌坊,这里能看见人间百态,再春风得意的人也有输得眼红的时候,再一无所有的乞丐也可能一夜暴富。赌坊是一种可能,无论是好是坏。
茅小飞不解地看了陈宋一眼:“你要带我去赌钱?”
“少爷说跟您提起过。”
“提过,他一个朋友开的赌坊,不过我现在不喜欢这个了。”
“这里面场子很干净,不喜欢鱼龙混杂乌烟瘴气的环境,也有雅室,就算守身严正的朝廷官员,也少有没来过的。公子不赌钱,也可以进去看看。”陈宋坚持道。
“听不懂人话啊,大哥说不想去了。”伯山玺搓着有点发痒的手指,但还是顺着茅小飞的话说。
“我没带钱。”茅小飞漠然道。
“钱不用担心,少爷已经吩咐人准备了。”
“钱呢?”
陈宋一愣,很意外茅小飞会这么直接,便道:“在场子里。”
“有多少?”
“暂时只让人换了十万两筹码。”陈宋垂下眼。
“全换了。”
“三百万两银票都换成筹码?”陈宋讶然,还是请示茅小飞。
“换。”茅小飞不耐烦道,“舍不得了?舍不得现在就回去。”说着他就作势要回马车里。
陈宋摸不准茅小飞什么意思,只得让人去换筹码,亲自带着茅小飞进了赌场。
这一天晚上在赌坊里的人无不尽欢,谁也没想到,来了那么大一个冤大头。茅小飞出手阔绰,下注就是十万两,前两局有人看他这么豪爽,以为是个中高手,忙不迭跟注,生怕错过赚钱的好机会。
看着茅小飞连输两局,他面不改色,出手还是十万,五局以后,所有人都摸到了门路,只要跟他押相反的就行,天上白掉下来的财神爷。
三十局过后,茅小飞打了个哈欠,荷官示意可以下注了。
场子里的人都眼巴巴看着茅小飞,看他这一回又会押哪边。
茅小飞却看着陈宋,陈宋脸色铁青。
“还有吗?”茅小飞问。
“公子还要继续的话,我这就去取。”陈宋低着头,很快恢复镇静,茅小飞这是有意和他们少爷过不去。
“不了,我要睡觉,还有什么安排?一起上了,明天不想出门。”茅小飞心里冷笑,三百万两这么眼睛也不眨地一径输出去,带来的割肉放血的快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他的眼睛朝上看,在场子里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定在陈宋的脸上:“我想,应该还有安排吧?是要去喝酒,还是去花街柳巷?”
陈宋下意识朝一个暗窗看去,他很注意,茅小飞也没在看他,他已经提步往外走,仿佛只想赶场子把该去的地方都去了,好结束这让他不耐的一天。
陈宋不禁想起穆参商安排这些事情时,那张从不流露多余表情的脸上,掩饰不住的心虚和紧张。从来没有穆参商着意要去讨好的人,他紧张得连拳头都攥紧了,松开时满把都是汗。
穆参商小心翼翼的声音在陈宋的耳畔回荡:“他说过喜欢这些,陈叔,你说这么投其所好他会喜欢吗?”那双黑沉沉如同深不见底的神秘苍穹般的眼睛从来没有那么专注地看过陈宋,看的陈宋也紧张起来。
直至陈宋肯定地吐出三个字“一定会”,穆参商才又恢复了冷漠疏离的神态。
而现在。
陈宋陪茅小飞步出赌场,他向后看了一眼,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心里定了定。
“公子,这边请,先上车。”
茅小飞眉毛上扬,嘴角一抹嘲讽,听话地钻进了马车。
“到底怎么回事啊,大哥你手气这么差,三百万两啊,一把下三千两都算多了,要是一把下三千,还能多玩一会。”伯山玺满怀遗憾,满腹狐疑,一个人再倒霉,不可能一把都押不中,这比全都押中还难。
茅小飞没回答,他闭上了眼睛。
马车又摇晃起来,茅小飞神思也有些恍惚,他这么直接输掉穆参商的三百万两银子,就算跟他讨的代价了。从相识到现在,两人睡过的次数也不太多,这么算起来,他比梨春坊的头牌还头牌。
茅小飞自嘲地笑了笑,紧紧抓着他的过去仿佛松了松手。这场生死相许的感情一开始就是骗局,还是他蠢,是他痴心妄想,轻易就相信了这么个年纪轻轻的敌国将军会真的和他做一生一世夫妻。
稍稍从过去里抽离出来一些,茅小飞才能看得更清楚,心里麻木一些,就能把过去的自己放进尘土里,死死掩埋起来。
☆、一二九
马车穿街走巷,随着车身颠簸,茅小飞疲倦地闭着眼,靠在车板上,木板时不时砸得脑袋发懵。
下车就望见灯火交映的一间酒楼,“得月楼”的匾额在灯笼映照下熠熠生辉,丝竹管弦声隐隐传出,朱红栏杆空隙中鬓香丽影清晰可见。
“得月楼”是庆细京城最大的一间酒楼,不乏达官光顾,陈宋弓着腰,手向楼上一展。
不等陈宋说什么,茅小飞已然撩起袍襟往楼上走。
旋即陈宋一言不发跟在后面,目光不易察觉向后无人暗处窥视一眼,敛起目中锋芒,迈步上楼。
三楼的雅室,有一向内突出在楼梯上的石台,俯瞰下去,能望见这间庆细京城最奢华的酒楼每个角落。
“不是要喝酒吗?”茅小飞懒洋洋地坐了,不耐烦地扯开大氅带子,他手背青筋微微突出,白皙的脖颈随大氅解开勒出两道红痕,刺目而凌厉。
起初陈宋只为茅小飞介绍了一种酒,是得月楼的招牌。
没等陈宋絮叨完这酒的来历,茅小飞已端起了酒杯,一条腿横过阑干,吊在外面,仰脖间一饮而尽,随后微微眯起眼。
“酒是好酒,就这么点儿?”酒杯反转,涓滴不剩。
陈宋一愣,暗暗捏起拳,走到门外。
靠在椅背上,茅小飞眼睛半睁半闭,望着楼下。来来往往俱是穿金戴银的人物,最寻常的素色绸缎,才是身份真正高贵的人。他刚在上齐酒楼里找到份差事,还不是后厨,先跑堂,最要紧是察言观色。先要观衣着,再是气韵,才谈得上脸色。
房顶上缓慢自转的走马灯投落稀稀疏疏的零散灯光,茅小飞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胸臆之中,隐隐浮出一层暧暖酒意,他捏起酒杯,澄净无暇的白玉上,青花枝蔓舒展。茅小飞略有些失神,酒一上来,他便一杯接一杯往下喝。
也不问是什么酒,也不管陈宋在旁叨叨絮语这些酒的来历。
酒名、酒器、酒仪一应都不管,手摸到杯子就往嘴里倒。一时间把酸甜苦辣都尝了个遍,这让茅小飞从里到外被酒气蒸了个熟透。
伯山玺频频皱眉,猛然蹿上去按住陈宋斟酒的手,急了:“我大哥醉了,这酒不喝也罢。”
陈宋默看一眼茅小飞。
茅小飞则斜乜伯山玺,一把将人挥开,酒意上头,手劲一时没控住,伯山玺竟被挥到地上,抓住桌椅才爬起来。
“瞎操什么心?再教你一件事。”茅小飞睨起眼,一个酒嗝冒上来,“不该插手的事,过眼就得忘得一干二净,管闲事十有八|九没你好果子吃。”
伯山玺腰撞在栏杆上,爬起来身体不自然地倾斜,年轻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担忧。他抿了抿嘴,转向陈宋,从他手里接过酒壶。
“好!大哥要喝,怎么能没人作陪?这些酒,我陪你喝,不醉不归!”说着将酒杯往桌上一顿,跟茅小飞一人一杯地对饮起来。
茅小飞少说也已经灌下近一斤黄汤,又是空着肚子喝的,多少有些醉了。他嘴角朝着两边咧开,一根手指在眼前晃悠。
“喝,一起喝,喝酒就要有人作陪,才能尽兴。你小子……够意思。”茅小飞熏熏然地晃着脑袋,嗝儿了一声,眼圈通红,端起酒杯又是一仰脖。
足足一个时辰,茅小飞他们才从得月楼走出去,冷风刺激得茅小飞脖子猛地一缩,他晕得看人看不清脸,嘴角挂笑,脸上却湿漉漉的,被风一吹冷得他直哆嗦,一声大吼地搂紧面前唯一的热源。
一时之间伯山玺差点窒息,连忙把茅小飞两条胳膊往外拨,喘过了一口气,却没推开茅小飞。
俩人在楼梯上交叠在一处,冷不丁伯山玺一个转身,将茅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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