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妖纪元 第14节(3/4)
作品:《海妖纪元》
止一次地告诫过他们,要懂得控制自己的感情,对海妖可以有一定程度的回应,但不可以投入过深。情感绑定是一把双刃剑,身为海妖的主人必须保持绝对的清醒和自制力,否则这把控制海妖的武器最后却可能成为自我毁灭的深渊。在他从战队毕业前,印承闵给他讲了诺兰和玫瑰的故事。他还记得教官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要记住,海妖对你的感情并不是他们自主选择的,也不是真的。他们只是能思考能说话的武器而已,不要让自己被武器控制,甚至毁灭。”
罗唯一直是个优秀的学生,这种道理他早就铭记于心。不过,在这种时候,他却忍不住担心起来。
“喂。”罗唯终于还是说话了,“刚才攻击潜艇的海妖呢?”
最开始那三个聊天的叛军并没有理他。在他重复了三遍问题以后,他们终于带着几分兴味地看向他。
“被抓住了。”其中一个亚洲人说。
另外一个棕色头发人高马大的欧洲人踱步到他面前,把烟头仍在他旁边,伸脚碾灭。那人饶有兴致地端详着他,“看你还是个孩子啊,竟然就已经和海妖绑定了?”
罗唯看向他,“他们在哪里?”
“听说海妖的雄性也是可以生育的。”那个人根本不管罗唯的问话,用带着几分猥琐的表情问,“你跟你的海妖做过么?你这么年轻,该不会是被压的那个吧?”
罗唯强忍怒气,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你介不介意我去跟你的海妖玩玩儿?”轻佻的笑声想起,另外两个叛军士兵也调笑起来,吹着口哨。
罗唯刚要爆发,鹤田匠真却冷笑了一声,静静说了句,“你知道海妖杀人的手法,不只是用声音一种。”
那个欧洲人威胁的视线转到鹤田身上,而后者不动声色的冷峻面容上带着的一丝森冷,却莫名另那几个手里拿着枪的叛军士兵有些不寒而栗。
那是属于武士的危险和杀意。
“海妖的生物能在生命受到威胁时刻可以从身体的任何地方爆发出来,即使是未成年的海妖一次性爆发的生物能至少有5吨tnt当量,并且可以持续数十秒,相当于被反复雷击,你的皮肤会立刻碳化,大脑也会被煮熟。你死的时候说不定还能闻到自己被烤熟的肉香。这就是为什么在海妖被绑定前都被控制在沉睡状态中。”
平缓的语调,却另字句中的森冷更甚。那些叛军的笑容僵在脸上,欧洲人勉强恶狠狠地回了句,“你以为这就能吓住我?!”
鹤田锐利的视线直刺他的双眼,嘴角似有似无地抬起来,“你可以去试试。”
明明是阶下囚的状态,鹤田匠真的气势却硬生生压制住了那三个士兵。欧洲人骂了几句难听的话,借口上厕所离开了。
罗唯感激地看了鹤田一眼,后者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低声告诫道,“别再乱说话。我们并不是他们的目标,只要保持安静,孔雀和紫息都不会有事。”
罗唯皱眉,“那唐大哥……”
“他有没有事我不知道,但……水银很可能才是他们的目标。”他神情凝重,如有隐忧,“之前他们就已经尝试过抓住水银了。这一次,唐逸算是把水银拱手送上了。”
“……唐大哥不是有意的。他只是想多救几个人而已。”
“哼,无意的作恶更蠢。”鹤田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厌恶,向后靠在墙上。在很多年以前,智能电脑选择的水银的绑定者本该是他,他作为当时训练营中忠诚值最高的队员,拿到过水银的详细资料。
海妖的繁殖主要依靠人工受精,有体内和体外两种。然而水银的诞生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种。他是无数失败中唯一的成功,无数不可能的概率中绽放的希望。
这就是为什么水银跟其他的海妖不一样。为什么第三基地不愿意轻易牺牲水银。
他不仅仅是个武器,还是一个遗迹。
死而复生的遗迹。
奥古布古巨大的身影穿越过深海密不透风的黑暗,马里亚纳海沟:地球上最深邃的伤疤在它下面无声地张着空洞的嘴,幽幽的人类无法察觉的呼吸声随着海潮涌动。这片海沟是活的,它有着自己的意志,长着空洞的眼睛,在这脆弱的蓝色星球上静静地凝视着沧海桑田的变迁。它是深渊、是永恒、是寂寥、是死亡。在那一万米深的黑暗里,地狱之门正在死寂中张开臂膀。
潜艇开始下沉。
巨大的海沟的背景下,奥古布古仿佛只是一条小虫,摇摇晃晃地在黑暗中沉落。一些颜色暗淡的鱼时而从旁边掠过,远处山峦起伏的沟壑渐渐模糊,光线在黑暗中却照射不到任何东西。
足以压扁坦克的水压作用在潜艇的外壳上,那是生存和死亡唯一的界限。
lee的房间里忽然响起莫扎特的安魂曲,早已失传的拉丁语悲哀而浑厚,在深海的黑暗中带着几分惊惧和震撼。lee已经命人将他的沙发摆回原位,舒舒服服陷在他的扶手椅中,轻合眼睑,眉目中尽是享受的笑意。而唐逸身上的药效也逐渐过去了,他扭动身体跪坐起来,而水银正侧过头来看着他,虽然无声,却另唐逸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安稳。
只是这安稳中又混杂着一点点恐惧。刚才在幻境中看到的景象,并不是不可能出现的。如果水银知道了他心中那些阴暗的想法,知道了他其实连当唐雅替身的资格恐怕都没有,还会关心他么?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lee这个变态到底打算对水银做什么。
就在两人视线交错的瞬间,一阵森冷的战栗倏然如电流一般经过了唐逸的身体。他不由得全身一僵,他看到水银的眼睛也微微睁大,身体明显地震颤了一下。
与此同时,整个房间的灯光闪烁了几下,音乐声也断断续续,被扭曲成了恶魔般的叫声。唐逸听到潜艇某处传来了某种类似于动物的令人不适的嘶叫声,很有可能是之前lee称为小可爱的怪物。
刚才是什么?唐逸对那种感觉有几分熟悉……就像上次和水银在海沟中发生的……
就好像……他们穿过了什么东西一样……
可是空气中明明什么也没有。灯再次亮起来,音乐也恢复了从前的慷慨激昂,一切似乎都没有变。但是唐逸听到了,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次声波……变得好安静。
就连潜艇本身发出的轰鸣声也被什么东西吸收掉了,四周的黑暗凝固成了一片死之寂静。
但那并不是全然的无声,还有一些缥缈的、有些像是歌声的声音,渺渺茫茫,盘桓在他听觉的末梢。简直如一声苟延残喘的叹息、一缕即将散去的烟尘。
水银的眼睛微微睁大了。
就是这声音。
他最近一直听到的,溶在每一个水分子间、在每一片海藻的叶片间、在每一块礁石的缝隙间盘桓不去的呼唤声。
lee睁开眼睛,笑出一口洁白到有些森然的牙齿,“看来快到了。”
最先出现的是光。
在海下将近一万米深的地方,忽然出现了光。
那些光蔓延在西方和东方两道仿若通天的崖壁上,星星点点,千千万万,如天河流会,丝缕盘旋。仔细看便会发现,那是无数散发着幽蓝光明的夜明珠嵌在崖壁上,如繁星萤火撕裂着亘古的黑暗。而后,在那些刀锋般突出的岩石间,现出了建筑的影子。
宛如隐藏在黑暗中的幽魂,几乎与山峦融为一体,但即便这样遥远还是能看得清楚,可见那建筑之巨大。那些独特的飞檐立柱错落有致,无数蜂巢一样的洞口遍布周身,依稀可辨的道路枝桠一般穿梭在峭壁之上。
曾几何时,这里是有人居住的。
这个认知另唐逸心里有点儿发冷。就算是海妖,也不可能在地下一万米的地方存活吧?这种地方,连骨头都会被压碎成粉末。
还有那些自己会发光的珠子又是什么?
眼前的景象太过魔幻,完全没有办法用常理解释。
然而更诡异的还在后面。在深渊正中,他们看到了一棵巨树。
准确的说那不是树,而是一颗已经死去无数年的巨型珊瑚。藻类和灰尘厚厚地覆盖在那比恐龙化石还要巨大的珊瑚虫骨骼上,错综复杂的枝干宛如树一般向着四面八方张开。在那些枝干上,有一些类似于建筑的东西悬挂着,另唐逸想起了废弃的海妖疗养院中的那颗玻璃树。
难道……疗养院建造成那样,竟是有原形的?
在巨大珊瑚树的四周,还漂浮着一些伞状的巨型黑色建筑,简单流利的线条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现代感,上面隐约可见无数排列整齐的窗口。这些建筑的下面都拖曳着许多跟柔软的“飘带”,如同水母的触须。飘带上挂着一连串精致的圆球。它们如卫士一样悬浮在珊瑚树的四周,悄无声息地摆动着飘带,魑魅一般诡异。
唐逸的嘴巴微微张开,他万万想不到,这么深的地方竟然会看到这样的东西。
不可能的……就算是海妖留下的遗迹,他们当时已经要被人类赶尽杀绝了,怎么可能还有能力造出这样的东西来?说是外星人的秘密据点还比较令人信服。
可是水银却像是失了魂一样站在墙壁前,怔怔地望着眼前雄奇壮丽却又分外恐怖的深海景象。一个被遗落在时间缝隙中的文明,静静地深埋在地心等待了不知道多少岁月。如今终于再一次被看到了。
水银失神地伸出手,去触碰墙壁上的影像。他的手指接触到其中一个“水母”建筑的顶端时,仿若是感应到了他的碰触,那建筑的身体上忽然有灯光蔓延开来。
那些白色光亮透过密密麻麻的窗口透射出来,一直顺着“飘带“蔓延下去,把飘带上的所有圆球都点亮了。紧接着,另外一座水母建筑也以同样的方式亮了起来。光明宛如细菌一样迅速扩散,唐逸在冥冥中听到了什么东西启动的声音。
“欢迎来到海妖最后的避难所和坟墓——归墟。”lee的声音如噩梦一般扩散在水纹的波动里。
第64章 深渊 (7)
一座看起来至少已经被废弃了三百年的海下废墟,忽然像是苏醒了一样亮起灯来。那一盏盏的灯光后,难道还有人吗?
是人,还是幽灵?
在这密封的死亡之地,就算是再坚定的无神论者的心智也会受到冲击。那些惨白的灯光后,有多少双空洞的眼睛正在看着他们?有多少难以理解的呓语正在那些形状奇怪的建筑中发酵?生与死的界限在那些轻柔款摆的水母建筑,山崖上蔓延的石铸高楼和巨大到不可能的珊瑚树之间模糊了。奥古布古如蜉蝣一般随着深海的暗流沉浮在这些巨大的怪物面前,潜艇中所有见到这番景象的士兵都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安魂曲的哭泣乐章在此时听来格外阴森,就像是在超度那些肉眼看不见的亡灵一样。深寒透过层层舱壁渗入骨骼,唐逸打了个寒颤,而后注意到水银的神态……有点像是那天在归墟下面的样子。
lee踱步到水银身边,赞叹地望着外面的景象,“真是宏伟的城市,曾经一定也是个繁荣的国度。”
唐逸眼见lee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转移到水银身上了,而他的手脚也恢复了知觉,他知道,自己等待的机会到了。他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摸入后面的裤袋里,摸出一张低面值的世币。如今这个年代已经很少人用现金了,但他总是习惯性地放几张纸币在裤兜里。那是他在打了几年游击战后养成的习惯。
他靠在沙发的侧面,双手被沙发背挡着,没有人能看见。他摸索着将那张纸币卷成细细的小筒,尽量保持着脸上混杂了惊讶担忧和警惕的神情,看向lee和水银的方向。他讲那根细细的纸棍反手捅进手铐的钥匙眼里。好在叛军用的只是普通的手铐,否则这个办法还真的没用。
纸筒触碰到了锁眼深处那个不仔细感觉根本找不到的小小凸起,唐逸借着巧劲将那个锁扣按下去,顺时针缓慢转动纸筒。在某个点,手腕上传来轻微的咔哒声。
唐逸继续把手背在身后,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四周。除了lee和水银,门口守卫着两个士兵,那只小可爱并没在视野里,但是那东西的速度他见识过,如果一旦动手,它随时都会出现。
那隐藏在次声波中的渺茫歌声愈发明晰了,是唐逸听不懂的语言,也分辨不出是男声还是女声,倒更像是很多人一起唱出的咏叹调,声声句句,凄婉悲怆。那声音极美,宛如缭绕在银月下雪松林中的一缕青烟,轻灵穿梭,缠绵不去。唐逸想起自己第一次听到水银的歌声那种震撼身心的惊艳,这声音竟然能给他类似的感觉。
在这声音中,水银冰蓝色的眼眸逐渐蒙上了一层白色的迷雾,并且那银白色还在不断变浓。水银像是被歌声摄住了,空洞的表情,空洞的白色眼睛,头微微扬着,白发无风自舞,空气中有蠢蠢欲动的电流流转碰撞着,能量的气旋掀起了唐逸额角的发丝。
唐逸猛然喊道,“水银!你忘了唐雅了么!”
骤然爆发出的呼喊另水银眼中渐浓的银色退却了许多。那片冰蓝正挣扎着重新找回意识。lee不耐烦地皱眉,冲门口的士兵做了个手势。那个士兵端着枪向唐逸走来。
而唐逸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在那个士兵伸手想要抓他的瞬间,他骤然反手抓住那只手腕,一个回身用肘部狠狠撞向那个士兵的太阳穴。叛军士兵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头昏脑涨往地上倒,唐逸顺手夺过他手里的激光枪,干脆利落地冲着地上士兵的膝弯开了一枪。在士兵惨烈的叫声中另外一名士兵向他开火。唐逸就地翻了个跟头,一路滚到沙发后,手一挥一枪射出,只不过射向的是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住的lee。
那一枪射中了lee的大腿,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西裤。一直谈笑自如的男人终于笑不出来了,痛呼一声跪倒在地。唐逸用枪指着平等使者,怒吼道,“不准开枪!”
那名叛军士兵紧张地抓着枪托,却不敢再射击了。因为唐逸的枪口瞄准了lee的太阳穴。
lee心里其实一点谱都没有,远远不如他看上去那么笃定凶狠。因为上一次他挟持lee的时候,那些士兵竟然打算牺牲掉他们的平等使者。这说明对于叛军来说某些目的是一定要达到的。在某些任务面前,就算是头领也可以被牺牲。
但是现在他和水银身陷囹圄,无处可逃。叛军应该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首领才对。
唐逸只能这样赌一把。他端着枪,一点点接近lee,眼睛紧紧盯着门口不断聚集的叛军士兵。他站在lee旁边,居高临下瞥着不久之前还不可一世悠闲地抿着红酒听着古典音乐羞辱于他的叛军三大首领之一。唐逸认真地考虑这样要不要干脆一枪崩了他。
lee秀丽的眉毛因为疼痛皱了起来,却硬生生地笑出了声。那种有点变态的笑声七零八落地从喉咙里迸溅出来,听得唐逸一阵怒气上涌。
“你还真是每次都能令我惊讶。两次栽在你的手上,真是让我越来越对你着迷了。”lee比一般亚洲人浅上许多的琥珀色瞳仁里的邪气竟没有丝毫减少,明明躺在唐逸脚下,却仍然一副自如的样子。
唐逸气得冲着他的肚子狠狠踢了一脚,还觉得不解恨,又补了两脚。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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