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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山风 第10节(1/3)

作品:《落山风

    6月14日周致就跟周衡先一步回了b市,周敐因为学校还有些事要处理就晚一些回去。

    两人候机的时候正遇到了陈晋,一段时间不见,周致觉得对方突然间苍老了不少。估计也是为了陈家的事才会如此吧。

    周致本以为周衡和陈晋见了面会是剑拔弩张的场面,谁知两人的态度却和原来没什么两样,真要说差别,只能说陈晋的笑比原来苦涩了许多。

    周致还是叫陈晋“世叔”,陈晋对他似乎也没什么改变,倒是周致想起来被自己用琴弦勒断了脖子的陈宪,心里有些不舒服。

    周致只能庆幸陈晋是从伦敦转机去赫尔辛基,他们并不同路。

    他们乘坐的是维珍的航班,登机后两人坐在相邻的座位上,没过一会儿周致就看到前面一个熟悉的萝莉正对着自己招手。

    周衡自然也看见了,轻声问周致,“她是谁?”

    周致苦恼,“不知道该怎么定位,准确地来说,大概,她是我同学的古怪暴力前女友吧。她的祖父是阿莱西奥,或许您有所耳闻。”

    “阿莱西奥·蒂纳罗?”

    “唔,好像是。”

    “哦,别和那女孩走太近。最近i国状况不稳,阿莱西奥的事有些问题。”

    周致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有些惊讶,在安东尼奥的叙述中,这个阿莱西奥可是下任教父,现在竟然也处于混乱将倾的状态?

    可是看卢克蕾西亚这副与往常无异的无脑模样,这女孩大概是不知道家里出事了吧。

    这就是孩子,总是被隔绝在在残酷的事实之外。

    周致突然想到了前世,如果周衡在知道他身世的时候直接把真相告诉他,他还会为了真相孤孤单单的死在洛杉矶么?他还会对这个人产生那么的怨怼么?

    周致略有些失神,周衡却抿起了唇看他身边的男人。

    周致扭头,是跟着卢克蕾西亚的那个人。

    “您好,我家小姐想和您最后说句话。”

    “最后?”

    普罗文扎诺眉间藏着几丝忧虑,更多的却是一种血腥的暴虐情绪,可他在极力忍耐。周致能感觉出来。

    “卢克蕾西亚小姐即将回意大利继承家族事业,以后恐怕没这么多时间来听您的音乐会了。”

    周致微垂眼,所以,卢克蕾西亚这是已经知道家里发生的事了?

    他站了起来,对周衡道,“爸爸,我去看看卢克蕾西亚。”

    周衡沉默。

    周致只当他默认,跟在普罗文扎诺身后去了维珍头等舱的酒吧。围着吧台的高脚椅上只有卢克蕾西亚一个人,面前还放着一杯果汁。

    周致在她身边坐下,卢克蕾西亚直接抱住了他的手臂,“肖恩~你来啦!”

    周致随意倒了杯桑布加利口酒,“还好么?”

    卢克蕾西亚脸色微暗,转而又笑了起来,“你都知道啦。其实还好,祖父他……现在在南美休养,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不过烂摊子就得我去收拾了。”

    “可你才12岁。”

    “已经不小了。在我们家是没有绝对被宠爱的孩子的,所以我也一直都有跟着祖父学。”卢克蕾西亚吐舌,“我父亲也是这个年龄就开始接触家族事务了。当然了,安东尼奥也会帮些忙的。”

    “他也会回去?”

    卢克蕾西亚却突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安东尼奥的父亲是这一任教父。”

    周致无言,陪着卢克蕾西亚喝了会儿酒,卢克蕾西亚就问周致,“肖恩,我离开后你不会忘记我吧。”

    她半仰着头看周致,周致垂眸看他,一双灰蓝的眼珠少见地流露出一丝柔软的情绪。他突然摸了摸卢克蕾西亚的头,又亲吻了她的侧脸,“什么时候事情处理好了来找我玩儿。”

    卢克蕾西亚第一次见周致对她这么友好,眼看直了。周致轻笑一声离开了酒吧。

    卢克蕾西亚晃了晃脑袋,这才敛去了少女情怀,冷声问普罗文扎诺,“找到那个叛徒了么?”

    普罗文扎诺点头。

    卢克蕾西亚将周致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又舔了舔嘴唇,好似喝的是敌人的血,“终于,找到了啊。”

    周致回到座位,就听见周衡阴阳怪气的问话,“和你的朋友叙完旧了?”

    周致却突然露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爸爸,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周衡轻点了下头。

    “……呃,如果你知道了一件事有关我的事却选择不告诉我——”他顿了一下,“为什么呢?您如果这么做了,原因是什么?”

    周衡:……

    “你在说的是你的身世问题?”

    周致点头。

    “可我看你比我知道的还早。还有,为什么一直对我用‘您’?你原来对着我也没这么有礼貌。”

    “……好吧。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比我先知道了这件事却没有告诉我,而是采取了一些其他的行为——是为什么呢?”

    周衡几乎没有思考就说,“大概是因为你还小吧。”

    还小?!所以说,是因为周衡一直把他当成孩子看才会不告诉他真相?真是……自以为是的爱护。可为什么他听到这个回答却突然觉得还算幸福?

    大概是因为卢克蕾西亚这么小就必须面对家族的困境,而他却一直被周衡保护地很好吧。这样一想,有这样一个父亲兼情人着实是件不错的事。至少,被宠着总比被虐要好。

    ……

    回到b市,一路回祖宅的路上周致突然就开始忐忑。这还是他在身世明了后第一次见老爷子,尽管老爷子看着他长大,电话里也丝毫没有隔阂变化,但周致还是不自觉地紧张。

    周衡坐在他身边一边看着公文,就感觉周致的手抓上了自己的手指。他在心中无声地笑了一下,反手握住周致的手,“肖恩,你在担心什么?”

    “我……爷爷他……”

    “放心,他很好。”周衡嘴角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事实上,老爷子看重的是你,而不是你是谁。再说了,你知道你被周敐看丢后老爷子抽他抽的多狠么?连周敘这个一贯被抽的孩子都说看上去就觉得疼,可老爷子硬是抽下来了。”

    “呃……”

    周致再度无语,“敐哥好可怜。”

    周衡轻笑,“你信么?如果是周敏和周敘把你弄丢了,老爷子一样抽。你别看你爷爷整天在你面前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你可从来不知道你出生前老爷子脾气多硬吧。周敘有一次跟其他人打架打输哭着回来了,顶着一脸鼻青脸肿又被老爷子狠揍了一顿,说是连个毛孩子也打不过真是丢周家的脸。”

    周致一边无语,一边眯眼道,“怪不得敏哥和敘哥犯了错总是找我求情。”

    周衡继续笑,“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

    ☆、052

    祖宅一如既往的安静,周致和周衡到时周律父子、周征父子也在,全家只差了个周敐。

    所有人都对周致的新身份没什么感觉,以往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更没有把周致当做客人来格外照顾。这倒是让周致彻底放下了心。

    可惜老爷子似乎对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子有些生气,瞧见他就哼了一声,周致和他说话他也只当听不见。周致只得连连陪着笑脸哄他。

    一群人看着老爷子逗着周致玩,餐桌上的气氛格外和谐。

    6月18日的音乐会在国家大剧院的音乐厅举行,为了应景,周致的独奏曲目一早就选了克莱斯勒的《中国花鼓》以及《四季·夏》,协奏曲则是柴可夫斯基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op.35》,这三首曲子中周致最重视的还是柴小协,这首曲子他曾经练习过很多遍,但每一次涉及到那些纯粹技巧性的乐章时他总是提醒自己要格外小心——小心不要演奏地过于机械化而失了其中的音乐内涵。

    上半场伦敦爱乐安排的曲目是柴可夫斯基 《罗密欧与朱丽叶》序曲、斯特拉文斯基的《火鸟组曲》,中场休息后就是张昊辰独奏的舒伯特《降b大调钢琴奏鸣曲》,然后才是周致的两首独奏以及那首柴小协,结束曲目是柴可夫斯基《第六交响曲》,也因此,没有安可曲。

    周致上午就去了大剧院看乐团排练,他到的时候乐团正在演奏《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序曲,周致就往角落里一坐看着迪图瓦的指挥,一边看《吕讷堡管风琴乐曲集》,顺带着复习自己的管风琴结构解析课的笔记。

    等到了傍晚音乐会快要开始的时候,乐团的首席却突然出现了过敏反应。

    当时周致正在更衣室换衣服,穿了一身标准的blacktie,袖扣也选用了最正统的法式珍珠袖扣,最后,为了避免着装的单调,周致又选了一对钻石灰调珐琅耳钉作为点缀,整个人打扮地格外低调又不失优雅。

    这样把自己整理好了,就往后台走,结果他刚进了后台,就听到迪图瓦怒气冲冲的声音,“这该死的花是哪来的!”

    周致一看,伦敦爱乐的乐团首席伊萨克·斯特恩正拿手帕捂着鼻子,两眼不停地流泪还不停地打喷嚏。迪图瓦扯起一旁的香水百合,“这该死的到底是谁放在这里的?”

    乐团所有人面面相觑,却无人应答。

    但音乐会很快就要开始,以斯特恩现在的情况来说,是完全无法登台的。

    迪图瓦将花一扔,蔚蓝的眼睛扫视着众人,他什么也没说,就只是看着,只不过他的目光锋利地几乎要把众人刺穿。

    周致想,若不是亲眼看见,他还真是想象不出这个一向温柔的法国老男人发起火来也是够呛了。

    迪图瓦努力平复心情,毕竟事情已经发生,最要紧的不是找出那个放花的人,而是赶紧找一个接替斯特恩的首席。

    他看着小提琴的第二首席哈里·霍华德,手指托着下颌想了一会儿,突然摇摇头转向了周致,审视地看着他。

    周致任由他打量着,很快,就听到迪图瓦道,“肖恩,你觉得自己是否能胜任乐团首席?”

    周致心中诧异,面上却没什么动静,他细细想了一会儿,就说,“我不确定我是否能跟其他人配合默契。”

    迪图瓦看着他,又看了看各部的首席,这才说,“就你来吧。”又吩咐其他首席,“待会儿都注意着肖恩,尤其是管乐部,一定要细腻一些。”

    迪图瓦话都说出来了,周致只得应下,他强迫自己忽略心中隐约的忐忑,翻了翻谱子加深记忆,最后还是没忍住皱了眉。

    毕竟乐团首席的重要程度仅次于指挥,不仅要按照指挥的要求来演奏,同时还要兼顾他人,统整整个声部的技术和节奏。

    迪图瓦也看出了周致的紧张,“真是第一次看到你这副表情,不过肖恩,你也和他们合作这么多次了,放轻松一些。”

    周致点点头,余光瞥见霍华德一脸冷笑,不由得在心中翻白眼。就这副样子,一看就知道这件事中他很有鬼。

    说他是太过傲慢也好,骨子里完美至上的意识作祟也好,周致还真不怎么觉得自己能比霍华德差,他缺少的只是磨合,但有些时候有指挥在,首席与声部其他成员的配合其实是件水到渠成的事。周致又想到这两首曲子他也很熟悉,就彻底放下了心,转而努力调动他对这两首曲子的情绪。

    《罗密欧与朱丽叶》序曲采用了双奏鸣曲式,建立的结构极为庞大,同时又展示了曲子中蕴含的深刻的悲剧性。

    小提琴部的重点主要在呈示部的副部主题上,甫一开场,迪图瓦指挥棒轻轻一点,单簧管和大管首先奏出,在中世纪圣咏歌的轨迹下勾勒出一幅残酷压抑的封建贵族时代的凄美画卷,紧接着是大提琴奏出的如恋人甜蜜的喁喁私语,突然,呈示部一个转折,不断的切分逐渐将恋人交颈爱语的场面割裂,强烈却不和谐的和声打破了一切静谧,在黑夜中陡然迸发出残酷的家族斗争。

    周致看着迪图瓦的指挥,瞥了眼曲谱,在英国管和木管之后加入其中,整个小提琴部在周致的带领下以微弱的声音将爱情的主题进一步补充,整个乐团在瞬间汇成一条涓涓细流,好似月夜下河边恋人甜蜜的相处……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在《火鸟组曲》中周致与乐团以及指挥的配合就更加地得心应手。

    原本他和伦敦爱乐合作了这么多次,就已经格外熟悉迪图瓦的指挥风格——迪图瓦总是坚信情感上的共鸣才是乐团最终的目的,所以他不信奉画图规范那一套,反而总是先把技术和细节完全控制在自己手中,再任由乐团自由发挥,最后达到感情上的共享——典型的后浪漫主义风格,况且周致对于音乐的悟性很佳,他和迪图瓦以及乐团也就总是能在各自的发挥中达到最终的完美契合。

    上半场至此结束。

    迪图瓦一直吊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他果然还是没选错人!

    中场休息时,斯特恩的过敏反应已经好了许多,虽然眼睛还是有些不舒服,至少不会太影响演出。

    周致端着一杯水往休息室角落一坐,安静地等着自己上台。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推门进来,周致抬头,是一个长相英俊的少年。

    “你好。”

    周致放下水杯,他想,这应该就是张昊辰了吧……原谅他,没看过这人的海报……

    “你好。是有什么事么?”

    “啊……不……”张昊辰明显有些拘束,“我只是……好吧,对你有些好奇。”

    周致略略歪头看他,“所以,现在你见到了。还好奇么?”

    “……不……”张昊辰似乎更加尴尬了,赶紧看了眼时间,“快到我了,我先出去准备。”

    周致看着他推门离开,暗想自己是不是不太友好?果然和安东尼奥那逗比在一起时间太长说话就不自觉带了一种讽刺的杀气?

    ☆、053

    张昊辰的《降b大调钢琴奏鸣曲》之后就轮到周致上场了。他与张昊辰擦肩而过,就看到对方冲他笑了一下,周致也微微弯弯唇角算是打了招呼。

    第一首《中国花鼓》曲如其名,是克莱斯勒由旧金山的唐人街得到灵感后写出来的作品,充满了中国色彩,但如果真的细究起来,其实这首曲子只有首尾展现了中国花鼓的独特节奏,中间则重归了维也纳的宫廷风格,但也正是这种矛盾奇异又交错着的主题使得这首曲子成为杰作。

    周致拿着琴站到了台上,缓缓抬手。不同于其他人用小提琴去复制中国特有的弦乐器的声音,克莱斯勒的这首曲子却是要用弦乐器走出敲击乐器的声音,这也给演奏者带来了极大的炫技空间。周致模仿着克莱斯勒那种若即若离的触弦手法奏出了轻快的节奏,声音也越来越高,展现出了令人愉快的中国因素。

    到了中间一段,周致手速减缓,通过一些列华丽的铺陈,将听众从东方色彩带入华丽的欧洲宫廷,宽广奢靡的风格正是古典乐听众们所熟悉的,但到了最后一段,却是再次回到了热闹的东方,光影交错间,几乎完成了东西方文化的冲撞对碰以及渐渐的融合。

    至于第二首《四季·夏》,对周致来说就更是得心应手了,毕竟《四季》是所有巴洛克曲目中拥有最固定演出风格的曲目,而维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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