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遗事 第5节(3/4)
作品:《花开遗事》
就没了耐性,索性躺在我旁边。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就那么躺着,感觉像两具尸体。忽然他的手开始变得不安分,握住我的手,然后放在他眼前,他划着我的手纹,看得仔细。我真以为他是算命先生,样子装的还挺高深。
“看出什么来了?”
“你相信我说的吗?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都这么说了,我说不信那你还说吗?当然得说信了。我点了点头,示意他说。“看出你心脏不好了,你看,生命线和智慧线的交接处,这儿,有岛状纹。”他还在那里认真的比划着。我心脏不好还用你看,我把手缩回来,不想听他在那里瞎白活。“呵呵……还有呢!把手拿过来,我接着说!”
“这样吧,我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其它的废话少说。”他答应后我把手伸出去,“我问你,我能活到多少岁?”
“长命百岁!”
“我有钱吗?”
“腰缠万贯!”
“爱情呢?”
“相濡以沫!”在问完这些问题后,我抽回手,彻底失望。都是人,何必装神!“呵呵……生气了?”
“没有!说的全是好,为什么要生气!”我不是想要美好,我是想要真实。本来觉得这小子整天研究中医,学点周易八卦什么的,还妄想从他那里预见未来呢,这下赶紧清醒清醒,再也别做梦了。
“我算命之前就说了,信则有,不信则无。其实,意志是一种极伟大的东西。杜若,你要相信自己,与世上所有的黑暗和平共处,心灵上的黑暗,社会上的黑暗,同时却不被这些黑暗所吞并。这样,你就是强者。”是啊,我面对太多黑暗的东西,病痛的折磨,纠结的父子关系,还有模棱两可的爱情。他说这话是在鼓励我,我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人不可能依靠别人存活一辈子,依靠别人不能长久,我要学会的是自己照顾好自己。而这就意味着,孤独会变得理所当然,离开会变得轻而易举。明白了这么些道理,忽然觉得悲凉,谢池你要离开,还不忘告诉我这些,你觉得自己做的很周到了是吧?我做梦才会相信一辈子还有下辈子的不离不弃,没完没了的纠缠不是伤害,而是我渴望的温暖,我多么渴求那些纠缠,可是就连纠缠如今也变成了一种奢望。“你的病,不止靠药物,还要靠心态。呵呵……不过每天有我陪着你,你肯定会开开心心的,对不对?我没有高估我的魅力吧?”
“你不是要走?”为什么还要说每天,为什么还要说这些有的没的哄人开心。
“要走?去哪里?你想让我去哪啊?”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所以得问。“这才刚到家你就赶我走啊,再说这是我家啊,要赶也是我赶你走才对啊!”
“对对!这是你家,不用你赶,我自己走!”原来这是他家,原来我早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杜若你这个笨蛋,你还想反客为主,鹊占鸠巢吗?
我起身要走,可谢池反应灵敏,半个身子压了过来,光线一下变得阴暗,“对不起,我刚才说错话了,不要走!”
“你起开……”我扳着他的胳膊,可他就是纹丝不动,“你!你快点起开!我……我要去厕所!”
“呵呵……那我和你一起!”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没动。我不再反抗,因为反抗无效。他俯着身子,我能感到他胸膛的起伏和双肩的颤抖,还有我慌乱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他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只感觉自己脸发烫,我别过头不再看他,他便躺在了床上。
“杜若!你让我忍的真难受!”
“嗯?”他想和我一起去厕所,而我又不去,所以他……“你可以自己去,没人拦着你,我刚才是骗你的,我不去厕所。你快去吧!”
“嗯?哈哈……杜若,你可真有意思!”他直起身大笑,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他在笑。我搞不懂他什么意思,趁他大笑的时候逃出房间。
“我们明天去学校吧!”虽然没什么朋友,但看到人群还是让我很兴奋,因为那样就不会觉得虚无。上专业课也能让我转移注意力,充实起来。虽然有时候迟到会找生病的借口,而教授每每都信以为真。难道我真的有那种气场,我一说生病不能来上课,没一个人怀疑。
“好啊!佟教授还问你来着,我说你上课没少折腾他,他还挺惦记你。呵呵……”无论是何种纠缠,终会有人把你记住,大概这就是这场纠缠的唯一好处。
“我猜他又会在学生面前肆无忌惮地大谈他的人生哲学,我们的学弟学妹们真幸福!”
“是啊!我总觉得上他的课是种享受呢。呵呵……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佟教授从不避讳谈那种问题。呵呵……”
“嗯……他也有点变态!”没有一个教授在课上谈色,谈性,谈男女之事。讲起那些东西来有声有色,丝毫不顾及什么。也是,人家是出过多少性学研究的书籍的大教授,校长都喜欢和人家攀谈。
“呵呵……你没发现,咱们佟教授也从不避讳谈同性恋的问题?”
“什么同性恋?拜托!那是男风,那是历史好不好?”
“什么历史?哦,同性恋在历史上行,在现代就不行了啊?对了,可以去弄个提案,让同性恋合法化。”
“给你个鞭子,到楼顶上抽风去吧!”
不再理会他,我转身去了书房,其实谢池不怎么在书房待,来书房也只是上网,没见他翻过什么书。书房里的书大多是阿姨买的,还有很多光碟。无意间看到一本书,星月童话,模糊记得有一次在卧室看到过,抽出来打算再看看,有张类似照片的东西掉了出来。拿起来一看,果然是照片。照片中谢池搂着一个面目清秀的男生,是那种哥们儿间做的姿势而已,可看在眼里还是让人不太舒服。
“看什么呢?”谢池走过来,手里端着茶。
“这是小男生是谁啊?”我把照片递给他看,他没接,直接凑过身子来看,他拿着热茶的手抖了一下,茶水轻微的洒出一点,他没有感觉到。表情僵硬了几秒,他把茶放到桌子上接过我手里的照片。
“这是……”
“杜鸣?”我脑子里只反应这个名字,条件反射一样。看到谢池就会想到他,除了他还有谁呢。我把照片从他手里拿走,仔细看着。
“嗯……这是高二时拍的。”他喝了口茶,没打算再说什么,可我有好多话想问。
“我发现……我果然有点像他。”
“杜若!”他把茶放下,向我走来,“你是你,他是他,我不会分不清。”他把照片从我手里拿走,然后放在那本书里。
“是唯一一张合影吗?为什么放在书里?放到相册不是很好吗?”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把书放回原处。“那本书是阿姨买的吗?还是你买的?”想把话题转移,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缓解我心里的不安。
“是杜鸣买的!”他把书□□去,整了整。怪不得把照片放到那本书里,那本书就是他们的专属相册吧。
“哦……我先回房休息了。”离开这个房间吧,或许以后我也不想再来书房了。
“杜若!”他喊住了我,我站在门口听他的下文,“对不起!”在说对不起吗?在道歉吗?为什么要道歉?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才要道歉的不是吗?那么冲我道歉,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了?如果是因为一张照片,我想我还是可以接受的,完全可以,那么不必道歉。别向我道歉。我什么都没说,走出书房,关上门的刹那,泪水流到了嘴角,果然是又苦又涩。
第二十七章
一晚上我都在思考是去是留的问题,回到房间后,书房的门好久都没有动静,谢池一定在那里缅怀过去。终于听到书房的门开了,他熟悉的脚步声停在了我房间的门前,他在门外,他在踟蹰,最终他没有敲门,没有进来,回到他自己的房间去了。我的心明明是放下了,可是放得沉重无比,倒不如悬着。
夜里辗转反侧总也睡不着,不知道谢池睡着了没有。忽然有种闯入他房间里的冲动,然后就真像梦游似的潜入了他的房间。他是睡着的,但睡得极不安稳,眼珠不时的转动,嘴唇一张一张的,像是在说话,又不像是在说话。我用手捋了捋他额前的头发,摸了摸他光洁的额头。突然他抓住我的手,急切痛苦的叫着杜鸣,他做梦了,梦到他了。我的心此刻是不平静的,我任他抓着自己的手,喊着杜鸣的名字,不知道该不该把他弄醒,或者让他继续梦下去也好,他已经好久没有叫过他了吧。
先前紧握的手慢慢松了劲儿,可是我还舍不得放开他。看到他眼角涌出的热泪,心里一阵抽痛,为眼前的他,为眼下的自己。我是想紧紧握住的,可是这份情果然就似那细沙,越紧握,它越快流走。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起来,其实,根本就是没睡。在厨房准备早饭的我被谢池的声音吓了一跳,而他看我的表情也是无比惊讶。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会在厨房做早饭,还是熬粥,而不只是热个牛奶什么的。他反应过来后,立刻把我身上的围裙摘掉,让我坐下。说实话,我居然在那一刻觉得有些受宠若惊,而不似以往的理所当然。
“你起来啦?”我尴尬地冲他笑笑,坐在餐桌前显得有点儿拘束。
“怎么了?”
“嗯?”
“我问你怎么了!”不知是不是刚起床的缘故,他的声音很霸气,像是质问,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没怎么。”我没好气儿地回他,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
“没怎么?你的眼睛怎么回事?昨晚没睡好?”他问的声音越来越温柔,我连忙别过头去,不想让他看,今天早晨洗漱的时候就发现了,又红又肿,我用冷毛巾敷了好一会,感觉好点儿了,被他发现,看样子还是很明显。
“那个……你在这儿熬粥吧,我出去了!”留他一人在厨房,我去了卫生间,又用冷毛巾敷了眼,本来准备今天去学校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
看着桌子上丰盛的早饭,感觉有点像“最后的早餐”。我拿着勺子在碗里搅来搅去,就是不想往嘴里送。
“快喝吧,今天的粥有你一半功劳呢!”我嗯了一声,就喝了一小口,却怎么也不想往下咽,总不能吐出来吧,强迫自己咽下去,可嗓子像是被强力胶粘住一样,不肯留个缝儿。我狠心一咽,那口粥就下去了。果然,有时候就得用强的。当我往嘴里送第二口的时候,感觉有东西在我嗓子那挠痒痒,然后,我就冲进了卫生间,吐了个昏天暗地。抬头看看自己,脸色刷白,嘴唇也发白,唯有那双眼是带点血色的,乍一看,倒像是个鬼。
谢池冲进来看着我吐,他在一旁拍我的背。我紧紧扶着他的胳膊,而后,整个人靠着他,浑身没一丝力气,“对不起……我……”我话还没说完,一阵眩晕袭来,被谢池打横抱起。他皱着眉头一言不发,让我心里更加窝火。你终于厌烦了吧,你受够了吧,只会给你找麻烦的人还是赶出去比较好吧。
我倔强地不肯闭眼,用红肿的眼睛看着他,好像下一刻他就会消失一样。
“你给我乖乖躺好,睡觉!我现在去找医生过来!”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你……不是医生吗?”现在一根手指指头都懒得动,问的声音极小,希望他能听见,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力气再说下一句话。
“嘘……别说话,等我!”他就那样出去了,留下我一个人,我闭上了眼,只想等死。隐约听到他讲电话的声音,原来他没走,我就带着丝毫的欣慰昏睡过去。
迷糊中听到一个老爷爷的声音,说什么不能受刺激,生活作息要合理,还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东西,大概是药方之类的。谢池只是“嗯嗯”的,偶尔插口问一句。
醒来之后,天都黑了。谢池趴在床上握着输液管,我抬手摸了下他的头发,然后他就猛的抬起头来,碰到了我插着针的手,然后就看到针头那段输液管变成了暗红色。他赶忙跪在地上把我的手放好,一脸抱歉。
“对不起……我……”
“不要说对不起。”不喜欢他说这三个字,昨晚就说了,今晚还说。然后两人就沉默不语。
“那个老爷爷是谁?”为了避免尴尬,我只能说这些,怎么能想到杜鸣呢,怎么能说起他呢。
“哦,是我师父。今天真的很感谢他。他改天还会过来的,专门为你。呵呵……你的魅力还真是大呢。我求他收我当徒弟,他吭唧了一个多月。”
“呵呵……你还记恨他啊?”
“没啊!我挺感激他的,给你熬粥用的好多药材都是他教我的。不过他也有好处的,碰到像你这种罕见的病人,对他来说是种机遇和挑战,看到你的时候,他很兴奋呢。呵呵……那个老头也挺有意思。”
“怎么能说老头啊?应该叫师父啊!”
“是是是,师父!”
“哎!呵呵……徒儿真乖,快起来吧,别跪着了。”我伸手去扶他,这小子八成是忘了他自己在地上跪着呢,可是我也忘了我扶他的手还插着针呢。
“别动!”他把我的手按在床边上,自己站起来找了把椅子坐下。“杜若,有时候真不知该拿你怎么办,我总是很小心很小心,不让你受伤,可是每次都在小心中出错。好像每次出错都无可避免,结果都让我……无可奈何。”是吗?无可奈何?呵呵……也是,我也感觉挺无可奈何的。面对他们的“人鬼情未了”,我真觉得无可奈何,当然还有些伤痛,也不能言说。
“你……还爱着他?”我终究是忍不住的,我一直都是这样,想让我像杜枭那样把什么事都藏在心底,我做不到。
“不能说是爱,只能说……忘不了。”忘不了,死在自己怀里的人怎么会忘得了。除非我去死,否则,我想不出什么方式让他忘不了我。而且还得是为了他而死,为了他,死,我也甘愿。本来就生无可恋,现在恋上了,还要以死求个完美和永久。“那天,我,杜鸣还有云开,去嘉盛打篮球,杜鸣是拉拉队的。呵呵……他那天很兴奋,因为我和云开是一个队的,他可以为我们两个人一起加油。以前学校比赛,云开参加我就不会参加,我参加他就不会参加。现在想起来,以前……我们都傻的可以。”他苦笑了一下,那笑掩藏不住他的悲伤。“回去的路上,不知为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我和云开又起了争执,我的篮球被云开抢去,然后球滚到了马路上,我跑过去捡……然后……呵呵……像故事一样,像电视剧一样。你能想象那个情节,只是主角是自己,总感觉不真实,像做梦一样,可那就是事实,血淋淋的……事实。”他把脸埋进双手,指缝间渗出湿湿的液体,潜在心底的悲伤就像□□,该时不时出来冒一冒,否则我们中毒至深,死的都要快些。
我看他再也说不出话来,心里不是滋味得很,毕竟是我挑起这伤心往事的。我说,你去洗手间吧,他就去了。他要在那里好好释放一下压抑已久的痛苦,在我面前他不会毫无顾忌的放声大哭。点滴要完了,我直接把针拔了下来,缺少技巧,自然会疼。左手青紫一片,还流着点血,拿纸巾擦了,还有新的冒出来,总是擦不干净,索性不再理会。过了一会,那伤口就干了。果然,有些伤口是不需要被理会的,随着时间慢慢愈合,这是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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