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姬后传 第12节(2/3)
作品:《虞姬后传》
道屏障。
远离土生土长的故土,不约而同带给三人淋漓的自由体验。
这时,一位搬货的伙计路过说:“几位爷,这风爽但吹多了脸上要长疹子啊,您们还是赶紧进房歇歇吧!”
姬远一愣,嬉笑着脸走到那位伙计身边,拿出一个小圆盒。
伙计瞅着新鲜,拿起来看,问:“什么玩意儿?”
姬远打开盖子用手指舀了些抹在他脸上,笑着道:“防疹子的,您比我们吹得多多了,该多抹些。”
“哎——”伙计对姬远这生人直接上手的熟稔不太能接受,赶紧躲开,一边擦脸上的东西一边说:“咱皮糙肉厚的用不着这个,爷您自个儿留着吧。”说完就讪笑着跑了。
姬远有些尴尬地留在原地,无奈看着自己手中精致的圆盒,抬手盖上。
从某个阶段开始,他发现自己一贯的套路再融不进某个群体,所有人对他的热情退避三舍,连示好套近乎都无人领情。
他也是突然地想,也许是自己从前太一厢情愿地以为热络说话就是亲近了呢。
诸葛韷和三儿走过来,三儿瞧了瞧他手里的盒子,问:“这是什么?”
姬远递给他,“海上用的面膏,澎列岛那边捎过来的。”
三儿打开问了问,皱眉。诸葛韷闻着这个味道也皱眉,这个气味不属于任何草药,是什么东西。
姬远似乎看出他们的排斥,解释:“具体什么做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没有刺激,在海上确实挺好用的。”
“能治疹子应该是药,澎列岛的东西我就研究过你带回来的那药贴,真没弄明白那是什么做的。”诸葛韷坦言说。
他笑了笑,“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么,这趟去咸杞,指不定还能发现多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呢!”
三儿想了想,并不能想象出到处都是新奇玩意儿的地方,心里多了点期待。
诸葛韷明显稳重,口气也有些傲慢,“哪个地方没点特产,不过是没接触过,用不着那样奉若神祗。”
确实,但姬远这趟也不是奔着开阔眼界去的。他上传后和船工打听了很久这些货物,只是他们一个个都缄默不言,商量好似的。他一个顺途的船客也不好过分,只能这么干晾着缓缓,再等合适时机。
三儿把盖子合上还给他,眉目间没有为事犯愁的阴郁模样,还是个简单的小少年。
三人又吹了会儿海风,三儿有些困,先回船舱休息了,剩他们继续并肩无言地吹风。然后姬远挑起话题,从形形□□聊到了黎黜身上。
诸葛韷不动声色,但姬远打的什么心思他肚里清楚着。黎黜的事多半是虞毕出告诉他的,这次咸杞之行也是为了虞毕出在铤而走险。他很多年前觉得他俩肯定走不到一块儿,那时虞毕出没心,姬远没肺,仅仅少年郎的情谊能专注多少天,但是转眼,还真是天不遂人愿。
“说到底,你还是认命。”
“我不认命。”
一说一驳,衔接得毫无间隙。
“我是跟着自己心里在走,人做错事是在所难免的,但我真的一点没后悔过。”姬远说。
诸葛韷看着他,久久没答话。
“你说这是认命也好,挣扎也好,我不觉得。倒是先生,嘴上一直那么说,心里不愧对自己吗?”
愧对自己……诸葛韷笑了。他低下头,这些年,没有一刻他不在逃避对黎黜的思念和对当年的忏悔,但这些都无济于事。所以姬远的那句“从没后悔”戳到了他心里。
有时候,他真的不知该指责年轻人的自以为是,还是反思自己的懦弱胆怯。
“都是过去的事了……”他说。
“黎黜还活着,这事算过去吗?”姬远反问,随后平静地说:“这趟旅途最多个把月,回去之后,若是他再出现,您仍打算这个态度继续下去吗?”
“你在教训我?”诸葛韷吊起眼角,既不像那个身宽体胖拿鸡腿啃的跳脚郎中,也不像战场上一言不发沉默给士兵上药的稳妥军医。
姬远一瞬间威慑于他的神情,就像面对一个真正的长辈,还是个有气魄的长辈。
他无法想象,诸葛韷因为黎黜的事,将自己改变了多少。
“我没那个分量说话,”他说:“只是请先生考虑考虑周围的人,黎黜并非只对你一个人有意义,你不能因为自己的感情就限制他人了解的权利。”
他前一句话涵盖广泛,最后一句话却直指了一个人——就是三儿。
但说限制他人了解什么的又有些过火,世上了解黎黜的肯定不止诸葛韷一人,他们这些“其他人”又有什么资格逼迫诸葛韷说出不想说的事呢?
诸葛韷没有反驳,也没有打算敞开心扉。他心中的结,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死。
姬远盯着会船舱的诸葛韷的背影出神,远处突然传来常常的鸣笛声,只见一条冒着黑烟的大船缓缓向这边驶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也是突然觉得虞毕出很可怜……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姬远睁大眼睛眺望,心说顾闻游来的那么快,这才出发小半天不到呢!
可是看着看着……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蓦地,他突然失了重心,整个人不由自主往一边倒,还好眼疾手快扶了把围壁才没丢人地摔个四脚朝天。
他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伙计弯腰跑过来一把将他扑倒在地上,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别出声,马上回船舱,一会儿船会加到最大速度,注意找个东西抱着,别摔了!”伙计这么说着,放在姬远背后的手托了把,示意他赶紧回去。
姬远虽然不解,也识时务,像那伙计刚来时候的样子,猫着腰小心进了船舱。
那伙计等姬远进去了,小心翼翼绕道桅杆旁,将帆拉到了最高的位置,然后一溜烟儿地也进了舱内。
“发生什么事了?”刚不小心撞了个包的三儿死拽着一根船柱问。
“可能是海贼,就是海上抢劫的贼寇。”姬远根据刚才的情形猜测。不过这船掌舵的人不断提速是打算直接将他们甩掉吗?可是就刚才的风向势头,明显不是他们占优势。
过了好一段时间,货船的速度似乎已经加到最大,船速也渐渐稳定。及院内走到窗边,见那艘冒黑烟的大船仍穷追不舍,而且距离很近。
“三位爷!到这儿来!”
姬远回头,“崐哥?小沈?”
三人应声过去,沈丘和彭崐将他们带到底舱,打开船腰的侧门。
诸葛韷立刻明白了意思,按照他们的指示和三儿上了船。姬远看了眼身后囤积如山的货物,也被推着赶了过去,然后沈丘也坐上来,彭崐在里面给他们比了个手势结绳关门。
就在此时,一直顺风而行的货船突然强行往偏侧方向驶去,沈丘乘着这个被挡住的契机拼命划桨,远离货船的范围。三人不假思索给他帮忙。
小船划得越来越远,姬远时不时瞥一眼尚未消失在视线的大船。他们离得太远,加之姬远眼神不好,也看不出那两艘船究竟差了多少距离,忽然,远方突然亮起一片火光。
沈丘见他动作停滞也转头,看到后松了口气,道:“好了,暂时没事了。”
起火的是两艘船。
诸葛韷不知道他们又玩的什么把戏,只以旁观者的身份保持缄默。
“别担心,崐哥水性好着呢,一会儿就上来了。”沈丘安慰他说。
“可是掌舵的人……”船一直往逆风的方向开着着火的,现在还在有条不紊往那个方向前进,姬远拧着眉头,有些不明白。
沈丘哈哈大笑,“没有掌舵人,那是事先系在舵盘上的一个机关,自动转向,用不着人。”
正说着,巨大的阴影突然笼罩在他们头顶。
四人不约而同仰头,漆黑乌亮的船身,甲板高度足足比方才的货船大了两倍。
三儿张大嘴,就见上面放下了两卷麻绳,一个人探头瞧了眼,旁边几人大吼,让他们上去。
——顾闻游。
四人爬上大船,气喘吁吁拍衣服。
此时的顾闻游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尚彧人的模样,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简洁衣裤,锃亮的头发上似乎抹了什么,身后两个同样非尚彧打扮的人,一个拿着狮头拐杖,一个托着顶帽子。
他上前拍拍姬远的肩膀,问:“没事吧?”
姬远瞥着四方哑然摇头。
顾闻游看了旁边一眼,立刻有人上来带诸葛韷个三儿去换衣服休息。姬远漠视周围一切训练有素的人,跟着他进了船舱。
姬远眼观四周,不动声色地坐下。回神时,发现顾闻游正一眨不眨盯着自己,气氛隐约有些尴尬。
他摆摆手,下人都退出去,顺便带上门。
顾闻游给他沏茶,一边道:“压压惊吧,虽然我知道你上船后更吃惊。”
姬远盯着茶杯里孤零零一根漂浮的茶叶梗,问出心中所惑,“那艘船上的货都是空的?”
顾闻游摇头失笑,姬远的关注重点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莫名其妙被嘲笑的姬远皱眉,心说有什么好笑的。
“我以为你多少能猜到点,还是不信我?问都不肯问?”
本来真没想到什么的姬远顺着他的思路一思考,脑袋里蓦地蹦出一句,“计划好的?”
嘴比脑子快是件挺让人无奈的事,姬远反应过来已经迟了,而看到顾闻游含笑的表情时他肯定了这句话。
“是……朝中的人?”他冷静下来。
“对,”顾闻游坦言,“具体是谁我不知道,不过看这的情况,虞毕出应该很快就能查出来。”
姬远皱眉,他依旧不是很明白。
“就这么说吧,有人让我配合取你性命,我将计就计演了这一出。不过……”他偏偏头,“船确实是都烧毁了。你说得对,那船上的不是货物,是火石和酒水,就是用来同归于尽的。”
同归于尽……
顾闻游的意思其实再明白不过,这条将计就计他大可以不答应,但答应又偷梁换柱同归于尽……是想让那边知道他已经死了,或者至少生死不明。之后虞毕出定会彻查此事,但是怎么找幕后主使人?
他想了好一会儿,问一脸耐心喝茶的顾闻游,“官匪勾结?”
“聪明!”顾老板放下茶杯,微微一笑,心说他总算想通了。
“这片海域的海贼猖獗好一段时间了,货船渔船都劫。虞都周边的地方官也不是吃白饭的,想也知道背后有人撑腰。”
顺着地方官这条线索摸到虞都,其实还是不难的。但只是揪一个人出来就没意思了,顾闻游打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这个。
他心里揣着心思,再看一本正经的姬远。
“放心,皇上那边我找人支会了,你就等着下次回来看个全新的尚彧吧。”
姬远眼神复杂,沉默不语。
……
虞毕出是第三日才得到的消息。
被烧毁的船理岸太远,一般渔民不会冒险跑这么远。只是这两日东南风大,海流位置又是倒回旋形,正好有一波将部分毁损的船体卷了回来。
……不过离了姬远他们离开的码头好几百里。
“顾家的人呢?都确认了吗?”虞毕出极力按捺自己的情绪,尽管看起来还是非常暴躁。
“是……顾家的总管说,年初很多生意还没做起来,近半个月派出去的货船只有往咸杞的那一艘。”
“有顾闻游的消息吗?”虞毕出一个大喘气,吓得底下人以为自己项上人头不保,吓得声音都颤了。
“顾、顾、顾闻游错开时间坐了另一艘商船,听伙计说是这段时间有人跟踪他,怕给‘货’惹麻烦,就在外面绕了圈,打算中途再去会和……”
“我问的是有没有消息!”
“没、没有。”
虞毕出抿嘴将头瞥向一边,紧握的拳头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时,一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小跑进来,在余茭耳边说了几句话。
余茭往堂上看了看,轻声道:“皇上,蒋大人来了。”
虞毕出怔神,挥手让说话的人下去,传蒋绛进来。
蒋绛的脸色比前几日更差了些,蜡黄中藏着股死气,有种命不久矣的感觉。虞毕出现在也顾不上他的身体状况如何如何,直接问线索。
“咳咳、”他说话前习惯性咳嗽两声,嘶哑的声线就像某种暗处的动物,有些不怀好意。
“货船的残骸全部打捞上来,顾家人辨识完毕后发现了一些另外的东西。”他垂着眉眼说完一句话,又咳嗽了好几声,虞毕出有些心急又不好催促,只能耐心等。
“臣让人和码头附近的渔民打听了一下,应该是顾家的货船碰上了海贼,冲突过程中发生意外,导致两艘船全部毁坏。”
听完他的叙述,虞毕出沉默了很久,他不知道该问什么。海上的意外,茫茫大海,一点边际都望不到的那片区域,他都无法用吉人自有天相来安慰自己。
“皇上,”蒋绛拱了拱手,“臣还查到,那批海贼与朝中有些关系……”
虞毕出缓缓睁大眼睛,又以极慢的速度皱起眉头,整颗心忽然倏地沉静下来,狠狠吐出两个磐石般重量的字:“彻查!”
“是。”蒋绛点点头,刚要作出什么表情地脸又被咳嗽扭曲成病态。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孟祁军一进府,正见孟邹行色匆匆地往里走,喝住他。
孟邹脚步一顿,动作凝滞了一下回身,垂着头不看人。
孟祁军不紧不慢走过去,含锋带芒的眼神不露端倪地上下扫视,问:“去哪儿了?”
被质问的孟邹抿嘴不答。
父子间尴尬的沉默蔓延了一段,孟祁军忽然改口,“收拾一下东西,和我去澜河。”
听觉此话的孟邹惊讶地抬起头,质朴实诚的脸上实打实写着“不愿”二字。但他从小鲜少违抗父亲的命令,这打从心底里的拒绝也难以说出口。
孟祁军没打算给他考虑的机会,说完就要走。没想到这从小中规中矩的儿子竟然挪步挡在了他面前,还颇为大胆地说:“我不去!”
他眯起眼睛,“为什么?”
“我不替虞毕出办事!”他说的斩钉截铁,毫无犹豫。
孟祁军看了他一会儿,表情有些捉摸不透,许久挑眉说了句,“你凭什么?”
很多事孟邹心存疑问很久了,想开口问也很久了,但一直没有机会,他也没那个胆子。
憋了半天,孟邹到底什么也没能问出来。最终,他只愤愤不已地来了句,“他又凭什么?”
他凭什么?孟祁军冷笑一声,“凭他是君,你是臣。”
“他是乱臣贼子!”
“你是乱臣贼子的儿子。”
孟邹:“……”
他再次沉默许久,开口间依旧带着年轻人意气风发的倔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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