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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子轩 第4节(1/4)

作品:《薛子轩

    一旦她想通了,不再自己折腾自己,痊愈的速度只能用“惊人”二字来形容。所以他必须在她好转起来之前,把薛家内内外外的势力完全掌握在手心。

    “直接空降业务部。”将烟蒂压入烟灰缸,用力碾了碾,薛子轩的语气中透出不容置疑和斩钉截铁。

    “我建议你从人力资源的基层做起,先摸清公司的现状。业务部人多口杂,藏龙卧虎, 你降不住。”薛瑞苦口婆心地劝说。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还是希望他少走些弯路。薛氏财团并非他的一言堂,还有大房、三房、四房,包括本家的人,尤其是业务部,充斥着各种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儿子醉心于艺术,何曾领教过商场的诡谲?

    他若是不慎被人算计,从高处跌落的惨败足够他一辈子抬不起头,股东也会对薛氏财团的未来失去信心,从而给其他三房以可乘之机。所以,薛端宁愿他从最底层做起,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往上爬,便是偶尔失败,也还有重新站起来的能力。

    “降不降得住我心里有数。就去务业部,职务是总经理,你帮我安排一下。我把乐团那边的工作交接完,三天后去公司报到。”不等薛端点头,他站起身直接走人。

    儿子连乐团那边的工作都打算辞去,看来是动真格的。薛瑞老怀大慰,心道总经理就总经理,大不了安排几个心腹协助他就是了。这时候非跟他拧着,指不定明天又反悔。

    这祥想着,他赶紧拨打电话,把儿子任职的事安排下去。

    薛子轩离开书房后径直前往少年的房间,刚走下楼梯, 就见薛静依蜷缩在拐角的阴影中,脸埋在双膝之间,似乎睡着了。大冷的天,外面还飘荡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她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棉质睡裙,光裸的手臂和脚踝露在外面,冻起一层鸡皮疙瘩。

    薛子轩放轻脚步,从容路过,竟没想着一为她披上一件外套,然后抱回房间。他对她的所有疼爱与怜惜,早在上辈子便消磨得一干二净。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她反反复复地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图的是什么?她越是想要以此来博取同情,他便越是厌恶她。

    薛静依如薛子轩料想的那样,并没有睡着,不过装个样子罢了。她像个小可怜一样蜷缩在阴暗寒冷的角落,哥哥再心硬,这会儿也该软化了吧?也该像往昔那般将地拥人温暖的怀抱,送往柔软的床榻,然后她就能顺势“醒过来”,握住他的手,诉说今天的委屈与难过。

    但是哥哥竟然选择了默默走开!他怎么能?怎么忍心?他难道不知道她的身体承受不了炎热与寒冷,悲伤与痛苦吗?他难道不担心她在走廊里睡一整晚,第二天感冒发烧,病情加重吗?

    不管薛静依心中有多少震惊怨怼,事实是,薛子轩静静走开了,将蜷缩在角落里的人彻底忽视。

    薛静依无法,只得强忍悲愤地抬起头,轻声唤道:“哥哥,你回来了。我等了你一晚。”

    “你可以穿着厚厚的睡袍,坐在暖炉前等我,也可以在开了中央空调的卧室里等我。大晚上的,你穿着睡裙缩在角落,准备干什么?再生一场病缠住我?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别人又怎么会爱惜你?”薛子轩站定,用冷厉的目光朝少女看去。

    “对不起。妈妈和福伯让我早睡,所以我不敢在客厅里等。在房间里,我又担心听不见你回来的脚步声。哥哥,我向你保证,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爱惜自己。你别生气了好吗?我做错了哪里你告诉我,我一定改。”薛静依犹犹豫豫地走上前,试图去拉扯哥哥衣摆。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仿佛缀在哥哥的衣摆上,就能一辈子与他相随。

    薛子轩退开两步,淡声道:“你回去吧。”做错了一定改?这种话也只能骗骗盲目疼爱她的父母。薛静依若是认定了什么,便是踩着一地鲜血和尸骨也会奋力前行。

    “我不回去,我想跟你谈谈。”薛静依仰起小脸,表情泫然欲泣。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薛子轩转身离开,头也没回地道,“身体是你自己的,你喜欢践踏是你的事, 也许别人会心疼,但我不会。你好自为之吧。”这是他最后的忠告,如果这辈子她依然往老路上走,他对她不会心存丝毫仁慈。

    薛静依捂住嘴,痛苦得难以言喻。不会心疼自己,哥哥竟然亲口承认,他不会心疼自己。 这句话带来的寒意,远远胜过外面的冰天雪地,薛静依瞬间冻僵了。直到很久之后,她才迈开脚步,缓慢走回卧室,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般神情漠然地钻入被窝,闭上眼睛 。

    她本以为自己的心脏会被这句话撕裂,但是诡异的,她没感觉到任何不适。冥冥之中,她仿佛变得更为坚强果决,只要哥哥不离开自己,多残酷的打击她都能承受。

    “哥哥,你说你不会心疼我,一定是骗我的对吧?这是激将法,一定是激将法,免得我总是不爱惜自己。好,我听你的,我好好养身体,你别生我的气。我知道,你是疼惜我,你是疼惜我的……”自言自语中,她微笑闭目,沉沉入睡。

    薛子轩并不知道薛静依扭曲了他的本意,当然,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在乎。他睡不着,哪怕楼下就是少年的房间,也睡不着。上辈子,只要能与少年站在同一片天空下,不远不近地望着他,他就会满足。

    然而现在,他渴望拥有更多更实在的东西。什么叫欲壑难填?这便是欲壑难填,看得见是想触碰,触得到时想拥抱,拥入怀时想亲吻,亲吻时,又想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占有,一直一直占有。

    压抑不住心里和身体的燥热,他从抽屉里摸出一根香烟点燃,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一面吞云吐雾,一面静看外面的皑皑白雪。

    雪花飘落时发出“扑簌簌”的响声,让夜晚显得更为静谧,而浓烈的孤寂感也跟随辛辣的烟雾侵入鼻腔和肺管,领薛子轩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他用力吸了两口,将只燃掉顶端的香烟狠狠碾灭,然后走到少年的房门外伫立。足足过了十几分钟,他才将手掌搭放在门把手上,轻轻转动。

    门打不开,临睡前少年落了锁。薛子轩扶额,低声叹息,而后不顾天寒地冻,三更半夜,硬是把福伯叫醒。

    “少爷,大晩上的,您找钥匙干什么?”

    “喏,这是一楼房间的钥匙,这是二楼房间的钥匙,这是三楼房间的钥匙。先生的书房是指纹和虹膜锁,您想进去得找他要权限,我也没办法。这三串钥匙少爷您拿去吧,不用还给我,家里人手一份,您一直没问,我就忘了给。”福伯分别拿出三串钥匙。       薛子轩接过钥匙直接走人,试了好几次才找出正确的一把。

    睡在狼窟里,周允晟哪敢放下警觉心,听见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立马翻身下床,躲在门后。走廊的灯光从门缝中投射进来,拉出一条长长的金线,然后便是一道高大的身影遮住光线,徐徐走进。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还有熟悉的古龙水的清香,十分好闻,令周允晟紧绷的神经立马松懈下来。在不知不觉间,他对这人的防备心已经削弱不少,自己却一无所觉。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他打开灯,用手挡住刺眼的光芒。

    “你躲在这儿干什么?怕进小偷?”薛子轩闻声转头,看见少年只穿着一套単薄的睡衣,光脚站在地上,连忙走过去将他抱起来,轻轻放进被窝。

    “嗯,我真的以为来小偷了,要不是闻见你的味道,信不信我拿闹钟砸你?”周允晟困得不行,声音嘟嘟囔囔的,还略带一些小沙哑,把一句抱怨的话,硬是说出了撒娇的味道。

    他翻了个身,把藏在身后的手露出来,握紧的拳头里攥着一个闹钟,铁质的,完全可以当板砖用。

    薛子轩被他可爱的语气逗得直笑,看见闹钟,越发笑不可抑。他钻进带着少年融融体温的被窝,一面将手臂枕在他脑后,一面接过闹钟端正摆放在床头柜上。

    “抱歉,吓着你了。”他吻了吻少年泛着粉红色泽的面颊,柔声道,“快睡吧,明天跟我去乐团。”

    躺在少年身边,躁动的心依然躁动,却没有之前的孤寂与沉郁。他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巨大的、难以承受的幸福感令他头晕目眩。

    这是真的吗?另一只手抚上少年脸颊,感受指尖的细腻与温热,他轻快地告诉自己——这是真的。

    周允晟被他摸得发痒,一面左右摆头,一面迷迷糊糊地嘀咕:“去乐团干什么?你干嘛非要挤在我床上,我的床太小。”

    一米五的床,不够大少爷把腿伸直,他还非得往他捂热乎的地方钻,简直过分。心里满是怨气,他勉强睁开雾蒙蒙的桃花眼,瞪视对方,嘴巴不自觉噘起。

    薛子轩再次被他逗笑了。他从不知道少年睡迷糊的时候这样控制不住脾气,像炸了毛的小猫,随时会挠上一爪子。但他更喜欢眼前这人肆无忌惮地宣泄不满的少年。他见过乖巧的他,愤怒的他,悲哀的他,绝情的他,唯独没见过躺在软枕里,睡得迷迷糊糊的他。

    这份真实与鲜活,骄矜与可爱,令他的心都融化了。

    周允晟原以为自己会失眠,但也许是青年的肌肤饥渴症强迫他迅速熟悉了对方的气息与怀抱,他反而比以往睡得更沉,第二天醒来时,天已经大亮,窗户上结满细小的水珠,通过水珠,依稀能窥见外面的一片纯白。

    他翻身坐起,摸了摸旁边的被褥,凉的,薛子轩早就起床了。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他走进浴室洗脸刷牙,忽听楼下传来巨大的摔打碗盘的声间,还有女人失控的尖叫。

    妈的,不会是薛静依又发病了吧?直接病死就好了,我也解脱了。他幸灾乐祸地暗忖,却也知道谁死了,命运之子都不会死。

    仅凭这样险恶的想法,系统就有必要实施惩罚。它们寄生在宿主的灵魂当中,所掌控的不仅是宿主的性命,还包括他的思想与行为,这才是周允晟最不能容忍的。

    但此时此刻,系统却毫无动静,仿佛并未检测到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周允晟微微怔愣了一瞬,马上就低声笑开了。没有多余的能量了吗?除了正常的运转,已经没有能力再对自己实施惩罚了吗?很好,离完全摆脱系统的那天又进一步。

    他正准备调动精神力,继续黑入系统的防御体系,客厅里又响起新一轮的打砸声,还有薛瑞与薛李丹妮激烈的争吵。

    他烦躁的扒拉头发,不得不走出去查看究竟。薛静依站在楼梯拐角,目光冷漠地看着下面,身上裹着一件厚厚的长及脚踝的棉质睡袍,乍一看像颗珠。

    “静依,发生什么事了?”周允晟轻声打招呼,上下看她一眼,问道,“你好些了吗?”还真是好多了,很少看见心脏病发作的人,第二天能下床走动的。命运之子果然都是打不死的小强。

    “我好多了,谢谢你。小怡,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今后你能多陪陪我吗?老实告诉你,我的病很严重,不知道哪一天,我晕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薛静依忽然走上前,拉扯少年衣摆,脸上带着哀戚与恳求。

    周允晟连忙抱住她好一阵安慰,一再保证会陪伴她照顾她云云。嘴上说得好,然而内心里,他对薛静依忽如其来的亲近却保持着高度警惕。要知道,这是他来到薛家后,第一次得到薛静依的好脸。

    她图什么?薛家这对儿兄妹到底图自己什么?真他妈的烦人!周允晟不耐极了。

    楼下,吵闹声越来越激烈,他顺势松开薛静依,探头看去。只见薛李丹妮和薛瑞隔着餐桌互相指责,地上满是碎瓷片和食物的残渣,薛子轩坐在餐桌的另一端,小口小口嗓饮咖啡,姿态十分闲适。

    察觉到打探的目光,他抬看来,发现是心爱的少年,没有表情的俊美脸庞立刻春暖花开,冰雪消融。

    “别吵了,我做出的决定,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他放下杯子,沉声开口。

    薛李丹妮尖声喊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子轩你怎么可能放弃最爱的钢琴?是不是你爸爸逼你的?啊?这个老东西什么都不懂,只懂钱钱钱,钱是世界上最庸俗的东西!”

    “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与任何人无关。我很爱钢琴,但不是最爱,母亲你说错了。”他冲躲在角落的福伯招手,“过来收拾东西,然后再做几分早餐。”

    福伯点头应诺,战战兢兢地清理一地狼藉。薛李丹妮还不死心,围着儿子苦苦劝慰,见他态度坚决,终是气急而去。

    见儿子并未改变主意,薛瑞松了口气,连忙拿起外套,追着老婆去了。老婆一家虽然是艺术世家,但隶属于军队,岳父岳母都是少将级别,在军政两界很有一些人脉,千万不能得罪。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薛子轩迈步上楼,直接无视满目浓情的薛静依,伸手抚了抚少年唇角,语气里饱含宠溺:“在刷牙?含着一些泡泡就跑出来了。”

    周允晟点头,想开口询问刚才的事,又觉得自己没那个资格,于是回房继续洗漱,却发现衣摆被薛静依掐得死死的,挣都挣不开。

    他用疑惑的目光看过去,薛静依却虚弱一笑:“哥哥,我一个人害怕,你多陪陪我。”话虽这么说,眼睛支直勾勾地盯着薛子轩,也不知道这一声“哥哥”喊的究竟是谁,又希望谁能陪她。

    临到这会儿,周允晟终于明白了,原来她打算采取迂回战术,通过纠缠自己来亲近薛子轩。这女人怎么就那么烦人呢!明明病得如此厉害,最好不要乱动心绪,她还整天七想八想地蹦跶,她是嫌自己命太长?

    局外人能看出端倪,薛子轩自然也能。他语气十分不耐:“薛静依,不要闹了。”话落冲端着早餐急忙跑上楼的小邓下令,“带她回房,看紧点。昨天晚上她穿着睡裙在走廊里坐到半夜。”

    小邓吓了一跳,连忙掰开薛静依五指,硬是要带她回去测量体温和血压。薛静依本来还在挣扎,显得很是愤怒怨怼,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就变得十分乖巧,还心满意足地笑了:“哥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爱惜身体。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哥哥的心意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薛子轩面无表情,周允晟却抖了抖鸡皮疙瘩。薛静依最后那个笑容太病态了,看着令人倍感压抑。她莫非也得了精神方面的疾病?

    胡思乱想间,他被薛子轩半拖半抱地弄回房间,握住他的右手慢慢刷牙,然后拧了一条热乎乎的毛巾仔细帮他擦脸,殷勤周全的态度像对待五岁幼童。

    所幸周允晟适应力极强,从最初的窘迫羞恼,慢慢变成了心安理得。两人吃完早餐,走到玄关处换鞋。

    “真的要带我去乐团?”周允晟坐在矮凳上,表情有些难以置信。

    “嗯,今后你跟着我,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知道吗?”薛子轩半蹲在少年身前,为他穿鞋。

    “可是我以后还要上课。”

    “上课的时间不算,下课了我来接你。”

    周允晟无言以对,青年的态度非常坚决,仿佛真要把他带到外界,让更多的人认识。那薛静依的换心手术怎么办?不做了?

    思及此处,他立刻掐灭这点奢求。与其把希望寄托在莫名其妙的人身上,不如靠自己。

    薛子轩熟练地帮少年穿好鞋,理了理裤脚,这才坐在他身边换鞋。恰在这时,探望完小姐的福伯下楼,焦急地询问:“少爷,您打算把他带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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