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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舟逸事 第5节(1/2)

作品:《轻舟逸事

    “对啊,听说了,刘家快倒了,估计那二女儿也嫁不成咯!别人本就看中他家财力才去提亲的,不然谁敢娶他家那泼辣女儿?”

    “可不是吗!听说刘城还把儿子送去了相公馆,真够狠的!”

    “不是后来又舍不得,只是连同着他那婆娘和管家一道逐出家门而已吗?”

    “谁知道呢,要我说啊都是那三姨太咎由自取!”

    “喂我说,你们还赌不赌!”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犹如乞丐,脸却长得颇为俊俏的小少年打断了几个人的对话,几人忙道赌赌赌。小少年撸起袖子,一边摇着骰子一边道,“押大押小!快点快点!”

    “你先押!”

    “我先押?好!我压顾临远赢!”小少年撇了撇鼻子,十分自信地把银子都堆到大字格里,“这可是我全部家当了啊!信不信由你们,顾临远一定赢!南宫笑必死无疑!”

    “谁不知道你王五逢赌必输?押小押小,南宫笑死不了!”

    小少年冷哼一声:“这把肯定赢!不赢我就光着身子在烟雨巷里走上一圈!”

    “你说的啊,可不许反悔!”

    聚财坊里又吵又闹,小少年站在凳子上手舞足蹈,尤为显眼。周玄坐在轻舟馆二楼雅座远远望着那道身影,忍不住皱眉道:“他这一年都在赌钱?”

    艄公子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全是,偶尔会约上几个狐朋狗友去猎场打猎,只不过现在猎场都不让他进去,他们只好偷偷翻墙过去,不过他倒好似乐在其中。”

    “他天性就是爱玩儿,脱了那身碍事的女装,也算释放天性了。”周玄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了,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接着抿了一口茶敛了笑意,“不过还是得好好管教。”

    又过了几日,聚财坊里忽地传来一声哀嚎:“南宫笑怎么又活了!”

    接着一阵骚动,里头传来摔东西和银两滚落的声音,不过半晌,小少年抱着一个包袱冲了出来,几个混混追在他屁股后面跑,边跑边喊着:“王五!捉到你非把你衣服扒了不可!”

    小少年一边跑着一边回头吐着舌头:“追啊,追得到脱给你看!”

    “嘿你个小浪蹄子!”混混加快了脚步,但少年腿力极好,他们追了一圈又一圈都追不到,最后还是把他给跟丢了。

    刘惜香躲在之前和周玄共赴云雨的巷子里,呼呼喘着气,顺着墙慢慢滑坐了下来,拆开包裹,开始一块一块掂起银两来。

    “有多少?”

    “才七十两,唉,若刚刚没在赌坊丢了那么多,是能凑足给娘赎身的钱的。”

    “要多少?”

    “三百两……”刘惜香叹了口气,突然意识到那声音是从上头传过来的,抬头一看,上面一个人都没有,只是小窗被风吹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谁家窗户不关紧啊?”一边念叨着,一边低头把银子都揣进衣服里,刚要走出巷子,一股怪力便把自己扑倒在地。

    还不及看清楚眼前人是谁,那人便将舌头伸进嘴里,从舌头到牙齿扫荡了一圈。

    “唔……唔……”惜香好不容易才拨开了那人的脸,一看清楚他的脸便睁大了眼。

    周玄托着他的背让他坐直了身子,脸上难掩重逢的喜色:“少爷,我好想你。”

    惜香眼中泪水打着转,故意别过脸:“我不是什么少爷,我不认识你。”

    “少爷,我已经帮夫人赎了身,安置好了。从今往后,我们两家便是一家,你再也不用担心你娘遭人白眼了。”

    “你……你说的是真的?”

    周玄点了点头,惜香望着周玄真诚的双眼,确认他不是在戏弄自己后,一下子卸下了身上的担子,再也不故作坚强了,眼里哗啦啦掉了下来,周玄怎么哄都止不住。

    周玄一边扯着袖子帮小少爷擦着泪,一边看他这副样子就忍不住像亲他,便试探性地问了句:“少爷,亲一下,好不好?”

    “不给!亲一下三百两!”少爷脾气一上来,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哪成想周玄如今也不怕他来这套,他一说便嘬了他一口:“三百两。”

    “你个混……唔!”话未说完又被亲了一口。

    “六百两。”

    “九百两……少爷,亲下面要多少?”

    后面少爷被亲了几下,赚了几百两,再也无人知晓。只知道周玄这次赔惨了,一个晚上就把家当全都输给了他家的小少爷。

    作者有话要说:  翻车4.0,全文依旧放在微博,放多久不确定,且看且珍惜。遁地哭泣。

    ☆、江南春(一)

    赵言卧在床榻上,把玩着艄公子平日里总是拿着的那把扇子,扇子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扇面上那四句诗的字迹也因为折痕而有些模糊不清。

    艄公子见他拿着那把扇子,很是感慨的模样,便钻进被里,将他揽入怀中。

    赵言轻声说道:“你还记得,我们是如何相识的吗?”

    艄公子摩挲着他的手,和他一道看着那四行诗,柔声道:“自然记得。”

    帘外轻舟渡孤客,江南烟雨又一春。他记得遇见赵言之前,自己从未想过过去,今后,甚至连当下都不愿多想,只觉得人生寡淡无趣,形若枯木。

    按理说他生在烟雨巷里,这条小小的巷子里每日有数不清的过客和算不来的故事,他也似乎生来就为了做这行。“笑迎天下落魄客,春风一夜解千愁”,说的就是他,万花楼老鸨的养子,也是万花楼唯一的男妓——乔逸清,人们亦称他做“艄公子”

    人们皆道戏子无情,这话不假。

    娼妓亦是戏子,嘴上山盟海誓,心中毫无波澜,客人们明知道他是在做戏,可还是愿意花千金与他共度春宵,这也算得是他的本事了。

    乔逸清自小便知人情冷暖。见过因为嫖妓闹得妻离子散的嫖客,见过动了真情却被辜负的□□,当然也见过刀子嘴豆腐心,姐妹有难就倾囊相助的风尘女子……看多了也就看透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曾对哪个女人动过心,也不曾对男人有过盼头。

    日出月落,送往迎来,得了空便到茶馆里叫一壶茶和几盘点心,坐在台下听说书的讲那些江湖恩怨、爱恨情仇,心中有些神往,但也知道,那和自己半点干系都没有。

    近日先前那说书的似乎收了个小徒弟,有时师父不在,便是他上场。

    “在下赵言,初来乍到,望各位客官多多海涵!”

    “好!”

    台下纷纷拍掌应和,赵言躬身道谢,握着话本有些发抖,深吸一口气,开始侃侃而谈。

    赵言说着话本里的故事,像是自己也身处其中一般。若主角遇上好事了,他便说得喜上眉梢、满面春风,若主角伤心郁闷了,他也跟着一副苦脸,哀声连连。乔逸清每次去茶馆,看见这赵言在台上喜怒皆形于色,觉得这孩子实在有趣,便去得更勤了。

    赵言似乎也注意到,台下那个固定的座位上总坐着个俊俏公子,见到他上台总会率先拍起手来,帮他先热了场子。

    于是这么一来二往的,两人每次台上台下一相见,总会默契颔首一笑,有时乔逸清来得晚些,赵言也会帮他留着位置,差人准备好茶水。

    那日听完书后,乔逸清正欲离开茶馆,忽听得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乔公子,请留步!”

    转过身,看见赵言从台上跳了下来,跑到他面前,将一把折扇递给了他:“这是您上次来听书时落下的,我帮您收了起来。”

    乔逸清眼角堆着笑意,从他手中接过扇子,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赵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见您时常过来光顾,便有些好奇,问了茶馆的小二,他告诉我您就是扬州第一……呃……第一……”

    “第一男妓。”乔逸清替他说了,赵言脸上飘起两朵红云,乔逸清眯了眯眼,凑近他耳边说道:“我的功夫不比女人差,你想不想试试?”

    赵言脸一僵,往后退了几步,眼中尽是失望:“不必了,多谢。”

    乔逸清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一向波澜不惊的内心突然起了一圈涟漪,他追上前抓住赵言的手:“抱歉,方才是在下冒犯了,为表歉意,乔某想请赵公子一同到酒肆小酌几杯,不知你意下如何?”

    赵言犹疑了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杯中有明月,一饮解千愁。

    桌上一壶热酒,几盘小菜,酒过三巡,话头从那杯中的明月聊到了天上的蟾宫,又从天上的蟾宫聊到了地上的皇宫,江湖庙堂,三山四海,古往至今,方知道这世上竟有和自己想法如出一辙的人。

    乔逸清举起酒盏,面色微醺:“赵公子,今夜是我此生以来聊得最畅快的一次。”

    赵言举杯相碰:“赵言亦是如此!”

    两人一饮而尽,随之相视一笑。乔逸清长叹了一声:“乔某何尝不向往你话本中的快意江湖,奈何出身卑贱,连这个小小的烟雨巷都走不出去。”

    赵言眉头微蹙,沉声道:“乔兄何出此言?依在下看来,你并不卑贱。”

    乔逸清轻笑,又仰头饮了一杯:“娼妓难道不卑贱?”

    赵言神情严肃,摇了摇头:“民无贵贱,心高则远,心善则净。出身高贵又如何?你看那一个个末朝君王,他们出身何尝不高贵?看那一个个断头台上的贪官污吏,他们平日里又是何等的威风潇洒?卑贱绝非当下立断,而是留给后人评说的。”

    乔逸清欣然笑道:“留给你这个说书的评说的。”

    赵言得意地抬了抬眉,朝嘴里丢了几粒花生米。

    乔逸清一手托腮,望着赵言双眼迷离:“若我是你话本中的人物,你会如何去评说?”

    赵言眼神有些闪躲,不敢直视他,别过脸望向窗外,看见河面上一个老翁撑着船缓缓泊岸,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望向乔逸清:“我想,我明白为何别人叫你艄公子了。”

    “哦?为何?”乔逸清饶有兴趣地问道。

    “其实去万花楼买一夜春宵的人数不胜数,但我听闻,有些人花重金和你共度一夜,却并未行云雨之事,不过同你谈及平日心头的烦心事。所以别人喊你艄公子,应该是意指你渡人过海,苦海的海。”

    “哈哈哈哈!”乔逸清大笑了几声,他不忍心告诉赵言,其实他之所以被唤作艄公子,是因为以前有位调皮的小公子,每每来万花楼点他的牌子,都要和他在河上泛舟,让他撑船绕一圈扬州,然后将船停在无人处,两人一番翻云覆雨。故而时间久了,万花楼的客人就都管他叫艄公子了。

    不过赵言所言,倒令他心头感慨万千。

    赵言似乎联想了许多,忍不住跟店小二要来纸笔,提笔挥毫,洋洋洒洒写下四行诗:

    “春风拂袖江南绿,明月挥毫点星辰。莺燕啼笑万花过,独立轻舟望寒秋。”

    写罢躬身作了一揖:“乔兄,小弟不才,拙诗一首,略表心意。”

    乔逸清盯着四句诗看了许久,接着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将折扇徐徐展开:“正好,我这把折扇扇面还空着,能否再劳烦赵公子,将那四句诗提到这扇面上,好让在下日日品鉴。”

    “荣幸之至。”

    自那日起,两人便不时出来小聚,有时一时兴起,叫上一辆马车,一道游山玩水。日子过得倒也闲适,可乔逸清总觉得还少了些什么。

    大抵是每次他想牵牵赵言的小手,他总会抽身而退,视若无睹;有时用言语撩拨他,他反倒会被逗得面红耳赤,吞吞吐吐。

    他看不透赵言对他究竟是个什么想法,这让他日日寝食难安,一闭上眼就琢磨起赵言的心思,接客时也愈发心不在焉,时常答非所问。

    这事终于闹到老鸨那去了,老鸨平日里对乔逸清也算纵容,也不曾逼他做些什么,可客人们接二连三的抱怨,让她觉得这孩子心里定是有了事。

    那日乔逸清送走一位小公子,正欲踅回房中时,老鸨将他拦了下来:

    “清儿,来,跟娘亲说说,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乔逸清知道自己的心思是瞒不住的,但又不想让娘亲知道有赵言这么一个人,因为依她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有了心上人,不管对方是男是女,肯定得跑去问东问西,将他祖宗八代都套个清清楚楚。万一自己只是自作多情,赵言并无此意,那岂不是闹了大笑话?

    想到老鸨正准备帮他买下对面的铺面,开一个相公馆,他便计上心头,说道:“娘亲,你觉得,我们的相公馆,请个说书的过来如何?”

    “说书的?”老鸨转了转眼珠子,说道,“这说书的一不能唱,二不能跳的,据我所知,还多半都是些糟老头子,皮相也不能吸引客人,没事叫来作甚?”

    乔逸清摇了摇扇子道:“咱们可以把他叫过来,说些龙阳趣事啊! 您忘了?有些客人虽好男风,但真到了提枪上阵的时候,还是有些忸怩羞怯。若他来了一半又跑了,咱们岂不是白费了一番心思。可若是有个说书的坐在相公馆里,那就不一样了。客人们若是觉得尴尬,便坐到台下,听那说书的说些趣事,中间咱们的小倌啊,就边给他倒上茶水,边往他身上那么一凑……”

    老鸨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在向她招手,拍手道:“好!就这么定了!那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乔逸清勾了勾唇角,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心里想道,正好乘此良机跟赵言表明心意,若他答应了和自己一起,那便从此不再接客,一心只为他一人。若他不答应……那把他放在身边,每日听他说说书,也不失为一桩乐事。

    打定了主意,他便即刻整理衣襟,起身去茶馆找赵言去了。

    ☆、江南春(二)

    第十五回江南春(二)

    夜色渐浓,微风徐徐穿过整个烟雨巷,整条巷子的灯笼都随风摇曳,长街上的人影也跟着摇摆不定。

    万花楼到茶馆的距离不足半里,乔逸清却觉得这条路比平日里更远了,心脏突突直跳,手心出了一手冷汗,他觉得自己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

    终于到了茶馆,茶馆正好打烊了,看官茶客们陆陆续续从里面走出来,店小二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将搭在肩上的布巾抽了下来,准备关门。

    乔逸清走上前去,刚要开口问,店小二便指了指旁边的河岸,说道:“赵言在那儿喂猫呢。”

    乔逸清谢过之后便朝他所指方向走去,没走几步,果真见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岸边,手里拿着一碗鱼肉粥,用筷子轻轻敲了敲碗。听到敲碗声后,一个黑影噌地从树荫处冒了出来,飞快地窜到赵言面前,先是蹭了蹭赵言的手,接着把头埋进碗里,开始享用碗里的美味。

    乔逸清正想凑过去,却看见赵言自顾自地跟黑猫说起了话,他有些好奇,这说书的平日里说的话还不够多吗?居然还跟黑猫扯起了家常。带着这份好奇,他悄悄躲在暗处窥觊着赵言的反应。

    赵言自然不知身后有个人正在偷偷听着,他抚摸着黑猫,长叹了一声道:“唉,若能像你一样,每日一碗鱼肉粥下肚,便心满意足,该有多好?说起来……遇见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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