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有清风 第9节(2/3)
作品:《长夏有清风》
声,骆扬最后那句话倒真是提醒了他,让他扪心自问:自己不喜欢夏逸群吗?
果真不喜欢的话,直截了当地否认就好了,刚才又为何迟疑呢?
林长清想,一定是夏逸群家里那一书架精挑细选又甚合他心意的书,才会令他产生了片刻的犹豫。
但是,真的仅仅是因为那些书?
不,并不止这些。还有每天几乎定时就会发来的短信,偶尔打过来的电话,以及见面时充满关切的眼神。
不知不觉之中,夏逸群竟然再度融入了林长清的生活。
林长清觉得自己的心正在被夏逸群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行为一点点收买,这可不太妙。再这样下去,那颗心恐怕就快要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自从和骆扬有了车里那番谈话,林长清就一直心不在焉。骆扬让他先看看菜单,想吃什么就随便点,林长清被那些菜的价格吓到,总算回过神来,难免又说起客气话:“骆哥,我没怪你。你真的不必请我到这么贵的地方来吃饭。”
“长清,我就是觉得这间餐厅还不错,所以带你来尝尝,顺便负荆请罪,仅此而已。你要是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我,我会觉得你是真生我的气了。”骆扬替林长清宽心,随即却换了个语气,对着门口的方向说了一句,“哟,来啦?”
林长清回过头,发现是吴榛到了,赶忙向一旁让了让:“吴榛,好久不见!快过来坐!”
在骆扬的注视之下,吴榛无处可藏,赶忙紧挨着林长清这个挡箭牌坐下了。
“你来得正好,我也不知道该点些什么才好,你快来给点意见。”林长清把菜单往吴榛面前推了推。
吴榛满脑子只想着要赶紧向林长清道歉:“长清,那天晚上……”
“嗯?”林长清将目光从菜单上移到吴榛身上,“哪天?”
“嗨!就是咱们去酒吧那次!”吴榛提醒道。“那天我表哥……”
还未等吴榛解释,林长清把话茬接了过去,一笔带过地说:“骆哥都跟我说过了,只是个误会而已。”
吴榛大惑不解地看向骆扬,骆扬却只给了他一个轻描淡写的眼神。吴榛立刻会意,赶忙报以感激的眼神:看来神通广大的表哥这次又帮他把事情掩盖了过去,保全了他在林长清心中的印象。
“你们俩都快把菜单盯出个窟窿来了。”骆扬笑笑,“怕你们饿着,还是我先点几个菜吧。等一下不够再添,行吗?”
骆扬约吴榛一起吃饭时,总是拿主意点菜的那一个,因此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不理会吴榛,只想征求林长清的意见。
吴榛看表哥说话时只顾盯着林长清,未免又会错了意,加上他刚刚逃过一劫,那点促狭劲便又冒了头,在旁打趣道:“怕‘我们’饿着?表哥,你是怕长清饿着吧。”
“你个小兔崽子,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改天我再收拾你。”骆扬一边浏览菜单一边说道。
一听说还是免不了要被收拾一顿,吴榛立马闭上了嘴。
林长清哪听得出他们兄弟俩的暗语,只当是他们斗嘴斗惯了,也不去搀和,只对骆扬说:“骆哥,那就你来决定吧。”
骆扬按了服务铃,同服务生仔细讨论起菜肴,小心翼翼地避开林长清忌口的食材。
反正也无事可做,吴榛拉着林长清说话:“哎,瞧我哥对你多体贴。”
“别瞎说。”林长清正欲解释自己和骆扬的关系,免得吴榛总是在言谈间把他们俩往一处凑,谁知吴榛却触景生情,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吴榛自打一进门便有些无精打采,现在林长清又见他长吁短叹的,便止住了关于自己的话题,转而关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能有什么事啊?还不是因为夏老师……”吴榛的话语间难掩失落。
林长清放在膝头的左手不由自主地攥了攥裤子的布料:“夏老师怎么啦?”
骆扬已经点好了菜,听得吴榛提到个“夏”字,自然而然地加入了他们的讨论:“还能怎么着?肯定是表白被夏老师拒绝了呗!”
“表哥,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啊!”吴榛抗议。
骆扬专注于给林长清的杯子里添茶,也不看吴榛:“哦?我说错啦?”
“其实……也差不多吧……”吴榛郁闷地承认。
林长清在心中松了口气的当儿,吴榛却转过头来抓住他的手:“长清,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的那张照片里的人?”
“啊……就是夏……夏老师办公桌上的那张照片对吧?”林长清思索片刻便悟了过来,哦,是顾之航的照片。
刚放下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我也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吴榛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向好友和表哥这两个知情人倾诉,“非要让夏老师亲口承认他有多爱他那个青梅竹马。”
“这下总算死心了吧?”骆扬给吴榛下了定论,见服务生将刺身拼盘端了上来,赶紧挑了一片黑鲔鱼放到林长清的盘内,“长清,你先试试这个。”
吴榛向骆扬撒起娇来:“行了行了,我已经死心啦!表哥你还不赶紧安慰安慰我?”
“喏,你也有份!”骆扬举箸给吴榛也夹上一片,“为了安慰你这个失恋的人,今天恩准你化悲痛为食量,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这总行了吧?”
林长清在旁不着一言,他只感叹自己真是容易被冲昏头脑。夏逸群这段时日里只不过对他稍微穷追猛打了些,他居然就差点忘记自己仍是顾之航的替代品的事实了。
吴榛尚且懂得知难而退,自己却是这般模样,只要夏逸群给了一点甜头,便一而再再而三地凑上去。
林长清啊林长清,你还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要不是今天被吴榛一语惊醒,等过几日顾之航回国了,自己还不知道又要被羞辱到什么地步!
这顿大餐,林长清吃得味同嚼蜡。
只要提到夏逸群,林长清的情绪就会变得十分异常,关于这一点,全被骆扬看在了眼里。
第32章
夏逸群返回上海后,和家人又通过几次电话。爷爷奶奶还是坚决不同意他的事,父母虽然口头上表示不赞成也不反对,但是稍微多聊几句就知道,他们显然和二老站在统一战线上,还是反对得更多些。
尽管如此,夏逸群还是坚持自己的选择,因此,每次通话都是在不愉快的气氛中结束的。
夏逸群不知道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他甚至不愿意将其称之为战争,毕竟电话那端是他的亲人,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人。
身上有伤,又兼心情郁卒,夏逸群晚上连睡觉都睡不踏实。在这段情绪低落的时间里,靠林长清和他之间稍微频繁了那么一点点的短信,心中才能稍微舒坦一些。
谁知好景不长,这样的日子才过了不到半个月,某日,林长清那边毫无预兆地就冷淡了下来。
夏逸群起初以为是自己又说错了话,于是将发给林长清的最后几条短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却茫无头绪。憋到第二天晚上,夏逸群觉得已经到了自己的极限了,终于忍不住拨通了林长清的电话。
电话里却传来一个女声,是“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
过了半小时再拨回去,仍然是通话中。
第三天早上又拨了一次,还是提示音。
短信不回,电话也不接,这简直比之前两人关系最疏离的时候还要糟,完全是杳无音信了。
夏逸群怕林长清出事,只好故伎重施,算准了林长清下课的时间,又跑到新闻学院去找人。
林长清和几个同学一边聊天一边往外走,远远看见站在学院门口的夏逸群,脸色立刻就变得很不好看,直接掉头回楼里去了。
林长清显然是在躲着他。夏逸群太熟悉这个套路了,直接绕到新闻院大楼的后门,果然再次堵住了林长清。
再掉一次头未免太傻,林长清咬咬牙,干脆径直走向夏逸群,绕了过去。
夏逸群提步想要跟上,林长清听到夏逸群的脚步声,反倒突然站住了。
夏逸群也赶忙停下。
林长清的肩膀微微起伏了几下,他转过身,眼神里都诉说着疲惫:“夏逸群,求你别这样了。”
自从坦白自己的性取向之后,成日忙于应付家人的夏逸群又何尝不疲惫?每日于午夜被各式各样的噩梦惊醒,他都怀疑自己快要精神崩溃了。
尽管如此,夏逸群现在还是站在了林长清的面前。并非因为害怕孤军奋战而需要林长清尽快到他身边来,只是他们之间的误会太多太多,夏逸群害怕,如果再不将这两年来积累的所有愧疚与思念向林长清讲明,林长清是真的就要彻底远离他了。
“你听我讲……”
夏逸群刚起了个头,林长清就向后退了一步:“夏逸群,我不想听。不管你有什么理由,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不要再纠缠下去了,好吗?”
夏逸群并不想就此罢休,但是一对上林长清的眼神,又令他无所适从。
艳阳高照,他们在参天的橡树下,相视而立。
他们都说不出话,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吹过树梢,以及彼此的呼吸与心跳。
良久,林长清打破了沉默:“你的额头……”
被爷爷打出来的淤青尚未完全褪去,夏逸群摸了摸头,解释道:“不小心磕了一下,不要紧。”
见林长清盯着自己的伤处,夏逸群颇有些尴尬地又强调了一遍:“不要紧的。你不回短信,也不接电话,我……有点担心,我就是来看你一眼。你不要生气,我这就走。”
还未等林长清再开口,夏逸群反而成了急于离开的那个人。他怕林长清追问,他曾发誓再也不欺骗林长清,但是额头上的上因何而来,又真的令他无法启齿。
于是,夏逸群只能选择暂时当个逃兵。
和夏逸群刚一见面,林长清就看出他面容憔悴。凭着对夏逸群这么多年的了解,他心里非常笃定,夏逸群绝对是遇到什么事了。
林长清其实是想问的,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另外的意思,拒人于千里之外。
结果到了最后,什么都没问出口,林长清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夏逸群被自己的话所刺伤,再目送夏逸群仓皇而逃。
林长清不是第一次看着夏逸群离开,却是第一次从他的背影里看到孤单。
孤单得仿佛要就此离去,再不回头。
林长清以为他和夏逸群这一次终于结束了,谁知他这个想法只维持了不到二十四小时。
当晚,林长清又准时收到了夏逸群的短信,提醒他要按时吃饭。
越挫越勇的夏逸群,再次过上了剃头挑子一头热的生活。
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继续定时不定时地给林长清发短信,哪怕在他发了好几条之后,才能等来林长清惜字如金的一次回复。
打电话时,林长清仍然不太搭腔。夏逸群也丝毫没有不自在,像唱独角戏一般闲聊几句,但是也不啰嗦,觉得自己说得差不多了,就道一声再见。当然,他往往会等林长清先挂断,只为多听几秒从电话那头传来的清浅的呼吸声。
林长清下课时,偶尔还是能见到夏逸群在大楼的门口等他。林长清自是闷头往住处走,夏逸群也不说话,只一味在他身边跟着。
一切仿佛回到了原点,夏逸群还是如此缠人,但是林长清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变得不太一样了。夏逸群见面时不再急于跟自己聊一聊,甚至连话都变少了,似乎只要能呆在自己身边就行,仿佛等着自己先沉不住气似的。
林长清偷瞄了一眼身边的夏逸群,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真是教人越看越恼火。
既然这么爱跟着,那就让你跟着好了!
林长清始终拒绝与夏逸群对话,夏逸群确实也因此改变了策略。
既然林长清不愿听他的肺腑之言,那他就绝口不提,只要能呆在林长清附近就行:如果林长清赶他走,那他就稍微离远一点;如果林长清不赶他,他就跟紧一些。
林长清已经不是头一次对他放狠话,却还关心他额头上的伤,他不是没有任何希望。再微茫的希望,也值得他用更大的耐心去等待。
等着林长清先沉不住气。
等到林长清愿意听的时候,再把所有的心里话,讲给他听。
“夜色”酒吧里依旧人声鼎沸。
而坐在吧台一隅的吴榛,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下去了。
自从那天撞见夏逸群同林长清在学校里并肩而行,吴榛就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他留了个心眼,找林长清闲聊,大致摸清了林长清最近的行踪,便挑了个时间,故意守在他可能出现的地点。
谁知居然又遇见夏逸群伴在林长清左右。
吴榛不死心,继续跟踪,结果竟越来越频繁地见到夏逸群去找林长清。光凭吴榛看到过他们出双入对的次数,要说这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那真是有鬼了。
吴榛冷笑了一声,又吞了一杯龙舌兰酒,终觉不够过瘾,索性拿起剩下的半瓶,扭开瓶盖,又生生灌下去一大口。
鼻腔里涌起一股辛辣的气息,激得吴榛的脑子里更乱了。
不是说喜欢的是那个叫闻秋的人吗?
哦,想起来了,闻秋已经死了。
既然已经从那人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为什么偏偏要去追求林长清呢?
为什么就看不到我呢?
啊,是了,那天晚上,其实你们已经上过床了吧?
没错,是我亲自叫人下的药。
听说药效可厉害了,怎么可能不上床呢?
一定是想要负责,所以才和林长清在一起的吧?
想负责,这还真像是你会做出来的事啊,夏老师。
“夏老师……夏老师……”吴榛喃喃自语时,搂着一个服务生模样的人不放。
被吴榛搂住的人名叫阿乐,忠心耿耿地追随了daniel多年,办事得力,颇受赏识,现正在“夜色”当领班,替daniel打点酒吧。
daniel今天有点事要忙,并不在店里,听吴榛在电话里闹着要找他喝酒,手头的事一时又丢不开,便特地嘱咐阿乐,酒水可以任喝,只替他把人看紧点,别惹上是非就行,自己晚些时候再过去。
阿乐得了大老板的令,见这个小少爷一进门就开始往死里喝,哪敢离开半步,手里的活全叫其他人顶着。如今被吴榛勒住脖子,差点闭过气去,正苦不堪言,只好顺着吴榛的话混骂:“是啊,那夏老师就是个王八蛋。瞧把你给气的!干脆叫周哥替你教训他一顿得了,出了这口鸟气!”
“你……说什么?谁……谁准你骂……骂他了……”吴榛拿阿乐撒气,“只有我……可以骂他……”
阿乐哭笑不得:“好好好!不骂他不骂他。”
“你……你来评评理……他怎么……不喜欢我呢?”吴榛揪住阿乐的衣领,质问道,“他……他怎么就……喜欢那个……林长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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