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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此情脉脉 第17节(2/4)

作品:《[修仙]此情脉脉

海棠当时所说,他此时是一堆泼了油的柴,只差一个小火星就能呼的一下燃起冲天的怒焰!

    寒炎是容雪淮身体的一部分,抽取寒炎就如将他生撕活剥一般剧痛。然而容雪淮此时全然不顾身体上的苦痛。心魔自内心深处升起,星星之火,眨眼燎原。不过瞬间功夫,容雪淮眼里已有疯狂之意。

    他一头长发无风自动,被无形的力量鼓起,啪的一声崩断了他用以束发的锦带。暗红的血色自他的发梢一点一点向上蔓延,直到他的满头青丝都变为猩红。

    外面有人大叫着“他竟入了心魔!”。容雪淮却对此置若罔闻。他深深沉浸在自己的念头里,过去和现在都变为虚妄,记忆和想象也都模糊了界限。一个个片段如同无数在水中上下起伏的碎块,而他则被困在记忆之海的深处,怒火盈心,神智浑噩。

    曾经因为印法所见的幻境,如今被容雪淮当成了真实的记忆。他闭上眼睛,却还能看到自己的爱人冰冷而讥讽的笑着,就这样冷眼旁观自己如何被撕扯成碎片。他捂住耳朵,可依然能听到一句句的诛心之语,他听对方说“容雪淮,你生来就是给人骗的。”

    是啊。容雪淮止不住的低笑起来。这事实在太好笑了:他重视的人都来骗他,骗他的目的就是要杀他。容雪淮的命有几多值钱,要让大家这样前仆后继的来割他的心?容雪淮的心又有多坚硬,能被你们这样五次三番,你割一分,我割一分?

    一个声音喃喃在容雪淮的耳边絮语:他们都想杀你,他们都想杀你!

    它嚷的容雪淮心烦意乱,他不断的甩头,想把这声音撇开。他拧紧了眉头,心里对这声音充满了排斥:可这音色、这语气,分明正是他自己的声音无疑。

    耳边的声音终于渐渐低迷下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急促的鼓点。这鼓声带来极大的震动,震得容雪淮脑中的念头尽数模糊,心中只剩下一片激越的杀意。在重重一声,万鼓齐响后,容雪淮睁开了眼睛,由自己的思想回到了现实。

    而在此时,神算先生的尾音还没有落定。

    一种魔修就这样惊惶的看到,容雪淮脸上露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狰狞笑容。他血红的眼睛在自己的四肢上一扫,就注意到了那几道印线。

    容雪淮的喉咙里溢出一声模糊的低吼。他浑身的肌肉紧绷一下,再不躲避,反而主动将寒炎输送到印线之内。他这一下所散去的寒炎之多,让他几乎成了个透明的影子,背后也隐约浮现出了冰火红莲的本体。

    元流年又惊又喜:“哎呀,他莫不是疯了?”

    “不……”那沉默寡言的李姓魔修后退一步,脸色惨白:“这个印法承受不住这么多的寒炎。他这样做,印法会……”

    李姓魔修话音未落,阵法中就传来一声巨响。本来紧紧缠绕住容雪淮四肢的印线齐齐断开,露出他血肉模糊的手腕脚腕。而原本刻在山体上的印法则骤然炸的四分五裂。一时寒炎四溅,竟然把困住对方的阵法也破坏的七七八八。

    这些四下流散的寒炎被容雪淮重新收回体内。见如今大势不再,几位魔修纷纷四散逃跑。容雪淮混沌而充满的杀气的目光将他们一一看过。他不顾自己内伤未愈,毫不吝惜的放出了寒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们一把困住。

    这诡计多端的四人如今上天无路,遁地无门,容雪淮却丝毫感觉不到取胜的喜悦。他飞身移到四人面前,漠然的打量着他们的神色。此时他脸庞苍白若雪,却显得嘴唇和眼瞳格外鲜红。

    他心里渐渐升起一点对鲜血的渴望,脑中也呼喊着一种莫名的愤怒。容雪淮晃了晃脑袋,却没能唤醒一星半点的意识,索性顺从自己内心的期望,伸手揪出一个,看也不看,劈手把此人活生生的撕为两片。

    一时间鲜血飞溅,五腑横流,容雪淮的衣服被鲜血沾染的斑斑点点,面上也被喷上了不少豆大的血滴。他面无表情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只觉得一种又咸又甜的腥气溢满了整个口腔。

    不喜欢。容雪淮这样想。他升出了第一个念头。

    我不是想要血。容雪淮抬起手来,抹去自己睫毛上悬挂的血珠:我想看他们惨叫,我想让他们求饶,我想要他们毫无还手之力,我想……

    我想使别人再不能背叛我,伤害我。

    ——————

    温折无意识的抚摸着自己的无名指,那里曾经有过一枚戒指。而如今手指轻飘飘,空落落,倒好像他的心也空了一样。

    即使这个名字一想起来,就会让他的心脏猛地抽缩发痛,温折还是努力的打起精神来轻念着这个名字:容雪淮,容雪淮,容雪淮……

    他尽可能镇定的审视着整件事情。当然,他刻意的忽略掉了许多画面。他努力的把这一天里发生的事划出名目,发现重要的事情不过两件:容雪淮在虐杀别人。刑房中躺着一个被虐杀的人。

    然后呢?温折深深的吸气,避免自己再因为“虐杀”两字陷入刚刚那种不能自已的恐惧:我想要有什么样的结果?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他的心诚实的给了温折答案,诚实的让他有些讶异:他冷静下来后,第一件想做的事竟然不是逃跑,而是想让容雪淮恢复成以前的那个样子。

    我想让他停止这种行为,我想让他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两个字一在温折的心间浮现,温折的脑子里就乱糟糟的涌起了许多回护的念头:没准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是个天大的恶人,冰室里躺着的半妖也不止是个被拍卖的弱者。或者是雪淮中了什么迷心的毒药,要解毒就非要做这样的事不可……

    这些念头一一被温折按了下去。他按照容雪淮当初曾教导的,直面一个可能最残酷的现实:容雪淮他,也许就是喜欢这样。

    好了,眼下只剩下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我要怎么做?我想做什么?

    温折茫茫然的呆立了几秒,最终发现自己只有,也只赞同这一个选择。

    他要回去找容雪淮,他要问他为什么。

    也许就像是童话中的蓝胡子一样,丈夫终于不再掩盖他的面目,向着自己的妻子举起了那把沾满鲜血的屠刀。温折自寻死路,无处可逃。

    如果现在逃跑,念着旧情,也许容雪淮未必会将他如何。但温折却无法接受这个选择。他再没有像如今这样明了自己的心意:他要见容雪淮,他要问个为什么,要是是对方真的为此要杀他……那就让他死在容雪淮的手里吧。

    在对方的手里死去,总比苟延残喘的活在世上,夜夜都被他折磨他人的画面惊醒来的幸福。

    温折如今全部的观点、看待一切事物时所处的位置、待人接物时采取的手段,全都带着容雪淮的影子。这个人耳濡目染,言传身教,成为温折生命里、性格里、思想里再离不开的存在。

    而温折之前看到的那一幕,是在推翻他被容雪淮亲手建立出来的三观,几乎要否定温折所有的感情和存在的价值了。

    如果真相真如同我想的那样,那就让容雪淮杀了我好了,即使他不杀我,我也不想活着。我不能接受那个教我爱和尊重的人,自身却在践踏爱和尊重。

    温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而如果不是,就让我尽我所有的力量来帮他摆脱这种境地。

    温折转身,向着自己来的方向折了回去。此时此刻,他头脑里转着一个荒谬的念头:雪淮为什么要把我教成这幅黑白分明的模样?他若是真有那样的喜好,就把我教的正邪不分也好啊,让我面对这一幕时不必受良心的拷问,不用游移不定,左右为难,直接走过去支持他就好了啊!

    这想法离经叛道的让温折自己都要苦笑。就在这时,他毫无预兆的想起容雪淮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天下所有的情话,归根结底不过一句‘我爱你’。”

    而他温折如今所有的进退维谷,纠结尴尬,不过因为他爱他。

    第75章 相遇

    当上官海棠顺着信号的方向一路摸到棋子山来时,容雪淮正扯着元流年的胳膊,把他宰鸡仔一样的杀掉。

    这四个魔修的残肢扔的山谷中一片狼藉,然而上官海棠第一眼注意的却不是那仿佛屠杀般的惨状。他颤声道:“雪淮,你的头发……”

    容雪淮遍身都是血。

    衣衫上有他之前在跗骨派时就沾染上的血迹,如今都已经发紫发黑。他惯常戴的那顶斗笠也因当时吸饱了血被他抛开到一边。除此之外,他的脸颊上,睫毛上,无不带着刚刚飞溅上的血珠,然而这一切在上官海棠眼中,都比不上他那赤红的头发和猩红的双眸来的更让人心痛。

    人在刚入心魔的初期,思想浑噩,六亲不认,心中只有一片杀意。即使以容雪淮的修为,也只是能缩短这个时间,却不能抗拒这种状况。

    但他在刚刚虐杀四位魔修时已经找回了一点念头,如今听到有声音叫他吗,只觉得耳熟,他闭上眼睛想了想,有些迟疑的、语调僵硬的轻声道:“上官海棠?”

    上官海棠忙应道:“是我,雪淮你还记的就好。你现在情况怎么样?我观你面色不对,是不是受了内伤?”

    容雪淮对上官海棠的问题置若罔闻,他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过了好一阵,他似乎理清了一点头绪,直接道:“你也是来杀我的吗?”

    这个问题太冷峻,太直白,太剑走偏锋,几乎把上官海棠问的愣住了,他抬头去看容雪淮,对方的脸上竟然是一片认真。

    片刻之后,上官海棠不可思议道:“雪淮,我怎么会对你不利?”

    容雪淮点点头,脸上依然没什么情绪:“好。那你走吧。”

    上官海棠急迫道:“你赶我走,那你呢?你怎么办?你要做什么?”

    “我要去杀人。”容雪淮垂下睫毛,声音平稳,却让上官海棠听出了满满的杀机四溢:“我现在……想杀很多很多的人。”

    “为什么?”上官海棠失口惊叫出声,他见容雪淮毫无感情的目光投来,才艰难的补救道:“雪淮,那些人和我一样,并不想杀你。”

    容雪淮却没有再回答上官海棠的问题了。他摆了摆手,转过身去,看不出是相信对方的话还是不信,也看不出是要去杀人还是去散心。

    一个清醒的容雪淮,可以容许上官海棠和他讲上一千条有用没用的道理歪理。然而一个新入心魔的容雪淮,连话也不想和他多说一句,仿佛单方面的切断了和世界的全部交流一般。

    上官海棠银牙一咬,到底是向着容雪淮的背影扔出了自己那方醉仙色的帕子,意欲将他拦下。

    刚入心魔的容雪淮当然满心杀意,但清醒的自己此时却不能真如了对方的本能。不然日后容雪淮一定会为今日的滥杀而后悔。

    容雪淮却仿佛早就料到一般,出手架住了那块帕子。他转身的动作极其流利,似乎一直就在等着这一招一般。上官海棠见了,不由心里猛跳一拍,脑海中下意识的闪过了一个念头:不好!

    还不等他想清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预感,容雪淮就扬起他那仿佛饱浸鲜血的嘴唇,既不得意也不称心的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也是要杀我的。”

    他这话话音未落,人已经闪电一般的飞掠到上官海棠眼前。那方帕子以同样的角度,截然不同的力道毫不留情的向上官海棠面上削去。上官海棠下腰避过,一手急捞一下,抓住容雪淮的手腕:“雪淮,你听我讲。等你过了心魔最重的时候,你要杀谁,我绝不阻拦!但现在若放你出去大杀特杀,我只怕你日后要后悔。”

    他这话讲的郑重又真挚,然而此时的容雪淮毫无所动,回应他的只是一蓬漆黑的银针。

    尽管已经百年没有与容雪淮交过手,上官海棠却丝毫不敢轻视对方:云素练始终承认容雪淮能与她至少打成平手,而寒梅那个古今无双的冰块脸,一个能吊打十二个他。

    轻盈而美丽的碧玉海棠在上官海棠背后现出了一个虚影,趁着一喘气的功夫,上官海棠当机立断的向天空发出了信号。

    子规和寒梅,谁先来都好,但至少快点来一个啊……

    ————

    在左臂因为麻药而彻底失去知觉的时候,云素练和宿子规终于联袂而至。

    宿子规隔着老远就拔出腰间的玉箫,悠悠的吹起了平心静气,消磨战意杀气的曲调。而云素练则是一剑当空,连续挑开容雪淮如漫天花雨般的暗器,又顺便飞起一脚把上官海棠踹到一边。

    她的剑气划破了容雪淮的衣襟,上官海棠一边捂着自己小腹的伤口嘶嘶抽气,一边还有余力紧张道:“你小心些,别伤到雪淮!”

    云素练只分给他一个眼角的余光:“受伤难免,我不杀他就是了。”

    这态度让上官海棠想起了之前在她手下伤的生活不能自理的彼岸花君,差点当场让上官海棠急的跳脚。云素练被他嚷的不耐烦,干脆道:“闭嘴,弱鸡。再说话杀你!”

    宿子规当然听到了这场对话,不由吹出了一个滑稽而调皮的音调——云素练和上官海棠不对盘也不是一天两天,要是非要追本溯源探寻他们结怨的理由,大概是当初云素练不愿穿上官海棠为她挑选的裙子?

    说起来,他们四人里,云素练为人冷淡,待人就更不可能热情。与她对其他人的态度相比,她和容雪淮的关系已经算得上举世无双的不错。然而如今两人兵刃相交,云素练剑气纵横,招招不离要害;容雪淮从容相对,出手却是前所未有的狠辣。

    若是不知情的人在此,只怕要以为他们两个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仇敌了。

    容雪淮这些年来所学驳杂而精通,他身法犹如穿花蝴蝶,周身甩出的暗器也毫不含糊,更是时不时就爆出一蓬色彩绮丽的毒雾,恰是云素练最不擅长应付的那种对手。而云素练的干脆直接完全打破了容雪淮的所有安全距离,也让容雪淮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战。

    这两个人互为掣肘,一打起来就两厢不舒服,常常两败俱伤也出不了什么结果。

    终于在某一次,云素练的剑尖在容雪淮身上留下一道血痕时,对方并未借机袭向云素练的要害,反而明显的留了留手。云素练眉毛一挑,抽剑急退:“醒了?”

    容雪淮凝视了自己的手掌片刻,没再露出往日里那种温柔可亲的表情来。他拢回自己刚刚打出的七枚金镖,平淡道:“承情。”

    在对云素练点一点头后,他转头看到了身后形容狼狈的上官海棠。上下打量一番,确定对方有好好解毒处理伤口后,容雪淮简短道:“得罪,改日我上门负荆请罪。”

    只留下了这样一句交代,他就毫不犹豫的抛下三人,转身就走。上官海棠连忙道:“谁要你的请罪,雪淮,你现在要去做什么?”

    “找温折。”

    “你……找到他以后呢?”

    “我也不大清楚。”容雪淮的脚步顿了顿:“也许是杀了他吧。”

    ————————

    温折一路向跗骨派所在之地行去,脑中不断的转着念头。他连续构思了几个提问的方案,却又都被自己一一推翻。

    忽然,他背后汗毛一竖,一种奇异的感受笼罩住了他的整个后背。温折不由回头一看,映入他视线里的是长发血红,面沉如水的容雪淮。

    刹那间,所有的问题、所有的恐惧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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