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拿着能量块走进来的那一刻。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用这个词来形容一座地堡，但是这毫无疑问的是第一个跳入我脑袋里的描述。事实上，我总觉得这里有什么活生生的东西。而这个东西正在因为我们的每一步动作而兴奋雀跃。

    「怎么了？」巴基走到我旁边，担心的情绪溢于言表，「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没有，一切都很顺利不是吗？」我指了指梦游中的大侄子，还有感觉起来很欢乐的大神殿，「我们就快要成功拯救世界了。」

    「但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

    「我……我不知道。」我捏了捏眉心，做了几个深呼吸，「我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究竟是什么不对我也说不上来。」

    「嘿，别想太多。」巴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是要来帮助人类的，只是……这个任务影响的范围有点太大。」

    「是啊，以星球为单位。我大概还没习惯这种等级的任务，最好是永远不要习惯。」我反手拍了拍巴基搭在我肩膀上的那只手，表示收到他的安慰。

    我诚心希望这只是我紧张过头而已。

    「第二个能量块在巴西，某个阔佬的花瓶老婆打算把它裁了拿去做珠宝……」

    「啥！」

    我还没抒发完这份忧郁的心情，托尼的新闻让我差点失足摔进旁边的大坑里。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托尼拿着我们刚刚带回来的能量块耸肩，「你看这东西亮晶晶的，把它裁个三五块分别做条项链、手镯加耳环多好啊。」

    「不是吧……」好像有块石头绑在我的胃上，拖着它一点一点地往下坠。

    「不过呢～」托尼的语调一转，「再怎么样稀奇的怪石头，还是比不上纯正的蓝宝石，因此我们珍贵的能量块已经在运输途中。几个小时以后就会被送过来，神盾局特工全程监控。」

    托尼一手高举着能量块，下巴抬高了几度：「各位，不客气。」

    ──我非常想要给他来一个高空刺杀，千万别客气。

    「抱歉打断您，sir，但是这里有一封指名给迈尔斯先生的信息。」贾维斯的声音是让托尼逃过一劫的主因，暂时的。

    「需要我唤醒迈尔斯先生吗？」

    「不。」我制止了托尼即将出口的「yes」，「我们需要他尽快找到神殿钥匙，待在那里梦游是他能对这个计划做出的最大贡献。而这个……」

    我指了指萤幕上主旨为「至戴斯蒙迈尔斯」的新消息。

    「如果是好消息，我们可以晚一点再来庆祝。如果是坏消息，老家伙还在这里，没必要让小年轻去扛着。」

    托尼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挑了挑眉毛，但是依然让贾维斯直接播放了消息。

    那是一段视频，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在萤幕正中央，双手反剪在背后，坐在一张看起来和舒适相去甚远的折迭椅上。在镜头可以录制到的范围内，至少有四个拿着枪的站在中年人周边。

    在中年男子的背后站着一个白大褂──沃伦韦迪克。

    我没有见过韦迪克本人，但是我读过关于他的资料，13号特工带出来的档案里有不少是关于他的。基本上这家伙就是整个animus计画的负责人，一开始抓走大侄子就是他的手笔。

    「日安，迈尔斯先生，希望你在离开阿布斯泰戈之后一切都好。」

    视频里的韦迪克开始假惺惺的问候。

    现在我是一百万分的庆幸没有把戴斯蒙弄起来。在影片里的那个男人，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过他了，甚至我完全没想过有生之年还会再见到他。

    ──威廉迈尔斯。

    换句话说，我那正牌的侄子。

    「如果你想要你的父亲一切安好，就把伊甸苹果带给我──一个人来。如果你拒绝，考虑到我们之前……愉快的合作，我仍然会把他还给你，但是我就不能保证他会像现在这样……完好。我相信我们彼此都不想要面对这样的结果是吧？」

    视频结束在威廉毫无血色的脸部特写镜头，用粗体字写上了指定碰面的地址。

    托尼已经抿起嘴唇，换上「我就看看，不说话。」的表情。

    「呣，我以为他们已经全部夹着尾巴被调查了？看来我们国家的司法部门还需要加强一下搜查力度啊。」

    而我竟然毫不意外他没法安静超过一分半。

    「所以，苹果？」托尼指了指待在旁边好一阵子的黑色箱子，特殊材质的箱子可以确保里面的伊甸苹果不会轻易被探测仪或者扫描器之类的工具发现。

    「苹果。」我点点头拎起箱子，拉上白色的兜帽，冲着旁边脸色黑的跟锅底有得拚的巴基点点头，在他有机会喊住我之前冲出了大神殿。

    ＊＊＊

    托尼结束了视频，重新关注起戴斯蒙的记忆同步状况，在那个年轻人脑子里的日历又往美国独立日推进了几年。

    巴基没有动作，就连他的呼吸频率都没有改变，整个人就像是一尊雕像站在那里。

    进驻大神殿的第一天，托尼就运来了一整套的茶水间设备，保证每天都有新鲜的咖啡可以喝，这之前史提夫总觉得托尼这番作为有点小题大作了，但是此时此刻他无比的感激有这一套设备，让他有个现成的借口去和巴基说说话。

    「嘿，巴克。」递了一杯水到巴基面前，「没事的，我们可以通知其他人，恩佐不会有事……」

    「我不是在担心这个，得了吧，就那群圣殿骑士？」巴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再来一百个也是送菜给恩佐。」

    「那你这是？」史提夫这下更是一头雾水了。

    本来他也不担心恩佐会被制伏了，只是怕巴基关心则乱，现在看起来又不是在担心这个……那究竟是？

    巴基黑着脸转过头看着史提夫，眼神里头看起来有黑云在翻滚。

    「你说恩佐刚才看起来是不是很紧张。」

    「是啊。」史提夫点点头。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没有这么紧张的，就在他一看到那个被绑架的男人，一看到那家伙的脸之后他整个人就不好了。」

    史提夫回忆了一下恩佐刚才看视频的过程，肯定的点了点头，「我记得是这样，没错。」

    「那个老头是什么人！」巴基的两条眉毛皱起挤出了一个小山峰，「为什么恩佐会紧张他！我怎么从来没听恩佐提过这号人物！」

    「……」史提夫觉得自己什么都懂了。

    「不行我得去走一趟。」巴基带着一身杀气走向大神殿的出口，没走出去两步又折返了回来，跑到托尼的茶水间直接拆了饮水机上倒插着的水桶提走。

    「我的水桶哪里惹到他了！」托尼看看失去了水桶的饮水机，再看看大神殿的出口，巴基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光晕中。

    「呃……我想哪大概是个掩护。」史提夫抓了抓后脑勺，「刚才那个威胁的影片不是说了要一个人去？」

    「嗯哼，但是这跟水桶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的。」史提夫做出一个肩膀上扛着水桶的姿势，另一手敲敲门，「你好，开门，我来送水。」

    托尼觉得他不太懂四零年代老人＋超级杀手的逻辑。

    你们乡下人真会玩。

    转职第九十六步

    这里就是韦迪克指定的交易场所。

    单从外观来看，这里就像是那种新创公司的聚集地──你知道，就是那种现在很流行的，三五个年轻人聚集在一起租一间办公室，写程式开发软体然后卖给斯塔克工业这种大公司。

    门口的保全在我推门进来的时候连头都懒得抬一下，估计他也没有那个闲工夫去一个一个登记这栋大楼的鸽子笼里面究竟塞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来来往往进进出出。

    而他当然不会知道这栋鸽子笼只是个假象，在那一扇一扇看起来狭小拥挤的门牌xx号a、xx号b、xx号c之后是一整层属于阿布斯泰戈的研究中心。

    或者我该说一整栋？

    不管了，总之我搭着电梯来到影片结尾只是的楼层，门一开就像是落进了兔子洞的爱丽丝，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简直活像是有人把苹果店硬塞进了这栋楼里头。

    白色是第一印象。

    不是医院里充满了消毒水气味的白，而是一种更冷漠、更生硬的颜色。苹果店的白至少还会让我想要买东西，这里的白几乎让我想到……

    天啊。

    简直就像是九头蛇的单人独栋冷藏小仓库。

    「欢迎，迈尔斯先生。我应该要这么说，但是……」

    韦迪克的声音环绕着我，效果好的堪比剧场杜比环绕音效。但是其他人就像是没有听见这一阵广播似的，无论抬头或者低头、站立或者坐下，没有人把一丝注意力分向我这里。

    就好像我一脚踏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再也走不出去，所以无须在意。

    韦迪克的广播还在继续。

    「你似乎并不是迈尔斯先生呢。我想这可以理解为……迈尔斯先生并不在乎他父亲的性命了？」

    我提着装有苹果的箱子继续往前走，走道的尽头有另一座电梯。

    直到这时候才总算有人──除了韦迪克以外的人──愿意分我一点注意力了。

    两个阿布斯泰戈的保全，壮的跟头熊一样，提着警棍在另一只手的掌心里头一点一点的。

    「唉……」我叹了一口气，抬头扫了天花板一眼没看到摄像头，「这真的有必要吗？我是说，这种标准的『老子是坏人』登场姿势。」

    我指了指面前的熊a还有熊b，令人欣慰的是从他们愤怒地瞪大了眼睛这个表情，可见他们的智商还是超越了熊的等级来到了人类的范畴。

    「好吧。」韦迪克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自然的停顿，「有些事情就不是一蹴可几的，我们可以一次一步慢慢来，首先是苹果，接着呢……我相信父亲加上一位亲友这样的筹码应该足够让迈尔斯先生前来和我叙叙旧。」

    两位熊哥挥舞着警棍一个朝我的脑袋来，另一个则对着我的肚子来。

    「喔，拜托。」

    苹果箱子先敲上了熊a（或者是熊b？我其实还分不太清楚他们的差别。）的鼻梁，让他向后踉跄了几步，接着是他伙伴的手腕上，警棍应声脱手。

    「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想要对小朋友下手之前，要先经过家长这一关吗？」

    阿布斯泰戈双熊带着一脸的鼻血还有一只距离废掉不远的手腕怒气冲冲的再次朝我扑过来。

    不幸的是，这一次我不打算继续用箱子这种温和的武器。

    回头我得谢谢巴基，自从我称赞过他把餐刀磨成堪比战术小刀的杀器之后，不管我到哪里都可以找到一大把ikea餐刀升级版──战术餐刀。

    用过就丢保证安全又卫生……呃，对受用者来说可能不怎么安全，毕竟都从他们下巴戳进去了。

    看起来很痛的样子。

    环视一下四周，现在我开始觉得毛骨悚然了。

    有人死了──阿布斯泰戈自己的人死了──但是那些穿着白大挂在工作的人们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像是他们身处在另一个空间，完全不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事似的。

    「啧。」这真让人恶心。

    更多的阿布斯泰戈保安朝我涌来，这次他们可带了不只是警棍，而是带了瞄准器的□□甚至是更大的家伙。

    「韦迪克，你要出来面对面我们好好谈，还是你不介意场面变得更难看？」

    瞄准器的红光集中在我的胸口，却没有人扣下扳机。

    他们在等韦迪克的指令。

    「这样说好了，在戴斯蒙迈尔斯出现之前，你一直在我们的名单上占据着第一优先的位置。毕竟我们的家系分析部门很少能够找到第一文明基因集合度这么高的个体，而我也得承认，在我们一开始资助九头蛇的时候，并没有期待他们做出这样的贡献──他们把你保存得很好，让贵重的实验样本可以接受更有效率并且更精细的分析。」

    我撇撇嘴，放弃跟这个死硬派圣殿骑士讲理的可能。

    「但是当迈尔斯先生出现的时候──有了更好的，为什么还要次等货呢？」

    「喔，没礼貌。」我换了一个姿势动动腿脚，立刻引来一整片枪|枝重新瞄准的噪音，「看起来得有人教教你什么叫做敬老尊贤。」

    「也许吧。」韦迪克敷衍地回应着，「不过你就管不着了。解决他，把苹果带给我！」

    后半句话显然不是对我说的。

    枪响。

    但是在枪响的前一秒，所有的瞄准光束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歪向一旁，所有的子弹都打上了天花板。

    低头就看到那面画着星星的圆饼銧啷銧啷的停在我脚边，和地板完美的贴合在一起。

    我弯腰去抠它，然后立刻就知道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尴尬了。」

    史提夫倒是挺善解人意，直接走过来把地板砸了一个小坑把盾牌收了起来。

    「我……」

    「是、是，我知道你可以搞好。我只是想要帮帮忙，你知道，一个老朋友的善意？」史提夫赶在我之前就把话抢了过去，还配上一个美国甜心的微笑。

    但我想要问的只是──

    「我家吧唧呢？」

    「喔。」史提夫的表情瞬间变得有点小落寞，「他比我先走一步，应该已经到了才对，你没见到……」

    没呀！

    我正想要这么说，在走廊尽头的电梯突然毫无预警的启动了。

    「那是你……」

    「不。」

    史提夫的盾牌挡在胸前，我一手拎着箱子，另一手按着吧唧爱心战术餐刀，看着电梯的楼层数先是往上跳动，停了一会之后渐渐往下。

    七、六、五、四、三……

    「叮」的一生铃响，电梯门向左右两侧滑开，一桶水罐骨碌碌地带着一条血红的印子滚了出来。

    「这水罐看起来好眼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还用这水冲过咖啡。

    「是，我们今天刚喝过。」史提夫点头肯定了我。

    紧接着水罐之后的，是个人。

    詹吧唧像在走星光大道红毯一样走在水桶滚出的猩红大道上，腋下还夹着另一个人，即是我那名符其实的侄子，这次绑架案的人质。

    「喔，你们两个都在！」巴基歪了歪头，微微抬了下下巴指向水罐，「正好，史提夫，帮忙拿下水罐。」

    史提夫僵在那里动都没动，说真的，换了我我也不想去碰那个水罐，不，应该说我再也不想从那个罐子里装水喝了！

    看这个血量起码砸死了三个人啊！

    「恩佐，你的侄子！」

    巴基的那只金属手臂上红通通的一片，就连递出来的（老）侄子腰上都被弄出一整圈深红色的血印。

    至于侄子本人则是一脸生无可恋，看透了人生的表情，我都不知道到底该不该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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