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焕生 第9节(2/3)
作品:《邪焕生》
、三瘫斋谋划许久的战役,玉帝还是临战头两天才获得的消息。
却风波一纸飞书送到天庭,纸上毫不客气的写道:讨兵十万。
玉帝看罢了信,摩挲着剃的光溜的下巴忖:十万就十万吧,谁叫你是他弟,反正在你家门口打,大不了你自个收拾。
大手一挥,果真派下了十万精兵,一个个披挂齐整,滚滚盔甲,铁上烁星,文明范十足,和那赤膀文身还未开化的魔兵划开了界限。
玉帝到头来还是只老狐狸,却风波这点便宜也没白沾,反被钻了空子。十万雄兵浩浩荡荡遣下尘来,唯独少了领兵的将士。任由邪焕生、彧兰君、法海三个外行各统三万对垒,其余一万由悟空领着,抄小路暗夜潜去了九星焚城。
当下魔窟里城空兵竭,正是夺取白骨佛献的最佳时机。
没有了魔刀,丹贝勒所做所有都是瞎忙。
却风波这一手算盘打得呱呱叫,然而谋事在人,成事却是在天,知数未定。
魔头挑刀,战火开燃。
兵来兵弭,将来将挡。
垚鸦、淼雀二将率兵外围作战,丹贝勒以一敌三,仍是从容。
邪焕生三人且游且战,旨在拖延,丹贝勒横刀阔斧,一意攻海。战圈外围杀得血肉横飞嚎声漫天,他四人倒是沿着海岸线你追我赶闹的不亦乐乎。
邪焕生鲜血充盈十全大补的身躯一马当关,劈头盖脸对着丹贝勒疯甩巴掌,后边两个小鸡一样排成一溜,腰杆子挺的笔直,千手观音似的从他背后抡法杵抽拂尘,嘴里还不住吆喝。
半海之隔的朝都流水堂中,却风波挑着长腿,啃着蜜桃,拿一面幻象镜观看战况,差点没笑出来:“这么不严肃!….哎呀,起阵咯!”
两回过手,邪焕生老吃老做的搅屎棍德行,丹贝勒已摸的一清二白,厌倦了他虚张声势抬胳膊抖腿,更腻歪了法海、彧兰君唧唧的吆喝,他炝地一喝,随之陡刀引天祭出,敛一身炽阴之火,横空划下。
迷阵乍起,火似十里红莲八面风,张扬热烈,将三人围困。
这阵法,邪焕生、彧兰君两兄弟,乃至远在九星焚城的孙悟空,都吃过莫大苦头,因而一个个收拾了嚣张的气焰,打点了眉飞色舞狐假虎威的表情,谨慎对之。
但,兵有兵法,阵有阵法,譬如堂皇高起的庙宇,并非无坚不摧。魔焰刀阵的罩门,就在于起阵之前,必先涵定目标,故此一旦有第四人涉入,阵中气元绝将绪乱不足,阵法也随之难以为继。
邪焕生等人堵在阵中死耗,抬腕起势,概是守柔不攻的手法,毅而不刚,阻立不破。直待第四人来到。
解商子漫无声息悄无预兆的出现,就像隆冬天平地卷起一阵东来风,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他入阵。
敏警的身姿,巧准之力,恰似打进果实里的一颗枪头、掷落棋盘的一粒石子,使阵元如浊流淹涛,瞬成丕乱之像,爆冲的魔元擦出数道湛蓝明烈的火花,袭天卷地扫射八方。
丹贝勒不容有失,魔刀再运掣穹之力。
却见解商子足骋仙风,剑驭蛟龙,浩浩趋近阵眼同时,法海禅杖纷转,宏大法光劫下第一道攻击,邪焕生二人再缔阴阳联招,四人各司其力,一击破阵。
脱困而出,邪焕生真元耗竭,片刻失察,却让丹贝勒好死不死,乘隙逼到了身前,随之翻手一掌,竟穿膛而过!
这一掌,足有猛虎掏心之力。邪焕生身形一挫,痛觉未临,浑身上下先滋滋飚起了血。
天哪!彧兰君医者仁心,见他好好一个大活人,出了阵就地绽放成了一朵礼花,心内不由惨叫:一个月的补品全白吃去了!
朝都之中,却风波也被这一击拍的从椅子上弹飞起来,咻的掠出门外,喝道:“出弓!”
赤鹏鸟大翅一展,抛给他一张荒神弓。
却风波扬弓在手,拔剑化箭,随而搭弦射出,顿时漫天骤雨急降,雾霭纷纷,迷住了众人视线,赤鹏鸟趁乱将四人带出。
☆、32
“有圣佛消息了!”
邪焕生刚一醒转,就听见外头由远及近传来了呼喊,尽管胸前还敞着碗口大的窟窿,他一个鲤鱼打挺蹦起了床,拨开了床帐往外瞅。
却是一个浑身血淋、瘟鸡一样的小兵连滚带爬的溜进内室,手里捧国宝似的抱着孙悟空的一只胳膊。
他身后,彧兰君像条沙漠里的一条蟒蛇,呼啦啦跟着窜进来,口中叫喝着:“谁让你进去的!”小兵听他这一吼,立刻像过了雷电一般,恍悟的回过身来。彧兰君从他回身的一霎那看见邪焕生一口黑血溅凌霄,眼球反插着刮回了床上。
这个浑身血淋、瘟鸡一样、九死一生逃出魔窟却也吓尿了好几趟内裤的小兵,在彧兰君面如死灰
的注视以及却风波平淡无波的睨视下,大着嗓门,急跳跳的将血池边发生的悍事描说的绘声绘色。
那夜,悟空领着一万兵马顺利突围闯到了血池,却看见祭坛上架起了一座秤杆,秤杆两头管着绳索,绳索下分别栓着金蝉子和百骨佛献。同时,那个骚里娘气、满脸纵’欲过度的魔将,也就是森蠡,支颐坐在祭坛上,手里捻着一把匕首,嘶嘶呵气的威胁他们:“大圣,你是要人,还是要刀哇?”
悟空当然选了金蝉子。
于是魔将提议:“一命换一命。”
悟空果决的说:“即刻释放金蝉子,老孙的命可以给你!”
森蠡掂着手里匕首,旋即笑出了森森冷意:“ 大圣果然聪明人呐。”
悟空冷冷道:“无耻魔类!屁话少说,怎么个换法?”
森蠡志在必得:“您老人家的命呢,我也要不起,不如这样,你就留下来做两天客人,待天庭奉上圣骨,我们自然将你这尊佛好好的请出去。”
两相拍板,交易落定。为了增强事实可靠性,森蠡慷慨的断去了大圣的一条胳膊,千里迢迢煞费苦心的差人送来朝都。
长篇大论说完之后,小兵忽然神情一涩,随之脸皮泛出诡异煞绝的青紫色,有点儿像阴间里的牛头马面。
彧兰君低呼一声“不妙!”抢身上前,手对着仰面倒落的小兵凌空抓去;小兵化成了一团灰,从他指缝间簌簌滑落。
邪焕生的重伤,孙悟空的断臂,都没能使却风波觉得动容。他不急不缓的确认:“果然。”
彧兰君早就急红了眼:“果然什么?”
“九星焚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金蝉子探寻圣骨下落。”他依然轻描淡写。
“为什么?”
“金蝉子确是玄奘转世没错,但——”却风波眼皮忽的一抬,指着地说,“他根本没这个能力!”
彧兰君惊道:“这…那谁有这个能力?”
却风波眉尾一轩,从实道来:“玉帝,还有我。”
彧兰君听了有点儿犯怔:所以那些江湖上的风声合着就是他俩人放出去的?肃道:“原来你们三人各有算计!”
却风波一双明目将他看个通透,也没接着向下说,转而提醒道:“哎,先想想你本职的事。”
彧兰君长吁了口气,强摁下脸上火烧火燎的颜色,下腰捡起了残臂,冷静道:“你这有冰窟么?”
却风波点头:“有,你随我来。”
邪焕生再次醒来,又已过去了三天。
是一个寒夜。
朝都的夜空,美不胜收。流云绕顶,繁星生花。
和平的国度,合该有和平的景致。
但仔细看去,这满穹的星辰,亮得过分锐利、扎眼,直逼刀尖上一抹飘冷的光。而那高挑于枝头的月华,□□更甚,渐也丧失了本有的阴柔漠弱,让人想用两鬓换去一点秋霜。
邪焕生蓬头跣足,模样伶仃而狼狈,双脚一浅一重,踏豆腐似的在院子里胡乱转悠,思绪乱转,无数冒失血热的念头堆上心头。
这两日传来许多消息,其中一件便是丹贝勒扬言“一日不见圣骨,一日斩首百人”。
他是真的做到了。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邪焕生浑身滚烫发热,足可以煮熟一筐鸡蛋。他的脸颊潮红,好似两团浓云点燃,有一种病态的坚持
——他要去救人!
彧兰君抄起药箱,往他腰间轻轻一磕,他脚下踉跄,后退了几步,险险抓住一块门板支身。
彧兰君揪着他大哥的领子,略微往上一撩,挑到了半空中。大哥他是个气球体质,吹起来容易,漏气起来也快。现在他一只手就能把他的大哥提起来,如获神力。“你想做什么?”
“我…要救人,你莫阻拦!”
他二话不说,提着领子,威严赫赫的就把这赤脚大仙掼回了床上:“你这分明是去送死!”
邪焕生大目无神的呐呐自语:“悟空他….”
“他怎样?”试手在他脸上揾了一下,彧兰君凝重的说,“你这就想着去陪葬?”
邪焕生惙惙:“三弟走了,阿兰,我不想悟空再离开….”
彧兰君忽然目光一闪,探到枕头底下摸了一把:“大哥….”
“….什么?”
“第一只锦囊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都习惯完结再评么喵喵喵
☆、33
十一月,已入了半个冬岁。
这年天气冷的迅速。
青黄的叶瓣上早早攒起了霜降,由半冷的阳光一煨,徐徐落下几滴泪来。
却风波的锦囊就像一剂猛药,彻底治好了邪焕生的疯魔症。
彧兰君揣揣悬起的心落下,却又让一股失落攫取。
这几日,小青的伤势也渐转好。
她身上统共有六处伤口,每一处都下了很大力,所幸未见伤经动骨、摧心走穴,尚不着花太多心思在这上边。
然而她的病情反复,好的很慢。自愧能为有限,保不住一个孩子,又恨那魔类丧心残酷,严逼若此,她身上的六个伤口由于沉重的愧恨而延迟了愈合。
身为一条修炼了三百余年、其中一百年都用来吃吃喝喝的妖精,小青的法力高不成低不就,实在可谓尴尬,打两条杂鱼还能凑合,掀波兴浪也只限于在凡庸之徒面前。怎奈当今世道波云诡谲,纷乱不济,多的是邪魔出头、恶人当道,寻常的老百姓命如草芥、不值一文,除非让佛祖打成包袱随身携带,不然死起来成批成群,就跟开食堂一样。
过了晌午,小青的窗台上又出现了一碗热腾腾的汤药。彧兰君注意到那扇窗户下边有一行浅浅离去的脚印。
他知道那是法海的僧鞋留下来的印记。
三哥有他的丹贝勒,大哥有他的悟空,而小青呢,她也有一个不善言辞和尚默默守护,在惆怅的深夜里为她点起一豆油灯,在骤雨的清晨为她放下竹帘,在她无暇看管孩子的时分,安静却又享受的在一棵杨树下做一只风车。
那我呢?
他几度心思沉浮,又急迫地连连摇头。
我还有大哥和三哥!大哥为我浴血奋战、吞下了整条钱塘江里的水,三哥背着我风尘仆仆、汗流浃背的赶往杭州,可比千尊强多了!
这一天,邪焕生早早的披起了貂裘,歪在一把摇椅上嗑着瓜子。彧兰君知道他的伤是好的差不多了,拉着腿坐在台阶上小心翼翼的询问:“圣佛的事可有眉目?”
邪焕生拿棍子斗着鸟,淡淡的说:“包我身上。”
“只你一人?”
“嗯。”
他惊道:“那锦囊里说了什么?却风波此人——你可别乱来!”
邪焕生又含了颗瓜子,笑着说:“能说什么,说该说的呗。诺,你瞧。”他向远处怒一怒嘴,“他两人这是?”
远处,枫树红的正浓,秋色中红雨漂泊,有点欣欣向荣的意味。
树下,先走出来小青。小青的步伐慌乱而急躁,乃至有些忿怒。过了会又走出了法海。他满脸懊恼,打反方向离去了。
当夜,邪焕生去禅房里拜晤法海。
法海盘腿坐在一张禅床上,眼底反射出深不见底的光芒。邪焕生问起小青的事,他显得一派坦然,低声而清晰的说道:“我破戒了。”
邪焕生一听,耳朵噌的就立了起来。
他知道法海这个人。他是个教科书式的苦行僧,即便对小青动过凡心,修行对他来说依然是头等要务。这样一个言慎行律、冥顽不化如同一只千年老龟的和尚,居然会——
“我破戒了。”法海重复道。
他直吞下一口口水:“你打算怎样办?”
“我已卸去主持一职。”
“你…是要还俗啦?”
法海笑了一下,嘴角却透漏出苦楚:“有样东西,劳你交给小青。”
他从枕边一只盒子里取出了一架小小的风车。
这架小小的风车,他做了七天。
邪焕生微的一怔:“她又不是远在天边,为何不自己交她?”
“明日我要随众僧与全真人马汇合。”
“是战事?”
“是。”
邪焕生干笑了几声:“怎么,你打算以死谢罪?”
“我是个懦夫。”
“不,你不是!”他忽然有点激动。“你跟她,或许还有转机….”
法海徐徐的摇头:“世人只见佛燃灯,却不知灯燃佛。成也执着,败也执着。情海是局,修炼也是局,身在局中,谈何破局?若有来世,我愿做一名凡俗男子,抛却这空门牵挂,沉醉红尘羁绊。”
“那这辈子呢?”
“我的修行使我的爱必须平等。”
“笑话!”邪焕生怒道,“平等之爱,不过是泛滥之谈。是非本无名,业障多消磨,人皆惧因果,何来自由心?你的心不自由,那她呢?妖魔岂是无情,他们只不过比人纯粹,从前纯粹求生,如今纯粹求爱。你用你的理念束缚她的自由,你的爱真是可笑!”
法海惨淡一笑,双目闭阖的同时,有一滴泪,像夜空中一颗孤独的星,刹然划下脸庞:“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自己。”
邪焕生右手五指紧促的勾起,又放松,随之接过他手里的风车。
“法海,”他命令道,“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34
十剎亭战役持续了整整三天,直到天边飘飘荡荡降下一场白雪。
这年头一场大雪。
凋零的性命,悸动的鲜血,被这一场空前绝尘大雪洗涮的干干净净,就连刺辣的腥气也同样埋没。
谭处端跛着条腿,跌跌碰碰的送来了法海的血衣。
这时,邪焕生、彧兰君、解商子都在,唯独缺了小青。
邪焕生在貂皮大麾中瑟瑟发抖,一颗心直逼到了嗓子眼:“法海人呢?”
“大师临阵时豁命决绝….”
“他人呢!”邪焕生喉咙干涩,最后一声吊得老高。
谭处端浓密的眉毛上全是冰渣子,脑袋像受到某种致命打击似的垂了下去。
“大师他…..死无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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