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山传 第38节(2/3)
作品:《羲山传》
“我在这里。”
“我是景霁啊。”
“我是你表哥。”
“到我这儿来。”
四面八方传来无数的声音,那些声音七嘴八舌显得十分嘈杂,他睁开眼看去,就见周围都是“景霁”,相似的五官,相似的笑声。
那些几乎重叠在一起的天真笑颜令他毛骨悚然。
楚不悔捂住脸,几乎吓得哭了出来。
他突然感觉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的向外拉扯。
有一个年迈的声音道:“你说的表哥是谁?”
楚不悔颤巍巍的张开手指,从指缝间看去,就见一个耆耋老人出现在视野里,他向前一凑,几乎贴上了楚不悔的脸。
楚不悔惊呼一声,朝后退去,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的老人家,豁然发现,这位老人没有双腿,臀部以下空空荡荡,只靠两只手支撑在地上。
楚不悔捂着脸,强忍着害怕道:“你、你别杀我,我这就离开。”
“我不杀你。”老人仅靠两手飞快的向前爬来,扯开他挡住脸的手道:“你告诉我你是什么人,我就放了你。”
“我叫楚不悔,我来找、找景霁。”
老人皱着眉道:“谁告诉你他在这里的?”
楚不悔心下一凛,狡辩道:“我只是随便走走,不小心到了这里,我不知道他在这里。”
两人相互提防着彼此,空放犹豫一番见他傻乎乎的,便拿出一个小瓷瓶道:“吃了这个你暂时就不会看见幻觉了,快吃。”
楚不悔狐疑的看着他。
“怎么了,你不相信?”空放道,“那我走了。”
“别,前辈我吃!我吃!”楚不悔仔细一想或许刚才自己确实是产生了幻觉,这个老人看上去武功极高,若要害他,他毫无反手之力,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先顺了他的意。
“这就对了。”空放喂他吃了药,却没有轻易放他走,趁他不备点了他的穴道,扛起他朝着秘境深处飞去。
楚不悔心如死灰,无奈的叹了口气。
空放将他在茅屋前放下,细问道:“你说你姓楚,你祖上哪里?”
楚不悔道:“我是楚南天的亲孙,我祖上自然是满州楚家。”
“楚南天?”空放沉吟道,“你找的表哥就是景霁,景霁就是你表哥?”
楚不悔连忙道:“我找景霁,但是景霁不是我表哥,我只是幻觉里看到了我表哥。”
空放点点头道:“我明白了,景霁就是你表哥。”
楚不悔:“......”
“不过你说的话我不能全信,所以我不能放你走,你就留下吧,就当陪陪我老人家。”空放道,“我问你,柳幕彦在不在羲山?”
楚不悔摇了摇头。
空放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还好还好,景霁那小兔崽子偷溜下山了,要是被掌门师弟知道了,我可就要遭殃了。”
楚不悔一字不漏的听着,面上波澜不惊。
空放道:“既然如此,你就留下,等我什么时候让你走了,你再走。”
楚不悔苦着脸道:“那前辈,你先把我的穴道解了吧,你看这里这么危险,我也不敢乱走啊。”
空放爽快的解了他的穴道,高深一笑道:“那你就留在这里,别乱走,我去摘些野果回来。”
“好好好,我就在这里等您。”
空放说走就走,仿佛完全不担心他擅自离去。
楚不悔嘀咕道:“傻子才不走,我现在没有幻觉了,还不抓紧跑吗?”他飞快的站起身,正准备原路返回,就感觉头顶一黑,仿佛乌云盖顶一般伸手不见五指。
他慢悠悠的抬起头,只见一颗巨大的狮子脑袋正在向他渐渐逼近。
“臭老头!你这药是骗人的!”楚不悔大喊着闭上了眼。
羲山派后山有一道山涧,泉水甘甜清澈,绿荫蔽日,羲山派上下所有人的用水皆由此处而来。
陆臻无声的站在水边。
林子宵寻到此处,站在他身后道:“大师兄。”
“有事?”陆臻微微侧过头去。
“你脸上的伤好了?”林子宵道,“以后是不是不走了?”
陆臻意有所指道:“我生在羲山,以后我死也要死在羲山。”
林子宵一时接不上话来,总觉得陆臻话中有话。
陆臻道:“对了,空放师伯如今是不是在幻海秘境之中?”
“没错,自从师祖过世后,幻海秘境就由师伯看守。”林子宵顿了顿道,“况且你也知道,二师兄如今还在昏睡之中,只有师伯能照顾他了。”
陆臻心中咯噔一声,淡淡的点了点头,斟酌道:“不知有什么办法能见师伯一面,我想问问小景的近况。”
林子宵蹙了蹙眉道:“往日都是师伯想要出现的时候自行出现,想要找他恐怕无计可施,况且幻海秘境是禁地,没有师父的准许谁也不能进去。”
陆臻默不作声。
林子宵道:“大师兄,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二师兄在幻海秘境中很安全。”
“嗯,但愿如此。”陆臻敷衍道。”
陆臻百思不得其解,小景已经离开了大半年的时间,但空放仍然避而不出,众人如今都以为小景还在禁地之中。那老头子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想办法将空放引出来。
两人相互沉默不语,一名弟子匆匆跑来,手里拿着一封信激动道:“林师兄,师父来信了。”
陆臻眼神一闪,在林子宵接过信之前,一个飞身向前一把将信抢了过来。
林子宵怔了怔,缓缓将手背到了身后。
陆臻急忙拆开信,字里行间对他只字未提,他恍然松了口气,又见信末提到中秋之前回羲山,顿时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今日已是八月初一,看来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陆臻将信递给林子宵,淡淡道:“你看吧。”
他转身离去,留下林子宵面色凝重的站在原地。
“林师兄,我觉得大师兄变得好奇怪,和以往好像不同了。”
林子宵低声道:“不准诋毁大师兄,类似的话以后别再说了。”
“知道了。”那弟子闭上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第一百二十四章
陆展白抿了口茶,见楚慎之微眯着眼坐在太师椅上一言不发,心中暗暗道,这楚慎之不愧是楚南天的儿子,这楚不悔失踪了两日了,竟还如此沉得住气。
陆展白放下茶盏,笑道:“楚大侠不必太担心,我已经吩咐了人去各处找了,想必不日就能寻回楚少爷。”
“犬子顽劣,劳烦陆掌门费心了。”
“好说好说,举手之劳罢了。”
两人正说着客套话,赵然鬼鬼祟祟的从窗户外朝里看。
陆展白皮笑肉不笑道:“这大白天的你装什么鬼祟?给我滚进来。”
赵然笑嘻嘻的进了屋,凑到陆展白耳边低声道:“柳掌门来信了,听说是赶在中秋前回来。”
“中秋?”陆展白按耐住激动道,“还有十多天就到中秋了,看来是快回来了。”
楚慎之闻言松了口气,淡淡的笑了起来。
陆展白道:“楚大侠安心吧,楚少爷若是听说柳掌门回来,到时一定会出现,他不是巴巴的想见景霁吗?”
“所言甚是,所言甚是。”楚慎之道,“等他回来我再好好管教他。”
楚慎之望着窗外愁眉不展,他一夜未眠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不悔虽然顽劣,但对景儿这个表哥十分孺慕,为了跟他前来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为此他这一路上都十分听话恭顺。
况且不悔向来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上次离家出走也是在两人争吵之后,此次无缘无故的失踪与他一贯的行事作风大相径庭。
门口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楚慎之应了声门,一个羲山派弟子端着食盒走了进来。
“楚大侠,大师兄见您没有来用早点,特意吩咐我送些吃的给您。”那弟子将食盒放在桌上,里面放着一碗煮得浓稠的白粥,还有一碟小菜,三个包子。
楚慎之道了声谢,见那弟子要走却又喊住了他。
“小兄弟,你说这粥是谁让你送来的。”
“是我们大师兄陆臻。”
楚慎之蹙了蹙眉,笑道:“劳烦替我向他道声谢。”
那弟子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奇怪,那陆臻与我并无交集,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
楚慎之正纳闷,窗边传来一阵动静,他猛的转身,就见一个无腿的老人撑着窗台跳了进来,稳稳地用双手撑住身体落在地上。
楚慎之愣了愣,随即恭恭敬敬道:“阁下可是羲山派的空放前辈。”
空放打量他一番,笑道:“你比你儿子有眼力多了。”
楚慎之道:“前辈知道犬子如今身在何处?”
“他误闯了我们羲山派禁地,还自称是楚南天的孙子,我将他留了下来,特地前来会一会你,看看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楚慎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恨其不争,只半天没看着他就给自己闯祸,他缓了缓怒气道:“犬子胆大包天,竟敢擅闯禁地,前辈要是想罚他尽管动手,不必手下留情。”
“罚不罚他那都是后话,你们怎么证明你们是楚家的人?”
楚慎之道:“十年前家父随我搬往塞外,我们楚家之后极少在江湖上走动,不过陆展白陆掌门与家父相识,他可以替我们作证。”
“哼,陆展白那个谎话精,满肚子坏水,他说的话我不能信。”空放摆摆手道,“那老小子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有钱好办事,只要给足了钱,他敢在阎王手里打官司。”
楚慎之踌躇道:“要不然这样,等柳掌门回来,让他来判断,前辈只要留着小儿一条命,其他的任打任骂,不必手软。”
“好,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姑且信你,我留他两天,也不会叫他吃亏。”
楚慎之笑着作揖道:“多谢前辈。”空放是老祖的徒弟,在江湖上风评甚好,因此他不担心不悔在他手中受罪,反而巴不得空放能替他好好教训教训那臭小子。
空放说完了正事,想起楚不悔在幻海秘境中不吃不喝,猜测他兴许是吃不惯野果,见桌上放着包子,便顺手将包子揣进了兜里,摆摆手道:“你怎么不吃早点,快吃吧,这包子我带给你儿子吃。”
楚慎之愣了愣,细细打量起空放的表情来,他恍然大悟的笑了起来道:“前辈,我看你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倒像是来和我报平安的。”
空放脸色变了变,吧唧一下嘴道:“你吃不吃,不吃我一并带去给你那傻儿子吃。”
“我吃我吃,我这就来吃。”楚慎之见他像老小孩一样,连忙笑着坐到桌前,端起白粥咕噜咕噜的往嘴里倒。
空放无奈的摇了摇头,一个接力跳上了窗户,正准备回去,就见楚慎之痛苦的睁大了眼,掐着喉咙双瞳鼓起,眼中充满了血丝,像是中了剧毒一般痛苦挣扎着,突然他像是被人抽了筋骨一般瘫倒在地,他双目仍然睁着,但喘息声越来越虚弱无力。
“喂,你怎么了?”空放连忙跑到他身边,一把制住了他的身体,伸手探他的脉搏。
房门被轻轻推开,陆臻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看着房内的情景。
空放抬眼看去,惊呼道:“快过来帮忙,他中了软筋散。”
陆臻淡淡道:“他中的不是软筋散,是红溪花的毒,软筋散只会让人一时无力,但红溪花却会让人长期手脚发麻,直至最后瘫痪在床。”
“你怎么知道......是你下的毒!”空放皱起眉。
陆臻勾起唇道:“你应该就是空放师伯吧,我是陆臻,以前是柳幕彦的徒弟。我一直在想办法引你离开禁地,原本我已经打算放弃,只是没想到天助我也,你竟然自己跑了出来。”
“好你个陆臻,真是胆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空放冷笑道,“你既要找我,所为何事?”
陆臻道:“我要整个羲山派皆臣服在我的手中!”他倏然朝着空放出手,两人跳出房间,在门口的空地上打得如火如荼。
两人的武功原本师出同门,但陆臻所学甚杂,又继承了鬼尊的内力,招式诡异十分,空放与他交手了上百回合便有种内力枯竭的感觉。
陆臻眯起眼,猛然发力,用尽了十成的功力,一掌击向空放的胸口。
空放整个人被打飞了出去,陆臻乘胜追击,飞身上前又接二连三的打向他的身体。
空放受了重伤倒在地上,嘴里的鲜血染满了下巴,将胸口染红一片。
陆臻冷笑:“好戏还在后面。”
这一日,陈道真在院中练剑,景霁用一根树枝与他比划,两人点到为止切磋了一番。
九天剑乃是天下第一妖剑,削铁如泥,对付一般的兵器轻而易举。
与九天剑相敌最忌讳硬碰硬,景霁放弃天蚕玉,以清脆枯腐的树枝为剑,将内力附着在树枝上,反而更有助于提升剑术造诣。
树枝碎成齑粉四处飘散,陈道真收起九天剑,拉起袖子替景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笑道:“别丧气,明日再练。”
景霁笑眯眯的指着脖子道:“这里也好多汗。”
陈道真抱住他亲了亲他白嫩的脖颈,惹得景霁一阵闪躲道:“痒,别舔。”
两人抱在一起闹了一阵,一名弟子拿着一封信走了过来。
“什么事?”
那弟子道:“羲山派派人送了封信过来。”
陈道真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道:“那就给柳掌门送去吧。”
“可那人说,这封信是给宗主您的。”
陈道真蹙起眉,接过信拆开,之后就见他脸色发青道:“送信之人现在何处?”
“留下信便走了。”
“把他给我抓回来!”陈道真厉声道。
“弟子领命!”
景霁见陈道真脸色不虞,问道:“信里写了什么?”
陈道真道:“陆臻抓了羲山派所有人,上至你师伯空放,下至伙房的下人,包括陆展白等人皆被他控制了起来,他信里说,若是不想他们死,就让我与你亲自上羲山派救人。”
景霁面色发白,声音倏然冷了下来:“大师兄他竟敢动我羲山!”他收拢掌心紧握成拳,双眸染上如冰雪漫天寒风四起般的冷冽。
哪怕陆臻伤了周策,又企图伤害柳幕彦,但景霁心中犹然认为他只是一时迷失了自己,只要他大彻大悟回头是岸,师父会给他一次机会。
但他万万不该动羲山派一根毫毛,那并非只是一座山一群人,那是羲山上下赖以生存的根基,是师祖耗尽一生时间呕心沥血建立的家园,是景霁心目中最不容侵犯的净土。
陈道真蓦然发觉,他的景儿变了,不再是期期艾艾不谙世事的模样,像一个真正卓尔不凡的大人物,有着颠覆天下横扫乾坤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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