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送归鸿 第10节(1/3)
作品:《千里送归鸿》
风长林深吸了一口气,答道:“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妥协。”
韩明远叹道:“魏怀北死于自己的愚蠢,如今的你也是一样下场。”
风长林道:“你没有资格侮辱他。”
他把全身的力气汇聚在手上,试图抽出腰间的云水剑,只抽到一半,便被对方制止了。
韩明远牢牢钳住他的手腕,轻轻向前一推,把剑锋推回鞘中,而他已经来到了风长林的身前。
“我本不想伤害你的,是你夺走了我的选择。”
他把剑从对方腰间抽去,扔往身后,剑鞘撞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响。他摇头叹道:“真是浪费了一把好剑。”
“我不会把地图给你的。”风长林竭力道,但他根本无力抵抗,韩明远用膝盖猛击他的腿肘,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滑落,肩膀又被对方粗暴地捉住,按在墙上,肩胛生硬地碾过岩石,钝痛撕心裂肺。
“多谢你告诉我,地图被你随身带着,你不给我,我自己找来便是,大不了扒光你的衣服,总能找得到吧。”韩明远说着,毫不留情地扯开了他的衣带。
宽松的衣襟随之敞开,沿着一侧的肩头滑落,肩胛被石头划出血痕,令他因疼痛而大口喘息,胸口暴露在阴湿的空气里,剧烈起伏,他挣扎道:“你放开……我。”
韩明远讪笑道:“放心,我又不是你那朋友,对你这男人的身子可没有半点兴趣。不过要我说,你这般瘦弱的身手,比起舞刀弄剑,的确更适合在床上施展苟且的功夫。想不到堂堂潇湘派,竟出了一个喜欢被男人压在身下的大师兄。”
风长林知道他是刻意侮辱自己,强忍疼痛,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笑,用虚弱但坚定的声音驳道:“就算我与他苟且,也从不觉得羞耻,好过你一个伪君子,使奸作诈,连腰板都挺不直。”
韩明远见他不为所动,怒道:“等拿到地图,我就成全你们死在一起。”
风长林闭上眼,听到衣衫被扯破的声音,自己悉心藏起的地图终究还是被对方找了出来。他被悔意淹没,只恨自己太过愚钝,连是非善恶都明辨不清。
他本该相信曲鸿的,可他终究还是不够坚强,不够聪慧,不足以将这份信任贯彻到底。
他希望曲鸿已经逃往安全的地方,逃得越远越好。倘若他的幼稚终究葬送了自己的那半希望,至少,还有一半尚留在光明中。
他终于虚弱地滑坐在地上,很快听到几声铿锵的响动,是韩明远捡起了云水剑。
剑锋铮然出鞘,指向他的脖子,他再也无处可逃。
可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马上到来,韩明远用剑指着他,一面转向身后,提声道:“曲少侠,你还真是沉得住气,若是再不出来,他的脖子可真的要断了。”
风长林浑身一震,随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多么希望这不是真的,可他真的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从黑暗中浮起,踩着湿润的碎石,越来越近。
风长林徒劳地唤道:“别,别听他的……”
下一刻,一道清冽的剑气划破黑暗,刚好击向韩明远持剑的手,后者只能向后撤步,下一道剑气接踵而至,擦过他的虎口,留下一条血痕,云水的剑桥从他手上滑脱,重新落回地上。
“你不配用这把剑,还有,离他远一点。”
风长林睁开眼,看到曲鸿的身影自黑暗中浮现,投入昏黄的火光之中。他的面容因为愤怒而扭曲,乌黑的眼睛带着凌人的盛气,狠狠地盯着罪魁祸首。
“哼,”韩明远不屑道,“你还真是条忠心耿耿的好狗。”
曲鸿已经来到他对面,冷笑道:“是啊,我早该咬断你肮脏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划掉]终于写到狗血了好开心[/划掉]
☆、霜月青锋(三)
隐蔽的黑暗之中,忽然间填满了肃杀的气息。
被这气息所笼住的,有正邪两道的恩与怨,有三个青年人的生与死,甚至有中原武林的存与亡。
曲鸿咄咄逼人的模样,令韩明远感到一瞬的恐惧。但他毕竟久经沙场,很快便镇定下来,讥讽道:“多亏了你的忠诚,我才能够得此良机,这次没人会来救你们了。”
曲鸿反唇相讥:“你怎么知道会死人的不是你呢?”
“很简单,因为我比你准备得更充足,”他顿了一下,短暂地撇过眼去,“摘星楼不会让同一个猎物逃跑两次,你们说是吧?”
随着他的话,黑暗之中再次走出三个身影,还穿着昨晚的衣饰,看起来和太行弟子无异。
但曲鸿不会认错,毕竟殊死相搏没那么容易淡去。三人正是唐瑶,唐玄,还有不知姓名的杀手贪狼。
风长林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韩明远的话语打断了:“别白费力气了,我说过要成全你们,便不会食言,这次你们就算插上翅膀也逃不掉了。”
“哈哈哈,”曲鸿却笑出了声,全然不理会他的威胁,反而赞叹道,“韩少侠真是个有趣的人。”
韩明远的怒火又被勾了起来,厉声道:“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你不愧是未来的掌门人,竟能把一出无耻勾当说得如此理直气壮,难道你师父择徒的标准是演技么。”
韩明远道:“不许你诬蔑我师父。”
“得了吧,”曲鸿耸肩道,“你师父教出你这样的爱徒,还用得着我诬蔑么。”
韩明远自知辩不过他,只能压下怒火,冷言道:“我不浪费时间与你废话,交出另一半藏宝,我还能让你们死得痛快点,否则的话,你便等着看他受尽折磨吧。”
曲鸿摇头道:“韩明远,你以为自己很聪明,是不是,你以为自己的计划百无疏漏,而追过来只是头脑发热,一点也没有考虑过后果么?”
“哼,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高招。”
“看我之前,你先看看自己手里拿的是什么吧。”
韩明远一怔,本能地低下头去,他拿到的当然是一半地图,是他亲自从风长林的口袋里搜出来的。
可他很快发现自己错了,手里的纸实在过于单薄,也过于崭新了,他把手举向更亮的方向,才看清纸上所绘之物,哪里是什么地图,分明一只歪歪扭扭的猫。
“这是怎么回事!”他愕然道,把目光重新投向曲鸿,却被后者的神色吓得一怔。
在他的印象里,曲鸿一直在忍耐,在逃避,他第一次看到这人的双眸如炬,锋芒毕露。
“这纸被你掉过包?”韩明远难以置信道,“那真的地图呢?”
曲鸿答道:“当然已经送走了,昨晚连夜出发,快马加鞭,现在大概已经走出数百里了吧。”
韩明远恍然大悟道:“你把地图交给了他的师弟师妹!”
“总不能交给你吧。”曲鸿耸肩道。
连风长林都惊住了,完全没有料到曲鸿的安排竟然如此周密。
韩明远没想到自己的周密计划竟被全盘搅乱,气的浑身发抖,好容易才冷静下来,想到师弟师妹两人尚未走远,尚有弥补的机会,附近数百里都有太行派的耳目,若是即刻去追,或许还来得及。
他回身,问道:“贪狼,你对付的了这两个人么,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离开这里。”
贪狼点头答道:“自然。”语气没有半点迟疑。
他虽得了允诺,还是有所迟疑,该走该留,纠结不已,眉头快要皱成一团。
他不得不承认,曲鸿的反间计使得委实高明,这山洞狭小,其实不利于神农门的暗器施展,而曲鸿又诡计多端,在问出另一半藏宝图的下落之前,还不能轻易杀他,若是与他久耗,真的会追不上逃走的人。
半晌之后,韩明远终于下定决心,咬牙道:“巨门,禄存,你们随我走。”
唐瑶和唐玄全权听从他的战术,并未表示异议,只是简单地点头应过。随韩明远一起往洞外退去,脚步声很快被水声盖过,消失不见。
风长林和曲鸿确认三人已经离去,各自松了一口气。
但眼下的危险还远没有解除。
自始至终,贪狼都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他的神情一丝不苟,眼中的仇火熊熊燃烧,甚至连风长林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曲鸿,一字一句道:“这次我不会再失手了。”
曲鸿的神色也沉了下来,全神贯注地观察面前的敌人,他上一次被云水剑刺出的伤口,似乎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他连站立的姿势都充满威慑力,方才对付韩明远那些办法,在他身上没有一点用武之地。
除了迎战,除了胜过那柄漆黑的剑,曲鸿别无选择。
那柄剑曾经杀死过无数高手,包括曲渊在内,相比之下,曲鸿的剑脆弱得像是一支装饰物。
曲鸿还护在风长林的面前。
上一次他们争吵,对峙,不欢而散,此时此刻,曲鸿忽然意识到这很可能会成为两人之间最后一次相聚,因而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迎上风长林的眼神,四目相对,他看懂了那双眼中的神情,充满歉意,以及感激,就像一直以来那样纯粹,明澈。
这个人原谅了他,而他也向对方露出一个微笑,尽可能地扯起嘴角,弯起眼睛,仿佛他们所处的不是晦暗阴冷的山洞,而是初遇时的街市,阳光灿烂,天色正好。
风长林也笑了,在显而易见的痛苦之中,竭尽全力牵起一丝微笑,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宽慰他。不知何时,这份微笑已经牢牢刻进了他的生命,他再一次体会到被撕成两半的痛楚,一半是狂喜,一半是恐惧,他多么希望自己的剑再锋利一些,能够为这个人抵挡所有的伤害。
可风长林仿佛看穿了他的惧意,向他抬起手,用虚弱的声音道:“……我帮不了你,但是……即便与你一起死在这里,我也甘愿。”
曲鸿的嘴唇颤动,想要回答,却不知如何回答,最终深吸了一口气,把玉笛握得更紧了些。
被这样一个人信任着,依赖着,他忽然间有了无穷无尽的勇气。
他沉下心,也沉下手腕,把玉笛横握在身前,做出放手一搏的准备。
他决心要试一试那本剑谱,试一试义父留给他的玉笛之中,究竟暗藏了怎样的韵律。
周遭很安静,水声,呼吸声,血液的流动声,火烛的燃烧声……万物像是都有了声音,在他耳边纤毫毕现。
贪狼已经振臂而起。
漆黑的剑出鞘,和他的青锋撞在一起。狭小的黑暗之中,没有投机取巧的余地,只有剑锋相击。两人的身法都极其迅捷,一招紧接着一式,畅如行云流水,霎时间便击出一片剑花,凛然灼目。
贪狼的剑走得依然招招致命,曲鸿竭尽全力屏住气息,不去在意擦肩而过的死亡,而是将心神凝于眼前,一心一意地追逐剑上的韵律。
那本剑谱所载的,正是追随韵律的方法,他已演练过无数次,却是第一次付诸实战。贪狼的攻击密如骤雨,压得他透不过气,但他渐渐察觉,那漆黑的剑虽快,却没有韵。
他从来没有想过韵律这回事,可眼下他忽然在贪狼的动作中看出一丝痕迹。他想到秦英的琴,想到吹奏琴弦的风,他拼命抓住那电光火石般的灵感,将它们汇成下一招下一式。
他甚至不知自己正在缔造怎样一场精湛绝伦的舞斗,穹顶和地面仿佛在震动,水潭表面尽是细密的波纹,间或有钟乳石被剑气击成碎片,纷然震落。
他能感觉到贪狼的震惊与迟疑,进而抓住每个破绽,穷追不舍。夺命的剑与求生的剑针锋相对,交舞在狭小的洞天之中,仿佛深渊与光明的碰撞。
不过顷刻的功夫,两人已拆了百余式。
贪狼失了速战速决的算盘,终于向后撤开。曲鸿没有再追,他也已经倾尽全力,胸膛突突直跳,分不清究竟是因为疲惫还是兴奋。但他欣喜地发现,贪狼竟然被他逼退了一截,已经退到潭水淌出的河道边,身后便是来时的通道。
“你的剑变得不一样了,”贪狼质问道,“你从哪里学到这样的剑术。”
曲鸿自嘲道:“我若说是从捡来的剑谱上学的,你会信么。”
贪狼不理会他的挑衅,只是摇头道:“……凭什么。破军他果然做到了,可他从来没有告诉我,却告诉了你,凭什么!”
曲鸿心中一凛,这剑谱果然与义父有渊源,但眼下情形容不得多问,他索性顺着对方的话,讥讽道:“或许凭我是他的儿子?”
贪狼震怒道:“你果然应该死!”
对方再度提剑,向他斩来,这一次似乎连藏宝图的事都忘在脑后,一心一意只想取他性命。
曲鸿等的便是这一刻。
他与韩明远最大的不同,便在于他并不自负,他并不妄想战胜这个身经百战的杀手,比起胜利,他需要的是逃走的时机。
他错过这人的剑锋,佯装退了一步,在对方穷追而至的刹那,从袖底抖出一个纸包,往对方眼睛上掷去。
纸包散开,红色的粉末从中扑出,悉数钻进,后者痛苦地捂住了眼睛,难以置信道:“你……你用毒。不对,我早已练就百毒不侵的体质……”
“可惜啊可惜,这是馄饨铺的辣椒粉。”他答道。
贪狼再度递剑而出,这一次失了准头,被他轻易躲开。他迅速转身,跑回风长林身边。
他俯下身,将风长林揽在臂弯之中,也终于看清了近在咫尺的面容。他才终于感到切实的喜悦,只要带着这人逃出山洞之外,便有了生机。
但他很快闻到刺鼻的浓烟,愕然地转过头,向出口处望去。
竟是“羽连横”。
准确地说,是“羽连横”的箭头上涂过的松脂油,原本的救命之物,此时沿着狭窄的通道口淌开,火舌接二连三地窜起,比火焰更可怕的浓烟很快溢满了狭小的空间。
他听见怀中人剧烈地咳了起来,同时也感到胸口一阵发闷,急忙运功闭气。
可是这样的办法维持不了太久,即便浓烟进不了口鼻,待到这里的空气耗尽,自己也一样会窒息。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到贪狼站在火舌的对面。耐心地等待着。
☆、霜月青锋(四)
留给曲鸿思考的时间并不太多。
风长林的经脉刚刚经历过蛊虫的蚕食,无法运气,只能任由浓烟扑进鼻子,曲鸿听见他的呼吸声和咳嗽声,不敢低头看他,脑海中却仍能勾勒出他痛苦地眯着眼的模样。
能够隔绝烟火的只有水,可身后的潭水不知有多深,纵使投身其中,也没有出路,不过是投入另一个牢笼罢了。
难道自己竭尽全力,算尽机关,最后还是无力回天么。
曲鸿痛苦地咬紧嘴唇,这时,忽然感到脸上一热,是怀中人的手指贴了上来。风长林把手抬到半空,胡乱地抓了一阵,曲鸿终于垂下头望向他:“林哥,你……你很难受么。”
“不……不是,”风长林断断续续地吐着单字,“你看水里……水里有光。”
曲鸿一惊,忙转头去看,水潭在跳耀的火光之中,仍泛着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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