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婴入手，离间他和他的朋友们所代表的各方势力，引起大陆争端，才是他们魔族趁虚而入的时刻。单纯刺杀夏子婴，那不过是杀鸡取卵，没有什么价值。大陆和魔族高手众多，难道光是杀掉一个夏子婴就能解决？魔族潜伏在灵幻大陆多年，为的不是给她区区一个小公主争一口气。孙雅自然也明白这一点。

    夏子婴见她非要说这个话题也不以为，坦诚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他说比较古灵精怪，跟你有点像。”

    “好巧。”孙雅听他说完反而放心了，夏子婴明明白白地说这件事，更说明他是真的有这么个朋友存在，而不是为了套孙雅的口风，毕竟如果夏子婴知道她的身份，还把这事挑明了，对他来说是不利的。

    “可不是，当时约了七夕一起去放花灯喝酒，没想到今年他却没有来。”夏子婴叹了叹气，半真半假地说到，“三天后就是七夕了，不如我带你一起去玩？”

    他的确跟楚凌说过一起放河灯的话，不过那时他并不知道楚凌的身份，这个看起来斯文俊雅的青年出现的地方只是一次宴会，两个人聊的十分投机，顺势成了朋友。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楚凌不过是写写字看看书弹弹琴，表现得温和无害。怎知最后会是那样的结果。说起来，顾清沐倒是跟楚凌有些像啊。

    孙雅略一犹豫，说到：“大表哥不是命令你不准出府吗？”孙雅奇怪的是夏家用了什么手段限制夏子婴出府，但是从下人们那里也只能打听到这次府里管制相当严格，无论是谁的进出没有得到许可就没办法。孙雅才知道要传递消息出去不是那么容易，至少她的行动就被限制了。

    “那是大哥操心过头，你放心，我命不久矣，他不会真的剥夺我最后的乐趣。”夏子婴无奈笑笑，“如果只是出去放个花灯还是没问题的，我亲爱的表妹过来了，怎么能慢待了你？对了，最近新上来一批首饰，如果你需要的话就问管家要册子看一看，挑些喜欢的去用。”

    “多谢表哥关心。”孙雅说道，做出苦思的表情，“表哥你为何诅咒自己，说出这般不吉利的话来？”孙雅倒是知道他中了方菲的毒，这件事不难查出来，只是究竟解毒没有很难说。

    “都怪我一时大意，被人暗算。”夏子婴喝了口茶，悄悄顺着间隙望过去，只见孙雅不以为然的表情，心知她定是听到了东方纤云和自己的谈话，心里虽然怀疑，可是相信的成分居多。

    将孙雅送走后，夏子婴晚上躺在房间里演戏。他知道魔族会易容的灵术，孙雅随时可能扮成任何人过来，不过他也早就想好应对的办法。此时，被请来医治他的奇人正在给他扎针，这针是实打实扎进去的，不过是为了巩固他大病初愈的身体。他的样子看上去非常惨烈，汗水湿了一层又一层，几个丫鬟把他的衣服拿出去，又换了干净的被子枕头等，药也按姬凤泽的办法熬好，让夏子婴喝掉。

    孙雅其实就混在其中，看到夏子婴虚脱一般，受尽折磨的憔悴样子，她把其中一个药碗里的药渣刮了下来，藏进袖中。

    东方纤云回到皇城里的时候，方菲还没有睡着。自从他跟了东方纤云，她就一直表现的跟一个卑微的侍女一样：听话、安静、会做事。她拥有贴身服侍东方纤云的机会，却没办法靠近他任何一项机密。尽管如此，东方纤云却经常利用她做一些秘密的事情，她不知道任务的目的，只知道需要杀人或者救人。

    当晚，方菲刚睡了一会就被东方纤云叫了过去，这让方菲很是疲倦，但她依旧打起精神去见东方纤云。

    东方纤云的心情看似很好，见她愁眉不展的样子，竟然主动请她坐下来，“方菲，你还爱着方旭吗？”

    “我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感情。”方菲木木地说，也没有去碰茶几。

    东方纤云把茶碗往桌上一放，朝方菲走了过来，他高大威严的身躯压在方菲头顶上，冰冷的声音却说着意外温柔的话：“你比从前老了。”他的手捻起方菲鬓边的一缕发丝，似乎在感叹年华逝去。

    当面形容一个女人老，可以说是非常残酷的，方菲却连眉头都不抬，只是低头敛眉附和：“是。”

    她这样子可以说是非常无趣的，不反驳，不抵抗，却又执着地跟着东方纤云。东方纤云几乎要相信她是移情别恋，但那是不可能的。

    室内陷入沉寂，灯光忽明忽暗，东方纤云的脸色却看不出任何痕迹。这是极为可怕的，他只有在做了某种决定后才会如此平静。

    “女人应当是美丽的，如果再加上温柔，那么就是对付男人的利器。”东方纤云忽然说到，他用指尖猛然抬起方菲的下巴，仔细端详，缓缓说到，“这张脸，不应该有皱纹。从今天开始，你要变得更加美丽，方菲，用尽一切的办法，让自己能够吸引所有男人的目光——包括方旭。”

    他意有所指，聪明的人不需要多言语。

    方菲明白，自己是被当成一把剑，用来对付方旭，东方纤云故意用这样的成全，来达成他不可告人的目的，至于这目的是什么，方菲不难想象，东方纤云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他需要方菲去完成的只有一件事。

    方菲回到自己的寝室，她居住的地方窄小、潮湿，而且连一张床都没有，只有一床旧被子。每天，方菲只吃一些干粮，没有热饭热菜，干最累的活。她没有被限制行动，甚至可以随时离开，面对这一切，哪怕是最坚强的男人都要皱眉，方菲却一天一天地挺下来。她对着冷清的寝室轻轻一笑，而后，东方纤云派来的太监很快就带着一批人过来，将她迎进了妃子们住的庭院。

    “姑娘，让我来给你擦药。”小宫女说着，已经三三两两忙活起来，不用方菲操心，她们熟知各种让人恢复青春的秘诀。

    方菲冲她温柔一笑，“多谢了。”

    方旭收到了夏子婴托人带过来的消息，知道他脱险，方旭心里放下一块巨石。可是，夏子婴之后却坦陈与东方纤云在一起了，让方旭非常痛苦。

    方旭疾驰在前往夏府的路上，压抑的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听到消息他已经六神无主，就连自己前去的目的也没想清楚。但他一心只想见到夏子婴，问个明白。

    前方，有人静静守在路边，或者说是故意在等着他。

    方旭本不想理会，却发现那是百里舒。百里舒嘴里啃着一个包子，背着一个大包裹，正笑眯眯地看着他，“方兄，能不能带我一程，我的马儿跑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方旭没有一点跟他说笑的心思，他甚至不想看见这张万年不变的笑脸，百里舒是个笑面虎，而且也对夏子婴心怀不轨，这是大家心知肚明而夏子婴不知道的事情，可怕的是百里舒这个人看起来人畜无害，夏子婴从来都抵挡不了他的撒娇功力。方旭此时看见谁都觉得像东方纤云，自然发起脾气。

    “自然是为了子婴啦，难道你不是？”百里舒笑得有那么一丝了然。

    方旭奇怪，百里舒远在天边，难道他这么快就知道夏子婴跟东方纤云之间的事情，看他的表情，八九不离十。

    “是又如何，我是不会带你的。”方旭再次冷冷拒绝。

    一头牛犟起来，九头也拉不回来。但百里舒摇了摇手里的信件，“你连这个也不要吗？”

    方旭看后大吃一惊。

    ☆、巧遇

    第19章

    百里舒手里拿着的可不是普通的信件，而是当年楚凌离开之前留给夏子婴的手书，楚凌以为憨厚老实的方旭不会毁掉他的信件，却不料方旭情根深种，自然不愿意这封信到达夏子婴的手中。可是方旭也没有毁了信，只因他深深理解楚凌的痛楚，楚凌写的就像是他心里的话，他带在身边，每次打开都好像是看一遍自己的剖白。这百里舒定然是恰巧在哪里看见他，于是把信偷走赖着他带路。

    百里舒是一个吃货，更是一个路痴，天下皆知。

    有一次他与人约在华山顶上决斗，结果一个月后却走到了大漠，等他回来，要跟他决斗的那个人因为媳妇生了孩子，退隐田园了。

    被百里舒拿捏了证据，方旭哑口无言，只能把他捎上。

    百里舒在路上大骂东方纤云不是东西，“老狐狸，不就是住的离子婴近吗，以为这样就能栓住子婴。以后我就跟子婴同吃同睡，寸步不离。”

    方旭打断他：“你这样子连夏府的门都进不去。”

    他暗骂百里舒路痴，百里舒却不以为意，笑，“有子婴在，我怎么会迷路。不如，我们合作把东方纤云杀了吧？”

    “你打不过他。”方旭沉声说，怨愤这不速之客拖累他的速度，本来他不到两日就能回去了，现在却要两日半。两个人晚上胡乱找了家客栈住着，一人一个床铺，结果百里舒叨唠了半天，弄得本就心烦意乱的方旭更加睡不着。

    “说的也是，就算想杀，子婴也不肯吧。”百里舒心里敞亮的很，他如此聒噪不过是跟方旭一样情绪不佳。几个月前，他受子婴的嘱托去寻找子婴的姑姑，完成那件事后他就赶回来了，悲催的是他家里面也出了事情，让他不得不回去处理。从羽族出来，就收到自己留在东方城的探子回信，说东方纤云去救夏子婴了。百里舒感觉不妙，立刻日夜兼程赶了过来，本来他早该到东方城里，也不会跟方旭碰上，奈何他又迷路了。看见方旭后，百里舒就铁了心要跟着他走，这才偷了他的信件。

    “我们该怎么办啊？”室内沉默了良久，百里舒突然沮丧地问道。

    “睡觉！”方旭忍不住朝他吼道。

    许久，百里舒又可怜兮兮地说道：“我睡不着。”

    “你再不睡我就用****把你迷晕，丢在这里三天三夜让你睡。”方旭被他烦的要死，忍不住威胁他。

    百里舒是知道他有这本事的，顿时封住嘴巴，不敢再说话，心里却一直念叨着怎么对付东方纤云那个奸诈的混蛋。于是等到快天亮他也没睡多久，但他也不知道隔壁床的方旭一夜没睡着。

    孙雅一大早就起来，说是要给夏之庭请安。进夏府这么久，她还没有见过夏之庭，说起来是很奇怪的。但孙雅知道以夏之庭的为人，能见到他很不容易。

    夏之庭习惯在早茶后看点书，然后才处理公事。见到孙雅进来，他微微一笑。夏之庭把孙雅的动作看在眼里，她有大家闺秀的模样，却少了一份拘谨约束，不像是养在深闺的姑娘。事实上，她的豪放与孙婧表妹是一样的，只不过刻意装出闺秀的样子反倒可疑。孙雅明显不知道自己的破绽竟然是因为太规矩了。

    “婧表妹，住的可还习惯。”夏之庭亲自给她倒茶，显得极为照顾。

    孙雅含羞带怯地看着他，心中赞叹夏之庭的风度果然非凡，就是自己那温文尔雅的大皇兄也难以企及。点了点头，孙雅道出自己的心事，她说她难得来东方城一趟，可是夏府规矩森严，她也不敢随意走动，“如果能让二表哥带我到处走走就好了。”

    夏之庭温和地说到：“这有何难，我叫子婴陪陪你就是了。不过子婴身体不适，不要每天玩的太累。”那八荒阵早就收了起来，孙雅想必踩过点。夏之庭也不会让孙雅闷在家里，毕竟她不活动的话，可就少了许多线索。

    “多谢表哥。”孙雅低头浅笑，夏子婴，她倒要看看他是什么样的。

    夏子婴本以为陪女人逛街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想不到孙雅低调的很，也不怎么走动，倒喜欢一些风雅的地方，夏子婴虽然不算十分精通，却也比让他流连脂粉铺好多了。然而夏子婴还是没逃过进胭脂铺子的命运。

    “听说这家知芳斋产出的胭脂天下闻名呢，表哥陪我进去看看。”孙雅拉着夏子婴的袖子不放。夏子婴也只得跟她走进去。

    看见夏子婴进来，女掌柜的眼前一亮，她本是夏家的家生子，后来被夏之庭赏识，提拔到这个铺子里当掌柜，许多年过去，这知芳斋已经算是她一半的产业了。女掌柜抛下两个挑选胭脂的女客，笑脸盈盈走了过来。

    “二少爷，这位小姐是谁？”女掌柜打量着孙雅，孙雅的眉目很张扬艳丽，掌柜的一看就知是桀骜不驯的性格，想不到夏子婴竟然喜欢这种姑娘。她却是误以为孙雅是夏子婴的未婚妻了。

    “这是我家表妹，孙婧。孙婧，这位是夏掌柜，挑胭脂她最在行，你们聊吧。”夏子婴看见女掌柜就跟见了救星一般，他实在闻不了这屋子里的脂粉味了。

    “姑娘跟我来，我给你介绍介绍。”女掌柜的接收到夏子婴哀求的信号，笑着把孙雅引走。

    夏子婴没了压力，就在胭脂铺里乱走，随后他感觉有一道目光跟着他移动，且充满敌意。他一下子注意到那两位女客。夏子婴并不认识两位姑娘，只见其中一位圆脸杏目，婀娜身子，正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他们有仇吗？

    对方欲语还休，最后还是在身边女伴的怂恿下，走到夏子婴跟前。那杏目姑娘鼓足勇气，问道：“你是夏家子婴？”

    “在下正是，不知姑娘……”夏子婴随了个礼，正要问对方什么名字，对方的一只小手已经给了他一巴掌。

    错愕的夏子婴退后一步，吃惊地问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打我？”

    “夏子婴，你这样怎么对得起纤云？”公仪湘愤愤质问他。东方纤云断然拒绝他们公仪家的求亲，她输给一个男人就算了，可是夏子婴勾住了东方纤云，这边又跟表妹卿卿我我，未免太不要脸。

    “你是公仪家的小女儿？”夏子婴忽然冷眼相对，“公仪姑娘，我跟东方的事情与你无关吧。”

    “你这种人怎么配得上他！”公仪湘身边的少女怒目圆睁，给公仪湘撑腰。

    “你什么都不明白。”夏子婴冷冷说道，看她的眼神竟有些哀伤，他并不准备解释什么。

    “公仪小姐，请你出去，这里不欢迎无礼的客人。”女掌柜见夏子婴被平白无故打了一巴掌，也出来赶客。她倒不怕得罪公仪家，更何况夏子婴也算她看着长大了，怎么可能任由欺负夏子婴的人在她的地盘嚣张。

    “你们——”公仪湘毕竟是闺阁女子，受不得这气，掩面匆匆离去。

    “表哥，你没事吧？”孙雅关切地问道。心中却在冷笑，这夏子婴原来也不是万人迷，竟然也会跟女子争风吃醋。孙雅更没想到的是，原来东方纤云真的跟夏子婴在一起，这倒方便她们行事。

    “你挑好胭脂了？”夏子婴见她，立刻把不快收起。

    孙雅点了点头，把手里的胭脂拿给他看，“表哥，就这样让她走没关系吗？”

    “她也不过是一时冲动。”夏子婴叹了口气，“我们回去吧。”

    “表哥，我还想去绣坊看看，你先回去吧！”孙雅眨眨眼，说道。

    “那你小心些。”夏子婴也没有多说，就走了。

    孙雅打听了公仪湘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方菲站在桥边赏鱼。她很久没有这样悠闲过了，也没有这么多人服侍。她身边红衣的小丫鬟高高撑着伞为她挡太阳，生怕她晒伤。身边还有丫头给她扇风，小太监端着补药给她喝。她的脸色已经大为不同，不再是阴沉发黄、带着细纹，她的眉目再次舒展开，皮肤变得白皙、水润。

    东方纤云远远看着这一幕，笑了。他看得到方菲炽热的欲望，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够打动方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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