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养 第10节(2/3)
作品:《抚养》
在最孤独的时候陪伴他,大雪里那条小狗崽张牙舞爪的模样与往后的岁月照顾时蒙的日子,都成为无法磨灭的深刻灵魂的印记。
若要将这一切硬生生割去,或许除开散尽灵魂,无法可解。
但无论他如何在心里辩解,这一晚同胡不归的夜谈,都成为横亘在他和时蒙之间的天堑。很久以后张措也时常惶恐,胡不归说的这些话真假究竟有几分,但那时时蒙还是年轻的模样,他会捏住他已枯瘦的手,轻抚他的苍苍白发。
那时时蒙早将染过黑色的头发剪掉,只余一头银白的长发,于是两个白头发就傻兮兮的并肩而立。
原来执子之手共君白首,普天之大莫过如此。
张措合上卧室的门,将胡不归和他的愤怒一齐关在门外。时蒙醒来了,正在床上左右蹦跶,张措将微妙的担忧抛在脑后,上前张开怀抱,小时蒙就扑到他身上:“你受伤没?”
张措把他拥进怀里,侧头亲吻他的头发:“我没事,倒是你,怎么放倒那么多人的?”时蒙八爪鱼似的扒在他身上,瘪瘪嘴道:“我也不知道,袁勤接近我,我觉得难受,然后周围的人开始丧失神智。”
“得问问狐狸。”时蒙嘟囔着问,“他在外面不?”
一提起胡不归,张措身体一僵,时蒙敏锐地察觉到了:“胡不归对你做了什么?”张措无奈地笑:“他又能对我做些什么?”“那是,”时蒙蜷进他怀中,张大嘴大大地打了个呵欠,“他敢对你不敬我就吃了他。”
张措扑哧一笑:“胡不归待你挺好,你怎么还想吃了他?”
“你不知道,”时蒙端着小脸严肃地说,“我有时候能感觉到,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很希望我吃了他一样。我猜被我吃掉约莫是他的愿望之一。”
张措:“......”
“真的!”
“闭嘴!”
“哦......”时蒙蹭了蹭他的脖子:“所以他还在外面咯?”
“恩,他在。”张措将他放到铺了毛毡的地板上,时蒙小跑出去,还朝他挥手:“你先睡,我先和他商量些事。”张措追上他,伸手一捞把他揽进怀里:“我和你一起。”
时蒙欲言又止,张措问:“怎么,嫌弃我?”
“不是,欸,算了,也无事。”时蒙扒住他的肩头,两人到客厅时,胡不归正伫立在落地窗前抽烟。烟味清淡,升起袅袅的白雾,很快地融化进空气里。
胡不归从镜中倒影里看见了他们,他把未吸完的烟按进烟灰缸中,无语地说:“时蒙,你能变回来么?”时蒙不爽,脱口而出:“关你屁事。”
张措:“......”
“......”胡不归指了指满脸这娃得好好教育的张措:“张措还在,我不介意你更粗鲁点。”
“不好意思,”时蒙低下头,捏着衣角小声说,“我平常不这样,张措,真的你要相信我!”说完脑袋可着劲往张措脖子里挤,张措有些恍惚。
胡不归:“够了,别作了,说你和袁勤的情况。”
“切,”时蒙从张措的颈间抬头,冷冰冰地说,“这不是你说的么,男人不坏女人不爱,难道我不是坏坏的让张措更爱我么?”
胡不归:“......”
张措怒了,拍案而起:“时蒙,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谁教你的!”时蒙狠狠一个哆嗦,反应迅速小手一指无辜躺枪的胡不归,义愤填膺道:“他,就是他!”
☆、异术
因为家里的崽被无良狐狸精带坏的张措异常愤怒,望向胡不归的目光十二分的不友善。胡不归深深地觉得自个儿被坑了,他默默扶住额头:“时蒙,我错了,我们好好说事儿行吗?”
时蒙又瞎折腾了一阵,终于肯乖乖地安静下来与胡不归商议。他将两次与袁勤对峙的情形同胡不归详细说了一遍,胡不归听得频频皱眉。
“我想这大约与白狼异术有关,”胡不归说,“你只对袁勤有这类反应?”
“对,因为我异常厌恶他。”
“等等,”胡不归敏锐道,“你怎么知道原因?为什么说因为?”时蒙愣了愣,恍然答:“不知道,突然就冒出来了。”
张措举一反三道:“所以你异常痛恨某个人时就会出现这个情况?”时蒙惊喜道:“对,就是这样!”胡不归看他两一唱一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时蒙,”胡不归打断他俩的眉来眼去,淡定地说,“我遍查数百年的资料,又拜访了另外幸存的两大天降神族——”
“玄龙与天鹰,他们还没灭族啊。”时蒙一脸的真是可惜,胡不归:“......”
“放心,他们活得挺好。”胡不归嫌弃道,时蒙长叹一声:“迟早也要玩儿完。”
“那还不用你担心,另外他们让我代为表达对墨狼族灭族的诚挚慰问,他们对此深表歉意。”胡不归淡定道,时蒙摆摆手:“告诉老龙也许哪天我一时兴起就去拔了他的须须。还有天上飞的丑鸟,别又飞着飞着一言不合从半空下蛋,墨狼族若再捡到,概不归还。”
“欸,我想尝尝天鹰蛋的味道。”时蒙咂咂嘴。
张措突然说:“卤鹌鹑蛋,明天我去买些回来你尝尝。”时蒙在他脸上啪叽亲了口:“好嘞。”
胡不归觉得,他的眼睛受到了莫大的伤害,有点刺痛。
“够了,话题撤回来。”胡不归心知再让时蒙满嘴跑火车,今晚是别想把事儿给说清楚,“两位族长都说,白狼异术似乎与回溯时空有关。”
“什么意思?”
“时蒙。”胡不归的神色极为郑重,时蒙不由得严肃起来:“你说。”张措将搂着时蒙的胳膊收紧了些。胡不归沉声说:“曾有无数凡人与妖怪对白狼异术趋之若鹜,他们的目的很简单,无一不是悔恨过往并试图操纵和改变。”
“我这么说,你明白么,”胡不归结合查到的资料说,“袁勤说他明明不记得一些事,却在与你接触的过程中想起了过去种种。这也是他自己说出来的。还有一年前,你手上的烫伤明明没好,你却看到自己的手心完好如初。”
胡不归闭上嘴,时蒙缄默不语,张措难掩他的惊讶,愕然问:“接触时蒙就能看见过去的东西?”
“......若仅仅是看见那些回忆,”胡不归摊开手,“也不至于疼痛难当。按照时蒙的说法,袁勤直接疼晕过去,你说那疼痛像什么?”
时蒙点头:“我不知道他像什么,我只觉得像身体被撕裂开一样。”
胡不归摇摇头:“这是我没想明白的地方,时蒙,恐怕你得去寻找当年那道士的墓地所在。”
张措能明显感觉到,一提道士,时蒙如同炸毛般,浑身都戒备起来。张措安抚着他,轻拍他的后背,时蒙盯住胡不归,冷冷地问:“为何?”胡不归说:“变回来,我告诉你。”
白光一闪而逝,大号时蒙坐从张措大腿上挪开,寒声说:“狐狸,你要给我一个能让我满意的解释。”
胡不归叹口气,从怀中抓出一包黄鹤楼,迫不及待抽出根点燃了,吞云吐雾好一会,终于满足似的:“你变小了叫我连烟都不敢吸。”
“我也没阻止你,烟鬼。”时蒙吐槽道,胡不归无奈地耸耸肩:“没办法,吸烟对小孩尤其不好。”
“......”时蒙无语,“我谢谢你了。”
“时蒙,不论你有多厌恶他,先暂且压下。当年那道士洗劫墨狼族,带走了大批财物和书籍记载。”胡不归抖抖烟灰,扬手道:“也许那批书籍中便有白狼异术的记载,我想对于白狼异术,没有比墨狼族本族更了解的。”
“你的意思,那杂种也许将那些东西带进了坟墓中?”
张措轻咳一声:“时蒙。”
时蒙忙改口:“那道士将记载带进土坑里了?”
“那时有盛葬的习俗,道士一生干的大事莫不是灭一妖族,况且还是天降神族,他一定将一些书籍资料偷偷藏起来,陪他死后享极乐。”胡不归低声说,时蒙站起身走到狐狸面前:“说完了?”
胡不归仰头看向他,笑了笑,配上他极致妖冶的面孔,到真能叫一般凡人的呼吸窒上一窒。时蒙低低地笑了声:“真不知你所行为何,你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玄龙在渊,天鹰居昆仑,找他们恐怕所耗不少。”
“你......”时蒙深深地凝视着他,胡不归笑得很无所谓。他抬手想握时蒙的手臂,他穿得宽松,衣袖便顺动作沿小臂滑下,张措眼尖抓住胡不归那只手腕:“你这伤!”
但见狐狸光裸的手臂上伤痕遍布,划伤抓伤割伤咬伤不一而足,时蒙扯开一边唇角:“天鹰桀骜,不与一般妖为伍,恐怕上昆仑要你好走一路。玄龙自负,不屑同狐狸一类的精怪接触,你要见他得过十重水牢攀水蛇而行。”
“狐狸,”时蒙在胡不归面前蹲下,胡不归垂首,时蒙抬眼与他对视,“时年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你做到这个地步?”
张措面色一凛,纵然不清楚要见所谓的天鹰和玄龙要经历何等艰险,但他也无法否认,胡不归为时蒙付出的,远比他想的还要多的多。他顿时对胡不归肃然起敬,并觉得这就是奋斗目标。
胡不归全然不知晓张措心中的纠葛,只是用一种有些贪婪得过分的目光盯着时蒙,时蒙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你就那么想......让我吃了你?”
张措:“......”
胡不归哈哈大笑,拍拍时蒙的侧颊,也不怕拍坏他那张脸:“够了,我乐意做便做了,还要你来管?若你真觉得欠我,便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没想好,想好后再告诉你。”
时蒙撇嘴:“行咯,我答应你。”
胡不归收敛笑意:“去歇息吧。”
时蒙站起身,胡不归只好又仰头瞧他。时蒙倏尔绽出个笑:“你闭上眼睛。”胡不归呼吸一滞,按照时蒙所言紧阖眼帘,时蒙抬手轻放在胡不归眉心处。
“好好休息。”他轻声说。
话音未落,只见乳白光晕从他的指间与胡不归眉心相接处流淌出来,薄纱般轻笼住胡不归全身。
张措瞪大眼睛,他看见胡不归手臂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伤痕减少许多,胡不归闭上眼睛睡着了。
时蒙松开手,立不稳似的晃了两晃,张措搂住他。时蒙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发干,张措紧张地说:“刚刚怎么回事?”时蒙努力站直身体,勾了勾唇角:“分点精力而已,无碍。把这臭狐狸放好,咱们去睡了。”
张措将胡不归放平,又找了床被子将他拢好。
卧室里仅有暖黄的床头灯亮着,时蒙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朝他招了招。张措笑着走过去,两手撑住床头,俯身舔吻他稍显干枯的唇瓣,好像要将它们重新弄盈润一般。时蒙顺势揽住他的脖子。
张措伸手从衣摆下摸进去,时蒙挪了挪:“痒——”
“时蒙,我想......”张措按住他的胸前,对方含糊着接一句:“睡了......”
揽住他脖子的两只手一松摔进了被单中,时蒙脸一歪,瞬间不省人事。
“......”张措扶了扶额头,无可奈何地陪他躺下,平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瞧着天花,翻翻白眼泄口气,“睡。”
闭眼顺手关掉床头灯。
陷入沉睡前,张措猛然记起胡不归与他那番谈话,他最后对他说的那句。
胡不归说:“你是人,他是妖,你可以尽管伤他害他,一时心灰意冷,也好过你百年后留给他无尽的孤独。”
张措醒得早,天刚蒙蒙亮时他张开眼睛,感觉呼吸不怎么顺畅,垂眼一瞧才发现时蒙整个儿压在他身上,脸贴在他肩头呼呼大睡。张措揉揉太阳穴,小心抱住他挪开身体,时蒙梦呓了句翻个面接着睡。
张措帮他拢好被子,起身去隔壁的客房查看张严的情况。这一看不要紧,客房的床上空空如也。张严不见了。
张措烦躁地挠了挠后脑勺,到厨房准备早餐。没多久张措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却是袁勤,张措深深吸口气接起来:“袁哥。”袁勤的情绪听上去十分畅快,音调拔高:“妹夫,张严原来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
张措捏平底锅的手一紧:“他是,多谢袁哥关心。”袁勤道:“既然是你弟弟,我肯定要好好招待,他先前欠我的□□钱我也不追究了。你弟今早一来我还想赶他走,结果他那瘾上来了,我怎么也赶不走。”
“你让张严吸·毒!”张措寒声道,袁勤笑得更加畅快:“他自己要,我总不能不给。”
“张严在哪儿?”
袁勤一声冷笑:“赌场。”
张措挂断电话。胡不归和时蒙醒来时已过了十点,时蒙看张措心不在焉的模样,忍不住问:“怎么了?”张措把热好的牛奶放到他面前,摇摇头:“张严吸·毒,跑回袁勤那儿去了。”
胡不归好整以暇说:“你弟弟可真是有种。”时蒙瞪了他一眼,胡不归一脸无辜地耸耸肩。张措说:“没事,先吃饭,我将公司的事给齐襄安排一下,恐怕还得再去一趟赌场。我要搞清楚袁勤到底有什么目的。”
时蒙:“我陪你去。”
胡不归瞥他一眼:“我们最好立刻动身去找道士墓。”
☆、爱恨
时蒙没搭理他,胡不归翻翻白眼。
想不到几人还没去寻张严,张严自己回来了,他脸色蜡黄双目无神,抓住张措的衣襟哆嗦地叫了声哥。张措无语,揪着他到沙发坐下,时蒙和胡不归并排坐在一边打量他。
时蒙皱了皱眉。张措给张严倒了杯热水:“你胆儿肥啊张严,家不回家,把纪蓉卖给袁勤,还敢沾□□。”张严听到纪蓉的名字,抬眼看向张措,又受惊似的低下头去:“你说爸死了?”
张措点点头:“都一年多了。”张严抹抹眼睛:“是我不孝,二哥呢?”
“调工作,去北京了。”张措叹着气:“把毒瘾戒了,张严。另外纪蓉想见你,我看她好像有些话想和你说。”张严揉着眼睛没说话。
时蒙道:“她恨你。”张严僵住身体,张了张嘴,答一句:“是。”
张严回来后便很少与人交流,整日躲在客房里,除了吃饭怎么也不肯出来。张措只道他是胆小,时蒙和胡不归对此不置一词。
李老爷子寿辰要到了,张措忙着去张罗寿礼,时蒙陪着他在古董市场东挑西捡,最后选了副苍松图,那松遒劲有力,枝干嶙峋,落款也是古代大家。张措怕是假货,时蒙将他抱给何胜,何胜又找了赵师傅检验,确认是真品。
与纪蓉约定的时间将近,张措知道纪蓉对他印象不好,再加上猜测她个性谨慎,就嘱托时蒙带张严去见她。张措不放心,临时又交代了胡不归好几句,胡不归翻着白眼点头应是。
两人带上张严朝橡树街去了。路上胡不归对时蒙说:“他每天都这么唠叨你?”时蒙无语半晌,最后苦大仇深地点点头:“烦死了。”胡不归深有同感地点头。
想不到三个人在门口便听到里面不寻常的动静,纪蓉尖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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