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儿媚_第40章(2/2)
作品:《眼儿媚》
”
徒弟?九生打马随着他们到城门前,有人先一步到她马下,哑哑的喊她一声,“九生!”
九生勒马看马下的人,白生生的脸,黑漆漆的眼,眼尾一点点发红,在雪天下仰头看她,清秀的像个姑娘。
“你还记得他吗?”闻人越鞭子点了点那人问九生。
九生微微蹙眉,那人便在马上有些红了眼睛,“你当真……连我都不认得了?”
九生想了想,困惑问道:“你是?我以前……认识你吗?”
那人的一双眼睛便在雪天里红了,连带着鼻头都红了,他说:“我是宋芳州啊,九生再好好想想,总该想起来一点点我……”
一个小道姑模样的姑娘来扶他,温声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她都忘记了,和你当初一样都不记得了,你不要难过,不然又该犯头疼了。”
宋芳州不甘心,拉着那道姑给九生看,“她呢?你还记得她吗?她叫归寒,以前我们一直在一块儿。”
九生蹙眉看了一眼归寒,叹气道:“抱歉,也许从前我们很熟,但我如今不记得了。”又转头问闻人越,“你不是赶时间吗?”
闻人越便笑道:“我原想给点时间让你们叙叙旧……”
“我不记得有什么旧可叙了。”九生道:“我们走吧。”
“好。”闻人越极为满意的率先打马入城。
长风忙道:“我要跟我徒弟叙叙旧,你们先走吧!”
闻人越也不知听没听见。
九生对马下两人略一拱手,策马而去。
卷的一蓬雪花飞了他满面,“九生!”宋芳州想追却被归寒拉了住。
归寒道:“她如今什么也不记得了,你追去也没用,等她记起来时我们再去看她。”
“会吗?她会再记起来吗?”他红着眼睛茫茫然回过头来,看归寒又看长风。
长风望着九生的背影叹息道:“记起来又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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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生跟着闻人越一路打马过长街,在王府停下。又跟着他入王府,脚步不停的竟是去了冰窖中。
他带九生入冰窖,在冰床上的一具尸体前停下。
是个女人,眉眼安然的闭着,眉睫上生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你还记得她吗?”闻人越问九生,“绮罗。”
九生摇头,不想浪费时间的问:“你让我帮你做什么?”
闻人越伸手轻轻的抹掉绮罗眉上的薄霜,“你帮我把她的灵魂找出来,困在这里。”
“困在这里?”九生不明白。
闻人越望着紧闭双眼的绮罗,眼神里满是笑意,“我听说这世上有起死回生的法子,先帝九微曾经就是死而复生,你只需要帮我困住她的魂魄,等我找出那种法子让她魂魄归体便好。”
起死回生?死而复生?九生从未听过这样的法子,只觉得滑稽之极,却只是问道:“她死了几日了?”
闻人越望九生,“十日。”
“人死七日之后魂魄必会归地府,已经十日了,怕是她的灵魂已经不在此处了。”九生道。
“不会。”闻人越笃定道:“这里还有她放不下的人,她是不会离开的。”
九生看了闻人越一眼,他苦笑一声道:“不是我,那个人不是我。”
不是他,从来不是他。
闻人越轻轻抚着绮罗的脸,道:“那个人叫纪淮雨,你可还记得?”
纪淮雨?
九生微微皱眉想了想,道:“我不记得了。”
闻人越展眉笑了,“多好,爱恨情仇全数不记得了,曾经你那样恨得人你都不记得了。”转过头来看九生,“不过马上你就要记起来了。”
闻人越笑的她不舒服,便道:“等师父来了,解开我的封印我再来。”要走,闻人越却一把拉住了她。
“趁着这会儿功夫,我带你去故地重游。”拉着九生便往外走。
“去哪里?”九生挣扎开他的手。
闻人越却反手拦住她的肩往外推,“自然是你曾经记忆深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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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到了一座宅子前,宅子上的黑匾额写着――柳府。
“这里……”九生蹙眉。
闻人越拽着她的手往府门里走,看门的小厮不敢拦,苏伯匆匆忙忙的迎出来,看到九生就呆了住,“小姐……九生小姐?”
九生站在那门内的廊牙下有些烦躁,她脑壳子里一抽一抽的发疼,她心底里一阵一阵的抵触,她不想进去,不想听人再叫她的名字。
苏伯却忽然噗通跪在眼前,老泪纵横道:“小姐总算是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五爷呢?”
“你们五爷过几日就会回来了。”闻人越拦着她的肩膀强推她往前走,从游廊走过,一直走到垂花门,门内是假山,假山上种着青青的苔藓,再往里是蜿蜒的回廊,回廊下乌金的架子养着绿色的鹦鹉。
九生走过去,那鹦鹉便扑棱着翅膀叫道:“九生,小九生。”
九生猛地站住脚步。
“哦?看来你还是记得一些的。”闻人越低头看她的表情。
九生在看那鹦鹉,脸色发白。
“九生,小九生,九生,小九生……”
九生忽然转身便往宅子外走。
闻人越忙伸手去拉她,将将触上她的手腕她便猛地回头,冷声道:“不想让那个死人灰飞烟灭就别强迫我!”
她脸色苍白,眼神冷的像刀子一般,让闻人越一凛,眼睛一眯笑了,“你恼什么,我不过是想让你故地重游,故梦重温,反正你马上就会都想起来了,怕什么。”
怕?她怕什么?
脑子里像谁用银针一勾一勾的挑着头皮一般的疼,疼的她松不开眉头,“你请我回来是做什么的?闻人越,逼急了我,我会抱着你的死人一起下地狱。”
闻人越笑容僵了僵,随后整了整衣袖又笑道:“恼什么,你不喜欢我们不看便是了,回府回府。”
他带着九生回府,九生进了他安置的卧房,扎头在榻上便沉沉睡了过去。
脑子里的许多画面似玻璃碎片一般纷纷拥拥,扎得她疼的厉害,晕的厉害,难受的厉害。
她就那么一头倒下睡了过去,睡得满头冷汗,蜷着身子在榻上发抖。
也不知睡了多久,有人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低低道:“你发烧了。”
“谁?”她猛地翻身而起,一把擒住那人的腕子。
那人手腕一转的躲了开,“是我。”
九生梦中惊醒,心绪未定,满面的冷汗,有些难定神的看着眼前人,是个女子,鹅蛋脸杏仁眼,“你是谁?”
那女子一愣,“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赵静姝啊。”
又是这句话,全天下得人都来与她相识,她想不明白,既然有这样多的人和她相交,为她重逢而落泪,那当初她是怎么落到了九死一生被师父救回去的地步?这样多的人就没有一人帮一帮她?留一留她?
脑子里疼的愈发厉害,九生喘息着平复心神,问她道:“你有事吗?”
赵静姝看她半天,“你怎么会不认识我了?”
九生抬眼看她,冷冷道:“没事滚出去。”
赵静姝脸色一白,九生已起身开门让她出去,她在那榻前十指交握,欲言又止的看九生,最终开口,“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不记得我了,我只是想来求你能不能离开?不要帮我姐夫做那种违背天理事情。”
九生的眼睛在昏暗的屋子里亮极了,望着她便笑了,“赵姑娘。”
赵静姝诚恳的看她,“我劝不了我姐夫,只能来求你了……”
“滚。”九生一个字都不想多讲,连分辨都觉得浪费。
赵静姝所有的话就堵在了喉咙口。
九生厌烦极了,她活的好好的,这些人就突然涌出来一个个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非要她来牺牲她来成全不可。
她“哐”的一声讲门大开,请赵静姝出去。
门外走过来的人便吓了一跳,“静姝?你在这里做什么?”
赵静姝脸色一红一白叫了一声,“姐夫……”
闻人越便跨了进来。
九生笑道:“你的小姨子来劝我快些逃走,不要帮你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快快的放我去吧。”
“九生你!”赵静姝惊讶的看着九生,怎么也没料到她如今会变成这样。
九生毫不理会她,只对闻人越道:“我很累,给我一间清静不会被人打扰的屋子。”
闻人越看了一眼赵静姝,让她退下,看着赵静姝气恼的离开才对九生道:“你现在还不能休息,你要去见一个人。”不待九生拒绝他便又道:“这次并非我要你见,是你的长风师父一定要你见。”
九生压了压突突跳的太阳穴,闭眼道:“见谁?”
“纪淮雨。”
☆、第一百零六章 一百六
纪淮雨纪淮雨纪淮雨……
是谁?
九生脑子里乱糟糟的反反复复的咀嚼着这个名字,心烦意乱的跟着闻人越进了一间密室。
她走神没留意闻人越停了下来,一头撞了上去。
闻人越伸手托了她一把,略略吃惊,“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九生手腕上,额头上全是冷汗,她收回手抬头就被密室里的味道呛的皱了皱眉,“这里……”
密室里点着蜡烛,最尽头的角落里坐着个人,脸面隐在阴影里看不清楚,只听锁链的声音,那人声音喑哑的道:“你来了。”
那个声音……又熟悉又陌生。
长风到九生身侧,对闻人越道:“你先出去一下。”
闻人越挑了挑眉毛,长风无奈道:“解开封印之前我需要让她知道一些事情,不然没法解。”
闻人越半信半疑的看着他,最后还是转身出去,吩咐几个守卫看好了,才离开。
长风将门关上,转身过去持着桌上的蜡烛往角落里的那人照去,问九生,“你看看他。”
角落里的人动了动,一张侧脸在烛光之下一曳曳的照亮出来,眼角有伤,嘴角乌青,黑发乱蓬蓬的散在肩上,只一双眼睛琥珀一般蒙蒙生光。他浑身是伤,白色的袍子破得不成样子。
九生看着他,他慢慢转过脸来对她一笑,“好久不见九生。”
她脑子里的刀子转了转,伸手扶住了一侧的桌子,纪淮雨纪淮雨纪淮雨……这个名字熟悉极了,但她想不起来。
“感觉如何?”长风问她。
她不答话,压着额头道:“我很累,师父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九生。”长风叫住她,“他叫纪淮雨,曾经出卖过你,你当初恨极了他……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不舒服?”
是,她很不舒服,头疼的厉害。
“我让你来只是让你清楚你以前的记忆里都有些什么。”长风将蜡烛放下道:“纪淮雨还不是最让你痛苦的一人,你之前见过嵬度吧?他曾经……”
“师父。”九生打断他,抬头看他,忽的笑了,“你是在施舍我最后的恩情?”
长风低了低眉,“这是我唯一,最后能为你做的事情,让你有些准备,好没有那么痛苦。”他心下也难受,“人生在世总要为一些牵绊牺牲一些人和事,我为青山观不得护你,你怪我吧。”
九生扶着桌子低头笑了一声,“我知道,我明白,我理解,师父不必如此,我并不怪你,这本就与你无关,我命该如此。”
纪淮雨忽然在角落里笑了一声,“命该如此,你这次,又被舍弃了吗?”
九生侧头看过去,他坐在角落里始终未动,双腿摆在地上脚踝上一圈的结痂伤疤,挑断了脚筋?
他看着九生,唇角带着又凉又可悲的笑意,“你和我一样可怜,我为阿姐求死不能,你几次垂死挣扎最后还是一再被舍弃。九生,这天下人都不要你了,你又何必自作多情的牺牲自己呢?”
天下人都不要她了。
他就那么怜悯的看着九生说:“逃吧,这天下人待你这样不好,你管他们死活,快逃去吧。”
长风负袖在一旁,低下眼去,叹息道:“你若想逃就逃吧,我帮不了你,却也不会拦你。”
九生撑着桌子便笑了,“逃?我能逃到哪里去?”
纪淮雨的笑就慢慢苦在了嘴边,“你曾经救过我阿姐,我感念至今,所以我只跟你说一句,能逃就逃吧,你曾经活的很不快活,不要见嵬度。”
九生慢慢松开桌子,站直道:“已无归处,何必再逃。”
她转身开门出去,一头撞上门口要进来那人,退后半步腰就被人托了住。
“九生!”那人的声音在头顶,“没事吧?”
是谁?是谁?
脑子忽然僵了住,住嗡嗡的响着那人的声音,“九生九生九生……”
她慢慢抬头去看,那眉啊那眼,那紧抿着的唇一点点在她脑子里浮现,多奇怪,她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她记得这张脸,记得这种感觉,她在难过,莫名其妙的难过。
难过极了。
“九生?”他紧着眉头问她,“你不舒服吗?满头的汗。”
纪淮雨在她身后笑道:“恨比爱长远,多奇怪,你记不住最爱的,却记住了最让你难过的。”
九生抽了一口冷气,恨不能将肺腑抽空,推开他的手道:“没事。”她绕过这个人往外走。
那天高高的黑着,无星无月,回廊下掌了灯,一盏盏的琉璃灯百转千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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