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山传 第36节(2/3)
作品:《羲山传》
隐若现。
景霁撩起袖子,从善如流道:“师伯,我这就去摘给你。”
陈道真与柳幕彦同时按住了他的肩膀。
柳幕笙露出笑容:“你倒是嘴甜得很,怪不得柳幕彦当你传家宝似的。那水有剧毒,碰不得。”
“哦。”景霁松下袖子,愣愣的看着他。
柳幕笙笑起来的时候那一向冰冷的眼神温和了起来,在黑暗中那血红的瞳色并不明显,神态竟与柳幕彦有九分相似。
柳幕笙道:“幕彦,你还记不记得当年父亲为何要杀你。”
柳幕彦忆起往事眼中闪过一抹恍惚,他苦笑道:“当然记得,我们柳家九代单传皆是天生异瞳,只有我不仅眸色正常,且你我一胞双胎。父亲将我视为侵染柳家血脉的邪物,要将我拉去祭祖。”
“没错,当年我救了你一命放走了你,其实我后来才明白,真正授意放走你的是父亲,冥冥中一切自有定数,我占了你柳家传人的位置四十多年,但你终究还是回到了这里。”
柳幕彦拧着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江湖传言我们柳家善制毒炼药,医术广传弟子,但毒术只传下一任谷主。”柳幕笙笑道,“传言只是传言,药仙谷之所以名为药仙谷,到底还是以医术药理为尊,只是真正的能医百病的药并不好炼,每一任谷主包括我在内都是药人,我们的身体即是药,即便是一根毛发也能入药。”
柳幕彦道:“你们能医人,但未必能自医,所以你才病入膏肓。”
“你错了。”柳幕笙背过身去望着水潭发呆,半晌才道:“我们柳家有一本《药毒双经》,里面记录了所有闻所未闻的药方与毒方,配以我的血肉,能医天下百病,而我自己的病只需要水潭里的莲心便能痊愈。但我并非真正的柳家传人,却成了柳家传人该成的药人,我注定拿不到那莲心。”
柳幕笙闭上眼,叹息道:“此莲二十年结一次心,只需吃下这莲心,我便能成为真正的药人,但只差这一步仅仅是这一步,却被我们的父亲断绝了后路。他临死前已经发现我并非传人,他不仅放弃了我,并且把《药毒双经》扔下了这水池,为的就是等你来取。”
他走到池水边,捧起一把沙土,看着它们一点点的从指缝间流进水潭里,凄哀道:“柳家传人的血可以令这朵莲花浮上水面,吃了莲心我便可以百毒不侵,堂堂正正的走进水潭拿回《药毒双经》。”
柳幕彦苦笑道:“所以你想废我武功便是怕我夺回药仙谷,我没了武功你不仅可以高枕无忧,还能逼迫我为你取莲心。”
“你只要活着一日,我这谷主的位置便坐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你只是自欺欺人罢了,当年你放我走,难道不是因为你我之间尚有兄弟情分吗?”
柳幕笙冷笑道:“我若是知道你才是柳家传人,当时我就一剑杀了你,别废话,把你的血滴进水潭,把莲心摘给我。”
柳幕彦冷着脸不再答话,大步走到池边,拔出剑割破掌心,让血一滴滴的落进水潭中。
景霁紧张的上前一步,提防的望着柳幕笙。
血珠打在水面上发出滴答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中清脆响亮,水面浮现起一圈细细的波纹。
那莲花依旧静静的沉在水底,无半点动静。
景霁道:“我看你父亲可能是胡说的,什么莲心治病,只是哄你罢了。”他说着上前用帕子包住了柳幕彦的伤口。
“不可能,我看过祖上的记载,我们柳家代代相传皆是如此,不可能有错。”他大口的喘气,撑着墙壁剧烈的咳嗽。
柳幕彦道:“算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一定可以治好你。”
“我明白了。”柳幕笙突然平静了下来,他缓缓抬起头,怔怔的望着柳幕彦道,“我们之间只能活一下,活下来的才是真正的传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
柳幕彦蹙眉。
柳幕笙立刻发难,朝着柳幕彦毫不留情的打去。
景霁下意识的回击,却被柳幕彦一把拦住,“这是我和他的事情,小景你退下。”
柳幕笙收回招式,发癫似的大笑,指着柳幕彦道:“我柳幕笙这辈子唯一只输给一样东西,不是这莲心也不是谷主的位置更不是你,却竟是输给了我们的血缘。”他冷下脸,下一刻竟然反手用剑抹向自己的脖子!
柳幕彦一掌击开了他的剑,剑刃避开脖子,却划伤了下巴的皮肉,鲜血滴滴答答的往下流。
“你发什么疯。”柳幕彦上前抬起他的下巴,混乱间手里的帕子掉了下去,他手上的血与柳幕笙下巴上的血混在一起,顺着掌心滑进了水里。
水中忽然显出波澜荡漾的水波,清澈的水面变成一片血红,莲花渐渐浮起,花瓣蓦然盛开,一前一后相互交应摇曳生姿。
莲生并蒂,一杆两花,两个莲蓬靠在一起仿佛连成一体。
“原来如此,并蒂双生,原来是这样。”柳幕笙发疯似的大笑起来,他拔下两只莲蓬,里面竟只各有一心。
莲花极快的凋谢,枝干软绵绵的沉入水中,花瓣洒满水面。
柳幕笙拨出两粒莲子,将其中一粒扔入口中咽了下去。
众人皆看着他静观其变。
柳幕笙突然转头看向柳幕彦,将另一枚莲子递给他,道:“有病治病没病防身,这莲子二十年才结一个,你留着吧。”
柳幕彦犹豫片刻,接过莲子握在手心,沉声道:“谢谢你,大哥。”
柳幕笙怔忪在原地,半晌才红着眼笑道:“你喊了这声大哥,以后可不能随意叫我闭嘴了。”他原本便是红瞳,如今眼眶发红却并不显眼,只眉眼间多了几分柔和。
两人相视一笑泯恩仇。
景霁笑嘻嘻道:“那师伯先把解药给我师父吧,出去再叙旧。”
柳幕笙道:“哪里有什么解药,他的毒已经解了,等我下水拿了《药毒双经》就离开。”
柳幕笙正准备下水,突然间一阵地动山摇,头顶上落下细碎的沙尘,门口响起一阵滔天巨响。
几人对视一眼,齐齐朝外冲去,石门已经被门外的乱石挤得变形,无论柳幕笙如何启动机关都无法打开这扇门。
“看来是有人炸毁了门,要将我们困在这里。”陈道真上前查看了一番道。
柳幕彦面色铁青,撩开袍子席地而坐。
柳幕笙大笑起来:“说什么我折腾你徒弟,我再怎么折腾他都折腾不出他这股狠劲,这哪里是什么徒弟,分明就是匹白眼狼。”
景霁皱了皱鼻子道:“师伯你怎么骂我?”
柳幕笙笑道:“我都忘了这儿还有你这么个徒弟呢,放心我说的不是你这纸老虎,是外面那个孽障。”
柳幕彦在一旁生着闷气。
景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的站在一旁。
柳幕笙道:“我先去把经书捞出来,你们留在此地等我回来商议。”
柳幕笙前脚离开,后脚景霁便问道:“师父,师伯说的是谁?”
“是你大师兄。”柳幕彦说罢,瞪了陈道真一眼。
陈道真斜眼瞥他,漫不经心的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
柳幕彦气得胸闷,撇开头不再说话。
景霁不再多问,他坐在一旁,犹豫的看着陈道真。
陈道真摸了摸他的脸,低声道:“乖,出去再说。”
景霁心道也是,三师弟受伤的始作俑者若是被师父知道了,那该更生气了。
几人闷不吭声的坐了半天,柳幕笙才凉凉道:“都不说话,坐在这儿等死吗?”他看了陈道真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陈道真道:“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们药仙谷的弟子半点反应都没有,都死了不成?”
柳幕笙面色尴尬道:“我吩咐过他们,哪怕天塌了都不许靠近这里,没想到这天没塌,山洞倒是快塌了。”
陈道真铁青着脸走到门口,他拔出九天剑,冷声道:“我劈开大门,你们先走。”
“陈师兄,这山洞会塌的。”景霁话音未落,陈道真已然下手。
九天剑浑身萦绕着血红色的光芒,如火舌般朝着大门砍去。
柳幕笙惊叹道:“这就是九祭天鸣剑,果然是难得的好剑。”他的眼中满是钦羡与赞叹,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石门被劈开,头顶上掉下无数拳头大的碎石,光线从门外照了进来。
陈道真将剑刺入地下,用内力挡住纷纷而落的乱石。
“还发什么愣,快走!”柳幕彦一把拽起柳幕笙与景霁,飞快的朝着门口奔去。
景霁大喊道:“陈师兄!”他半个身体已经被柳幕彦拉出了门口,见陈道真依旧定定的站在正中央,用内力苦苦支撑,便试图转身回到陈道真身边。
然而柳幕彦已经将他拉出了门,远远地逃离了山洞。
门口扬起一阵灰尘,巨石又再一次倒塌,将门紧紧堵住。
“陈师兄!”景霁惊慌失措的要往里冲。
陈道真自乱舞飞沙中走出,长身挺立,眼眸深邃,九天剑反射着耀眼的光芒,他的额头有一道口子,鲜血混着泥沙将他的脸糟蹋的面目全非。
“陈师兄!”景霁朝他飞奔而去,小心翼翼的去触碰他的伤口。
陈道真握住他的手腕,浅笑道:“皮外伤而已,不打紧。”
景霁松了口气,用手帕替他擦干净了脸,小声咕哝道:“下次可不能这样了,一句话不说就乱来。”
陈道真笑着亲了亲他的手背。
柳幕彦在地上捡起一个火折子,他抿着唇一言不发,胸口处隐隐作痛,半晌他闭上眼低声唤道:“小景,你过来。”
景霁连忙跑到他身边,见他面色不善,身体似有不适,担心的问道:“师父您受伤了吗?”
柳幕彦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脑袋,长长的叹了口气,凝重的闭上眼一字一顿道:“我要与陆臻断绝师徒关系。”
“师父!”景霁倏然拔高音量,“大师兄只是误入歧途罢了,他会改的,您给他一次机会吧,这样,我去把他找来,您打他一顿出气!再不成,我也打他一顿。”
柳幕彦面色阴晴不定,他对陆臻有着十分深厚的师徒情分,那是他第一个徒弟,对于他来说意义非凡。可就在今天,陆臻竟两次想要杀他,即便是天塌下来柳幕彦都不曾如此痛心。
那种心寒的感觉从脚底直窜到头顶,令他浑身冰冷难以平静。
“师父,师父!”景霁接连不断的喊道。
柳幕彦不予置否,只抿着唇一言不发。
柳幕笙知道他心中踌躇,便打断几人道:“这件事情容后再说吧,现在陆臻一定已经离去了,我先派人去找他,你们都住下。”
“不行啊师伯,我们还需要带你去救我三师弟呢。”
柳幕笙道:“我还需要几天时间克化莲心的药性,你们等得也得等,等不得也得等,就这么定了。”
柳幕笙说一不二,解下挂在腰间的面具,将他的真容遮挡了起来。
几人各有心思的往回走。
景霁正忧心着,就听见柳幕彦突然开口问道:“景儿,为师还没有问你,策儿怎么受的伤,他武功不差,又鲜少在江湖上走动理应不会有仇家,这到底怎么回事?”
景霁一怔,脸上倏然冒出冷汗,他支支吾吾道:“许是三师弟......唔......路见不平吧......”
陈道真微不可察的嗤笑一声。
景霁趁柳幕彦不察,伸手捏了捏陈道真的手心,这才安抚了他。
柳幕彦叹了口气:“你不想说就算了,等见了策儿我亲自问他。”
“是,师父。”
等回到住处,柳幕笙立刻派弟子前去寻找陆臻的踪迹,几番搜寻之下发现陆臻早已离去,便只好暂且作罢。
几人在药仙谷留了几日,待柳幕笙克化了药性便立刻动身前往无极宗。
虽耽误了几日,但比计划之中的来的顺利,距离三月之期不过才过了月余。
官道的凉亭里,一名戴着斗笠的男子坐在桌边喝茶,他的身侧坐着一位身着白色束腰长裙的女子,女子手中持剑英姿勃发目光凛然,颇有女侠风范。
“谢谢你。”说话的男子正是陆臻,他将斗笠往下压了压,语气低沉的道了声谢。
赵曼如道:“不必谢我,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胆大包天,连谷主的性命也敢算计,不过你这一招实在是慌不择路,太冲动了。”
“我无计可施才会出此下策,我错只错在以为他们势如水火,没想到事实与我所想背道而驰。”
赵曼如嘲讽般的笑道:“我七岁入药仙谷,到今天都没有摸清谷主的脾性,他心思重的很,你现在看到的也未必就是真的。”
陆臻凝重的叹了口气道:“多说无益,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倒是你该回去了,免得遭人怀疑。”
“我不会再回去了,我见识过他们对待叛徒的手段,与其战战兢兢,不如和你一起闯荡江湖,痛痛快快的走一场。”赵曼如望向陆臻的眼神充满了希冀,她无声的凝视着陆臻,双眸明亮眼带桃花如沐春风。
陆臻心里一个激灵,他垂下眼喝了口茶,思虑片刻缓缓道:“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赵曼如拧起柳眉:“我不回去。”
“我的毒功还未练成,随时都可能一命归西,到时候我保护不了你。”陆臻的语速十分缓慢,见赵曼如面带愁容,顿时心下大白,眼神温柔道:“你借口追了我七天七夜,不会惹人怀疑,我毒功未成,还需要你在药仙谷为我炼药。”
药仙谷门规,凡药仙谷弟子终身不得嫁娶,情之一字越是克制越是浓烈,等爆发之时便难以自拔。
陆臻并非涉世未深的少年子,同样的手段有一就有二,用起来得心应手的很。
赵曼如果真动摇起来,思考片刻下决心道:“好,我这就回去,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再做打算。”
陆臻耐着性子冲她微微一笑,待两人分道扬镳,他才满脸阴沉的朝树上打了一拳。
☆、第一百一十八章
四人赶了一天的路,临近傍晚在最近的城里找了一间客栈下榻。
几人坐在桌前吃饭,等上菜的间隙,景霁已经拿起茶壶一一倒好了茶,笑嘻嘻的对柳幕笙道:“师伯啊,你的面具怎么不戴了?”
柳幕笙道:“怎么,我不戴面具你分不清哪个是你师父了?”
景霁嘿嘿笑道:“那哪能啊,我师父多英俊不凡啊,我认不得自己也不能认不得我师父啊。”
柳幕笙天生异瞳,仔细看他的眼睛便能将其与柳幕彦区分开,他闻言笑问:“怎么,我就不英俊了?”
景霁天生会拍马屁,但拍的都是柳幕彦的马屁,闻言立刻从善如流道:“当然不如我师父英俊,我师父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是最厉害的大侠呢。”
柳幕彦一脸失笑,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骂道:“马屁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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