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枪,走火!_第8章(2/2)
作品:《下一枪,走火!》
…”
“妈,你这是什么话啊,什么事儿还能有你做手术重要?”我哥扶起我妈,让我把病床摇起来,垫上枕头让我妈坐稳了:“喝水吗?”我妈点头,我哥摇了摇桌上的水壶,发现空了,便说:“我去打点水来。”
我哥出去后,我妈拉着我的手微笑着看我:“小树,有快五个月没见你了,让妈好好看看你,唉……都怪我的病,没钱供你上学,总要你没完没了地打散工……”
“打工挺好。”我安慰她:“能增加社会经验,将来工作更好找,现在好多家境好的同学也在节假日出去打工呢,这是大趋势。”
我妈微笑着摇头,又断断续续问了学校的生活,暑假打工累不累什么的。
我一一作答,后来她不说话了,只忧伤地看着我,良久把我拥在怀里,枯瘦的手反复抚摸我的头发,低声说:“小树,妈真舍不得你,你眼看就要毕业了,我真想能够活着看到你结婚生子,帮你带孩子……”
我紧紧搂着她,红着眼眶摇头,我妈哭了,哽咽着说:“这些年我拖累你了,让你没完没了地打工,把身体都累垮了”她抚摸我的背,眼泪一滴滴砸在我身上:“这么瘦,一点肉都没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落下病可怎么好……”
我拼命摇头,说不出话来。
我哥提着水壶回来了,听到她的话叹了口气:“妈,好好地怎么哭了?小树,别惹妈难过,过两天做完手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忙点头附和,我妈示意我哥过来,拉着他的手说:“小矗妈也把你拖累了,按理说你早该转业回来了,为了给我治病留在部队上干了这么些年,今年都二十五了,工作没着落,女朋友也没有,我怎么对的起你死去的爸爸……”
“妈你这么说我就生气了。”我哥皱眉:“好好地怎么尽说些丧气话,刚才我都跟医生谈过了,肾源有了,等你再调养几天,身体状态好了,咱们就做换肾手术,以后你就跟好人一样了,别说出去走动、做家务,帮我们带孙子都没问题。”
我妈笑着擦去脸上的泪水,拉着我和我哥左看右看,说:“但愿妈能活到那一天。”
有我妈在,我哥似乎愿意和我说话了,打发我倒水、整理被褥,又削了水果给我们吃,跟我们说起他们部队里发生的趣事,逗得我妈一直微笑,我也稍微放松了点。
九点半我大姨来了,让我和我哥回家去,我坚持留下来照顾我妈,大姨把我赶了出去:“回去回去,你们男的哪会照顾人,别添乱了,回去休息吧,明儿早点来也是一样。”
十点钟护士开始清场,一家只能留一个看护,我和我哥只好离开了医院。
我们家就在第三毛纺厂家属院,离医院不远,步行十几分钟就能回家,路上我哥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似乎根本就不愿意理会我。
我们一前一后走在寂静的街道上,谁也不说话,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我心里矛盾极了,反复思忖着要不要跟他讲实话,又害怕他看不惯这种事,或者告诉我妈,那我真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一路上终于我们谁都没开口,到家我哥掏出钥匙开门,我跟在他后面进了屋。
大概白天大姨过来打扫过卫生,家里很干净,家具陈旧但非常整洁,沙发是我继父亲手做的,上面铺着我妈织的镂空蓝色罩子,已经洗的发了白,但看起来仍然漂亮极了。
换了鞋我去厨房烧水泡茶,我哥脱下了军便装,初秋季节一点也不怕冷,光着膀子把衣服扔进洗衣机,出出进进翻了半天,找到了他自己原先的旧衣服,去洗澡了。
暴风前夜
我坐在沙发上开了电视,也不知道里面吵吵嚷嚷地在演些什么,就这么呆呆坐着,直到我哥洗完澡出来诧异地问:“你看什么呢?”
我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在看电视购物,上面正在推荐一种类似伟哥的药品,忙红着脸换了台:“我没注意。”
我哥赤着上身,穿着条高中时期的运动裤,裤腿只到脚踝,看起来有点滑稽。他擦着头发坐在我身边,端起茶一气喝完了,说:“去洗澡吧,早点睡。”
我坐着没动,问他:“哥,手术的事怎么办?做不做?”
我哥皱着眉想了半天,说:“我刚才想过了,有些地方大夫下午还是没说明白,他只是主治医生,太年轻了,我看咱们还得再问问他们主任,明早吧。”
他考虑的周到,我也有了主心骨,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然后去了浴室。
洗完澡我擦干身体,习惯性地直接打开门往外走,一脚跨出门忽然觉得有点别扭,又退了回去,里里外外把衣服穿整齐了才出去。
我哥大概是第一次见我洗完澡居然衣冠整齐地出了浴室,诧异地看着我,想说什么却没有出声。
又坐了一会,我跟我哥说我困了,我哥点了点头:“去睡吧。”
我家是老式的两室一厅,我妈住阳面的卧室,阴面的归我和我哥,靠墙脚对脚支了两张单人床,中间是个共用的矮柜,放着很久以前我妈单位发的个台灯。
进了屋,脱了衣服我倒在自己床上很快睡了过去。
深夜十一点,我忽然被枕边的手机震动惊醒了,来电显示是燕详,我怕说话吵醒我哥,接通了电话没敢出声,刚坐起来想要出去接,我哥就醒了,问:“谁啊?是医院的电话吗?”
“不是。”我说:“哥你睡吧,我出去接。”
我哥没说话,躺倒接着睡了,我穿上鞋走到客厅阳台。
燕详问:“在医院吗?要不要我给你送宵夜?”
“我大姨在陪护,我和我哥回家睡了。”我说:“不用吃宵夜。”
燕详“哦”了一声,又问:“你妈怎么样了?”
我把大致情况说了,燕详想了想,说:“这事儿要慎重,你们好好考虑,t市是个小地方,医院的水平不见得高,不行换家大医院再会诊一下吧。”
我说好,他沉默了一会又说:“我去接你吧,过来宾馆住方便吗?”
我吓了一跳,忙说:“我累了,还是住家里。”
燕详笑:“我知道你累啊,让你过来住又不会累着你。”
我的脸立刻红了,嚅嗫道:“不了。”
他笑了笑:“早点睡吧,明儿我打电话回s市,让人找找这方面的专家。”
我答应了,又跟他道了晚安,挂了电话。
回到卧室我钻进被窝,我哥忽然开了床头的台灯:“小树,你起来,我有话问你。”
我只好坐起来:“什么事?”
我哥看了看我,张了张嘴没吱声,关了灯又躺下了:“算了,睡吧。”
我莫名其妙躺下,忽然想起什么,忙低头看看,睡觉的时候我脱了衬衫,只穿着背心,脖子、锁骨和胸口都是青紫的印记,看起来情 色极了。
拉高被子盖住身体,我脸又红了,我哥肯定是看见了,没办法,看见就看见吧。
迷迷糊糊我刚要睡着,我哥忽然说:“小树,你从小都很乖,好几个女孩喜欢你你都不为所动,高中的时候有个女孩跑咱家来给你塞情书,我还把她赶走了,现在想起来真后悔。”
我真不知道还有这档子事,笑了笑没说话,我哥又说:“你和他在一起,是为了钱吗?”
我想了想说:“一开始的时候我们没在一起,那时候我是为了钱,现在在一起了,就不是了。”
听到我的话我哥沉默了,我不知道他有没听明白,但我找不出更好的解释了。
隔了一会我哥又说“小树,你年纪还小,这种事儿当不得真,玩玩就算了,不要陷得太深,你是个死心眼,可燕详不一样,到最后别把你自己害了。”
我不吭声,他接着说:“他有未婚妻,那女的和他爸背景都很深,你应该是知道的,他们要是想毁你,燕详也罩不住。”
我在被窝里一激灵,我哥叹了口气:“睡吧。”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很巧合,很意外,一两句很难说得清楚,再等等吧,我想,找个适当的时间,我一定要跟他好好谈谈,虽然也许他永远不会理解我,宽容我。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饭我和我哥去了医院,找到主任又谈了谈,因为长期住院,主任对我妈的病情也很熟悉,他帮我们分析了一下现在的情况,最后说:“抓紧时间做决定吧,肾源只能留几天,越晚危险性越大。”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我们对望了一眼,我哥说:“做吧,你说呢?”
我点头,我哥出了口长气,愣愣看着走廊窗外的枯树,良久说:“小树,手术成功率太低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心一沉,他又说:“给大姨说说,得先把后事准备好,寿衣和骨灰盒最好提前订。”
听到“寿衣”、“骨灰盒”这样的字眼,我眼圈立刻红了,咬着嘴唇“嗯”了一声,我哥转过身来,拉着我把我搂在怀里:“小树,坚强点,人活一世,难免一死。”
我忍着眼泪点头,我哥紧了紧胳膊,拍拍我的后背:“还有我呢,有我在,咱家就不会散。”
他的神情坚定而从容,我忽然想起八年前继父死的时候,我哥才十七岁,那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懂,他那么小,怎么挺过来的。
他的怀抱分外温暖稳固,让我觉得踏实多了。
上午我哥跟大姨去置办东西了,我一直在病房里陪着我妈,她今天心情特别好,虽然主治医生说体征参数很不好,但情绪很稳定,看起来还挺精神。
我给她剪指甲,我妈静静躺着,忽然问我:“小树,给你钱的人,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哦?”我早知道她会问这件事的,也早就想好了回答:“车祸,他的朋友喝醉酒撞到了我,后来我们就认识了。”
“车祸?”我妈吓了一跳:“你怎么没跟我提起过?伤到哪儿了?”
“没怎么伤着。”我继续手里的工作:“就是摔了一下,腿骨受了点轻伤,已经好了,我没告诉你就是怕你担心,现在完全好了,你知道也没什么。”
我妈皱着眉:“这么大的事儿你都瞒着我,我……”
“妈。”我打断她:“这不是你身体不好吗,等你好了,我发生什么事儿都告诉你,成了吧?”
我妈叹了口气:“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没有。”我忙说:“什么都跟以前一样。”
听到我的话我妈略放心了点,想了想又问:“他是撞了你,为什么又愿意拿这么大笔钱来救我呢?”
“后来我们成了朋友。”我只能这么解释:“他比较有钱,愿意借给我一部分,将来我毕业赚了钱,会慢慢还给他的,妈你别担心了,我还年轻,学校名气大,专业又很热门,几十万很快就能赚回来了。”我说的话半真半假,钱不能算是燕详借给我的,但自从开学前那一夜以后,我就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把这笔钱还给他,不管我们将来会怎么样,我也不希望这段感情参杂上金钱与交易的意味。
“借的啊?那就好。”我妈似乎舒了口气:“那咱们要好好谢谢他,这么多钱,人家拿去干什么不行啊,放银行生利息都要好些呢。”
“那我多还给他些好了。”我笑:“谁让我妈是散财观音呢。”
“你这孩子。”我妈也笑了:“小树啊,愿意借给你钱的人,这种朋友要珍惜,以前你爸去世的时候,肇事司机跑了,他躺在医院里没人管,你大姨和你赵叔叔他们几个凑了好些钱给他抢救,后来我们厂发不出工资那半年,又经常买米买面接济我们,患难见真情,人活着有意思,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亲人和朋友啊。”
我妈说的深刻而动情,我连连点头:“我知道的妈,你放心吧。”
说了会话我妈累了,闭上眼沉沉睡去,我站在窗边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觉得我妈说的真好,人活着有意思,就是因为有真心相交的亲人和朋友,这话一点都不假。
中午我妈醒了,大姨给她送午饭过来,她看着窗外十月的暖阳,忽然说想出去晒太阳。
大姨说:“别看外面太阳大,可风也大,刚才我过来的时候刮得树叶掉了一地,雅雯,你马上就要做手术了,好好养着吧,就别添乱了。”
我妈有点遗憾,但还是没违拗大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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