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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东双璧 第7节(2/3)

作品:《江东双璧

江陵走一趟。”

    吴氏道:“这可多亏你了。”

    吴氏显然有点心慌,周瑜又让她好好休息,才走出廊来,站在院中时,周瑜不知道为什么,也有点心神不定,仿佛荆州那边出了什么事一般。末了,周瑜暗嘲自己关心则乱,总是穷担心,派飞羽送了回信,叮嘱孙策,刘表手下俱是身经百战,剿灭水寇的猛将,凡事不可力敌,须听孙坚指挥,尤其穷寇莫追。

    这一次,飞羽的回信更慢,显是军中传讯,拖住了这带有灵性的白隼。四月芳菲褪尽,即将进入江南雨季时,周瑜等到了飞羽的又一次来信。

    飞羽扑棱扑棱在桌上停下,爪上带着一方血布,触目惊心。

    大雨倾盆,狂雷电闪,整个江左一带入夏,雨季来临,犹如老天爷将水怒吼着朝下倒。长江水涨,飓风没顶,沿途所有船只俱撤进了避风港。一人戴着斗笠南下西去,在江畔被阻住了去路。

    “今天不能开船了!”船家喊道。

    那人全身湿透,牵着一匹马,也不知从何处而来,被大雨淋得狼狈不堪,全身都是水。他掏出一个布包,抖出近十两银子,单手在柜台上一摊,船家从未见过这许多银子,定定看着他。

    旅者将斗笠稍稍推高了些,露出他苍白的俊容—正是周瑜。

    他的脸上带着水,头发已全然湿透,却不愿摘下斗笠。船家想了想,说:“不成!客官!我知道您有急事!这么大的风浪,江水暴涨,决计是过不去的!”

    周瑜又掏出三片金叶子,手指一撮,放在柜台前。

    金光闪闪,船家连呼吸都停住了。码头上的风大得要将木港也一并摧垮,进进出出的船老大们俱驻足以视,却无人敢收取周瑜钱财。

    “不成。”船家说,“当真不成!”

    周瑜再解下腰畔的一枚古玉,一并放在柜台上,说:“就这么点了,谁愿意开船?”

    周瑜的那么一点,已经足够不少人家过上一辈子安生日子。一名船老大说:“客官,不是谋你钱财,小的舍了一条命,这钱给妻儿生活也够了,奈何载了你,还是得将你送过江去,风急浪险的,小人的命不值这钱,客官若在江心沉了,小的做鬼也不得安生。”

    “是啊。”有人说,“如今雨水也是一阵一阵的,多半过了明日,狂风便歇了,再等等好不?”

    周瑜闻言知道船家也是无计,便将钱财收了,侧旁却伸出一只手,将银两、金叶子与古玉一拍,周围的船老大一瞬间现出惊恐的神情,纷纷就散了。

    周瑜顺着那只手朝对方身上看,看到一个赤裸上身、八尺来高的男人,身材不壮,一身肌肉却似是风雨江中练出来的,不该多的不多,不该少的不少。那男人穿一件夹袄马褂,头发剃得贼短,满脸水,带着痞兮兮的笑,肩背上还纹了条怪鱼,手上佩着沉香木的佛珠,当是极其英俊的男人,却带了一身匪气。

    一炷香后,周瑜跟着那水匪沿着江走,水匪拿着周瑜的钱,朝船家买了艘船,打发走了船老大,此处名唤长崖渡口,十六条船,两家船家,船老大都不愿开船,只得自己买船,跟着那水匪走。

    水匪穿一条及膝白裤,赤着脚,站在岩上,犹如一颗钉子屹立不动。

    “识水性否!”水匪朝着周瑜大声道。

    周瑜点了点头,船开过来了,水匪懒洋洋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上了船,性命就交给老天爷了!死了莫怪老子甘兴霸!走吧!”

    “且慢!”周瑜喊道。

    那水匪名唤甘兴霸,单名一个宁字,穿梭往来荆益两州,乃是长江一霸。听了周瑜所说,便在岩石上站着,倒是不急着上船去。只见周瑜解下包袱,摘除斗笠,跪在江边,朝东边规规矩矩,磕了三下头。

    “走吧!”周瑜道。

    两人上了船,甘宁随手舞了式篙,朝岸边一点,小船登时整个腾空飞起,犹如离弦之箭般朝江心射去!

    甘宁露了这么一手,周瑜登时心中一震,知道这水匪非同小可。周瑜从小到大自恃勤学武艺,力修剑法,寻常贼寇不是他的对手,水性又好,丝毫不怕被劫,现在看来,仍是托大了。

    狂风将江浪掀成了小山,犹如沧海怒灌,山崩般毁天灭地地直砸下来。甘宁站在船头,放声高歌,天地间一片黑暗,恍若末世时代将至,毁天灭地之时。乌云滚滚,小船开往目不能见的黄泉彼岸。

    甘宁赤裸上身,一条白色长裤已被雨水浸得透明,犹如赤身裸体,站在这雄浑天地间,别有一丝美感。周瑜的斗笠早已被飓风刮跑,飞进江中。

    “去对岸做什么”甘宁朝周瑜大声问道。

    “探亲!”周瑜大声答道。

    “哪家的亲这么急”甘宁痞兮兮地笑道,“娶媳妇吗”

    周瑜无奈摇头,笑笑,喊道:“长沙太守,孙家!”

    小船穿过惊涛骇浪,茫茫天地,两人都已命悬一线。此刻周瑜已不再将甘宁当作一个单纯的水匪,如果下一刻就要船毁人亡,那么甘宁与自己,将同时葬身江底,人生得而如此,什么荣华,什么意气,都早已遥远如斯,唯剩一艘船,两个人,没什么可瞒的,也没什么可计较的了。

    “孙坚!”甘宁问。

    “你知道他?”周瑜大声喊道。

    “奶奶的!”甘宁吼道,“老子三日前正从江夏回来,险些小命也被收了!”

    周瑜万万没想到在这里得到了前线的军报,从得到飞羽的传讯后,他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孙策遭遇了什么不测,日夜兼程赶路,就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了。

    “孙策怎么样了”周瑜又问。

    一个大浪打来,险些将二人掀进水里,甘宁一个踉跄,周瑜忙拉着他,甘宁用布带将二人捆在一起,又绑在船头。

    “孙策是哪个王八羔子”甘宁大喊道。

    周瑜:“……”

    “孙坚的儿子!”周瑜说。

    甘宁说:“孙坚被黄祖射杀死了!其余人不知道了!他儿子多半还活着!”

    周瑜本已猜测事态紧急,却没想到如此的惨烈,又问:“被黄祖杀的吗?”

    “岘山!”甘宁吼道,“不该追黄祖!他偏要追!被黄祖一箭射死了!”

    再没有比这更坏的消息了,周瑜听到以后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小船也差点翻了过来。甘宁又一手拖着周瑜,吼道:“当心!”

    “孙家是你什么人?”甘宁又问。

    “世交!”周瑜说。

    甘宁没再说话,然而一过江心,风浪犹如照顾周瑜一般,渐渐地小了下来,不到一盏茶时分,居然风平浪静,乌云退散,现出金色的夕阳。周瑜全身脱力,一袭武袍已全是水。

    他解开布带,朝甘宁说:“谢了。”

    甘宁嘿嘿一声,皮笑肉不笑的,站在船头。

    周瑜靠在船尾,只觉平生最凶险之事莫过于此,有时任凭你君临天下,手握百万重兵,老天爷发起怒来,谁也无法抗衡。

    “你不怕老子将船沉了,把你劫了?”甘宁说。

    “不怕。”周瑜一边拧袍子上的水,一边头也不抬地答道,“劫我做什么?”

    “劫你回去当个压寨夫人。”甘宁调侃道。

    周瑜一怔,继而笑了起来,说:“这么劫,能劫到女孩?”

    甘宁说:“老子从前便常常载着良家妇女到江心,船一打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自然得从了我。若不是看你长得俊,老子也没这心思渡你。”

    周瑜登时大窘,随口扯开了话题,问:“然后呢?”

    “然后?”甘宁道,“办完那事儿,让她们回家去就是。”

    周瑜想到一艘船,万里长江,载具一打横,甘宁便在船上拈花惹草,顺着滔滔江水度那春宵,当那淫贼,实在是荒唐至极。

    小船慢慢靠岸,周瑜上岸,想朝甘宁说几句什么。

    “去吧。”甘宁随口道,“少啰唆,莫要耽误了事。”

    “大恩不言谢。”周瑜在岸边朝甘宁深鞠一躬,甘宁一扬手,连着古玉、银两、金叶子装作一包扔了过来,周瑜接过,忙道,“兴霸兄,这万万不可……”

    甘宁却不理会他,懒洋洋的,长篙在岸边一点,迎着漫天夕阳金辉,哼着调子,离开了西岸,留下周瑜兀自在岸边出神。

    第17章 困境

    轻骑万里过,明月照大江。这已是周瑜赶路的第三天,他在江边买了最好的马,沿途百姓拖家带口,南下迁徙,连荆州也遭了战乱,一轮圆月不知照着多少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太阳升起,从夜到日,酷暑下,周瑜已一身热汗,头晕目眩,知道再不休息,自己便到了极限。然而他终于到了,他抵达了岘山,沿江北上,沿途打听,终于找到了长沙军的驻地。先问明孙策生死,得知孙策无事,然而孙坚丧命,众将离心。

    至此,周瑜终于放下了心头大石。

    士兵要拦,周瑜递出孙策的腰牌,一路通行无阻,进了军营。

    军帐内,一群将军已吵翻了天,程普、黄盖、韩当、朱治、徐琨,以及一筹莫展的孙策。

    “此时此刻,”徐琨怒道,“决计不可报仇!我们剩下不足四千人,江夏城门紧闭,如何能攻?”

    “不抢先攻城!”孙策当仁不让道,“你觉得黄祖就会放过咱们!”

    黄盖道:“孙策!老夫知道你父刚死,你想借哀兵之气朝黄祖讨回血债,为将者最忌冲动行事,你倒是给我说说,你要如何攻城?”

    “不攻江夏。”朱治说,“黄祖会联合蔡瑁,在我们撤离的路上堵截,不等离开荆州,就会遭到埋伏。”

    孙策红着眼,说:“如今已是进退两难之境,我们已经打进了荆州腹地,黄老将军,你信不信,现在一撤兵,整个荆州都会群起围堵咱们,来路上收复的城镇也会反,襄阳、江夏两座大城,更不会放咱们走。”

    程普道:“为今之计,只能写信给袁将军,让他派人前来接应。”

    “不可能!”黄盖怒吼道,“你们现在还指望他指望他就是死!孙策!你若能说个制胜之道,老夫今日跟着你去将命送在江夏又有何妨?”

    黄盖脾气最是暴戾,年纪又长,资历最深,上前揪着孙策衣领,又说:“要报仇谁不知道!难道老夫与一众将军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报—”

    “舒县周公瑾求见各位将军!”

    登时整个帐篷里都静了,周瑜不等里头说话,便径自走了进来。

    孙策难以置信地看着周瑜,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周瑜一身风尘仆仆,武袍上满是污迹,一身泥泞,头发散乱,腰间佩着长剑,半身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

    程普、黄盖等人都见过他,其余人也知道周瑜。毕竟不久前,是他把孙坚的夫人与幼子孙权从袁术府中救了出来,舍弃四世三公袁家的高官厚禄,追随孙策,并善待孙家家眷。

    帐篷内一时间无人开口寒暄,周瑜看过数人,点了点头,表情不安,毕竟他未曾与武人常常相处,身边也俱是文士,贸然开口,只怕说错了话。

    最后,他只轻轻地说了四个字—

    —他朝着孙策稍一躬身,说:

    “拜见主公。”

    当夜,明月隐去,繁星满天,周瑜躺在孙策的身侧,猛地一抽,动了动。

    “醒了?”孙策问。

    周瑜吁了口热气,头疼欲裂,堪堪坐起,片刻前离开了中军帐,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找个地方睡觉。孙策则一声不吭,两人都疲劳到了极致,恰好近日天气正晴,两人便随便找了个干草堆,朝上面一倒,周瑜枕着孙策的胳膊,各自呼呼大睡。

    管他天翻地覆,万物毁弃,终于见上面了,睡一觉再说。

    孙策只睡了一会儿便醒来了,睁着眼,看着天空。

    小兵送来水,周瑜便在这马厩后洗手洗脸,片刻后仍嫌太脏,便打了几桶水,和孙策在院里洗过澡,穿着一身单衣,夏夜的风吹来干爽,皮肤洗干净了,终于舒服了不少。

    孙策让人送了吃的,周瑜还在噼噼啪啪地拍蚊子,脖子上被叮得通红。

    孙策还是不说话,周瑜便给他斟酒,两人沉默地喝了。

    “回过神了?”周瑜问。

    孙策没吭声,周瑜又说:“我过江的时候,风大浪急的,船差点儿就沉江底了,你猜猜我那时候想的啥?”

    孙策喝了口酒,抬眼看周瑜,眼眶发红,说:“想的什么?你这冒冒失失地就跑来了,也没给我送个信儿。”

    “飞羽过不来,”周瑜如实道,“接到布条的时候,我的心整个就慌了,你要是死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夜睡不着,心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甘心,大半夜的上了路。”

    “过江那会儿,”周瑜笑了笑,说,“我怕船沉了,心想沉了就沉了吧,当个水鬼也好,待你哪天过江来,正好渡你回去。”

    孙策鼻子抽了抽,眼泪淌了下来。

    “我娘怎么样?”孙策终于问。

    “她不知道。”周瑜说。

    孙策给周瑜把酒上满,又说:“其实没多大事,那时我已经找到我爹尸身了,我让飞羽给程将军送信,没想到它给飞你那儿去了。”

    周瑜说:“它以为你想找我。”

    孙策喝过酒,两人又沉默地坐着,末了,周瑜说:“军报如何?”

    “我帐中有。”孙策说,“晚上你看看,我爹一死,人心散了,大家都不想打仗,眼下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得怎么想个办法撤回扬州,改日再来报仇。”

    “嗯。”周瑜说,“也不是完全没希望,先看看情况再说吧,走,旁的你别多想了,我来了,咱俩要么活在一起,要么死在一起,倒也不失为一桩乐事。”

    孙策笑了起来,他们离开院子,沿着星光下的小路,慢慢地走回中军帐内去。走着走着,孙策忽然停步,周瑜心中一动,回头看着孙策。

    孙策紧握着拳,不住哽咽。周瑜没说话,走上前去,抱着他,两个大男孩就在静默的夜里紧紧抱着。未几,孙策放声大哭,悲怆之声在夜空下回荡。

    当夜三更时分,孙策睡熟了,周瑜披着外袍,在油灯下翻看军报。

    孙坚死后,群龙无首,一时间奏议繁杂,未有主帅。眼下军地驻军江夏外七十里处,左近就是襄阳,前往寿春向袁术汇报军事的密使还未曾派出,当真是一片混乱。

    如今是长沙军最为危险的时刻,内部人心离散,外敌虎视眈眈。撤,襄阳、公安等地会派兵伏击,只怕不等离开荆州,就要全军覆没。

    打,临近的城没一个是能动的,襄阳驻军一万二,江夏驻军六千,兵法有云,十倍围之,要打下江夏,至少要六万人的军队。如今孙策手头的残部只有不足四千人之数,大半还不听指挥,此刻贸然攻城,无异于以卵击石。

    写信给袁术求援,更不可能,孙家早已与袁术闹翻,虽未曾完全撕破脸,但袁术顶多只会觊觎孙坚留下来的兵马,即使吞并后,也不会交给孙策去统率。

    “怎么办?”孙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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