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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国的光与影 第24节(1/4)

作品:《天国的光与影

    如果路西法还爱他,他的这些作为,已经足够将其逼到濒临崩溃。

    而他醒过来之后,好死不死地嘴贱了一句,是不是游戏结束了……

    于是路西法就爆发了,将这么多年压抑的怨愤一股脑地发泄出来,最后换来了他两句轻飘飘的对不起。

    看着路西法布满血丝的双眼,尤利尔心想,路西法虽然混蛋,但在感情的问题上,自己远比路西法还要混蛋。

    这些念头在尤利尔脑海中只转了一瞬。安度西亚已经走到他的床边,弯下身将一碗化血草汤递到他面前,柔声说道:“你的孩子也算命大,流了那么多血都没有流掉。你还是多珍惜一下自己,就算不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个无辜的小生命。”

    尤利尔向安度西亚露出了一个浅笑,点了下头,表达了对他的谢意,然后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将空碗拿回手中,安度西亚对表情阴晴不定的路西法说:“您刚刚情绪太激动了。虽然我不知道您有多愤怒,但是您如果继续这样的话,他会疼死。”说完,他没再看路西法的表情,转身走出了房间。

    尤利尔看见路西法的瞳孔一缩,牙根紧咬,似乎正在拼命压抑着什么。对于安度西亚那令路西法的心情明显雪上加霜的话,尤利尔无法做出评价。他能做的,就只有握住路西法的手,尽量温和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不知道有了孩子,不然我会更小心。”

    而路西法只是轻轻拂开他的手,然后几分踉跄地站起身,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般低声说道:“别这样对我说话。亲爱的,别用你那虚伪的柔情安慰我。我不需要这个。”

    说完他扶着墙壁走到门口,背对着尤利尔,用疲惫不堪的声音说道:“你回至高天去吧。魔界的事已经不需要你了。”

    说完他轻轻拉开门,走出去,又轻轻将门合上。

    尤利尔静静地坐在那,望着那扇有些破烂的门,在确认路西法已经走远后,他闭上双眼,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压抑的低吟。然后他缓缓地躺倒,蜷起身体,吸着气,告诉自己,别这样尤利尔,别这样,你的孩子受不住你这样。

    ☆、和解

    尤利尔以为路西法暂时是不会搭理自己了,可当他趴在石床边将一碗化血草汤加上胃酸胆汁吐了一地的时候,路西法还是出现在了他面前。

    将他抱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路西法用一种温柔又难掩痛意的口吻说道:“是我不好,一直没对你坦白这件事。”停顿了一瞬,他再次开口,声音没了痛意仅余柔和,“在咱们刚来霍普利斯那天,你发热晕倒后,我就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我一直拖延没有去找命运魔镜,是怕魔镜会伤到你们。我原本打算决赛周过去后自己去一次,谁料你这么心急。”

    尤利尔听着近在耳边的话语,努力思考着这些话的意思。突然产生的一种想哭的冲动令他忍不住将脸埋进了路西法的颈侧,轻轻抽了口气。

    路西法的身体一僵,有些紧张地问道:“还很疼?”

    尤利尔摇了下头,虽然胃里还是不住翻腾,可小腹的坠痛却在路西法温柔缓慢的话语声中消匿无形。

    路西法将手抚上了尤利尔的头发,轻笑了一声,说:“你不相信我,其实是我的错。这次我让阿加雷斯找你帮忙,本就是想借你的手对付席欧乌尔,然后收集证据,将你襄助魔族的事捅给神圣议会,夺你的权。”

    尤利尔微微一笑:“真是一个明显的陷阱。听起来可不怎么高明。”

    路西法将他稍稍抱得紧了一些,轻声说:“是啊。是不怎么高明。但是就算明白告诉你那是陷阱,你也会跳进去。你就是这样的人,为了那些所谓的最大利益,总是不惜赔上自己。”

    尤利尔挑了下眉说道:“我没那么白痴。”

    路西法笑道:“我也没料到,你会告诉阿加雷斯你不来。然后派了个不知从哪里挖出来的精灵。查完安格列的底细后,我都要信了。可惜你却用我教给你的领域之镜偷窥了我。你肯定没有注意到,那个符文里埋藏着一部分传讯的隐线。当年哪怕你带着思念看我一次,我也会不惜一切留在你身边。可是过了几万年,我都没有收到那条传讯。我必须承认,亲爱的,你十分擅长出人意表。”

    路西法的话让尤利尔无可避免地想起那天看见的那金红交错的光影,胃里猛地一翻,他没忍住又干呕了一声。

    路西法连忙用手帮他顺了顺后背:“你别急。我跟米迦勒什么都没有。”

    尤利尔的胃还是一阵阵翻腾,他也不想破坏刚刚两人间的气氛,可只要一想起那天的事,他就会联想起这些年约线的示警。幸亏刚刚他已经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现在就只是干呕,而不是喷路西法一身消化液。

    路西法见他这样,只能更紧地抱住他,过于压抑的情绪令他的手指都在颤抖。尤利尔闭了闭眼睛,心想,连被契约之力取走的感情,路西法都能拿回来,可见对自己的执念是有多深。自己的反应这样大实在有些矫情。

    拼命压抑住阵阵恶心,尤利尔趴在路西法肩头略平复了一下呼吸,说道:“那些荒唐的事我不想谈。”说完,尤利尔都被自己语气的冰冷冻得够呛,心想路西法说得没错,我果然是不会好好说话。

    路西法却轻轻吻了吻他的耳缘,接着说道:“我发现你在看我的时候,真的很吃惊,想都没想就打破了原来的计划,亲自来了魔界。我当时不能确定你那样做是想监视我,还是单纯就想看我一眼。但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对你的渴望,亲爱的。哪怕我以为我恨你,你当年竟然那样处心积虑地将我利用彻底后一把丢开。可是我还是想要你,尤利尔,我想要你,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对于无法自控这种事,尤利尔感触颇深。可听路西法也这样说了之后,他只觉得他们两个蠢得可笑,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只能将手在路西法背后收紧。

    感觉到尤利尔抚慰似的拥抱,路西法轻轻吸了口气说:“明知是自欺欺人,虽然只能用现在这个模样去爱你、碰触你,可你的纵容令我欲罢不能。我说过不会再让你痛。对不起,亲爱的。我没做到对你的承诺。在得知这个孩子的存在后,我还是感觉到了窃喜。我知道它会让你虚弱,却一直在侵犯你,在你身上发泄过去的怨愤,也想在你的纵容中感觉你还爱我这个事实。我根本没有资格指责你。对不起,应该道歉的是我,不是你。”

    听着路西法的话,尤利尔又感觉到了一阵无力。这个混账已经将他的混账之处全都摊开来说得明明白白。这种坦白虽然无耻,可道歉并没有什么必要。一来无论他对自己做了什么都是自己愿意,二来,承诺什么的,只要不涉及公事,自己从来都不怎么在意。

    可尤利尔知道这种时候千万不能再嘴贱,于是抬起头,用双唇堵上了路西法喋喋不休的自我剖析。

    在这个充满了柔情和缱绻的吻中,尤利尔和路西法达成了暂时的和解。

    尤利尔刻意放空了自己的脑子,不再想他和他是如何站在不能共存的命运中。因为他发现命运总是对他开充满恶意的玩笑,他越是挣扎,它越是狞笑。

    他太累了,暂时已经没有精力为明天殚精竭虑,不如就这样过好今天。哪怕明天风云突变,也留给明天的他去解决吧。

    由于尤利尔昏睡了近半个月,所以并睡不着。可这半个月里,路西法却是一眼未合,因此很快便拥着尤利尔睡了过去。即便如此,只要尤利尔稍稍一动,哪怕只是替他拉一下毯子,也能让路西法惊醒并下意识地收紧怀抱。他这个样子令尤利尔心酸不已。看着眼前即便在沉睡中仍难掩疲惫的面容,尤利尔悄悄对他释放了一个睡眠魔法,然后起身走出了隔间。

    他们之间的相处,似乎又回到了在学院时候的样子。爱情是那样浓烈甘美,爱人的怀抱是安心的港湾,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可以忽略不计,手中握住的就是整个世界。

    路西法爱得太纯粹,纯粹得已经将他当做空气,失去就意味着窒息和毁灭。

    用力搓了搓脸,尤利尔对自己说,清醒些,别奢望。做些什么,让他离开你也能活下去。

    就在这时,一声嗤笑从前方不远处传来。尤利尔抬起头,看见那个叫玛门的少年魔族就站在他对面岩壁下的阴影中,抱着手臂,嘴角含笑,目光不屑。

    吸引到尤利尔的注意,玛门慢吞吞地踱步过来,目光上下绕着尤利尔转了几圈,露出了一个颇不以为然的表情,“为了你,安度西亚把整个城南的化血草都用光了。啧,作为男人也能怀孕,真是怪物。就不知道你肚子里的小怪物值不值这个价。”

    化血草对城南来说是最珍稀的药草,每次采摘都要城南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法阵废墟。尤利尔理解玛门的心情,却不表示他必须接受对方的侮辱。所以他并没有理会玛门,抬脚走向了溶洞的出口。

    玛门见他不顾自己的挑衅拔腿就走,眉梢一挑,伸手就去捉他的肩膀。结果当然没有抓到,并且眼睁睁看着尤利尔眨眼间便滑出去老远。玛门追之不及,只能在他背后扯着嗓子骂道:“你这个无耻的强盗!□□!怪物!只吃饭不干活的废物!”话音未落,他只觉什么东西迎面飞来直接飞进了他的嘴里,紧接着舌头一麻便开始膨胀,直胀满了整张嘴,令他一个字都吼不出来,只能发出“呵呵”的怪音。

    几个小时后,玛门张着无法合拢的嘴全身发麻地躺在安度西亚的治疗室中,听见了门板另一头安度西亚的怒吼:“你没长脑子是不是!你觉得你肚子里的那条命值不上这几把化血草吗!”

    然后,一把温软的声音轻声说了什么,安度西亚沉默了片刻,语气和缓了几分,却略带颤抖地说:“我不知道。但我想,我希望这样。”

    那个温软的声音又说了几句什么,玛门听不太清,只能分辨出对方提到了耐因的名字。

    安度西亚听完又是一阵沉默,然后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同他谈。”

    接着又隔了很久,安度西亚推开门走进了治疗室,眼圈略红像是刚哭过,但精神却说不出地好。

    捏着玛门下巴,安度西亚将一颗什么东西塞进了玛门被舌头填满的嘴中。玛门只感到舌尖一凉,全身麻痹的感觉瞬间缓解,嘴角一松,连舌头也又能动弹了。翻身爬起来,玛门捏了捏酸胀的腮帮,又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对安度西亚伸出了拇指:“还是你厉害。妈的那个死怪物害惨老子了!”话音未落,玛门的后脑一疼,却是被安度西亚给削了一巴掌。

    捂着后脑勺,玛门一脸控诉地说:“我说错什么了,他不是怪物是什么!”

    安度西亚一脸怒气地又在他脑袋顶上削了一巴掌:“臭小子!你知道他是谁,你敢骂他!不知天高地厚,到外面早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玛门眨了眨眼,也顾不上头疼,一脸好奇地凑近安度西亚:“他是谁?”

    安度西亚叹了口气,目光飘远表情凝重,仿佛陷入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玛门用手在他眼前晃了几晃,他一把打掉玛门的手,没好气地说:“滚回去老实呆着,不该问的别问!”说完提着玛门的后领将他丢出了治疗室。

    玛门看着“砰”地一声在自己面前合上的门板,感觉自己受到了好奇心的极度摧残。

    这次去法阵废墟的时间虽短,尤利尔却收获颇丰。其中最重要的收获,就是他想明白了这个幻境被设置成能力逆转的原因。起初,他以为魔界的大结界节点一定是魔神布下的,用来封存不想主神知道的东西。可看见了命运魔镜里的记忆后,他发现那段记忆属于魔神,那么这个领域就更可能是用来封存魔神记忆的。布下它的人,十有□□是神王。

    那处废墟所围成的法阵,是一种高深的时空魔法,需要巨大的能量来发动。借着脑中神王模糊的记忆,尤利尔猜到,那法阵大概是当初神王用来融合黑暗和光明之力用的。而霍普利斯原始的住民,确实是当年神王打算融合世界之力时奉令驻守法阵的神族。可是后来神族的行星崩塌,他们受到了世界之力的惩戒,不能走出这个幻境。

    冥冥之中,世界之力将他带来这里,大概就是为了让他在死前了解神王的记忆,然后完成神王因为魔神的插手没能完成的事业。多么贴心的服务,尤利尔忍不住一声冷笑。这个世界的残酷他早就知道,但他却只能向它献上一切,并将彻底改变它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真有些不甘心。

    但有什么用,改变,必须建立在存在的基础之上。

    回到隔间的时候,路西法身上的睡眠魔法时限还没到。尤利尔重新躺回他的怀中,将魔法撤去,然后闭上了双眼。

    几乎就在魔法失效的瞬间,路西法便睁开了眼睛。尤利尔在那一刻感觉到他的注视,那专注又珍视的目光流连在他的脸上,仿佛能够凝成实体,却是他不能承受的重量。

    一声轻叹响在耳边,尤利尔听见路西法低声说道:“你又瞒着我去了哪里?”

    路西法的语气中并无责难,声音很轻,却承载着沉重的感情。

    尤利尔心想,那大概是担忧,以及不被信任的悲哀。这一刻他不禁反省自己,对于这个曾用尽一切爱他的人,为什么总是无法给予信任。命运的捉弄是一个好借口,却不是足够说服他的理由。因为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胆怯。

    他那么多次地推开他,同命运并没有直接的关系。最根本的理由是,他害怕。

    害怕沉溺于两个人的幸福里,却忘记了世界的苦痛。就算世界真的崩塌,他们也有能力存活下去,甚至可以再创造一个新的世界。就像是耶尔曾经说过的那样,世界的本质就是无极。在无极中,新的世界总会诞生。灵魂也会重生。

    可重生的他们,还是原来的他们吗?

    在完全不同的世界里,他们还会属于彼此吗?

    尤利尔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无法背负着一个破碎的世界,自己独自幸福。

    这种可能只是自以为是的救世情怀,深埋在他的每一寸灵魂中。他也有过自私,他也想过逃避,他甚至亲手将这个世界置于了危险的境地。他不爱这个世界,他用冰凉的目光审视它,用自命的清高蔑视它,用残酷的话语嘲笑它。但是,也正因为此,他要拯救它。

    他不单想拯救它,还想拯救那个爱着他,也被他爱着的人。

    可惜前一世,他将这两件事都搞砸了。

    因为他想给路西法的,并不是路西法最想要的东西。

    也像耶尔说的那样,他太自以为是。

    可笑的是,即便如此,遗忘了过去的他,还是犯了同从前一样的错误。是那样的不知悔改、没有长进。

    他的命运是一个怪圈,他找不到这个怪圈的出口。路西法也被他圈在这个怪圈中,被他的固执和自视甚高,弄得疲惫不堪遍体鳞伤。

    将手抚上路西法的面颊,尤利尔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似乎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哪种言语,可以抚慰掉眼前这个人眼中浓重的哀伤。

    可尤利尔知道,不是的。

    他只需要说,亲爱的,跟我一起毁灭吧。

    我们两个人一起面对命运,就算是绝望也不会看起来太糟。

    他知道路西法会跟着他去任何地方。

    但他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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