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轩 第8节(2/3)
作品:《薛子轩》
一群飞车党从拐角快速驶过来,嘴里发出威慑的声音。
周允晟还来不及反应,白人青年便快速冲到街对面,背部紧贴墙壁,双手举过头顶,以示自己没有威胁。被他孤零零留在路中间的周允晟被飞车党包围,摩托车喷出的尾气令他连连咳速。
几拳就能解决的问题,周允晟今天却懒得动,他掏出皮夹把数百张大额钞票扔到天上,趁飞车党和行人抢钱的时候举步离开。
白人青年愣怔了一瞬,然后急急忙忙追上去道歉:“chen,刚才很抱歉,我不应该把你留下……”
“你不用道歉,我们华国有句老话,君子不立危墙,遇见危险的时候每个人下意识的举动都是保护自己,换成是我,我也会。”说到这里,他表情恍惚。
是啊,每个人都会下意识的保护自己,但薛子轩却不会,他总是把他的安危放在第一位,记忆中有一次过马路,他贪玩,只顾盯着psp,忘了看路,差点被超速车辆撞到。是薛子轩将他拉回去,并把他紧紧抱在怀中,把自己的后背暴露给车辆驶来的方向,如此,就算被撞了,也是他承受最多的伤害。
生死攸关的一秒钟,人的行为是不受大脑控制的,他们做出的选择往往是内心最深刻的执念,薛子轩的执念是保护自己,对吗?直到此时此刻,薛子轩才醍醐灌顶般明悟过来。
他还记得危险过后,那人是如何的暴跳如雷,如何的疯狂吻他,如何的夺过他手里的psp,摔成粉碎,当时他觉得很烦,觉得小题大做,而今在看,内心唯余满满的感动和遗憾。
白人青年还在耳边说着什么,但周允晟已经听不见了,他心不在焉的告别,然后开车飞速离去。回到家,他打开电脑,看见薛子轩又发了一条微博,只有两个字——想你。配图是一张巨大的餐桌,一顿丰盛的菜肴,一只手正夹着菜放入隔壁碗里,但隔壁座位却是空的,他等待的人依然远在天涯。
粉丝在下面回复,不约而同选择了流泪的表情。
“黄怡,你哥哥喊你回家吃饭!”一名网友痛心疾首的呼吁,附和者甚众。
周允晟盯着这条微博足足有十几分钟,这才犹豫不决的点了个赞。他开始浏览有关薛子轩的新闻。
青年越来越强势冷酷,在商场上的名声极其不佳,人送外号“食人鳄”,因为他在扩张薛氏财团的过程中喜欢吞并同类型的公司,其中不乏某些曾叱咤风云的巨无霸。
两年前的薛氏财团主要从事金融和地产业,现在却以机械重工制造为主,薛子轩还吞并了最著名的汽车制造公司之一amu公司,接下了连通亚欧两洲的海底隧道工程,利润高达百亿。
他像个贪得无厌的饕餮,把看中的猎物一一吞噬,恨不能把自己的触角伸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某位商业巨擘曾经讽刺他是暴发户,恨不得把全世界买下,当记者问起时,他竟然面无表情的点头,同意了这一说法。当天晚上,他发布了一条微博——全世界都找不到你,所以我只能把全世界买下。
霸道总裁的宣言让爱幻想的小女生激动了好些天,也叫薛子轩连续失眠了半个月。现在,他把薛子轩曾经发过的微博一条一条翻出来,一条一条浏览,空荡冷寂的心竞慢慢被填满,也同时被温暖。
当伦敦还是晚上十一二点时,华国帝都已是要日凌晨七点半。教还是晚上十一二点时,华国寄都已是型目凌晨七点半,薛子轩又做了一晚上的梦,总是以泥泞的乡村小路为起点,以无尽深渊做终结。他想回到过去,回到遇见少年的的那个破败土窑,牵起他的手,告诉他自己会好好保护他爱他。但梦里的他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当他伸出手的时候,近在眼前的少年会忽然变得远在天边,他朝他消失方向追去,却一脚踏人深渊。
抹点额头的冷汗、薛子轩习惯性地拿起手机,发了一句“早上好”。偌大的薛宅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住,管家和仆佣住在后花园的角楼里,穿好衣服走下台阶时,他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回响,孤寂的感觉瞬间袭上心头。
他不可遏制地思念少年,却又对寻找他无能为力。他躲藏得太好,根本没留下任何可治踪的痕迹。有时候,他甚至绝望地想着:有生之年,自己能否与他见上一面?
他走过草地,绕过工作间,来到两年前建造的温房,里面并未种名贵花草,除了桔梗还是桔梗,在温度适宜的情况下已经结了花苞,再过一阵就能盛开。
他给沾着露珠的娇嫩花骨朵拍了一张照片,发布到微博上,怀着祈求的心情写下这句话——传说当桔梗盛开的时候,幸福会重新降临,请给我重新过得幸福的机会,好吗?
远在伦敦的周允晟先是看见那句早上好,然后又看这张图片,不由愣住了。薛子轩最近两年迷上了种花,常常在微博上发布自己浇水除草的照片,那面的植物无一例外是桔梗,他原以桔梗是他最爱的花,没想到却是因为这句花语。
恍惚中,他记得那年的圣诞节前夕也同样收到一朵桔梗。卖花少女说桔梗代表绝望的爱,却也代表永恒的爱。
绝望而又永恒,这样一份爱无疑是残酷的,仿佛预示着他们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悲剧。但谁不渴求幸福?薛子轩想要,自己何会不想?周允晟忽然之间觉得格外难受,他发现自己的反射弧很长、这份疼痛与遗憾,迟了整整两年。
他躺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艰难的呼吸,低低的哀鸣,不知不觉便泪流满面的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发现头昏脑涨,浑身酸软。
“糟糕,睡觉忘了脱衣服,要是在家里肯定会挨骂。”他有气无咕哝,滚下床,找了几片感冒药吃,然后又躺倒在沙发上。
临到下午,他从昏睡中醒来,几乎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额头很烫,耳朵“嗡嗡嗡”地响个不停。
发烧了,得赶紧吃药打针。但家里没有退烧药,也没有朋友能把送进医院。手机就摆放在茶几上,伸出手却无论如何也够不着。周允晟试了几次,终于从沙发上滚下来,爬到茶几边,拿到手机。
这时候他已经累出一身冷汗,拨号的手指都是颜抖的,他以为自己打的是急救电话,但听见那头传来的低沉悦耳的嗓言才知道,迷糊之下,自已竟然把烂熟于心的号码输了进去。
电语来自英国伦敦,这对薛子轩来说并不罕见,但号码却非常陌生。他接连询问了好几遍,那头却只传来粗重的喘息。
渐渐地,他似乎意识到什么,心脏狠狠抽痛了一下,平静的语气变得哽咽又迫切:“是小怡的?是你吗?说话,哥哥求求你说句话!”
卑微的祈求刺痛了周允晟的心,生病的人总是格外脆弱、尤其是远在异国,无人照看的时候。他忍了又忍,终是没能忍住,哑声道:“哥哥,是我。”
“小怡,你在哪里?你怎么了?”薛子轩立刻便察觉到少年的嗓音不正常,急忙起床穿衣。
“我生病了。”这句话刚说完,周允晟便向走失的孩子找到家人,哭哭啼啼的撒起娇来,“我发绕了,但是家里没有退烧药。我头疼,耳朵嗡嗡响,手脚发软走不动,我想去医院,哥哥你送我去医院好不好?”
所有伪装的坚强,伪装的不在意,此时此到尽数崩塌,露出深深掩埋在心底的脆弱与依恋,这个人,是轮回了几世,唯一给予他温暖与保护的人,是唯一说爱他疼他,永不伤害他的人。
薛子轩又是激动又是担优,反倒把一瞬间的狂喜压了下去。他不敢耽误,一面打开衣柜找衣服,一面柔声诱哄:“小怡乘,哥哥马上来陪你,你把地址告诉我。你病得很重,必须马上去医院,但哥哥最快九个小时之后才能到,所以得叫人先把你送去医院。你有力气开门吗?”
周允晟报出地址,迷述糊糊道:“我没有力气了,我想哥哥,想你抱抱我,亲亲我。我想找个人约会,重新开始。但那个人没有你好,没有你一半好。”
人在意识模糊的情况下总会把内心最深切的渴望道出。周允晟也不能免俗。他不知道自己的话以怎样强劲的方式将薛子轩从绝望的深渊的拯救出来。
他几乎快要把手机捏碎,才能抑制住马上飞到少年身边,抱抱他,亲亲他的冲动。他担心得五内俱焚,却又喜悦得头昏脑涨。
“小怡,哥哥也想你。”他舍不得挂掉电话,却又必须联系私人飞机,联系远在英国的下属赶紧把少年送进医院。此时,他不由庆幸自己把事业扩张到欧洲的决定,否则小怡孤立无援的时候,他不会有保护他的能力。
他一面诱哄着少年慢慢说话,一面跑进书房,用另一支手机联系助理,那头,小怡似手睡看了,呼吸声有些滞塞,一下一下响在耳边,他却舍不得挂断电话,而是把它贴在胸口。
“好的薛总,我马上联系机场。“深夜一两点被吵醒,助理却不敢有丝毫埋怨。这可是总裁找了两年多的宝贝,要是再弄丢,总裁能扒了他的皮。
“英国那边我会联系文森特,让他马上赶过去。”听说少年烧得很严重,可能连开门的力气都没有,助理马上联系了常与他们合作的安保人员,开个锁应该是手到擒来。
“好,你让他快点!”薛子轩挂断电话,把另一只手机贴在耳边,听一听少年的呼吸声,这才跑回房换了一套西装,拿上护照开车出门。
这一天,男神的微博没有更新,有人说他终于装不下去了,有人说公务太忙,还有人说可能黄怡找到了,但是,远在云端的薛子轩已没空理会,赶去机场的路上,他一直没挂断电话,面是连上耳机,贪婪的听少年的呼吸声。
大约二十分钟后,那头传来焦急的呼喊,文森特赶到了。对方注意到少年死死握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正是boss的电话号码,他试图将将手机抽却毫无办法,只能举着少年的手通话,“boss,他握着手机,不肯松开看来他很想你。”
“不要废话,赶紧送他人医院,天冷,记得给他戴围巾,穿大衣,再裹一层厚毛毯。”薛子轩心里又是焦急又是甜蜜,等那边应诺才极其不舍得收线。
原来,当桔梗花盛开的时候,幸福真的会重新降临。
如果一个人很多年没生病,偶尔病一次,哪怕只是小感冒,也会显得特制严重,周允晟被送到医院时高烧四十度,虽然昏睡过去,嘴里却还不停说看胡话。
薛子轩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伦敦已是九个多小时之后,少年还处手昏睡当中,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眉头皱得很紧,嘴唇干枯皲裂,看上去憔悴极了。
“老板……”坐在病床边的文森特站起来。
“嘘,不要吵到他,出去说。”薛子轩压低嗓音。
两人来到走廊,轻声交谈。
“医生怎么说?”
“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吊完水就能回去。”
“嗯,昨天晚上辛苦你了,谢谢。”薛子轩真心感谢文森特能在最快的时间赶到。
“不用,记得把报酬给我。”文森特捶了捶青年肩膀,自顾自离开。
薛子轩回到病房,直勾勾地盯着躺在病床上、昏睡不醒的少年。他已经十九岁,长高了很多,但身材依旧消瘦,嘴唇一开一合,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薛子轩凑近去听,发现他在叫“哥哥”,语气十分脆弱,还暗藏着深深的依恋。在这一瞬间,强装的镇定与从容尽数崩塌,他将脸埋在少年滚烫的颊边,低声哽咽。他太想念他了,在看见他的第一眼,真恨不得找个笼子把他关起来,又恨不得将他揉入骨血。
“小怡,你太顽皮了。以后你要是再离家出走,哥哥一定打断你的腿。”好不容易平复情绪,他抬起头,用颤抖的双手轻抚少年脸颊,嘴里吐出极具威胁性的话语“boss,这是黄少的证件,文森特刚才交给我的。”助理推门进来,看见双目通红,脸带泪痕的老板,目中隐现震惊。他没想到冷面冷心,威仪摄人的老板也有这样失态的时候。
薛子轩接过证件看了看,yusuf·chou,很普通的英文名字。
“为什么姓周?”他有些许异,却并不深究,过去的经历,少年想抛弃一切重新来过很正常。
“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你也累了,找个酒店体息去吧。”他冲助理摆手。
“那您呢?”助理有些迟疑。
“我在这里陪小恰,明天早上你带早餐过来,要中餐,最好是粥水之类。”薛子针一面吩咐,一面蘸湿棉花棒,轻轻擦拭少年干枯皲裂的唇瓣。
“好的,我把行李放柜子里。”所幸文森特订的是病房,有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还有沙发、衣柜、书桌等家具。助理把boss的行李归置好,这才告辞离开。
薛子轩拧了一条热毛巾,给满身大汗的少年擦澡,擦完自己也洗了个战斗操,钻进被窝,将少年紧紧抱在怀里。这一次,不用服食大量的安眠药他便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翌日,周允晟从昏沉中醒来,发现浑身酸痛得厉害,手脚也十分无力。一阵灼热的鼻息吹拂在耳边,令他转头去看。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他震惊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生病了,给我打电话说很想我,让我亲亲你,抱抱你,还让我赶快过来送你去医院,于是我就来了。”薛子轩侧躺在少年身边,一只手枕在少年颈下,一只手插住他纤瘦的腰。
“放屁!”周允晟矢口否认。他病糊涂了,根本不知道自己病后吐真言,什么亲亲我、抱抱我?这么肉麻的话一定不是他说的,一定不是!
“你不相信?听听看。”薛子轩掏出手机,开始播放音频。这通电话无疑是他最珍贵的回忆,没有之一,他当然要永远保存下来。
周允晟苍白的面色渐渐转红,完全不敢相信电话里哭哭唧唧撒娇的人会是自己,都说人在最脆弱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人。便是他最重要的存在。他不知道这句话对不对,但细细思索,在这个世界上,似乎唯有薛子轩才是他唯一的牵挂和遗憾。
音频录制得很长,连自己昏睡时的呼吸声也没遗漏。薛子轩听得津津有味,周允晟却觉着羞恼极了,夺过手机关掉。
“谢谢你不远万里地赶过来。”他摸了摸滚烫的脸颊,真诚道。
“我们之间何需说谢谢,当你难过的时候第一个想起我,我很高兴。”薛子轩抱紧少年,用脸颊感受他额头的温度,笑道,“现在不烧了,等会儿我们就出院回家!
“回哪个家?”周允晟傻乎乎地问,大病一场,他脑子有些转不动。
“你想回哪个家?你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薛子轩直直望进少年眼底。
周允晟被他看得很不自在、想躲开,却又被猛然箍紧腰肤,差点闭气。他双手搭放在青年强壮了不少的胸膛上,低声道:“等我病好了,我们就回去吧。”
薛子轩不着痕迹地深呼吸,颤声问道:“回哪儿?”
“回国,回薛宅。”周允晟终于放弃了抵抗,然后心安理得的往青年温暖的怀抱钻去。
薛子轩高悬的心缓缓落地,一面低笑一面去亲吻少年干燥的嘴唇。这是一个很轻柔很漫长的吻,舌尖抵着舌尖,缓缓摩擦,细细交缠,微弱的“啧啧”声响在耳畔,似满足的喟叹。
一吻毕,两人贪婪地凝视彼此,微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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