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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寸存天地 第36节(1/3)

作品:《方寸存天地

    他那边自有一番山雨欲来的阴沉,可他怀中的男子在看到郁子珩的时候,眸中却一下子闪过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芒来。男子甚至想伸出手去,可却被察觉到的兰修筠给按下了,只得颇有些落寞地喃喃道:“那是子珩么?已经长那么大了……”

    “郁子珩,你怎么这么慢!”苏桥站在对面墙头,挥着手上的剑吼道。

    郁子珩朝他看过去,正要说什么,眼角却瞥见兰修筠有了动作。

    兰修筠不愿与这群人纠缠,再次抱着怀里的人纵跃而起,意图从这圈子里脱离出去。可他才一动,四周的隐卫便跟着动了,简直像是在周围筑起了一堵墙。紧接着头上两柄剑递到,顾文晖与苏桥又将他压制了回去。

    “该死!”兰修筠将怀中的人仔细护住,拼着受伤也想闯出去。他已经这样试过几次了,若不是担心伤到怀里的人,凭他的功夫早就突破重围了。眼下连郁子珩也到了,再不拼命怕是走不成了。

    这师兄弟两个自知不是兰修筠对手,一直也没和他正面交锋,每次便只在他企图逃走的时候,虚虚递过两剑来将他逼回去。可没想到这次却没奏效,意识到兰修筠竟是拼着卸下一臂也要脱身,苏桥先是被他的气势给吓住了,险些一剑刺偏,也撞进他怀里去。

    “当心!”

    “手下留情!”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顾文晖,一个却是郁子珩。

    顾文晖拖着苏桥躲开时,郁子珩已到近前,双掌翻飞,在不伤到兰修筠怀中人的情况下,重新将他逼回了圈中。

    兰修筠落回地上,面上结了一层冰霜,揽着怀中人的一双手却依旧称得上是温柔的。

    郁子珩跟着他进到圈中,双眼紧盯着他怀里那孱弱的男子看,情不自禁地又向前走了两步。

    “滚!”兰修筠低喝一声,匀出一只手来,不由分说便拍出了一掌。

    郁子珩却似无知无觉一样看着那男人,脑中拼命描画着父亲的模样,急切地回想着儿时父亲拥着自己时脸上的笑,可不知为何,他越想记起,那张温和宠溺的笑脸便越是模糊,急得他眼圈都红了。

    他不知闪躲,有两个人却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其中一个便是阙祤,他借着过人的轻功优势极快地窜了进去,伸手拽住郁子珩后领便向后退。

    另一个竟是那始终被兰修筠抱在怀里的人。

    他受惊般地瞪大了眼,下意识地出手要将兰修筠的手压下,轻呼道:“你别伤他!”

    兰修筠护他已成本能,当即收了掌力,可随即又心头火起,冷哼一声卷着怀中人的腰肢将他送到另一边,再不考虑保存实力对敌的事,一身的内力毫无保留地冲着郁子珩便递了出去。

    阙祤大惊,忙提着郁子珩向半空跃去,不料那内劲竟似铺天盖地一般无处不在,他拼尽全力也冲不出那无形的牢笼。来不及多想,阙祤将郁子珩向上一托抱在胸前,打算用后背硬接这一下。

    耳畔如有劲风刮过,看不见的气流排山倒海似地滚来,郁子珩一哆嗦,这才回过神。意识到眼下是个什么状况后,他心头猛地一紧,想也不想地从阙祤怀中挣出一条手臂来,反扣住他的腰,使了个千斤坠落地后直接转身蹲下,将阙祤死死按在怀中。他也不回头去看,背对着兰修筠,也将内力推送了出去。

    可他到底担心伤到父亲,不敢将全身内力尽数送出,也因此吃了亏。

    两道霸道无比的劲力在四人中间碰撞到了一处,顷刻间便是一片飞沙走石,围在四周的隐卫和杀手都被推了出去,踉跄了好几步方才停下。

    郁子珩闷哼一声,气息紊乱,脑中嗡嗡作响。

    阙祤忙扶着他站起来,惶急道:“你受伤了么?”

    郁子珩闭着眼稍作调息,片刻后转过头来对他笑笑,“无碍。”

    “主人!”雪儿脆脆地唤了一声,跑回到了兰修筠身边。

    单耽招呼兰花杀手们跟了过来,护在两旁。

    郁子珩与阙祤也朝那边看去。

    对撞的掌力带起的余风掀去了男子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因久不见日光而显得过分苍白的脸来。

    郁子珩身体轻颤了下,哑声道:“爹……”

    ☆、爱恨情仇

    这实在是个很好看的男人,五官俊秀,眉目如画,即使脸色苍白得不似活物,也丝毫不影响他眼角眉梢透出来的诗画般含蓄的灵气。

    若不是大致知道他的年纪,阙祤一定会认为这人比自己大些也大得有限,可他眼底堆积得过重的疲惫和沧桑又清清楚楚在那里,浓得好似永远也化不开了一样。

    听到郁子珩那一声轻轻的呼唤,男人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随即也不知是怎么,他好像是透不过气一般地怔怔望着郁子珩,那张苍白的脸竟渐渐红了起来。

    “书翰!”兰修筠皱眉喊了他一声,单掌抵在他背心上,送了些内力进去。

    男人身体剧烈地震了一下,而后开始咳了起来,是郁子珩都差不多要听习惯了的咳声。

    郁子珩向前迈了一步又站住,脸上闪过迷茫。在听到“书翰”这两个字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被带回了二十多年前,那时候家里时常人来人往,连着娘在内的许多人,便是这样呼唤自己的父亲的。

    到底有多久没听过有人这样唤他了呢?久得好像他都快要忘记父亲的名讳了。

    一只手探过来,在他手背上触了触,握住。

    郁子珩偏过头来看着握住自己手的人,散乱的目光在那人低低的安慰声中渐汇到了一处,正撞上了阙祤隐含忧心的双眼。

    “子珩,”阙祤手劲加大了些,“不要紧吧?”

    郁子珩摇摇头,勉强笑了一下,道:“我找到了,阿祤,我终于找到他了。”

    阙祤也回给他一个微笑,“皇天不负有心人。”

    一旁站着的尹梵祝文杰自不必说,甚至连顾文晖和苏桥都呆住了。他们虽出身琼华门,可对于“郁书翰”这个名字却并不陌生,毕竟当年是郁元帅将他们这些人的先祖带上了煦湖岛,郁家每一位家主岛上的人没有不清楚的,何况还有郁子珩每年都要到琼华门的地界探寻他父亲的踪迹。

    围站在此处的一众人全部安静了下来,半条街上只能听到郁书翰那要命似的咳声。

    “咳……唔……”咳到最后,郁书翰生生卡出一口血来,岔出的两口气总算在兰修筠的帮助下调了回来,脸上才漫上的一点血色却又褪得干干净净。

    兰修筠半跪下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一手撑着他的背,一手轻柔地为他拭去唇边血迹,问道:“好些了么?”

    郁书翰靠在他身上,有气无力地道:“还不就是那样子么。”

    兰修筠的脸又绷了起来。

    有兰花杀手递上水袋,兰修筠给郁书翰喂水漱口,又哄着他喝了两口,这才将水袋丢还给那杀手。

    郁书翰缓过了这口气,又抬头看郁子珩,眼中仿佛含着千言万语,“修筠,你让子珩过来,我跟他说几句话。”

    “不行!”兰修筠毫不犹豫地道,“今日这里的人本来都不该看到你的,只有我一个人可以,你忘了么?”

    这话说得霸道又没有道理,顿时让阙祤觉得兰修筠简直要比郁子珩还混账得过分,他们义父子某些地方真是出奇地相像。

    可郁书翰却似早已习惯他这般讲话一样,依然是好声好气地道:“修筠,你我都知道我活不长了,我这半辈子都是你一个人看着的,死前想和我儿子说几句话还不成么?”

    兰修筠被他说得双目充血,狠声道:“谁说你活不长了?就算阎王亲自来要人,那也得看我放不放手!”

    郁书翰无奈又惆怅地叹了口气。

    郁子珩心神已经稳定了,他从阙祤掌中抽回手来,又向前走了几步,不悦道:“义父,我总是想不明白你为何用假死骗我,为何针对于我,但现如今这些我不明白也没有关系了。你是否打算和我说说,为什么要抢走我爹,将他囚禁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我郁家待你不薄,你如何恩将仇报?你害我苦苦找寻我爹这么多年,害得我娘含恨而终,你难道从未觉得良心不安么?”

    郁书翰面现悲痛之色,“你娘……你娘她……”

    不等他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兰修筠便冷哼一声道:“我不喜欢他被那么多人惦记着,不喜欢他想着这个那个,不喜欢他对着除了我以外的人笑,我便将他藏起来,你管得着么?你娘死了算她命好,不然我也定不留她。”

    郁子珩被他气得额上手上青筋暴露,咬牙道:“那你从前对我的疼爱,也都是假的么?”

    兰修筠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我这辈子就只疼爱过这一个。”

    他本生得英俊,说这话时一身戾气尽去,只余无限柔情,路过的人看上一眼只怕也要为之动容。

    可惜这周遭剩下的没有一个是路过的人。

    就连缩在他怀里的郁书翰对着他这掏心掏肺的一句,也不过是淡淡叹息一声,道:“你又何必当着孩子的面再为难我?”

    “你为何总是不信我?”兰修筠眼里满是不甘,扶在他肩上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

    郁书翰垂下眼眸看着自己不顶用的双腿,低声道:“信与不信,我这辈子也都毁在你手里了。”

    兰修筠心里烧起了一把火,不能对郁书翰发,便只有对郁子珩了。他回头看向单耽,吩咐道:“去给我找把舒服的椅子来。”

    不等单耽动,已经有两个兰花杀手跑到药铺前院去了。

    郁书翰眉头蹙了一下,用攒了半天的力气直起身体,道:“子珩没有哪里对不起你过,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

    兰修筠目光冰冷,“从前我听了你的话让这小子好好长大了,可他越长大却越不乖,凭什么我练不成的功夫他就能练得成?”他的手覆在郁书翰的腿上,“我不喜欢,就要让他付出代价。而且我偏不信,我自己创出来的功夫,就不如你们家的博元修脉。”

    “你……”

    “还有,”兰修筠探指勾住他下颌,“近几年你愈发惦记他,你叫我如何容他?”

    郁书翰偏过脸去,“哪个当爹的临死前不想再见儿子一面呢?”

    这句话成功让兰修筠的脸更黑了。

    “义父——不管你从前待我是否真心,我不会忘了你的好,所以现在还愿意叫你一声义父。”郁子珩板着脸与他对视,“念在我们曾是一家人的份上,你放开我爹,有什么话,我还愿意坐下来同你好好说。”

    兰修筠却不买他的账,不屑道:“一家人?哼,要不是为了书翰,你以为我喜欢进你郁家的门?”

    阙祤心道,这老家伙果然是早有所谋,也是个心志坚定的,想了便要做,弄出那么大一个地底城来。

    见他不领情,郁子珩也不再与他客气,“你这般折辱于我父亲,此仇不能不报,义父,你可想好了?”

    兰花杀手正巧带着一把藤椅回来了,兰修筠横抱起郁书翰,将他小心地放在了藤椅里,又接过另一人递过来的薄毯为他盖在腿上,这才回头对郁子珩道:“要你的命,我一早便想好了。”

    “好,那就莫怪孩儿不孝了。”郁子珩便要运劲,手腕却被人拉了一下。

    阙祤不放心地叮嘱道:“这时候别动你那为数不多的善念,你义父是什么样的人你已经清楚了,别心软。”

    郁子珩道:“好。”

    阙祤故意背对兰修筠,两只眼珠子却往那边够了够,而后对郁子珩微微抬了抬下颌。

    郁子珩立刻会意,倾身抱了他一下,用只有阙祤一人听得见的声音道:“那便拜托你了,也要小心。”

    阙祤在他背上拍了拍,“去吧。”

    “保护好先生。”兰修筠对着单耽和雪儿简短地交代了这一句,便要上前与郁子珩对敌。如今被郁子珩知道了他藏着的人是谁,他也不必再担心这义子会卑鄙地掐着自己的软肋不放了。

    郁书翰却抬手抓住了他的衣袖,想要坐起来些,却也没力气了。

    “你还要劝我么?”兰修筠半蹲下来,将他按住。

    “你心里知道我没有几日好活了,又何必自欺欺人?”郁书翰道,“我走后你们便是彼此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相依为命不好么?”

    兰修筠握着他的手,笑着耸了下肩,“你知道我这人一辈子都活得任性,要什么我便抢来,烦什么我便毁掉。我不需要亲人,不需要什么相依为命,我只在乎一件事,那便是你心里哪怕只那么一时半刻,可曾真地有过我。”

    郁书翰一边为他在小辈面前说出这样的话而赧然,一边又因他话中的狠绝而心惊,“可你……你不能杀他,不管怎么说,他是……”

    密道的出口处突然传来不小的动静,打断了他的话音。

    众人瞧过去,见魏平吃力地从地上爬起,奔到兰修筠跟前跪倒,哭道:“主人,雪山灵芝被人抢走了!”

    ☆、于心不安

    兰修筠眼角猛地一抽,将魏平直接从地上给提了起来,声音几乎压抑不住地颤抖,“你说你们找到雪山灵芝了?”

    “找……找到了,”魏平勉强以脚尖触地,艰难地道,“兄弟们费尽千辛万苦,只找到了那么一株。本来是要日夜兼程赶回来的,可才从雪山上下来就碰上了……”

    兰修筠脸色骤然一白,“你说雪山灵芝被人抢走了,那你们为什么不抢回来?”

    魏平哆哆嗦嗦地道:“弟兄们都死了,只剩下属下一个,打不过他们,只得求饶,讨得一条命来将此事告知主人。”

    兰修筠放开他,心中苦意蔓延开来,恶狠狠道:“夺药的人是谁?”

    魏平就等他有此一问,抬指往郁子珩和阙祤的方向指去,“是他们!”

    兰修筠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眼中杀意顿现。而后他又轻轻勾起嘴角笑了,目光重新落在魏平身上,冷冷地道:“所以你是在告诉我,你的兄弟们都为了任务死了,你却为了活命苟且偷生?”

    魏平打了个寒颤,一时有些懵了,“主人……”

    “密道的那些秘密,是不是你告诉他们的?”

    魏平连牙齿都开始打颤,不自觉地往后退去,“属下……属下并非怕死,只是想……”

    兰修筠冷笑一声,“我留你这废物何用!”

    最后一个字出口之时,一道掌力自他袖底磅礴而出,正击在魏平的百会穴上。

    魏平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鲜血自七窍涌出,就那样死了。

    郁书翰瞥了眼他那可怖的死状,摇头道:“我早与你说过我命该如此,你非要再造杀孽么?”

    见到魏平时,阙祤心中便有不好的预感,直觉这中间有什么事是被自己不小心忽略了。在听到“雪山灵芝”这四个字时,阙祤才猛然想起被忽略的是什么,心头不由得一阵乱跳。

    他面前两三步远的地方,郁子珩也是心神剧震,目光颤悠悠地越过兰修筠,落在郁书翰身上。

    郁书翰似有所感,对着他柔和地笑起来,用有些虚弱的声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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