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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妖闻录/妖僧与妖 第18节(2/3)

作品:《民国妖闻录/妖僧与妖

是一个小小的三角脑袋从袖口中伸了出来。四只爪子抱住他的手臂,三角脑袋爬出袍袖上了他的肩膀,却是一条一尺多长的四脚蛇。

    四脚蛇伸舌头舔了舔两只鼓泡眼,随即开口,竟是清清楚楚地说了人话:“九嶷,那个猪头你不该给马寡妇,你给她猪头,她也不会喜欢你的。我对你讲过,她现在一共找了三个男人,一个是赵财主,一个是蛤蟆山里的土匪三麻子,还有一个是常在山下过路的外地客,都是有钱人。”

    九嶷没理会,低着头继续走。而四脚蛇随着他的步伐起伏摆动了长尾巴,自顾自地又道:“再说马寡妇也没什么好的,刚才我偷着看了她,她眼睛那么小,鼻孔那么大,嘴唇那么厚,牙缝里还有韭菜呢。”

    九嶷终于侧过了脸——在马寡妇面前,他满脸热情笑容,离了马寡妇,他浓眉一压眼睛一黑,鹰钩鼻子越发鹰勾,一张面孔笼罩了阴沉沉的妖气:“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封印起来!”

    四脚蛇一睁双目,立刻用两只前爪捂了大嘴。

    九嶷会治妖。这只四脚蛇是他在二十年前捉到的,捉到之后他就画了一道符封印了它。这四脚蛇活泼惯了,冷不防中了他的招,在封印期间眼不能视耳不能听,身体也不能动,如同蹲了黑牢一般,那种痛苦,简直不堪言喻。

    如此过了一个月,九嶷除了符咒,四脚蛇重获自由,正是摇头摆尾地要逃,不料九嶷一手拎着它的尾巴将它倒提起来,另一只手对着它的三角脑袋,正反连抽了十几个大嘴巴,打得它七荤八素,不敢不拜到九嶷门下,成为他的跟班喽啰。这些年来四脚蛇跟着他东奔西走,虽然只是一只小小的妖精,但是被九嶷驱使着四处装神弄鬼,骗来钱财供九嶷肥吃海喝。九嶷性情冷酷,一旦它有了要逃的意思,他便立刻拎着尾巴将他臭揍一顿,揍过之后像贴封条似的贴上一道符咒,再让像它木雕泥塑一般坐几天的牢。

    四脚蛇跟了九嶷这么多年,一点好处也没落着,不是为了九嶷冒险,就是跟着九嶷丢人现眼。好在它比较认命,时间久了,甚至还对九嶷有了一点感情。自从九嶷跑到这座山中落脚之后,它得了一点自由,无所事事时便在山中游荡。这山中也有许多无害的精灵鬼魅,四脚蛇在它们面前,见多识广,宛如百事通一般,十分得意,还曾经一度自称为九姨夫,结果无意间被九嶷听到,几乎当场被九嶷踩成了一张蛇皮。

    九嶷不管四脚蛇,把猪头给了马寡妇,也是无怨无悔,唯有饥饿是个问题。山顶有座小小的破庙,在他到来之前已经空了许多年,如今算是他的安身之处。庙里仿佛还留着半口袋糙米,够他再喝几天稀粥。但是单喝稀粥也不是长久之计,尤其九嶷又是特别地馋,若是连着几天吃不到肉的话,他看着四脚蛇都会流口水。前些天没下山的时候,他在破庙里和四脚蛇四目相对,时常是一看看半天,看得四脚蛇心里砰砰直跳,不知道他对自己要打什么主意。

    正是腹中叽里咕噜乱响之时,九嶷脚下忽然一绊,险些摔了个狗吃屎。站稳之后低了头,他定睛一瞧,随即大喊一声:“哇呀!这是什么东西啊?!”

    四脚蛇还趴在他的肩头,听了叫声,便也向下一瞧,只见半人来高的长草丛中躺着一只雪白的大蛋——太大了,比九嶷的拳头还要大,简直像一只尚未成熟的小西瓜,比马寡妇的脸盘子也小不了几圈。

    “这是什么鸟下的蛋?”四脚蛇很疑惑,“下蛋的鸟,肯定也很大吧?”

    九嶷弯腰抱起了蛋,随即撒腿就跑,且跑且嘎嘎地狂笑:“管它呢!先回去煮个蛋吃!等把蛋吃光了,我再去吃蛋它娘!”

    九嶷一口气跑回了山顶破庙。把大蛋放在地上,他想要去生火烧水煮蛋,可随即发现庙里既没柴禾也没水,想要煮蛋,还得先去砍柴挑水。他饿得发慌,等不及了,决定磕开大蛋,生吃!

    一屁股坐下来,他抱起大蛋往半坍塌的破墙上轻轻一撞,蛋没碎,他略加了一点力气,又一撞,只听“喀喇”一声,墙皮掉了一块。

    九嶷没想到这蛋的蛋壳如此坚硬,便把它抱回怀中,张大嘴巴露出了一排白牙。仰起头对准蛋,他低了头向下猛然一磕!

    只听“嗷”地一声哀叫,九嶷哭丧着脸抬起头,两枚门牙全活动了!

    第二章

    九嶷抱着蛋低着头,舌尖顶着门牙,含着眼泪半天不言语。四脚蛇在他面前立起来,只用两只后爪踩地:“九嶷?你怎么啦?”

    九嶷不肯明说自己的牙齿没有硬过蛋壳,怕四脚蛇看轻了自己,从此会再跃跃欲试地作乱逃窜。对着四脚蛇眨巴眨巴泪眼,他鼻音很重地答道:“呜……没什么,忽然有一点伤心。”

    然后在确定门牙没有脱落之后,他把大蛋往地上一放,起身出门找回了一块大石头。这大石头天生四四方方,托在手中宛如一块板砖。在大蛋面前重新蹲下了,九嶷举起石头圆睁双目,神情狰狞地向下便砸!

    “咚”地一声大响过后,九嶷从手麻到了肩,整条胳膊都被震得失了知觉。低头向下再看,大蛋完好无损,石头则是掉了渣。

    “这不对劲!”九嶷扔了石头,因为实在是没听众,所以只好对着四脚蛇说话,“这到底是不是蛋?”

    四脚蛇爬过去合身抱了大蛋,把整面肚皮都贴上了蛋壳。凝神仔细地感受了片刻,它开口说道:“是蛋,蛋里还有东西在动呢!”

    九嶷听闻此言,忽然来了精神,压低声音问道:“它不会是一枚妖蛋吧?”

    所谓妖蛋者,顾名思义,便是妖精所产下的蛋。天下生灵,甚至包括木石一流,只要寿命久了,吸取了足够的日月精华,便都能成精。那卵生的动物成了精,交配之后也还是要卵生繁衍。如此生出的蛋,先天便有异常妖气,所以在九嶷这里,就被称为妖蛋。天下之蛋,共有百千万种,妖蛋自然也是如此,千奇百怪,无所不有。

    此刻九嶷把那大蛋重新托起来,侧耳凑上去一倾听,隔着坚硬光滑的蛋壳,他果然听到了极细微的动静——呼哧呼哧的,像是呼吸,也像是柔软的肢体在搔挠蛋壳内壁。

    九嶷认为一只四脚蛇就足够让自己以装神弄鬼为生了,所以对于蛋中新生的小妖,他毫无兴趣,唯一的念头就是凿破蛋壳吃了它——不管它是蛋清蛋黄还是已然成型,对九嶷的食欲都不会有丝毫影响。尤其九嶷是个常年和妖打交道的,对他来讲,生吃妖物不但能够果腹,更有助于增强他身上的力量与妖气。面前这只妖蛋如此坚硬,可见蛋中的家伙颇有来历,也不会是凡妖。

    九嶷被它勾起了兴趣,尽管饿得发昏,但还执着地握着石头对它敲来敲去,渐渐敲得入迷忘情,他还不知不觉地张开了嘴,透明的口水向下淌了老长。

    四脚蛇看着九嶷,看了一眼又一眼,看到最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它向上一跃而起,在半空中化作了一道柔和的白光。

    白光倏忽即逝,四脚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少年。这少年个子不高,做黑衣黑裤的打扮,也是个光溜溜的和尚头,再看面相,则是绿豆眼睛大嘴叉子,两道眉毛轻描淡写,虽有如无。

    “九嶷!”少年跑到九嶷面前转了个身,“你看我,你看我。”

    九嶷“咝溜”一吸口水,因为对四脚蛇是一贯没兴趣,所以头都不抬:“没时间,忙着呢!”

    化为人形的四脚蛇听了这话,十分扫兴,顿时把大嘴一撇,做蛤蟆脸:“那我给你做饭吃呀?”

    九嶷无言地对着他挥了挥手,然后继续摆弄大蛋。四脚蛇法力有限,想要变一次人,须得提前积攒许久的力量。然而好容易变成了,又无人欣赏。牢牢骚骚地转身走到破灶前,他扛起一副同样破的扁担和水桶,出门挑水去了。

    九嶷把四脚蛇抛去了脑后,单是对着大蛋发狠,越是吃不到,越是很想吃。末了他抬起袖子一抹口水,举起石块开始骂街:“妈了个x的!今天不砸碎了你,我就改名叫九嫂!”

    话音落下,他像疯了似的,双手握着石块大起大落,咣咣地开始对着大蛋猛砸。那大蛋光溜溜的,一碰就要滚动,导致九嶷追着它满屋乱窜。

    正是馋得他火冒三丈之时,房外起了“哎哟”一声惊叫,乃是四脚蛇的声音。九嶷背对着房门回头向外一瞧,气得当场又骂了起来——原来四脚蛇从附近溪中挑回了两小桶水,然而刚到门口便支持不住,自动恢复了原形。两只木桶同时落了地,桶倒是没被摔裂,水也没有溅出多少,然而四脚蛇自己落入了前方桶中,正用两只前爪扒了桶沿往上爬。挣扎着从水桶上方露出了脑袋,四脚蛇吱吱大叫:“九嶷,快来救我呀!我要被淹死啦!”

    九嶷怒吼:“放屁!你他娘的是条水蛇!”

    四脚蛇愣了一下,然后又叫:“你不救我出来,谁给你做饭吃呀?”

    九嶷转回脑袋背对了它:“不吃饭!”

    “啪嗒”一声响,四脚蛇从桶沿翻了出来,摔到了地上:“不吃饭,你吃什么?”

    九嶷快要被它烦死了:“吃屎!”

    四脚蛇瞪了他一眼,随即摇头摆尾的开始爬:“那我这就去给你拉!”

    九嶷起身向后跑出破庙,一脚将四脚蛇踢了个无影无踪——毕生没见过嘴这么贱的妖精!

    九嶷砸了小半天的蛋,砸得石屑乱飞火星直迸,然而大蛋洁白光滑,依旧还是老样子,连条裂缝都没有。天黑了,破庙里清锅冷灶的,在呱呱的乌鸦叫声之中,九嶷实在是没了力气。“咕咚”一声倒在地上,他抱起大蛋滚到墙角的稻草堆里,很不甘心地闭了眼睛,打算先睡上一觉再说。后脖颈忽然一凉,他一动不动,知道那是四脚蛇爬回来,也要偎在他身后过夜了。

    如此睡到半夜,九嶷忽然睁了眼睛,因为发现怀里的大蛋有了动静。那蛋里的小妖物骤然活泼了起来,正在蛋壳里翻滚碰撞。九嶷听这蛋中的声音越来越大,自己两条手臂简直快要搂不住它,便一挺身坐了起来,心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蛋里的东西自己要出来了?

    九嶷在睡着的时候,无知无觉,倒也罢了,如今被这大蛋惊了醒,他因为心中好奇,所以捧着大蛋靠墙坐了,不肯再睡。如此坐了片刻,他又觉出了饥饿。咬着手指头流了一会儿口水,他忽然发了奇想,把呼呼大睡的四脚蛇拎起来,一口叼住了它的长尾巴。四脚蛇生了一身细密的鳞甲,不大怕咬,所以九嶷一边用牙齿轻轻咀嚼着它的尾巴尖,一边通过窗洞子向外望月亮。

    九嶷不是正经和尚,甚至根本就不是个和尚。说他是妖僧,前一个字很确切,后一个字则是名不副实。但九嶷记得自己曾经做过真正的僧人,年轻的,虔诚的,然而不知怎地,会爱上一只狐狸精。人妖殊途,况且他本是佛的人。殊途的两个人想要长久地相爱,总要有一方放弃来时的道路。

    于是,九嶷就放弃了。

    一个佛子消失了,他渐渐变成了半人半妖。他不再老,也始终是不死。他孤独地混迹在人间,却又不算了十成十的人。

    甚至他的人气日益浅淡,妖气日益浓厚。长久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将会变成个什么东西。

    含着四脚蛇的尾巴尖,九嶷不知不觉地歪着脑袋,又睡了一觉。

    这回他再醒来,窗外天边就已经透出了鲜红霞光。把还在熟睡的四脚蛇随后一扔,九嶷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大蛋,心想这个东西砸又砸不破,吃又吃不得,留着没用,扔了可惜,究竟该拿它怎么办呢?

    思及至此,他忽然俯身把脸贴到了蛋壳上,心中起了疑惑:“真是蛋吧?”

    未等他思索出答案,那蛋忽然对着他的面颊拱了一下。

    九嶷吓了一跳,慌忙低头再瞧,只见那蛋不知何时,居然有了变化。在黯淡的朝霞光芒之中,蛋壳表面显出了一条细不可见的裂缝。裂缝自行延伸,慢慢地在大蛋顶端裂成了一个不甚规则的圆圈。

    及至裂缝的首尾彻底相接了,蛋壳中有物事骤然向上一顶。九嶷圆睁双目定睛而视,竟是看到了一只碧绿的小蛇脑袋。小蛇脑袋戴帽子似的顶着圆圆一片蛋壳,瞪着两只黑豆眼睛向上望。

    九嶷和小蛇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片刻,末了九嶷发现这小蛇不对劲——这小蛇崽子居然是有表情的!向上仰视着九嶷,它那两只黑豆眼睛从溜圆渐渐眯成了细长,一张小小的嘴巴则是嘴角向下弯,显出了一脸清清楚楚的奸诈相。

    这个时候,四脚蛇也醒了。扒着九嶷的大腿半立起来,它张着大嘴看了又看,末了开始吱哇乱叫:“怎么?又是蛇呀?!”

    随即它开始用两只前爪在九嶷大腿上乱挠:“扔掉扔掉,你有我这一条大蛇就足够啦!”

    九嶷没看四脚蛇,只腾出一只手,凭着直觉向下瞄准四脚蛇的蛇头,然后屈了中指拇指,“嘣”地一弹,把四脚蛇当场弹了个倒仰。

    随即收回手抬起来,他轻轻揭开了小蛇脑袋上的那片蛋壳。说是小蛇,可是因为蛋的个头摆在那里,所以这初见天日的蛇脑袋也足有个幼儿拳头大。蛋壳一移,它露了全貌,碧绿的头顶赫然顶着一点红。

    扔了蛋壳伸出手指,九嶷试探着对着那点红一按,触感是坚硬的,是一只独角的雏形。

    这回九嶷真惊讶了:“你是……你是蛟精与蛇精的后代?”

    小蛇扬着潮湿的圆脑袋,得意一笑,说了人话:“我在蛋里活了一年有余,没想到初见天日,便遇上了你这个识货的人。既然你认出了我的身份,那还不想办法把我从蛋里掏出来?我乃神蛇之子……”

    九嶷未等它把话说完,已经放下它起身直奔了灶台。拎起四脚蛇昨天挑回来的一桶溪水,他直接就往锅里倒。只露了脑袋的小蛇见状,当即挣扎着回了头:“喂!我话没说完,你怎么走了?”

    九嶷忙得头也不抬,又把自己充当床褥的稻草填入灶眼之中当柴禾烧:“我要烧开水煮蛇羹,像你这样的小蛇精,熬汤很滋补的。”

    四脚蛇不知何时爬了回来,洋洋得意地笑道:“喂,他要煮了你吃呢!”

    小蛇听闻此言,当即睁圆了两只黑豆眼睛:“敢?!”

    九嶷没理他,蹲在灶旁敲打火石点燃了炉火。随即转身又挪回到了大蛋前,他一手捧住大蛋,一手攥了小蛇脑袋,咬牙切齿地往上拔——依着他的设想,这小蛇既然露出了脑袋,那么身体连着脑袋,自然应该是一拔即出。哪知他连着使了几次劲,那小蛇蜷在蛋壳之中,竟是纹丝不动。于是他松了手,用一只眼睛往蛋壳内部看,发现蛋壳之内并非空心,而是生了层层的血脉和筋膜,层层地包裹着小蛇身体,似乎这小蛇还未发育完全,之所以会提前碎了一片蛋壳露出脑袋,大概是自己昨天对它砸得太狠了。

    四脚蛇见他停了动作,急得又开了口:“拔呀拔呀,煮个蛇肉蛋花汤!”

    九嶷扭头转向了它,不耐烦地答道:“拔不动嘛!”

    小蛇脑袋也转向了四脚蛇:“好哇!让人煮了我吃,你还是不是蛇?!”

    第三章

    九嶷一点也不喜欢蛇类,然而不知道怎么搞的,身边一味的只来蛇。四脚蛇那张贱嘴已经是够讨人厌,卡在蛋壳里的绿皮蛇神情诡谲多变,也是极其地不可爱。

    喝了一盆糙米粥之后,九嶷盘腿坐在地上,看看四脚蛇,再看看绿皮蛇,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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