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 第16节(2/3)
作品:《青空》
此颁奖典礼结束,人群熙攘退场。
赵荼黎接到电话,让他去晚宴,他不动声色地应了,挂掉后按通了沈谣的号码。
那边吵得要命仿佛几十只麻雀一起叫唤,赵荼黎听沈谣扯着嗓子吼:“太可怕了外面的记者!我在洗手间!救命啊——”
能让这么个在公众面前时常装得高冷如冰山的人大惊小怪,应该是非常可怕。赵荼黎好笑地把手机揣回去,有点幸灾乐祸,并不想施以援手。赖在座位上打了两局连连看,这才悠闲地站起,发了条微信给沈谣,问他在哪。
“厕所!!!!!”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他的十万火急。
赵荼黎活动了下筋骨,预备从里三层外三层里捞人。他脱了西装外套,拆了领带,把规矩的发型揉乱,几丝碎发垂在额角,挡住了温和的眼。整个人显得十分不羁,与平常君子端方温良如玉的人模狗样大相径庭。
沈谣被堵在洗手间,外面是激动的记者还有些不知好歹的粉丝,大约都想搞个大新闻,偶尔互相推搡几把,又不愿意走。
认出是赵荼黎,他们很兴奋地把镜头和话筒调转过来。结果这位方才的颁奖嘉宾只礼貌地笑了下——那笑容里藏着一丝陌生的威胁意味,让人不寒而栗。记者首先闭了嘴,连带着迅速蔓延开一片鸦雀无声。
谁都没见过这样的赵荼黎,总觉得下一秒他不是去上厕所,而是去毁灭世界。
挤进洗手间,最里面的隔间紧紧地反锁着。赵荼黎眉梢一挑,走过去敲了敲门,果然传来沈谣绝望的声音:“你才来!我要死了!”
他轻言细语道:“外面都不说话了,出来,我带你走。”
大约是最后四个字藏着某种私奔的浪漫逃亡,轻而易举地激活了沈谣那一点尚未萌芽就惨遭毒手的叛逆心肠。他开门探出一个脑袋,没见到长长短短的镜头,于是松了口气,总算舍得从那方尺寸之地出来,站在镜子前整理了自己。
赵荼黎胆大包天地从背后搂住他,两个人的样子清晰地映在镜中。
三月末的回暖天气,沈谣的脸泛起一层好看的粉红,左耳那颗别致的耳钉在强光下尤其惹眼。
他覆上赵荼黎扣在腰间的手:“你还没回答我呢。”
愣了一会儿,才想起他大概是在说刚才的告白。赵荼黎也不管是在洗手间这个半点不浪漫的地方,郑重其事地说:“我愿意啊。”
沈谣的脑袋得意地晃了一会儿,问他:“我厉害吧?”
赵荼黎:“厉害,今晚你真的闹了个大新闻——还不和我说,害得一点准备都没有,差点就要冲上去大喊‘是我是我就是我’了。”
沈谣傻不拉几地说嘿嘿嘿,忽然侧头在赵荼黎脸上亲了一下。两个人都带妆,虽然不像女星们那么浓,但亲上去一股脂粉味,彼此被恶心得无语了两三秒。赵荼黎松开他,朝通往门口的拐角努努嘴:“走,我拉住你,出去就跑。”
他乖乖点头,配合地递出一只手。赵荼黎还没修炼得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和他在众目睽睽下十指紧扣,只得握住了沈谣的手腕。
突围的过程极其惨烈,却也非常过瘾。两个人跑出会场后,默契地开始大笑,等上了车还不消停,把晚宴抛在了九霄云外。
沈谣一推赵司机:“开车,回家!”
等唐韶齐醉醺醺地把宴会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看到人时,才惊觉自己被赵荼黎放了鸽子,气得差点踹翻凳子,公报私仇地扣了他钱。
那天之后,他们租住的小公寓里最显眼的柜子上并排放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奖杯。贴金的橄榄树,流光溢彩的黑色杯座上并肩刻着字。
总归尘埃落定,两个“最佳男主角”。
四月,春风十里,草长莺飞。赵荼黎坐上了去美国的航班,接受来自大洋彼岸陌生人的面试,在自己光辉璀璨的前途上拐了个弯。
原本沈谣要和他一起去,可就在两天前,他突然接到了当年合作《秋山的梦》的日本导演的消息。对方祝贺他获奖,之后不失时机地提出能否再次合作。刚开始沈谣以为是套近乎,打算不予理会,听完企划后,就惊艳闭嘴了。
这是最近五年内在三金(威尼斯/戛纳/柏林)电影节上获得过最佳导演殊荣的几名文艺片导演的一次合作,预计拍四个故事的系列剧。
而四个故事里的演员却大体相近,期间毫无联系,但通过错综复杂的分集剧情体现精湛的演技——与其说是电影,不如说是一次特立独行的创作。
沈谣看过之后没有犹豫,立即答应了。他去东京的时间刚好和赵荼黎的面试撞上,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只好忍痛割爱。
赵荼黎对此很是理解:“反正以后分隔两地都是常态,我也不希望自己忙起来你闲赋在家啊。之前某人可是信誓旦旦说要养我,结果怎么总是消极怠工。”
沈谣不服气:“没搞错吧赵小黎,我拍的电影比你多好么。你不就是片酬比我高吗朋友,怎么还扭曲是非颠倒黑白呢?”
不和他废话,直接身体力行地镇压了某人越发利索的嘴皮子。
一番颠鸾倒凤被翻红浪之后,赵荼黎咬着他的耳朵说:“片酬比你高,我养家。你去拍自己想拍的东西就好。”
前半句让沈谣嗤之以鼻,后面的宠溺却直接哑口无声地感动了。至于以后的离别和忙碌都是建立在彼此过得更好的基石上,这么想想就不会太难接受。
两个人过得开开心心,粉丝却还在继续撕。
颁奖礼上惊天一抱,第二天新闻都是调侃二位“兄弟情深”,更有甚者拿当年的《春日绿闪》做噱头,隐晦猜测沈谣口中的“你”会不会就是赵荼黎。路人觉得还挺般配,乐呵呵跟着不明真相地调侃,仿佛他们真的已经铁证如山。
反而是两边的粉丝捂着耳朵摇头如拨浪鼓,大喊:“我不听我不听,你们就是蹭热度!”然后三年如一日的默契,迅速把炮口对准彼此轰炸,一言不合就从对骂变成上升,仗着偶像在国外有时差,撕出了风格,撕出了水平。
对此沈谣很无奈:“……也就这点出息了。”
赵荼黎帮腔:“就是,看看cp粉多和谐……对了宝贝儿,你得奖那次,我转发微博中了只你代言的唇膏,选了粉红色,下次送你。”
沈谣看着视频那边诚恳的脸,十分糟心地想踹他。
在东京拍戏的某人工作告一段落,获得来之不易的假期后,立刻脚不沾地飞去了洛杉矶。
赵荼黎自从四月到了美国之后,期间回国两次,都是短暂停留办手续。他接受twist先生的培训,即将出演《红黑白》三部曲收官作的消息震惊了华人圈。
阔别数月,好巧不巧再次重逢是七夕。
在机场接到倒时差倒得痛苦不堪的沈谣,赵荼黎刮了刮他的鼻子:“你是故意选这个日子的吧?”
被看透了小心思,沈谣脸一红,把箱子扔在他手里,扯着领口转移话题:“我热死了,这边怎么温度这么高!饿了,要吃麦当劳。”
他认命地一手拖行李箱,一手搂沈谣,长吁短叹地感慨:“我的宝贝儿太好养活了,一顿麦当劳就能打发。”
自觉地往赵荼黎肩上靠,沈谣说:“不都因为那谁不做饭嘛,可算便宜你了啊——”
吃饱喝足休息好,赵荼黎从twist导演那边请了两天假,理由是要带男朋友游览天使之城。沈谣难得地表现出游客的兴致盎然,异国街头没有人认识,没有狗仔偷拍,什么都不必顾忌,他们可以牵着手,走过每一条大街小巷。
国内时间的凌晨,沈谣发了条微博,定位la,配文字简明扼要地发了个rock的表情,图片一张,赫然是好莱坞的巨大标识。
黄昏将至,山脉与蓝天相得益彰,色彩鲜艳泾渭分明。两个人应该是拿的自拍杆,镜头远,却还寸步不离地黏着。赵荼黎戴着副墨镜,比起年初俨然又帅了一个八度,勾着沈谣的脖子,而沈谣逗猫似的,挠他的下巴。
他的戒指换到了无名指,而赵荼黎干净的右手上也多了个差不多的素色环,在过分放肆的阳光下无比昭彰。
年轻时的不知天高地厚,换得一场铭记一生的无怨无悔。
赵荼黎终于回国,是在即将入冬的十一月。他进修完毕,电影即将在次年五月开拍,在此之前他需要回来宣传《沉雪剑》,参加《青空》姗姗来迟的首映式。
和沈谣汇合时,对方已经拍完了那部连环电影。
首映式前有一个简短的采访,男女主角分开。萧明卉和韩烨臭味相投,把他们俩毫不留情地调戏了一通,猥琐地笑着跑了。
采访记者还是贺平,这些年来除却东京的初次交锋,他们与贺平打交道的时候不算少。这人十分一根筋,认定了的好印象,便会千方百计地去巩固,在赵荼黎被黑得最惨时,他还不忘凭借一根笔杆子为他力挽狂澜。
贺平熟门熟路地与沈谣握手,招呼他们坐下,拿出录音笔时已经不必问“介不介意”。
话题围绕《青空》,却发散很广,仿佛是对他们销声匿迹的大半年一个工作总结,以及从出道开始的各类锤炼。
情感类问题做基石,赵荼黎第一次主动地提起自己的家。他过去总说单亲家庭,然后言尽于此,惹得一群小姑娘母性泛滥。这回解密,母亲的轻度抑郁好了不少,前两天回家一趟,对方已经神智清明,和他宽容地聊天。
沈谣和赵荼黎咬耳朵:“我也要去看你妈妈。”
赵荼黎面不改色:“她喜欢长得漂亮的儿媳妇,这样才配得上她万里挑一的儿子。”
沈谣:“滚……贺老师,我们进下一题吧。”
贺平扫了一眼台本,憋不住笑:“能……哈哈,能说一下日常生活中遇到的和工作有关的趣事吗,比如没有被便利店的店员认出来什么的?”
赵荼黎瞥了一眼沈谣,露出个坏笑。沈谣似乎和他心电感应,立即炸毛:“不许说那个!”
然而并没有人要听他的意见,赵荼黎顺了一把沈谣的头发,清清嗓子后笑道:“我们有次去看电影……嗯,看的是沈诀的新片。被前台卖爆米花的女生认出来了,一般人最多就合个影说两句话对吧,这人啊——”
沈谣自暴自弃地把头埋在臂弯,把装鸵鸟逃避现实进行到底。
赵荼黎绘声绘色地继续说:“他就眨巴眼睛,特别无辜地跟人家说‘我看亲哥的电影能免票么?啊?不能?你们影院怎么不懂变通呢……那送杯可乐总可以吧?’那小姑娘都憋笑都要憋出病了,他还一副‘我要求很合理呀为什么不答应’的样子。后来这件事,跟沈诀哥说了,我俩一起笑了他半年。”
贺平不失时机地问:“那可乐最后送了吗?”
赵荼黎唇角上扬的弧度更加放肆了,眉梢眼角都在往外淌坏水:“卖了个八折的情侣套餐给我们。”
贺平:“……好的,下一题。”
在赵荼黎爽朗的笑声和沈谣烦躁的“你有病”里,他翻开本子,凭借多年来修炼得当的厚脸皮说:“你们认识很久了,以前是大学同学,现在也是公开的好友——那么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时候第一次见面的?”
赵荼黎摸了把下巴,将回忆中根深蒂固的场景抹去前因后果,给沈谣留了面子,只说个大概:“初遇啊……拿了奖回宿舍,凌晨,看到他蹲在那吃麻辣烫,头上别个发夹,鼻尖有点儿红。我当时想,这不是沈谣吗?他比电影里好看多了。”
那场景历历在目,贺平从他软绵绵的转述里得以管中窥豹一星半点,转向另一个,问道:“赵荼黎那时候跟你打招呼了吗?”
却换沈谣笑成了狗:“什么呀,那才不是初遇好么!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食堂外面,赵荼黎站在树下吃煎饼果子。我看这个小哥好有意思,没忍住,拍了张照片,然后发到学校的论坛上去——后来他成名,那张照片就红了哈哈哈哈。”
旁边的人危险地挑了挑眉,手不着痕迹地从沈谣后颈的衣领里伸进去,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随后不管贺平还在,凑过去温柔地说:“你再提煎饼果子的事,我晚上跟你算账,就地正法,保证印象深刻。”
沈谣躲他,自我辩解:“都是看你长得帅!”
赵荼黎逗他:“真的只是因为我好看吗?”
“……哎呀问那么多干什么!”
其实,第一眼见到时就印象深刻,而后再见面,眉眼越看越喜欢,性格哪里都合拍。等到现在日子过久了,也没有半点腻味,恨不得一辈子就这样安安稳稳。
放在从前他这么说,赵荼黎可能就因为害羞或者别的什么放过了。
可今非昔比,赵荼黎已然不吃这套,手指按在脊骨上不放,迅速地冷漠脸说:“哦,原来你只喜欢我的脸。”
那你不是吗?被他的断章取义狠狠地震惊,沈谣一时间差点咬了舌头。
贺平被这两个始终没挑明却无时无刻不秀恩爱的闪光弹晃瞎了眼,用采访稿捂脸,柔弱地提示:“今天就到这儿吧……快到去首映式的时间了。”
“青空”两个大字下,是端正的一行“殷牧垣作品”,本身就备受瞩目。这是赵荼黎自四月以来第一次公开在国内亮相,同时是沈谣继影帝夺魁后第一部成片,首映式一开始,纷纷谋杀菲林。
就算之前颁奖礼的告白确有其事,按照当今的规定,似乎只有当事人亲口承认同志身份或是被拍到了证据确凿的床照,才会被总局封杀。沈谣的那段话不指名不道姓,事后也并没有相关新闻。
再加上他们各自去到国外发展,真要有点什么,也是鞭长莫及了。
媒体十分兴奋,或许因为这么多年终于有人明目张胆地挑衅,或许所有人都揣着一个绮丽的梦,想看有情人终成眷属。
首映式上,赵荼黎穿黑色显得挺拔,过去多少还有其他靓丽的点缀,这次连衬衫和领带都是纯黑色,整个人被加州的阳光晒得越发健康挺拔,可眉眼一如最初的温良端正,裹在这么的一身纯色里,反倒带出几分沉稳的气场。
旁边的沈谣也是黑色西装,但衬衫浅粉,系一个小领结,年轻活泼得恰到好处。他五官过分精致,单薄却不失力量的模特身板很符合当今审美。
有作品有颜值,就算是分开站也十足惹人注意。
何况此时他们凑在一处,赵荼黎捂在沈谣耳边悄声说着什么,眉飞色舞的,沈谣听得表情非常精彩,时而扭曲片刻,时而眉眼弯弯地笑,更多时候则是乖顺地稍微侧着头,柔软的目光就落在赵荼黎的衣襟。
两个人在一起,仿佛自动地隔离开一个小世界。别人能远观,从他们的微小动作里感觉到四溢的甜蜜,可没法走进去,更不能感同身受。
红毯铺陈开来,闪光灯明晃晃的,几乎要把暮色四合的冬夜照出白昼。
沈谣走在前面一些,他迈出两步后突然感觉有人扯住了自己的手腕。迅速地有个人和他并肩,抓住手腕的五指往下,牵住了他的手。
并非十指紧扣,可他能感觉到赵荼黎指尖微凉,掌心温暖,像给他捂热了一个太阳。
戒指轻轻地碰了一下,和彼此致意似的。他偏过头去,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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