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鸣 第16节(1/2)
作品:《和鸣》
☆、东槐王(四)
东槐王进京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唐佑鸣手上,唐佑鸣看到消息冷笑一声,低声道:“暂住民居?”
梁昌说:“东槐王进京,不先来宫中面圣,也不住为他们安排的常规驿馆,未免太不知趣。”他本想说这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可是这句话挑拨意味太重,于是没说出来添堵。
梁昌是比较耿直的,剩下心眼多的都没吭声。
唐佑鸣当然不会允许他们一直沉默,用懒洋洋的语调挨个点名:“傅卿,你认为呢?”
按说这种事的态度很好把握,傅善志吃亏就吃亏在太聪明,他已经看出这事不对了。陛下在朝堂上的愤怒很真实,可是只有愤怒而已。陛下绝对不是只会说不会做的人,愤怒流于表面一定是有原因的。
在没弄清楚这个原因之前,傅善志不好表达自己的看法,被点了名,他只好模模糊糊地说:“梁大人说得对,陛下应当严惩东槐王。”
“严惩啊……”唐佑鸣点点头,“蔺卿,你呢?”
蔺勤知道唐佑鸣在喊自己,要是喊蔺维言,唐佑鸣会直接叫他的字。蔺勤在心里叹气,面上却不敢怠慢:“陛下,臣以为,当今要紧之事是长公主殿下的下落,东槐王毕竟坐镇一方为王,太过苛责容易激起他的逆反情绪,若是使他在寻找长公主殿下的事上消极怠工就不好了。”
太师被蔺勤的用词气得直瞪眼睛,却不得不承认蔺勤说的有道理:“陛下,您可以即刻派遣钦差协助调查此事。”
唐佑鸣不动声色道:“既如此,那就宣东槐王入宫觐见。至于钦差人选……让朕再考虑一下,你们若有合适的人也可以提出来。”
这次东槐王没有推拒,立刻进了宫。
相较而言,鲜卑的发展程度比鞑靼落后一些,会说中原话的人更少。像是苏伯克 、黑宁古勒这些鞑靼贵族都可以说一口纯正的大平朝官话,而东槐王身为鲜卑之主,中原话却说得非常不好。所以他还得带个翻译进宫。
唐佑鸣到处乱跑,各地的语言都说得很顺畅,何况鞑靼和鲜卑同出一宗,语言相差并不很大。但这种外交场合明显不能怎么方便怎么来,他先别话说得再顺畅也得要翻译翻译成中原话才行。
东槐王华冠盛服,样貌十分出众,气质更是浑然天成,他是天生的王者。可惜唐佑鸣还是压了他一头,明艳的容貌没让他弱气半分,居高临下睥睨万物的高傲反而更加突出。
唐佑鸣放松地坐在皇位上,视线却锁死东槐王,对于这个娶了他姐的鲜卑王,他只想说□□吃了天鹅肉,看着各种不顺眼:“东槐王,你可知罪?”
典客叽里呱啦说了几句,东槐王缓缓跪下:“臣知罪。”
唐佑鸣冷笑:“大平朝长公主千金之躯,何等尊贵?你却没办法保护好她,这不得不让朕怀疑你的能力,以及你与我大平朝签订合约的诚意。”
东槐王气闷:“请陛下给臣查清此事的时间。”
唐佑鸣冷冰冰地看着他,也不让他起来再回话:“大平朝与鲜卑和平共处百来年,双方和亲的次数并不少,可是把我朝公主丢了还是第一次。无论如何,朕不敢信任你。查,可以,但朕自己也要派人查。”
东槐王不卑不亢道:“这是我鲜卑内务。大平朝也有出嫁随夫这个习俗,福平长公主已经出嫁便是我鲜卑王后了。”
唐佑鸣火气上涌,压下想要上演全武行的心思,继续不经心地说:“朕记得,曾有我朝公主在鲜卑受了委屈,双方刀兵相见的例子。”
□□裸的威胁没让东槐王变脸,他依旧十分镇定地说:“臣能理解陛下急切的心情,臣也十分担忧公主安危,不过还请陛下谅解,不要逼迫臣。”
唐佑鸣笑了起来:“逼迫?!朕的皇姐失踪了,你却不允许朕插手此事?朕不得不怀疑,皇姐是不是根本没有失踪,而是受到了什么不公正的待遇,又或者在某些人的故意引导下身陷险境?”
全场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蔺维言十分佩服,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说得理直气壮的能力实在了得。
东槐王知道不让唐佑鸣派人是不可能的,现在坚定的拒绝不过是为了更好讲价钱,而唐佑鸣派人进驻鲜卑的原因也不会那么简单,找公主?真那么急着找人,两次三番强迫他进京又是为什么?
看着差不多,东槐王便及时退了一步,没有真把事情闹得不可开交:“臣惶恐。长公主在我鲜卑内一切用度都是最好的,陛下冤枉臣了。如果陛下还是不能相信……臣愿意接受钦差大臣的审查。”
唐佑鸣在御案上点了点手指:“钦差的人选已经定好了,不日出发,至于东槐王……在皇姐找到之前,便与朕一同留在京城等候消息吧。”
东槐王眉峰皱起:“陛下!臣……”
“朕意已决。”唐佑鸣不容分辨地说,“东槐王退下吧。”
东槐王退下不到一个时辰,派遣钦差的圣旨就下了。
这道圣旨让无数人掉了下巴。
这次的钦差居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守宫署监事,一个小小的九品官!这可是京城,四品五品一抓一大把!九品官是什么概念,想上朝没资格,想见陛下只能在梦里。这次的差事说不上好还是不好,可再不好也是御笔亲批,怎么就落到这么个人身上了?!
对这次的钦差戚年,蔺维言却有点印象。前丞相的公子掳走大夫时,还是传令兵的戚年在唐佑鸣面前露了一面,似乎是个很机灵的人。后来他没留意戚年的去向,没想到被唐佑鸣□□了卫尉寺,做了个小官。
所有人中,只有东槐王对这道圣旨满意。只是一个九品官,没权没后台,在大平朝中说不上话,手下没有得用的人,这种人出使鲜卑自然最好,不枉他在唐佑鸣面前演戏。
☆、春天到了(一)
圣旨下达,最吃惊的要数戚年自己。他在还是王爷的陛下面前露过脸后,官途确实顺畅了许多,从小小的传令兵到守宫署监事,只花费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守宫署监事虽然只是九品官,但一来在京中任职,二来卫尉寺直属,掌管的更是重中之重的宫廷宿卫。改官制时,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新职务会是这个。
他还年轻,只要不跟蔺维言那种逆天的比,他也算年少有为那一挂,所以他对自己的状况很是满意。但是这个圣旨一下,一切都不一样了!
如果差事办得好,他也可以一飞冲天,要是办得不好……脑袋落地都是轻的。
可是陛下为什么选自己出使呢?自己只是个小小的九品官啊。
等等,说不定正因为自己是个九品官。无法否认,戚年的脑子是十分灵活的,不然当初不会脱颖而出,所以他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官场中的很多事情并不只由个人能力决定,官途漫漫,同僚、下属、上司、姻亲都需要慢慢经营,很多有才的年轻人被丢到清贵的官职上熬日子,就是在给他们积累这些的时间。那些善于经营或者家里背景深厚的,要不了多久就能外派,然后就是步步高升。
也就是说,刚进京任职的戚年完全没有任何背景可言。当初的蔺维言在京中算根基尚浅,好歹有蔺勤和傅善志在他身后支撑,像戚年这样的,连浮萍都算不上。
那么他能做到什么呢?助手要靠陛下分配,下属不见得会有,跟鸿胪寺那边的人一点关系没有,想找个人帮忙拉拉关系都没辙。
陛下选他出使,会想不到这些吗?他才不信,朝中那么多能人,派谁都比派他强,除非……陛下根本不想让他有办好这个差事的条件,根本不想让他查得太详细。
想通这一点,戚年的心顿时落回了肚子。既没有忙来忙去准备东西,也没有托人跟东槐王攀关系,老老实实地在京郊窝着——没错,他没资格也没财力在京中买宅子,住在京郊分配的宅子里,还没蔺维言家一间卧室大。
唐佑鸣没有关心他的钦差生活水准怎么样,只是对戚年的反应十分满意:“果然是个机灵的。”
蔺维言正在看陈年卷宗,没有及时回话,唐佑鸣没有明着表达不满,却是站起来走到蔺维言后面,看了看泛黄的文书,用漫不经心的语调说:“昨儿就见你在看,还没看完吗?”
蔺维言恍然回神,露出一丝苦笑。是啊,昨儿就在看,可是后来被某人拉着去见了长公主,回来陪唐蕞如用了晚膳,晚上替唐佑鸣批了近一半折子……
“累了?”蔺维言回身揽住唐佑鸣的腰,丝毫不提这样那样的原因,只是温和地问,“要出去走走吗?”
最近被容许留在浩然殿伺候的吉海默默地把眼珠子按回眼眶,一声不吭地低下头。
唐佑鸣却很坦然,直接侧坐到蔺维言腿上,一手环住他的脖子:“不累。但我知道你肯定累。”然后凑过去来了一个深吻,随后微笑问,“还累吗?”
蔺维言哭笑不得,顿了一会儿,低声说:“有你在我旁边,永远都不会累的。”
唐佑鸣瞪大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似乎不相信这话是蔺维言说出来的,好一会儿才摸摸下巴:“要白日宣淫吗?”
蔺维言吻了吻他的眼睛:“这件事我们可以留到晚上再做。”
唐佑鸣想了想又问:“那要加薪俸吗?”
蔺维言笑了起来:“这个我不会拒绝的。”
唐佑鸣点点头:“那把我在徐州的全部店铺都给你怎么样?”
“陛下又用私库充国用,这等胸怀实在让我的佩服。”蔺维言没说要还是不要,只是问,“连徐州都有你的产业?你的生意做得比我想的还大。”
唐佑鸣似乎完全不怕把蔺维言压坏了,坐得非常安稳:“那倒不是。只是徐州世家多人才多,想打进去不是那么容易的。他们嘴上说着看不起商人,却也做不到完全不打交道,这样做也是没办法。”
跟唐佑鸣相处的时间绝对不算长,可蔺维言已经忘了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了,也会像现在一样时常忍不住笑么?不管话题是什么,不管是真的开玩笑还是随便聊聊,脸上总是带着笑容的?
“你总是对我讽刺世家大族假清高,不怕我恼羞成怒吗?”蔺维言把头埋在唐佑鸣肩窝处,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很清雅,但也很诱人。
唐佑鸣脖子附近有些敏感,动了动:“你都好意思要加薪俸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清高?”
蔺维言忽然在他颈窝处咬了一口,唐佑鸣绝对不会做出缩脖子这种动作,他推了蔺维言一把,横眉道:“是你说不想白日宣淫的,别撩拨我。”
蔺维言安抚地亲了亲他的脸,于是唐佑鸣又老实地窝进他的怀里,跟他一起看那些古早的疑案卷宗。
至于晚上,蔺维言没有离宫,至于两个人做了什么……自然是做白天没做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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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戚年出发了,东槐王住在京城,鲜卑这边的存在感却没有常常传回消息的鞑靼高。
李乐平和冯才、黄诚互相配合,成果斐然,所有人都能看出鞑靼那边的形式在向好的方向发展。鲜卑那边长公主的事情虽然没有解决,可是陛下不再怒火冲天,上朝的时候大家都恢复了心平气和,在没有新消息传回的时候,自然保持观望态度,不再死盯着这件事不放——至少要等结果出来才能进入交涉阶段。
换句话说,朝堂上的大事都被解决得差不多了,一些十分重要但又不那么紧迫的事情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比方说选秀。
当然,大家没有明目张胆地提议大规模选秀,但是建议陛下稍微充实一下后宫的言论层出不穷,甚至唐佑鸣已经收到了不少进献的女子了。
对于此事,陛下的回复是这样的——
“春天要到了,你们也发情了吗?”
虽然谁都知道陛下在讽刺他们,可大家一致认为,这种事天经地义。
陛下登基后,一切都走上了正轨。
各地的学堂正在兴建;各地的人才正在报备、选拔,鞑靼的部分住民已经安顿了下来,正在朝廷的帮助下准备开荒。一切都证明大平朝在向稳定的方向前进,还有什么时机会比现在提议陛下充实后宫更好呢?
国祚传承也是很正经的事情。
除了傅善志、蔺勤等少数几人保持沉默以外,其余的人一致地表达了对唐佑鸣的期许。
作者有话要说: 唉,夏天到了……一年中最痛苦的日子。
☆、春天到了(二)
蔺维言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劝唐佑鸣妥协,可是唐佑鸣强硬的态度让他心惊,他自然感谢唐佑鸣的用心,可他也心疼:“暂时应下来不行吗?让她们进宫又能怎样,他们还能管你宠幸谁不宠幸谁?”
刚下朝的唐佑鸣还没缓过来,语气硬邦邦的:“应了这件事,他们只会得寸进尺。现在只是往后宫塞些不重要的人,我应了,就会建议我立后。他们确实不能管我宠幸谁,但可以让皇后来管,实在不行,也可以逼我尽快诞下子嗣。”
他最担心的不是众臣催促他,众臣逼他也不敢对他怎样,但这些压力若是堆到蔺维言身上,蔺维言真的会被压死。
“现在态度强硬只是拖延时间而已,在我找到解决办法之前,必须拖着。”唐佑鸣还冷着脸,“说到底还是子嗣的问题,我会解决的。”
前丞相叛乱几乎没给他登基造成任何阻碍,正是因为有很多大臣认为他是正统,坚定地站在他这边。他借着这股力量登基,自然不能立刻改变游戏规则。虽然他真的不在乎子嗣传承,但他不能随便捡个孩子进宫,这个孩子必须姓唐,不然这个隐患可以动摇国本。
“哼,子嗣子嗣。”唐佑鸣嘲讽地说,“逼急了,直接告诉他们,我对女人没反应。让他们找人生去吧。”
蔺维言抱住他,轻声安抚:“别说气话。反正时间足够,他们催得还没那么紧,慢慢想,还来得及。若是实在不行,你娶人进来也可以拖时间。”
两个人认真地考虑对策,居然都没想到吃醋生气那码事。
唐佑鸣靠在蔺维言身上,眯起眼睛,神情危险:“看来他们是太闲了,还有心思想这些。我会把其他事情提上来,他们忙起来就没心思想我了。”
蔺维言看到他的表情连忙哄道:“好了,分散他们注意力可以,答应我,别做得太过分。”唐佑鸣日程表上那些事,哪个都不小,唐佑鸣做事手段又激进,一起提出来,怕是要出大乱子。
唐佑鸣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放心,我会在能收场的范围内折腾他们。”
蔺维言一点都不放心,可也只好亲了亲唐佑鸣:“做什么都要告诉我。”
唐佑鸣哼了一声,不满地在蔺维言身上撩火:“我知道,做事前一定告诉你,让你把关还不行吗?”
蔺维言这才放心地笑了,跟唐佑鸣胡闹起来。
从这天开始,各部大臣发现陛下的幺蛾子又多了,一件事没有处理完,另外一件事又来了,虽然没到没日没夜工作的地步,甫一开始确实手忙脚乱。
首先被折腾还是倒霉的礼部,李灼。他忙不是唐佑鸣终于松口选妃,而是唐佑鸣把太后请出来了。
花朝节那天,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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