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轩 第2节(2/4)
作品:《薛子轩》
家,此刻只是个处于惶恐不安中的普通人。他向自己道歉,还自称哥哥?我耳朵没出错吧?
周允晟想掏一掏耳朵,缠着纱布的肥大手指却只碰到耳廓便被挡在外面。他想离这个神经失常的人远一点,却被硬塞进后排座,被对方禁锢在怀中。
薛子轩通过记忆得知,虽然自己来晚一步,但心爱的少年还未与薛闯遇上,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想起薛闯,他内心满是恐惧,不自觉把少年扣进怀里,双臂从他腋下穿过,牢牢锁住他细瘦的腰。
周允晟闻见青年身上传来的古龙水香气,极其不自在地挣扎了一下,后脑勺立即被对方摁住,强硬地压入肩窝。香气越发浓郁,灼热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来,这姿势实在是太过亲昵,令他倍感不适。
不用检查,铁定是脑子坏了。看见我像饿了几百年的狼看见肉,眼睛绿油油得渗人。周允晟又是龇牙又是撇嘴,满心的不耐与幸灾乐祸。
薛李丹妮也想跟着上车,却见儿子空出一只手臂,“砰”的一声关紧车门,对司机沉稳下令:“去医院。”
“少爷,夫人和小姐还没上来呢。”司机转回头提醒。
“不用管他们,开车。”薛子轩已完全恢复冷静,因痛哭而泛红的眼珠此时一片漆黑。他本就是没有同理心和是非观的怪物,在虚无空间中飘荡了几百近千年,感情越发淡漠。这世上,唯一能令他心脏跳动的人,唯一能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的人,现在正被他紧紧拥抱在怀中。别的人或物,于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司机被他冰冷的眸光刺了一下,连忙踩下油门开上匝道。薛李丹妮追在后面喊了几声,还被铺满碎石子的小路崴了脚,疼得直冒冷汗。看见儿子不为所动,越去越远,她一瘸一拐地走回来,连声催促:“小周呢?再去取一辆车,动作快点!这孩子疯了,真疯了!”
专门负责看管周允晟的助理小周拔腿朝车库跑去。薛静依和管家一左一右搀扶着薛李丹妮,均是满脸担忧。
“妈妈,哥哥他究竟怎么了?”薛静依快哭了,眼眶红彤彤的。事实上,看见哥哥抱着少年压抑低泣时,她的心也在抽泣,也在绞痛,花了极大的自制力才没让自己晕过去。哥哥醒来后的一系列变化令她心慌意乱,坐立难安。
“我也不知道,这回一定要把他留在医院观察几天。”薛李丹妮疲惫地扶额。
一个小时后,汽车在医院的地下停车场停稳。周允晟几乎是怀着被救赎的心情去开车门。一路上,他先是被青年抱在怀里,挣扎两下后被摁入怀中,脑袋搁在他肩窝,后来觉得胸口发闷,呼吸困难,忍不住又挣扎了两下,便被直接抱到膝上,叉开双腿坐在青年怀中,背部抵着他坚硬的胸膛。这姿势,像年轻的爸爸抱着不满五岁的顽皮儿子,生怕他在车里乱蹦乱跳,抑或推门摔出去。
周允晟极其不自在,挣扎了一下又一下,每一次挣扎过后,都会被青年再抱牢一点。看上去十分消瘦的人,身体里却蕴藏着如此可怕的力量,差点把他的腰勒断。这简直是变相的谋杀。
后来他干脆自暴自弃,彻底放松身体软倒在青年怀中,对方反而放轻了力道,用小心翼翼的姿态将他环抱着,下颚搁在他肩头满足地喟叹。他呼出的热气把他的耳垂都烫红了。
说老实话,若非知道这人想挖走自己的心脏,单凭他俊美非凡的外貌,修长挺拔的身形,至尊至贵的气度,周允晟没准儿会对对方动心。好不容易熬到医院,他不着痕迹地松口气,迫不及待地将手搭放在门把上,却又被硬生生拽回去。
薛子轩受不了少年离开自己的怀抱。他害怕这次重生只是一个虚幻的梦境,不知什么时候,梦就醒了,自己依然漂浮在无尽的虚空中等待。所以他需要确定少年的存在,需要把他时时刻刻禁锢在身边,因为他没有时间去浪费。
察觉到少年试图离开自己,他环着他纤腰的手臂瞬间收紧,打开另一侧的车门,以强硬的姿态将他抱下去。少年已经十六岁,身体却还未发育完全,个头娇小,身体单薄,轻轻松松便能被他托举在背弯里。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感觉青年的手掌贴在自己臀肉上,周允晟面红耳赤地提醒。与一个男人如此亲密地接触,他还是第一次,总有点不适应。
薛子轩脚步未停,直接走进电梯,按了顶楼的键。司机小王陪伴在他身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少爷连自己亲爹亲妈、亲妹养妹都没抱过,却抱着这个小土包子,像得了无价之宝一般不肯撒手,果然脑子坏掉了。
医生早先接到薛李丹妮打来的电话,看见走进办公室的薛家大少,并未感到惊讶,而是吩咐护士带他去照脑部ct。
薛子轩放下臂弯里的少年,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一只手缠着他腰,沉声道:“我没有问题,帮小怡照一个手部ct,尽快。”
“他的手怎么了?”医生正是被薛家买通做换心手术的那位,自然知道少年只是个供体,早晚要死,不过手残了而已,治不治根本没必要,面上不由自主带出几分不耐。
薛子轩这才想起医生与薛家的关系,二话不说便带领少年离开。司机小王喊了几声,见他头也不回,只得赶紧跟上。
“少爷,怎么又不看了?”一行人上车后,小王疑惑不解地询问。
周允晟被安放在青年膝头,老大地不自在,一边偷偷挪动屁股想找一个舒适的坐姿,一边在心里腹诽青年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这都过了多久了才想起给他看手,话才说一句又走,装也不装彻底,糊弄谁呢?
薛子轩察觉到少年坐立难安的状态,见他挪得越来越远,快要掉落在座椅上,双手从他脚弯穿过,用抱婴儿的姿势将他侧身抱在怀中,顺手脱掉他脚上的鞋子。
周允晟面色一黑,完全没法动弹了。动个屁,鞋子都没了,想跑都跑不了。
薛子轩这才轻轻笑出来,摸了摸少年因为沮丧而鼓起的双颊,吩咐道:“换一个医院。”
“可是咱家的医院就是最好的,为什么不在这里看?”小王将车开上狭窄的车道,速度刻意放缓。
“去市人民医院。”薛子轩并未解释。重生一次,曾经所有牵连进那场谋杀的人,他都不想再见。况且,把心爱的少年交给一个没有医德的医生照看,他怎么放心?
小王觉得今天的少爷特别反常,特别强硬,与以往那个高贵而不流俗的钢琴家完全是两个人。
原来不是不看,而是换一家医院。为什么?这家医院不是薛家的产业吗?医疗水平也是顶尖的。周允晟满头雾水地瞥了青年一眼。
“那家医院的医生没有医德,日后我们看病都不去那里。小怡,抱歉,真的很抱歉,原谅我……”薛子轩接收到少年的疑问,语焉不详地解释,末了伏在少年肩头,无比哀伤而又无比满足地叹息。
第4章 精神失常
到底不是自家医院,没有专属停车位,小王在停车场里转了很久才抢到一个,终于满头大汗地将车子停稳。
周允晟扭扭屁股,想从青年膝头跳下来,又怕弄脏袜子,而且现在已经入冬,外面天寒地冻,一脚踩出去非得把脚底板冻脱一层皮。思及此处,他暗骂薛子轩歹毒,故意把他的鞋子扔到前排座,让他想捡都捡不回来。
“别乱动。”薛子轩拍拍少年肉乎乎的屁股,沉郁的眉眼终于透出一丝明朗。他将少年摆放在座椅上,开门下车,弯腰在副驾驶座底下摸索。
小王看得一头黑线,弄不明白少爷干吗要把小土包子的鞋扔到前座,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不过腹诽归腹诽,他还是极其敬业地趴过去,帮着一块儿找。藏得够深的,都卡住了。
周允晟盘腿坐在后面,看着两个大男人吭哧吭哧忙活,心里的怪异感越发浓重。薛子轩这回出院,真是坏了脑子,莫名其妙对他好起来,为什么?难道自己哪里露出破绽,让他警觉了,所以这会儿采取怀柔政策,好打消自己的疑虑?
但是不应该啊,在薛家人眼里,黄怡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小子,人都已经被扣在薛宅,便是知道真相也跑不了。他们完全没有必要讨好他,直接暴力威胁就成。
所以说薛子轩对自己这么温柔体贴,图什么呢?周允晟百思不解的时候,薛子轩终于把鞋子从座椅下掏出来,半蹲在车门外,柔声道:“小怡,穿鞋。”
“哦,我自己来。”周允晟立即回神,探出半边身子。
“你手包成这样怎么穿。我来吧。” 薛子轩盯着少年裹满纱布的双手,状似不经意地问:“这些天你都是自己洗脸洗澡,穿衣吃饭?”
“嗯。”周允晟一只脚被青年强硬的拽过去,面上怯懦,心里却恶意满满,真想抬起来,狠狠踩扁青年的俊脸,但终究是忍住了。
薛子轩一边为他穿鞋,一边吩咐:“以后不要自己动手,想干什么跟我说,我来。” 这双曾经被誉为世界瑰宝的手,不能再遭受任何伤害,尤其那伤害还来自于他。
眉眼再次沉郁下去,薛子轩加快了动作,但系鞋带的时候依然显得非常笨拙。周允晟状似受宠若惊地答应,实则心里很不以为意。他猜这位少爷大概是想豢养一只宠物,心情好的时候悉心照顾,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一脚踢开,只不知道这股新鲜感能维持到几时。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就算是出于某种目的,抑或心血来潮,总会在付出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带上几分真心,日子不长倒没什么,日子长了,能把自己也算计进去。若没有反派系统的辖制,周允晟本可以利用薛子轩这份善意,慢慢诱惑他,软化他,以达到摆脱困境的目的。
然而那只是妄想,一旦他试图离开薛家,甚至产生扭转局面的想法,都将承受系统最严酷的惩罚。所以这条路根本走不通,也因此,他没心情陪薛子轩玩耍,只能虚以委蛇。
少年沉默不语的走到自己身侧,从上往下看,他精致的侧脸那样恬淡可爱,温柔乖巧,令薛子轩满足地笑起来。这样平和而又静谧的片刻,仿佛又回到上一世,还未经历过背叛与谋杀,鲜血与痛苦。
究竟是怎样的奇迹才能造就眼前的一切?他衷心感谢将他带回来的力量,甚至感谢那已经陨落的神明。
走个路也看看看,看你妈个头!还把眼珠子看红了,你是不是有病啊?青年把自己的腰越勒越紧,几乎半抱着往前走,脚尖都不能沾地。周允晟为了稳住身形,不得不搂住对方并不怎么强壮的胳膊,心里疯狂腹诽。
“系统,检测看看,薛子轩是不是被人魂穿了。” 他在脑海中与系统沟通。
“一个空间只有一名系统持有者,宿主多虑了。如果外来灵魂未经允许侵入本世界,会遭受主神的抹杀。” 系统冷冰冰的解释。
周允晟消停了,用疑惑不解的目光扫了青年一眼,继续挂在他身上往前走。有人愿意当代步工具,何乐而不为?死前能好好奴役这位贵公子一把,算自己赚了。怀着这样的心情,他不再细思这人的转变,反倒心安理得的享受起来。
薛子轩明显感觉到少年对自己的抗拒在减少,他甚至主动攀住他胳膊,把全身的重量放在他身上。这令薛子轩欣喜若狂,越发殷勤地忙来忙去,上下打点,反倒是小王,成了彻彻底底的闲人,只需在少爷排队时帮忙照看一下少年。
“你说你,只是手指伤了,又不是脚断了,犯得着吗?少爷对你太好了,日后可得感恩啊。” 小王非常敬业的给少年洗脑,目中隐隐流露出一丝不屑。
周允晟点头应诺,心里冷笑道:嗯,感恩,照顾我一回两回,就要我拿心脏去换,这个恩,你怎么不去感?
思忖间,薛子轩已挂了号,打了电话开了后门,直接带人上楼。骨科的主任医师已经等在诊室,问明情况,开了单子便去拍片。结果很快出来,骨头没伤到,用药膏把瘀血揉开,再过几天就能恢复如初。
“医生你确定?真的不会影响手指的灵活性?” 薛子轩拿着片子反复询问。
“确定,真没事,回去喝点骨头汤什么的补一补就好了。这些纱布也帮他拆掉,整天缠着反而不利于淤血消散。我刚才帮他揉过一回药,你要不相信,过几个小时再看,那淤青一准儿会消。” 主任医师被他问得哭笑不得,恨不得拿起扫帚把人撵出去,同一句话问了五六遍,有意思吗?
司机小王也觉得丢脸,更有些匪夷所思。眼前这个上下打点,婆婆妈妈,念念叨叨的青年,真是薛家犹如天山雪莲一般高傲冷漠的大少爷?这画风转变得也太大了,令人接受不能。
周允晟全程闭嘴,被动配合,只在薛子轩看过来时递一个或感激,或纯净,或忧郁的小眼神。感激时,对方会露出愧疚难当,心痛自责的情绪;忧郁时,对方越发感同身受,抱着他不停拍抚安慰;纯净时,这个就有点不好说了,对方似乎,似乎很痴迷?
想到这里,周允晟抖了抖,暗道自己一定是看错了。胡思乱想间,走廊外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嗒嗒”声,显得非常急促,不过几秒,薛李丹妮和薛静依便出现在诊室外,身后跟着福伯。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要不是小王打电话,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她秀眉微蹙,指了指楼上说道,“我已经约了脑科的刘主任,你上去拍几张ct,若是情况不明,今天就直接住院。”
刚才还缠着医生不断询问的薛子轩瞬间冷脸,他将光片收进牛皮口袋,挽住少年细瘦的胳膊,柔声道:“医生说没事,下去取了药我们就回家。”话落从薛李丹妮和薛静依中间穿过,连个眼角余光也吝啬赠予。
薛李丹妮几次被儿子当透明人对待,称呼也从“妈妈”变成了冷漠疏离的“母亲”,仿佛又回到十几年前,还未接受心理治疗时的状态。那个时候他谁都不认,谁都不理,满心满眼只有钢琴,似乎钢琴才是他的全世界,让她既心疼又难过。
但现在,这种心疼难过,远远超过了往昔。因为他把对待钢琴的态度,转移到了黄怡身上,仿佛他变成了他的全世界,乃至于生命。
薛李丹妮在儿子身上花费了那么多心力,对他的关爱,甚至比患有心脏病的女儿还多,又怎么可能不了解他的一举一动,所思所想。
自从醒来之后,他的目光总是停留在黄怡身上,不曾有片刻转移,走哪儿都抱着搂着,像对待一件价值连城又易碎的宝贝。这种转变如此莫名其妙,匪夷所思,她都有点怀疑,儿子是不是被黄怡下了蛊?
“你去哪儿?你给我回来!妈妈让你去检查,难道是害你吗?” 看见儿子自顾自离开,薛李丹妮慌忙追上去。
薛静依紧紧跟在后面,跑了一天,她的身体已濒临承受的极限。但她不能倒下,哪怕眼眶和鼻头被酸意充斥,哪怕内心被嫉妒侵蚀,她也绝不能倒下,绝不能让哥哥带着黄怡越走越远。
不,也许我错了,我应该倒下,看看哥哥会选择谁?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还是一个相识不过几月的陌生人。这种想法如醍醐灌顶,令倔强的薛静依瞬间放下坚持。她扶着走廊的墙壁踉跄几步,拼尽力气大喊一声“哥哥”,然后软倒在地。
“静依,你怎么了静依?医生快来啊!” 薛李丹妮连忙跑到女儿身边,焦急地大喊。
“小姐,小姐你醒醒,你的药呢?” 福伯没在薛静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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