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堂前武开阳 第2节(2/4)
作品:《白虎堂前武开阳》
,它只会裂,而不会碎。若是在打斗中,周身真气充沛,这脚便如钢筋铁骨,哪怕是周围的脚骨都裂了,它也能行动自如……”
“那如果真气断了呢?”
“真气断了,脚骨已裂,斥性已生,就得敲碎骨头,把钉子取出来,然后接上骨头养伤,接上断筋,合了碎骨,等养好了,再打一颗新的钉子进去。”
殷静屏住了呼吸。
武开阳笑了笑,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一口喝了:“我年少的时候,自负得很,甚至觉得天下之事,莫我敢为。那时我受了一种古怪的内伤,与人交起手来也没什么影响,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真气流动略微不畅,周行一圈,总是无法达至足底。我也不在意,就一直这么拖着。后来遇上高手,人家内力当胸压过来,我倒是抗住了,胸口一点事没有,足底却发疼。事后师父找人给我看了,说是因为全身真气流动化解了外力,唯有足踝不及,伤了筋脉了。可也不过是伤而已,没有断也没有裂,养一养就好。可没料到此后一个月之内,又遭遇两大高手……当时我只感觉脚下啪的一声,也不疼,只是动不了了。后来我才知道,那啪的一声,是筋脉断了的声音。”
武开阳说着放下的裤脚,看着殷静:“这伤要养,别不放在心上。当年我要是听了师父的话,今天不至于这样。”
殷静一言不发地抿唇盯着武开阳。脸上的酒红全褪了下去,显出原本的微黄皮肤,眉毛浅淡稀疏得看不清痕迹,眼睛却安静又清澈地睁着,一瞬望去令人感觉一丝童稚天真。
武开阳皱眉:“把鞋子脱了。”
“脱哪一只?”殷静怔怔地问。
“两只都脱。”武开阳抬抬下巴。
殷静乖乖地把靴袜都除了,露出一双瘦长发黄的脚。武开阳半跪下身,一把将那脚踝握住了,殷静抽了口气。武开阳在足底几处一按:“这里疼吧?”
殷静点头。
“也不是很疼,晚上睡觉有些麻。”
武开阳将那瓶带来的药酒坛子单手开了盖,倒了一点在掌心,用内力在殷静的足背上推去。殷静只感觉武开阳濯满药酒的手上皮肤滚烫,那药劲如灼烧一般渗进了了皮肉里,有什么东西啃咬着他的内里,从足底而起,窜上他的四肢百骸……
“嗯……”殷静喉咙沙沙地漏出一声。
“疼?”
“……痒。”还有一点酥麻。
“痒就对了。”武开阳抚摸着掌下脚背,令药酒吸收得更加完全:“这瓶药酒你带回去,专治这个的,以后每天晚上,你自己像我这样,给自己擦一遍,知不知道?”
殷静点了点头。
武开阳又加了一句:
“这半年,如果太子要你做什么事,你不要去了。”
殷静没有说话。
武开阳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从怀中取出一只玄铁小块,在手中一掰,便一分为二。他将其一递给殷静:“堂里的东西,又叫阴阳铁,一个震动,哪怕相隔千里,另一个也有感觉。你要是脚有什么不舒服,你就用内力弹一下这块铁,我就去找你。这事可耽误不得。”
殷静接过了,低下头,周身的气息再一次安静下来,甚至眉间带了一丝柔顺:“谢谢。”
“谢什么,”武开阳微笑地凝视着殷静,“我与你喝了云州酿,就是兄弟了。”
“我……”殷静一抬头便对上武开阳的目光,“武兄我……”殷静结巴起来,薄唇微颤,只用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武开阳。
武开阳忽然想像揉搓镇敏一样摸摸他的头,可忍住了。最终只是拍了拍殷静的手背,温声道:“药酒用完了,你就来找我取一些。这酒都是我专门酿的,今天仓促,就剩这么一点了,下次你来,我备好了,让你多带几坛回去。”
“……你给了我,那你自己呢?”
“我还能再酿嘛,别担心。”武开阳高兴起来,“你下次来呀,我再送你一口好剑,你的剑不是被我震断了吗?哥哥赔你一把。”
“好,”殷静颊边飞过一抹转瞬即逝的红,一显即隐:“那正之可别忘了。”
第9章
两人喝酒喝到月上中天,云州酿空了三坛。直到太子的人在夜里发了唿哨,殷静才道:“是叫我呢,我得走了。”武开阳点点头,不由得说:“小心点。”
殷静站起身,挺直的背脊间几分傲气:“寻常宵小还奈何不了我。”说着殷静看向武开阳,神色比初见时柔和得多,锋利全都收了起来:“正之,再会。”
武开阳点点头,殷静从窗户上跃了出去。武开阳说要他小心,并不是说这一路回去,而是指太子接下来要做的事。武开阳总有些不好的预感,也不知道那句劝他这半年养伤,不要再出去做事的话,殷静听进去没有。
武开阳一个人回了千仞山,刚走到房间门口,就看见镇敏抱着膝盖坐在门前一块石板上。武开阳一边开门一边道:“晚上石头凉,你内功浅,干嘛不进屋等?”
镇敏仍然抱着膝盖:“男女授受不亲!”
武开阳闻言足下一顿,觉得这姑娘真是长大了。
“你喝酒啦?”镇敏抬起脸,闷闷地说。
“喝了一点,找我什么事?”夜里天色本来就暗,武开阳进屋点了灯,回过身,这才发现镇敏眼角有些红。武开阳给她搬了一条凳子在门口,这总不会授受不亲了吧,“坐。”
镇敏从石头边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垂着脑袋斜倚着凳子坐下了。月光把她的圆脸衬得惨白惨白的,她轻轻开口,声音有些暗哑:“四师姐今天从浮州回来了,她跟我说……说她今年二月的时候,看见二师兄在画舫,搂着几个漂亮的女子……那形状十分……十分亲热。”
武开阳走到房间角落的木架盆子边净了手:“就为这个?”
“什么叫就为这个!”镇敏抬头喊道,声音带出了一丝尖音,眼圈却更红了:“我日等他夜等他,他在外面搂着别的女子……别的……”镇敏抿死了唇,说到后面已带了哭腔,她瞪着武开阳,一滴泪水顺着脸滑了下来。
武开阳拿了条毛巾递给她,“擦擦。”随即坐到她对面,神色平平地道:“师妹呀,在外面办事,杀人舔血的活儿,有时候为了接近人,让自己不那么显眼,免不了的。”武开阳顿了一顿,“四师妹呢,她学的不是这个,她不懂。你别听她胡说。”
“……她是胡说?”镇敏抬起脸,怔怔地问。
“她一个小姑娘家,学的也不是杀手活儿,她又知道什么?封师弟那是有事在身,否则你让他怎么办呢?师父如今‘金笺印’都给了他,便是对他办事方心,你不该有疑才是。”
镇敏抓着毛巾摁在脸蛋上,若有所思地发着愣,过了一会儿,她狠狠地抽了一口鼻子:“大师兄,你说得是真的?”
“嗯。”武开阳点了点头。
镇敏睫毛垂了下去,沉默了片刻,出声越来越小:“大师兄这么说,或许倒也是。”
武开阳道:“下次封师弟回来,你当面问问他不就行了?”
镇敏嗫嚅了片刻,推了一下武开阳:“我……我怎么好意思问他,你……你帮我问嘛。好不好?”
“也行。”武开阳答应下来。
“大师兄,那你以前……以前……也做过这种事吗?”镇敏把擦眼泪的毛巾递还了回去。
“我?”武开阳接过镇敏手中毛巾,随手放在一边:“我那时太小,装不像客人,一般都是趴在房顶看,等完了事我再进去动手。”
“……你……大师兄你好讨厌!”镇敏红了脸,噗的一声破涕为笑,“你干嘛跟我说这个呀!”
“这不是你问我的嘛。”武开阳很无辜。
“那……大师兄你知不知道,淳哥哥这一次什么时候回来?”
武开阳听她把称呼从‘二师兄’换成了‘淳哥哥’知道小妮子心里是这事儿是过了。
武开阳道:“应该就是在这几日。”封淳被支出去是为了不碰上太子的人叩山,既然叩山都叩完了,封淳也该回了。
“真的?”镇敏的眼睛亮了起来,愁色一扫:“那我这几日去城外等他!免得他一回来又被爹爹弄走了!”
“师妹,这几日太子的人还在云州,你别下山了。”武开阳一说话就带了一点大师兄的口气,镇敏十分不爱听,她站起身往外走:“我偏去!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我是镇北天的女儿,谁认识我呀!”说着她出屋就反手阖上了门,把武开阳‘嘭’地关在了屋里。
镇敏一晚上左思右想,既要下山去截封淳,总的有个章法,天蒙蒙亮,她终于拿定了主意,准备去“迎客楼”再做打算。
迎客楼又是何处?
原来云州往东,有一条长长的官道,往来货物人流每每川流不息。在云州城门旁,有一间四层八角的酒楼,唤作“迎客楼”。因为云州夜晚闭城,鸡鸣方开,所以有些远道而来半夜抵达的客商,便要宿在云州城外等待日出,这“迎客楼”正是为这些客商提供歇脚之处的地方。
云州城这些年固若金汤,城中贸易也越来越繁华,迎客楼更是客商盈门,如今几经修缮,成为了官道边一道靓丽的风景。现在就连白天到达的客商,也都习惯先在迎客楼喝杯茶,歇个脚,洗洗风尘,再进城中安置。
镇敏换上了寻常姑娘外出的衣服,晨光微曦便下了千仞山,来到迎客楼定了一间朝东的厢房,其中有内外两窗,从外窗中望去,能一眼看到官道的尽头,从内窗中望去,则可以看见迎客楼的大堂。镇敏想好了,她准备这几天就在这里等封淳了,若等不到封淳,她就吃住在迎客楼里。
从早上开始就盯着大道,盯到中午百无聊赖,忽然迎客楼大堂里安静下来,掌柜的都出迎到了门口,似乎是来了贵客,镇敏探头到内窗朝下一望,眨了眨眼——咦,那不是被大师兄诓住的那个呆子吗?他怎么在这里?镇敏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只见殷静穿着寻常锦衣,暗色绣纹,十分不显眼,他不动声色地站在一名年过四十的中年男子身边,看似随意,镇敏却发现,殷静的手一直搭在剑柄上,整个人的气质好像敛藏了起来一样,眼睛半睁不长,神却深藏。镇敏知道这是高手戒备的状态,这么说,这个中年男人是太子了?
镇敏好奇地偷偷打量,只见中年人长了一张国字面庞,粗眉、垂鼻、阔耳,可一张原本威风的脸,却被两撇小胡子破坏了格局,再加上眼神飘忽,倒有点不伦不类了。中年人被请进了一间包厢,正是镇敏楼下的这一间,有几个随从模样的人跟了进去,而殷静则守在了门口。
镇敏怕自己横生枝节,便干脆往窗边一靠,运起龟息功来,装作自己不存在。不过楼下房间里的几个人似乎武功也并不高明,不仅没有发现镇敏,甚至连说话都不懂的敛声,声音顺着地板传了上来。
有一个声音道:“殷云卿那个废物,连一个残了腿的瘸子都打不过,打输了还神气活现的,真是看着他就来气。太子爷宽厚才不罚他,他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另一人道:“哼,要不是他输了,白虎令早就拿到了,哪用得着太子爷费这么大心思?”
只听一个中年的声音缓缓叹一口气:“孤本是爱其才,多次免其不敬之罪,谁曾想他竟如此不中用……”
镇敏听得奇怪,这些话她能听得到,殷静守在门口,也应该听得清清楚楚才是。镇敏好奇心起,又沿着窗户缝以余光去瞟殷静。只见殷静抱剑站在门前,面无表情,可若仔细看去,他的眼皮耷着,眸子只露出了细细的一条,嘴角带了一丝不易发觉弧度,有点像是冷笑,又有点像是轻蔑。
“不过要找到‘延寿丹’,还是得靠他,让他将功折罪吧。”那似乎是太子的声音说道。
听见‘延寿丹’三个字,镇敏运着龟息功差点从窗户上摔下来!这太子不会真的要找延寿丹吧?延寿丹是《药王经》里写的一种秘法,据说用了以后,死人能复生,活人能再多活一百岁。从前武林中也有人发心去寻,四处搜集药王经里记载的配药,可从没听说过有人配齐过,那时候武林为了争抢一些稀贵药材,许多门派自相残杀,曾有过一阵血雨腥风。白虎堂前几任堂主有参与此事的,都有记载,最后都留书告诫子弟说:延寿丹所载,虚幻缥缈,不可尽信。
前几日太子派殷静叩山,难道是想得来白虎令,让白虎堂为延寿丹收集药材?那岂不又要在江湖上掀起一番风浪?可如今朝廷与北边战争更频,对武林正是用人之时,怎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横生枝节?
镇敏正想着,这时只见楼下大堂中,一个穿着武服的三十五六岁模样的男子,缓步走到了离殷静最近的一张桌子上坐下了。大堂里满满都是客人散座着,殷静所立位于角落,面前的这一张桌子又窄又偏,适才并未曾有人。那男人一坐下就敲了敲桌子,立即有小二来上了茶水小菜。
“客官,您点什么菜?”
“来一壶酒。”
“诶,好嘞。”
桌上两碟小菜,那人两指夹起一颗花生米,往嘴里一扔,仰头接住了,嘎嘣嘎嘣地咬着响,他朝殷静的方向抬抬下巴:“这位兄台站着可累?要不要来一起喝一杯?”
殷静面无表情地朝这男人望去,只见男人穿了一件殷红色的挑绣云凤的武服,花纹繁复,凤翅上的一根根羽毛都绣得层理分明,若仅看图案倒是有点类似凤披霞冠,只觉一团女气,可偏偏这身衣服的剪裁,又带一股曜武廉悍之气,宽胸厚背,倒对比衬托得极其不协调。
若这样也罢了,不过是用女人的料子做了一件男人的衣服,倘是整整齐齐穿了,倒也勉强能入眼。可这男人却一丝内襟也没有穿,前面的衣服又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一大片古铜色的胸膛,一眼就能看出肌肉纹理分明。倒显得这件武服好像不是穿在他身上,而是披在他身上一样。
殷静看在眼里微微皱了眉,这人如此不讲究,按说这身衣服该穿得不伦不类才是,可面前男人却天生一副开朗疏阔的眉眼,一脸的坦荡不羁,倒是和这身奇怪的衣服搭配,有了几分潇洒的味道来。
见殷静不说话,男人漫不经心地笑了,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似乎十分随性:“刚才你进来我就看见你了。你跟进包厢的那群人一起的吧?我就看了一眼,便知道你武功是最好的,怎么他们都能进包厢吃酒,就你站在外面呀?”
殷静瞅不准这人来路,也看不出这男人是否身负武功,只觉得他盯着自己的眼神,左眼饶有兴致,右眼却麻木不仁。殷静心下一动——这人的右眼原来是假眼。可武林中缺腿残手伤了眼的有许多,一时间也对不上号。
殷静仍然一言不发,身如劲松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前。
男人端着盘子一步一踱递到殷静面前,脸上一点尴尬也没有:“吃不吃花生米?”
殷静睥睨地看了他一眼,不动如山。
男人笑了一笑,自己夹着花生米吃起来。
“待会儿上了酒,我再叫点菜,你想吃什么?”
殷静心想武开阳请他吃饭也是如此直来直去的,难道云州人都是如此……想到武开阳,殷静心里柔和了一点。从小听惯的传说,后来长大传说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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