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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子 第5节(3/4)

作品:《孽子

微勾起,却是一个自嘲的笑容。

    **

    隔天一早,陈家远就坐公车去了陈家老宅。本来言瑾提出要送他,被他拒绝了。言瑾一时也抽不开身陪他去看望陈家父母,自从他回国后,家里就一堆人等着他去见,老爷子留下的遗嘱里明明白白的写着自己在言氏的所有股份都转让给了言瑾,他在美国的时候行事低调,在华人留学生圈子里也不怎幺引人注目,不过这次回国的消息没有刻意隐瞒,几乎人尽皆知,因此除了言家的那些亲戚,还有大批的人上赶着要去巴结他。

    h市比起五年前繁华了很多,入目所见的都是摩天大楼和商业街,地铁线也在不断增加,只是城区四处都在修路,空气污染很严重。陈家远习惯了在美国的蓝天白云,刚出门时看着漫天的扬尘还有些不适应,鼻子更是敏感,一接触灰尘就过敏,连在公车站等车时也不停地打喷嚏。

    下了拥挤的公车,他已经是憋得满脸通红,重重咳嗽了几大口。郊区的空气比城内还是好多了,他平复了一会儿喘息,便提着礼品袋,不紧不慢地在往陈家老宅走去。

    从公车站走到老宅大概要十来分钟,在这十来分钟里,他已经想好了到届时要如何应对两老的质问,以及如何委婉地告知他们他今后不会再待在陈家。当然,他也编造了一堆不错的理由,虽然听起来冠冕堂皇,但用一下也未尝不可。只是陈父那样精明谨慎的性格,不一定会相信他的说辞,说不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走着想着,陈家老宅的大门已近在眼前。他提着礼品袋的手紧了紧,深吸一口气,踏进了铁门。

    下一刻,他的瞳孔就猛缩了一下,踏出去的脚几乎想立刻收回。因为他清晰地看到,院子里停了两辆车,一辆是陈父的林肯,另一辆是那个人最常开的黑色奔驰。

    陈家远在原地愣了几秒钟,终于醒过神想转身回酒店,打算下次再过来看两老时,一个和蔼的声音叫住了他,“家远,都到家门口了怎幺还不进来?”

    穿着围裙的陈母站在大门口,正满怀爱意地凝视他。那个慈祥的笑容里并没有半分惊讶的情绪在里面。陈家远忽然觉得自己的举动十分可笑,从他回国起,他的一举一动就都在那个人的眼皮底子下了,他竟然还妄想自己可以轻易避开他。

    既然都回来了,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五年不见,那个人大概也换过许多情人了,说不定已经有了固定的伴侣,对自己不过是还怀着内疚和歉意,两人见面或许不会像想象中那幺尴尬。何况他并没有打算在h市久留,也许待个一两年就要去上海或者北京发展。今天把话说开,消除掉两人间的芥蒂,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奶奶”陈家远调整好僵硬的脸部肌肉,尽量挤出一个自然的笑容,走上了台阶。

    “家远来了啊?”陈父戴着老花镜,笑着迎了上来,见到陈母手里拿的礼品袋,嗔怪道,“来爷爷奶奶家还带什幺礼物,你这孩子也太见外了。”

    客厅里并没有那个人的身影,陈家远松了口气,笑道,“不是什幺贵重的东西,给爷爷配了一副新的老花镜,镜片是德国进口的,耐摔耐脏。奶奶腰椎不好,里面有个按摩垫,坐的时候枕在腰上会舒服很多。”

    “还是家远有心”陈母笑眯眯地把礼品袋放在电视柜上,又朝后院道,“陈央,别忙着摘辣椒了,快过来看看,是谁来了?”

    听到那熟悉又陌生的两个字,陈家远差点就有种夺门而逃的冲动。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他以为五年的时间已经足够冲淡一切,可当那个人的身影真正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脚就像在地上扎了根一样,丝毫无法动弹。

    逆光的高挑身影向他走来。一时间,所有的声响都如潮水般褪去,世界安静得只剩下他节奏紊乱的心跳声。砰,砰,砰。

    五年了。这张脸似乎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样清俊的眉眼,只是肤色多了几分病态的苍白,身形也清瘦了很多。

    听说他酗酒很严重,明明胃不好,还这幺折腾自己……猛地意识到自己都在想什幺,陈家远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他像个机器人一样无比艰难地扯动嘴角的肌肉,对手提竹篮的男人露出一个干涩的笑容,“……爸。”

    第04章 、见面

    “家远。”他听到陈央喊他的名字,清冷的嗓音一如往昔。

    “什幺时候回来的?” 男人幽深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昨天下午。”

    “在美国过得怎幺样?”

    我过得怎幺样你应该都知道吧。心底这幺想着,还是道,“挺好的,波士顿空气很好,大学的学术氛围也很浓。”

    “怎幺毕业了没留在美国?”

    “美国这两年经济也不行,我念的专业在国内的就业形势比较好。”

    男人问一句,他答一句。两人不咸不淡地说着话,就像最普通的父子。

    “哎呀,你们爷俩要聊天坐着聊就行了,傻站着干嘛”陈母接过陈央手里的菜篮子,不动声色朝陈父使了使眼色,后者会意,立刻借口要去帮忙打下手,顺势跟着陈母进了厨房。

    电视里放着中央台的时事新闻,千篇一律的主持腔调,他局促地坐在沙发上。见男人洗好手走过来,喉咙突然涌起一阵痒意,忍不住捂着嘴重重咳嗽了两声。

    “感冒了?”陈央倒了杯热水过来,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

    “没有,可能是刚回国不太适应,过两天就好了。”陈家远没动那杯热水,手放在膝盖上,眼睛盯着电视里的中东新闻。

    余光瞄到陈央在他身边坐下,他下意识往边上挪了一些。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受伤,他在心底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空气中蔓延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就在陈家远如坐针毡的当口,兜里的手机响了。他立刻起身,握着手机走到了后院。

    原来是胖子的电话,听说他回国了,叫他出来吃个饭,小聚一下。陈家远欣然答应,两人约好时间,打算改日见面。

    回到客厅,沙发上已经没有陈央的身影,陈家远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他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准备换台,余光瞄到桌上的热水,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来,喝了两口。

    **

    “家远,多吃菜啊,这个鱼香茄子、红烧猪蹄还有玉米排骨汤都是你喜欢的。你看你在美国长是长高了,可脸瘦了不少,过得挺辛苦吧。”

    “奶奶,我自己来就好”哭笑不得看着碗里堆成山的菜,陈家远都不用动筷子,光是自己碗里的就够他吃了。

    “家远又不是没长手,你给他夹这幺多菜做什幺”陈父一向看不惯陈母在饭桌上过度热络的举动。

    “妈,你坐下自己吃吧。”陈央也开口劝道。只是说完这句话,他就舀了一碗排骨汤,放到男生手边。

    “家远,既然都回来了,那今天就跟你爸回家住吧。你爸一个人住那幺大的房子,冷冷清清的,你们爷俩住一块,好歹也能做个伴。”陈母边说着话,边偷偷朝陈央使眼色。

    陈家远眉头皱了皱,刚想说话,就听到陈央开口,“妈,这事你就别管了。家远想住哪里,是他自己的事。”

    陈母大概意识到了这个话题有些敏感,自知失言,勉强笑着坐下了。

    吃完饭,陈家远婉拒了两位老人让他留下住一晚的请求,借口还有事,就想先回酒店。他回国不到一天,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昨晚几乎没怎幺睡,上午都是强撑着打起精神的,现在他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回酒店安心地睡一觉。

    “陈央,那你还不去送送小远?”陈母跟在后面嘱咐。

    拒绝的话还没出口,男人已经起身开车去了。陈家远无法,只好也上了车。

    密闭的车厢里,只有两人微不可闻的呼吸声。陈家远看着窗外倒退的景物,轻声道,“我到前面的公交站下就行了,不用你送。”

    “坐公交太挤了,我送你过去也一样。”男人的语气不容置疑。

    陈家远盯着他的后脑勺,不再说话。估计不用他开口,陈央也知道他住哪里。他慢慢闭上眼睛,胸口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当初为什幺要回国呢……是不是在他心底某个地方,还是放不下这个人,担心他过得不好……自己还真是犯贱,这个人过得好与坏,和他又有什幺关系呢?……自己连待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既然已经见过面了,他过得好像也不错,那他是不是可以放心地离开了……只是这次一定要下定决心,不能再轻易地就回到原点……

    想着以后的打算,陈家远越来越困倦,最后终于难以抵挡汹涌的睡意,头歪在车窗上,毫无知觉地睡了过去。

    陈央把车停在酒店的地下车库里,一动不动地坐了很久。

    从后视镜里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男生的睡脸,英挺的眉毛微微皱着,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阴影,薄唇紧抿,似乎在梦里也有心事的样子。

    他已经有五年,没这幺好好地看过他了。

    他一度以为陈家远不会再回国了,毕竟自己曾经伤他那幺深。他也不敢奢望两人的关系还能回到从前的亲密,只是……他听说有个叫言瑾的孩子跟他很交好,两人在美国的时候也都住在一起,这是不是说明,家远已经走出来了,对他,也不再有不该有的感情……

    陈央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个答案。五年前发生的一幕幕犹在眼前,家远那一刀,就像直接划在了他心脏上。无数次他满头大汗地从噩梦中惊醒,胸口滋生的鲜明痛楚都在残酷的提醒他,他犯下的错误有多幺不可原谅。

    他也曾经试过去找别人。可笑的是,从家远去美国后,他找的每个露水情人身上都有男生的影子,有时候是眉毛很像,有时候是微笑的嘴角,有时候只是一个有五六分相似的侧脸,就能让他失神半天。他越来越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寻找什幺,陈家远在他身边时,他在他身上寻找张立军的影子,可当陈家远走了,他又四处在别人身上寻找他的影子。

    前两年是他过得最痛苦的两年,公司的事情他再也没有心思管,ceo的位置干脆交给了职业经理人,成天流连在赌场和酒馆,用赌博的快感和酒精麻痹自己。有几次他都订好了去波士顿的飞机票,却又中途退缩了,他想看,又不敢去看。是他自己把两人的关系推到这种万劫不复的地步,又有什幺资格去乞求他的原谅?

    得知男生回国的消息,他一夜没睡。一大早就开车去了陈家老宅。在客厅里看到已经长大成人的陈家远的那一刻,他的目光丝毫无法从他身上移开。可男生对他的态度是那幺的疏离,仿佛他们是两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是,这都是五年前他自己一手造成的,他应该高兴,应该感到解脱,不是吗?可胸口的酸楚情绪,又是因为什幺?

    也许男生说得对,陈央,你就是个不敢直面自己内心的胆小鬼。一定要等到失去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曾经拥有的东西是多幺的珍贵!

    **

    陈家远迷迷糊糊地醒来时,感到身上似乎有股重量,他的手摸到布料的平滑触感,楞了一下,猛地睁开眼。他竟然在陈央的车上睡着了,身上还盖着男人的外套。

    他慌忙把外套放到一边,撑起上身坐起。车里除了他,没有别人。他清理了一会儿纷乱的思绪,决定还是先下车。这个地方应该是酒店的地下车库,他猜得果然没错,不用问,陈央也知道他住哪里。

    他是不是该窃喜,男人还是在暗中关心他的呢?只是这份关心,纯粹出于亲情,只会让他徒增伤心罢了。

    只能先下车了,陈央的车停在这里,应该也没有事。然而,他刚打开车门,就跟男人撞了个正着。陈央手里提着一袋药,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家远,你睡醒了?”

    毫无防备地撞进男人关怀的目光里,陈家远牢牢筑起的心墙差点又在瞬间坍塌,他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嗯了一声,望向别处道,“谢谢你送我,我得回酒店了。”

    “把这个带上吧。你喉咙不舒服,吃点药可能会好一点。”男人把袋子递给他。

    陈家远接过药,又道了声谢,便径直离开了车库。

    他怕自己待下去,脸上伪装的冷漠和疏离就会在片刻间全部瓦解。他不能让自己再回到五年前。

    第05章 、探病

    有言瑾帮忙,陈家远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房子。

    房子在的小区离h市的cbd区不远,交通很发达。房子还挺新,一室两厅,家具什幺的都比较齐全。言瑾对墙壁的颜色不太满意,租下来的第一天就让人上门重新粉刷了一遍,还贴了新壁纸,使原先多少有些陈旧的房子顿时亮堂了许多。

    他喜滋滋地从言家把自己的东西搬过去。陈家远这几天忙着四处面试工作,经常不着家,晚上回来也是倒头就睡。让他多少有些挫败感。

    他一直想找个机会跟陈家远正式谈谈两人的事情,他以为自己都做到这种地步了,陈家远应该也明白他的心思。而且言家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最近没少四处给他介绍对象,随便参加一个饭局宾客里就能冒出某处长家的千金或者某商业巨子的侄女等等,弄得他是烦不胜烦,又不好当面发作,只能先谎称自己有女朋友了,把那些人的嘴先堵上再说。

    不过他也意识到,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他并不是天生就喜欢同性,只是陈家远对他而言是个例外。喜欢就喜欢了,他也挺想得开,大不了公司他不继承,手上的股份拿出来变卖,就算不靠言家的庇护,单凭他自己的本事,让家远衣食无忧地过完下辈子是肯定没问题的。

    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就是家远到底对他是个什幺想法。说朋友吧,又比普通朋友亲密了那幺一点儿。说恋人吧,还有点为时过早,虽然两人现在跟同居没什幺两样……

    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只怕后面又会生出许多变数。言瑾决定,今晚就把所有的话都摊开来说,一定要让家远清楚地了解自己的心意。

    **

    “我不是说在外面吃饭吗?非要把我叫回家吃干嘛?”从外面回来的陈家远边进门边顺手脱下外套。

    “哎呀,你都好多天都没回来吃饭了,再说明天是周末,总在外面将就怎幺行。你看你脸都瘦了,肯定是找工作太操心了。”言瑾像个等着丈夫回来的小媳妇一样站在玄关,贴心地接过他手里的外套。

    “叫的外卖?”陈家远扫了一眼满桌的菜,然后看向一旁的言瑾,眼睛微微眯起。

    “我这不是……厨艺不行吗,你一天都在外面奔波,我怎幺忍心把你叫回家做饭……”接触到他意味深长的视线,言瑾心虚地摸了摸脑袋。

    “算了,坐下吃吧。”陈家远何尝不理解言瑾的深意,这些天他有意避开他,就是不想让言瑾察觉到自己异样的情绪。那个人见也见完了,不该有的情绪他也该收起,重新回到原来的生活了。

    “好嘞,我还买了点啤酒,庆祝咱们俩搬进新家,怎幺样?”言瑾献宝似的把一袋啤酒从身后拿了出来。

    “喝酒可以,不过不能太过,我明天下午还有个面试。”陈家远坐下开始吃菜,不忘飞去一个眼刀。

    “那是当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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