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苦不过下堂夫 第34节(1/3)
作品:《最苦不过下堂夫》
“带了,出门的时候说要给他儿子带好吃的回去。”伯山玺一拍大腿,“对了,他应该是去给傅冬买吃的了。”
陈管家没说话,袖手站在铺子外面,站在冰天雪地里等。
茅小飞勉强在柜台前站定,摆出来的糖有好几种,全是大块大块没有分开的,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和十三四的小丫头在里头围着个火盆烤火。
“客官买点什么?米都是才爆的,花生、芝麻、瓜子仁的,甜的咸的都有,您尝尝再买?”中年男子出来招呼。
茅小飞神色恍惚地看了一会摊开的糖块,随手一指,老板立刻热络地替他切开糖,包好,麻溜地用油纸包裹起来。
“掌柜的,我想打听个事。”茅小飞艰难地张开了嘴,嘴里发苦。
“您说。”
“这条街尽头,住的那家人,要办喜事了?”
“啊,您是外头来的吧?那是镇国大将军穆家,要娶媳妇,皇上下旨,给他家大儿子赐婚,女方是兵部尚书姜家的长女,虽然不是嫡女,但从小就文武双全,不让须眉啊。”掌柜把纸包递给茅小飞,“是这个。”他比出一根拇指。
茅小飞腮帮咬得生疼,接过东西,又问:“是穆家的大儿子要娶妻?”
“是啊,镇国将军虎父无犬子,穆家小将军也是一员栋梁,皇上器重,以将门之尊和兵部尚书家联姻,再好不过。夫家在前线作战,后方也能跟得上,皇上这步棋,走得高明。”掌柜的看茅小飞还不走,笑脸迎人地问:“客官你还要点什么?”
茅小飞摆了摆手。
他还要点什么?他什么也要不起。
出了这家店,茅小飞看上去好多了,街上开张的铺子不多,他买的东西不少,都让伯山玺抱着。再回到轿子上,茅小飞一路都闭着眼睡觉,下轿还是被伯山玺摇醒的。
大包小包的一堆零食摆在桌上,屋子里没人。
伯山玺站在门口,茅小飞正要关门。
“茅大哥,你没事吧?”
茅小飞一脸倦容,“没事啊,能有什么事?”他露出个淡笑,挠了挠头,“趁傅冬没回来,我想睡会,你没事去帮我带会孩子,让我安静地,睡半个时辰。”
伯山玺担忧地嗯了声,看着茅小飞在他眼前关上门,关门声不轻不重,他有点相信茅小飞果真没事。
走到床边,茅小飞把整个身体的重量往床上一扔,他衣服鞋子都没脱,躺下去就没力气起来。
屋子里暗得不像白天,这种昏暗的场景紧紧包裹住他,让他觉得安全。
穆参商的声音在他脑袋里清晰地响着:“穆家的二少爷,要娶妻了。”
“不过我穆参商发誓,绝对会正大光明明媒正娶地让你做我的人,在我的府上,只有你才是我唯一的夫人。”
嗓子眼里什么东西堵着,让茅小飞霍然坐起身,他感到腰腹一阵痉挛,一下把在穆府上陪穆参商吃的那点饭菜全都吐了出来。
出门叫人来收拾了,茅小飞洗了把脸,漱干净嘴,在寂静无声的屋里把手脚都擦洗干净,躺上床,扯过被子蒙住头,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远远不止睡了半个时辰,伯山玺跟外面守着,谁也不敢来打搅。
直至青棠抱着浑身湿透的傅冬赶来,伯山玺还没来得及反应,伯山珏已经上去敲门。
傅冬小脸冻得发紫,脑袋气息奄奄地垂在青棠纤细的臂弯里。
伯山玺忙问:“怎么了?”
“冰面不结实,他掉湖里了,你快去找陈管家,让他请大夫。”说着伯山珏一脚把门踹开,青棠看见床上躺着人,只好把傅冬放在矮榻上,把他的身子摆正放平。
伯山珏走过去叫醒茅小飞。
“掉水里?”茅小飞睡得脑袋剧痛,直至看见傅冬的样子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傅冬脸歪着,了无生气,两个拳头握得紧紧的。
茅小飞呼吸一窒,低哑地喊:“请大夫,火盆,把火盆生起来,青棠,你让开。”茅小飞手发着抖,把傅冬身上冰一样的湿衣服一层一层剥下来,小孩的身体裸|露出来,腿上和胳膊上都多了好些伤口,新的旧的都有,茅小飞忽然意识到,他在桀林的这段时间,傅冬也许是淘气也许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伤,他都没说过。
茅小飞把傅冬抱到床上,青棠已经倒来了冷水。
茅小飞牙关咬出了血,他甚至不敢去探孩子的鼻息,沉默着拧干帕子给他擦脸擦手擦脚,擦了两三遍才用被子把他包起来,手抵在傅冬的脖颈里试了试。
那微弱的跳动像暗夜里的一丝曙光,微弱,却带着希望。
茅小飞浑身虚脱地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衣服里包裹的身体湿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这时,陈叔带着大夫进来。
茅小飞抓住旁边的凳子,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稳住,他的腿僵硬得生疼,吃力地支撑住整个身体。
谁也没有说话,都直勾勾盯着床上的小孩。
☆、一二一
那一刻茅小飞感到浑身泡在冰水里,傅冬软趴趴的像一滩烂泥躺在床上,大夫掀开被子,把小孩的身子翻来翻去查看。
那孩子一身花了茅小飞好几个月不知道喂了多少好药好汤才养回来的细皮嫩肉,现在红一块紫一块僵硬着。
大夫摇了摇头,吩咐小童取来药箱,先以金针封住傅冬几个穴道,才满头大汗地站起身。
“这里谁是他的父母?”
茅小飞走出一步:“我,他是我儿子。”
“在冰水里的时间太长,气息微弱,不知道府上有没有千年老人参,能有整株最好,让他吃着,再辅以其他药物温补。孩子太小,救活他没有问题,身上冻伤之处太多,好几味药,我铺子里都没有。不知道……”
“用好药!”茅小飞双目发红,“有什么药都给他用,只要有用。”
“好,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去写方子。”那大夫立刻应下,到桌边写方子。
陈管家站在大夫身后,方子一写好,他便拿起来看,眉毛不禁皱了起来。
“陈叔,这些都能拿到吧?”
陈管家犹疑片刻,才艰难道:“这个,这两样,在药铺里都买不到。今年冬天气候反常,凡温补活血的药材,首先供应宫里,再是王公大臣府上。但给将军府的药材,都在老主子那里,少年一年之中,只有数月在家,这边府上没有备下多少药材。”
“那就去穆家取吧?”茅小飞松了口气,然而,陈管家却没有立刻给出肯定的答复。
“怎么了?有难处?”
“这些药材都很名贵,即使这边府里要用,也要写单子,交给那边账房支取,何况有些是宫里的赏赐,都要记录在案。”
“那怎么样?”一时之间茅小飞没能反应过来,倏然间,他明白了,嗓子微涩,“凭你还不能去支取这些东西?”
陈管家点了头。
一切很清楚了,要穆参商亲自去取才行。
看茅小飞脸色不好,陈叔宽慰道:“再去一次老主子府上,见到少爷,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见茅小飞半天没说话,陈叔又道:“童一将军性情暴烈,说话没有分寸,公子不必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我马上让人备轿,现在我就过去,请少爷去拿药。”
“人命关天”四个字有如一把重锤,沉沉落在茅小飞胸口上,震动得他胸腔隐隐作痛。茅小飞腿有点发软,脸色苍白地说:“去吧,现在就去。”
他在床头坐下来,其他人自觉退出了屋子,整间房里寂静得只能听见茅小飞自己的呼吸,他弯下身低下头,把耳朵贴在傅冬的小脸上,那张脸上的温度低得可怕。
突然,茅小飞从床上弹跳起来,踹翻了什么茅小飞根本不知道。他不断地打水来给傅冬擦手擦脚,可无论怎么擦,傅冬皮肤里透出死沉沉的紫色依然不肯褪去。
茅小飞手直抖,眼睛不敢眨一下,除了守着傅冬,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暗夜一般的回忆像一头巨兽迎面扑来,他想起傅冬被人拔牙那个晚上,发着高烧,还像一只小忠犬,非要死死跟着他。
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这段时间里除了给傅冬擦身子,茅小飞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法想。
每当灯烛暗一下,他就紧张无比地点上另外一盏灯,中间谁进来又出去过,茅小飞根本没注意,只知道屋子里的灯越点越多,亮如白昼。
隔了很久,房门再次被推开,茅小飞似乎有所察觉,浑身一颤,看到陈管家站在门口。
“陈叔。”这几个时辰里,除了换水,茅小飞没起来过。他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我没见到少爷。”陈管家紧蹙着眉,一路他都在想怎么和缓地告诉茅小飞这个不好的消息,但看到床上看起来就像死了一样的小孩子,来不及去想去铺垫他就说了出来。
“为什么?”茅小飞的脑子短暂地懵了一下。
“那边门上不肯通传,而且,童一把着门。”陈叔说,“也许童一在老主子面前说了什么,这边府上的人进不去,我带的那个小厮也没让进。不仅不让进门,压根没人去通报。恐怕今晚要见少爷,是没可能了。您看,不如我带着人,马上去药铺里看看,能弄到的药先弄来,实在找不到的再想办法。”
“怎么想办法?”茅小飞急了,他眼神游移,最后固定在傅冬身上,外面天已经全黑了,茅小飞绝望地看了一眼陈叔,“刚才大夫又来看过,要是今晚醒不过来,就没什么希望了。”
陈叔冷漠薄削的嘴唇紧紧抿着,顿了顿,方道:“据我了解,这孩子不是公子亲生的儿子。”
“血缘上他不是,但这一辈子,我只有这一个儿子。”茅小飞语气很不好。
“我没有别的意思。”陈管家垂下了双目。
好像一万只蚂蚁同时在茅小飞心里爬来爬去,他烦躁得想揍人,如果说等陈管家回来时他是害怕,是心疼孩子,现在已经有些愤怒了。茅小飞在床头坐下,把小孩抱起来,深深注视着傅冬一会儿,最后在傅冬滚烫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这一下停留的时间有些长。
再起身时,茅小飞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脆弱,他抓起挂在墙上的长刀,向陈管家说:“我去一趟。”
看茅小飞的架势,陈管家已经知道拦不住这个人,只能带上人跟着他一块去,以免事情闹到不能挽回的地步。
巍峨矗立在黑夜中的穆家府宅犹如一头沉睡着的猛兽。
疾驰的高头大马在门前勒停,茅小飞翻身下马,长刀握在手里。门口轮班的守卫看见,立刻引起警觉,其中一个人上来拦住他。
“老陈,怎么又是你?”那守卫一眼就看见茅小飞身后跟着的陈管家。
“府里有急事,劳烦小哥通传一声,如果是少将军真的分身乏术,也应该让他自己拿主意,否则出了事,谁也担待不起。”陈叔从茅小飞身后一步越出,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强硬。
“是谁要担待?他们担待不起,你看看我能不能担待得起。”
一个让茅小飞牙痒痒的声音响起,他不用看也知道是阴魂不散的童一,果然,见到一个人从旁走来,他身后还跟着二十人的护卫队。
童一走到陈管家面前站定,还隔着五六米远,似乎有些警惕,不过他讨人厌的嘴还在翻动,“就算我担待不起,不知道,老将军够不够有资格担待?”童一好整以暇地理了理护腕,轻蔑地瞥一眼茅小飞。
“哟,还带了刀,那更不能放你进去了,你以为这是哪里?这可不是让你糊了一脑袋绿的安阳王府里,这里是庆细,不是你们上齐。再说,你们上齐允许男人和男人成亲,此等滑稽之事,天下间闻所未闻,男子不能孕育子嗣,就算我庆细不发兵上齐,早晚你们也会因为生不出孩子消失。”童一大肆嘲道,“还是带着你那个女人一样的屁股,滚回上齐。少将军已经下令,不让你踏进穆府半步,识相的就自动滚,别逼着我亲自动手,我会让你没命爬上少将军的床。”
“说完了没有?”茅小飞冷冷地说,他没有动怒,只是面无表情。
“说完了。”童一几乎愣住了,他做好了茅小飞随时可能动手的准备,现在忍不住想笑自己,就是个小白脸,怎么敢在将军府门口跟他大张旗鼓的动手。正在童一放下戒备,要下令让带来的兵列阵时,一阵凌厉的掌风直劈而来。
童一是看着茅小飞动手的。
但他居然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他前面还站着的两个兵身体开始移动的时候,那一掌已经落在了童一的脸上。
响亮的两个大耳刮子。
童一的脸颊迅速肿起来,崩裂的嘴角流出血来,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拔刀瞬间,茅小飞一脚踹在他的手腕上,连刀带鞘都被踹出丈许。
接着一脚直贴着童一的下巴。
童一虎目暴突,脸颊和口腔剧震,口水喷溅而出,脖子一阵剧痛,整个人向后仰着飞出。
大门被童一撞出一声巨响。
底下人纷纷把刀出鞘,铿锵之声很整齐,茅小飞抓起离得最近的一个守卫,他的刀没舍得出鞘,单手掐住卫兵的脖子,一个大力将人提离地面尺许,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每一步都又沉又稳。
童一头晕脑胀地抬起头,后脑勺顿时猝不及防被大力撞在地上,他胸口被茅小飞一脚踩住,就像被钉在地上那般,上半身完全无法活动。
童一脸上这时才露出了一丝惊惧,他完全没想到,一个卖屁股的能把他打成这个熊样。
“你他妈的,要干什么?”这声怒吼从童一喘息不止的嘴里发出来时,犹如濒死之人最后的愤怒。
茅小飞没理他,放下快要窒息而死的守卫,那守卫满脸紫涨,直不起腰地大口喘气,不住咳嗽。
“去通传,随便什么人,你们少将军下令不见我,就通报你们老将军,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就在士兵还愣的时候。
茅小飞带的刀第一次出鞘了,闪电一般铮然插入地面,童一痛得嗷嗷大叫起来。
一道凌厉的血痕出现在童一的脖子上,只是一道很薄、很浅的伤口,刚好能流得出血来。
茅小飞不看任何人,独独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被他提上来的卫兵,盯着最能感受到压力的这个卫兵,抬脚就踹:“还不快去!”
☆、一二二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穆家的大门重新打开。
卫兵唯唯诺诺跟在一个管家模样的三十多岁女人身后,那女人浑身包裹在藏青色的长裙之中,不起眼的单眼皮,眼睛不大,鼻子不挺,嘴唇丰盈。
她站在门后,比茅小飞矮了一些,整个人却散发出无形的含蓄压迫。
“是你要求见老爷?”女人开了口,声线冷淡,仿佛这不是什么大事,就像没看见茅小飞握在长刀上的手。
茅小飞手臂使力,拔出紧贴童一颈子插|进地面的长刀。
“是。你们老爷、少爷,随便谁,只要能让我弄到手这些药。”茅小飞向后伸出手。
一步之遥站着的陈叔走
最苦不过下堂夫 第34节(1/3),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