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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匪君子 第5节(2/4)

作品:《有匪君子

回想昨晚的事情,确认是否没有半丝遗漏。墨染却大大咧咧的随意说道:“大约就是吃坏了肚子吧。”

    吃坏了肚子,刘蒨细细琢磨着,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之前常年和狡诈的西番人打仗,也被坑了几回,有一次差点失了性命,这也养就了他对危机敏锐的感觉,此刻他就觉得事情非常不对劲。

    “查一下昨天王皇后太庙的膳食吧。”萧谨之心知刘蒨在想什么:别的宫的人,或许也出手了。

    “如果真的是膳食中动了手脚,有本事在太庙办这事情的只有刘钰。他插了手,必然也收拾的干干净净。”

    刘钰可不像他那傻哥哥刘颐。刘钰办事前是没有刘颐想得多,但为了办成一件事情,多狠的手他也能下。要是是他在王皇后的饮食中加了什么东西,无论事发不事发,恐怕现在与这事相关的奴才们都埋到乱坟岗去了吧?

    “哎,我这里倒是有一块从太庙拿出来的糕。”墨染听到他们说起膳食,无意中插了句嘴,只见两人齐齐望向他,不由得尴尬的摸摸头发小声嗫嚅道:“昨晚没吃饱,有点饿,正好看到外边桌子上放着几个盘子,全是糕点什么的,我就随手拿了一个。不过我刚想往嘴里放,姐姐就敲了我一下,我就顺手先把它揣兜里了,后来就忘了这回事儿了。”

    “还在么?快拿出来!”刘蒨的确心焦了,他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心里慌的很。

    墨染匆匆跑出去,又很快的跑回来。他怀里捧了一件昨晚穿的衣裳。他把那衣裳的兜一翻,拿出碎的只剩半块儿的糕。

    刘蒨拿着那糕看了看,被萧谨之接了过去。

    萧谨之将那块糕捧在手心里,托到鼻翼前,闭上眼睛仔细的闻了闻。这是一块花糕,散发出浓郁的花香气。他睁开眼睛,掰了一小块纳入口中,细细的咀嚼着,的确是宫廷特供的花糕。

    他又习惯性的皱起眉头。无论是看上去,还是尝起来都像是一块无害而美味的花糕。他不死心,又把手里掰开的糕托到鼻前,转动着嗅了嗅。突然恍然大悟似得,对墨染伸出手,拿过那件装花糕的衣服,把那块还沾染着些些碎沫的布兜凑近鼻子。

    有一丝丝金桂的香气。而在这香气中间,弥散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桂草气息。

    桂草与桂树虽然种属有别,但它的香气与金桂花极为相似,但金桂花可以烘焙糕点,桂草却是一种药性极猛的药材,向来是一种以毒攻毒的原料,绝不可以随便入口,如果在身体康健的情况下,服用桂草会对身体造成极大损伤,甚至于意识混乱,剧烈腹痛。

    这块花糕应该是曾与那金桂糕挨着放置的缘故,外皮上沾染了一丝金桂糕的粉末。

    “原来皇后昨晚那么容易被吓到,也有这糕的功劳啊。”墨染恍然大悟。王皇后服用了金桂,意识混乱,自然很难分清所见到的是真是假、是人是鬼。

    萧谨之与刘蒨对视一眼,沉声道:“下药的人,是在促使我们计划达成。”他看到刘蒨额头上已经是大汗淋漓,叹了口气安慰道:“莫着急。”

    这让他如何不着急?!他想出这招就是为了嫁祸给刘钰,诬陷他对囚禁太庙的王皇后施加巫蛊之术,让他也到大牢里去蹲两天。不曾想这刘钰比他想的要聪明许多,居然识破他的计谋,反将他一军。接下来刘钰肯定要把这罪过惹到别人身上,至于是谁的身上,那还用说吗?必然是刘颐,也只能是刘颐!

    至于刘颐缘何要对王皇后下手,皇帝估计也能给他找出千万种理由:伤王皇后就是伤刘蒨,而刘颐与刘蒨的杀母之仇人尽皆知!

    刘蒨腾的站起来,就往府外冲,在意料之中被人拦下了。把守他成怀王府的是羽林军的人,自从上次刺杀襄王之后,刘颐便在羽林军中安插了自己的几个人,这回把守成怀王府,也给他派了来,他们一向对刘蒨出入成怀王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不往朝中大臣或是宫中跑就是。而现在放眼望去,驻守成怀王府的人明显都被换掉了!

    身后追赶而来的萧谨之和墨染冲上来抓住他,大声劝道:“这是作甚?不要闹大了!”

    然而刘蒨早就急红了眼。毒害皇后是重罪,一旦被安上这样的罪名,刘颐必死无疑!这让他如何冷静下来?!

    他“钲”的抽出墨染挎在腰际的长剑,明晃晃的挑在那挡他的人面前,微微眯了眼睛,眼中全是恶狠狠的杀意。

    “让我出去。”是命令,不是请求,仿佛如果他得到的是否定的回答,便会将这些人都屠戮一尽一般。他前些年时常在战场上挣命的杀气此刻终于冲破他平常懒懒散散的外壳,透出一股摄人的凉意。

    守门的羽林军有些犹疑。他此刻不开门,面前的这位凶神一定会杀上来,若他此刻开了门,明日估计也会被他的主子砍掉脑袋。

    刘蒨见眼前的人迟迟不肯开门,一时怒火攻心,提剑便刺。他功夫从小就极强,那小将哪里招架得住,只是堪堪躲避,慌乱中萧谨之急忙推了墨染一下,墨染领悟,决不能让三王爷伤了羽林军的人,便连忙从身边一人的身上夺下一柄佩刀冲了上去。

    说起功夫,墨染胜过刘蒨,至于其中缘由,是因为墨染的功夫都是传承自刘蒨,然而刘蒨之前有过内伤,在战场上又负过重伤,所以体力不支,一般情况下没法和墨染死磕到最后。但这回刘蒨是真的内心焦急,他眼睛充血,下了死心眼要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他脑子里全是十几年前从天牢中带出刘颐的场景。那个一向骄傲到不可一世的人,满身污秽,沾满斑斑血迹。露出衣服的肢体上新伤旧痕重重叠叠,沾染着脓液。他的手脚无力的垂着,拖在地面上,手骨断裂,弯成一个诡异到可怕的角度……

    他不想再让刘颐这样!他决不能再让他们把刘颐送到牢狱之中!

    心口突然剧痛,他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往后倒去。墨染急忙上前把他接到怀中,躲避四处袭来的刀剑,几个腾跃离开那群羽林军将士的眼前,闪入屋中。

    等到萧谨之气喘吁吁的跟进来,闭好了门,才轻轻转过刘蒨的脸。他脸上浮起了三条浅浅的黑色纹路,从脖颈以下,一直游过脸颊,最终汇聚在左侧的额角上,形成一个模糊的形状。

    这般情形,纵然是平常极其沉得住气的萧谨之也禁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与此同时,还有些惊愕。这小子,不知道和那七息真人有什么纠葛,居然习他的九息法华功,他一向以为自从七息真人去世之后,这功便从此消失,没想到今日得见。

    相传此功一旦练成,便有开天辟地一般的本事。这个自然是夸大其词,但其威力,却真的不容小视。当年七息真人只把这功夫练到第七层,便世上少有对手了,若是有此机缘得以练到第九重,足以称霸武林。然而此功也有个奇妙之处,越不在乎自己是否能练到第九重的人,反而越容易达成,越是心存渴望,越易走上歧路、走火入魔。

    他不信刘蒨是因为欲望过剩而走火入魔的,其中一定有个他不知道的原因。

    然而墨染这家伙此刻嘴咬的极紧,就是不愿意告诉他其中缘由,只是念叨:“没事没事,三爷过一会儿就醒过来了,他以往有时也这样的……”

    萧谨之没了办法,知道刘蒨身体的问题不能泄露出去,也只好先扶他躺下,听墨染的,等他自己醒过来。

    毕竟看那黑纹的颜色,还不算重,情况应该不会太差吧。

    前路迷茫,且荆棘丛生,也只能自己安慰自己了。

    ☆、巫蛊之乱

    刘钰的时机把握的极好:太庙来的人把消息报给皇帝知道的时候,刘钰正陪在皇帝身边。

    本来应当是退朝之后回府的,但他得了消息,晓得今早王皇后出了事情,不到午时,消息必然会传到景仁宫,便想找个由头留在皇帝身边。虽然这回计划精巧,但若是能在旁边煽风点火、刻意引导,会有更大的好处也未可知。

    只是没想到皇帝居然主动开口叫他留下,皇帝待朝臣退下之时,柔声唤刘钰:“钰儿,今天陪父皇下一盘棋可好?”

    在几个皇子中,皇帝最喜欢刘钰。至于原因,估计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疼爱谁、疼爱到什么程度,哪里有什么原因?再者最近他的确时常心绪不宁,人年纪大了之后,便常希望自己喜欢的子辈陪在身边。

    皇帝多日身体不适了,也一日一日觉得自己老了,虽然他前几月才娶了程家的姑娘程金鸾。程家那姑娘倒是极争气,不过一月便有了身孕,她这一有身孕,再加上皇帝对自己身体情况的担心,他最近总是想着自己身下的宝座该给谁的问题。

    平心而论,成怀王刘蒨比刘钰有胆识、有气魄。

    蒨儿在军中多年,并且一身军功,很得随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们的喜欢。他往日与今日在京中处理政务的表现也极为稳妥。或许在别人看来,他之所以在继承帝位这件事上不得皇帝欢心,是因为他花名在外,流连花丛酒肆,为人放浪形骸、不守礼数,但皇帝内心并不以此为然。他内心忌讳的是他身后王家的势力。

    王家可以罩着他,使他当年避免和大儿子刘颐一样的命运,也同样能摧毁他。皇帝怕的是刘蒨做了皇帝,要受制于王家,那这朝国还算是他们刘家的天下吗?

    相较而下,刘钰身后的尤家,本来就没有多少势力,最近有了权势,也全都是仰仗着刘钰的地位,如果刘钰称帝,外戚也只是外戚而已,不会有太大的野心。

    而且皇帝也知道刘钰并非良善之辈,尤家在他手中,撮扁揉圆还不是顺着他的意思?

    皇帝盯着棋盘沉思几许,状似不经意的问了句:“钰儿,你觉得现在立太子合适吗?”

    刘钰本来就没有用心在下棋上,朝文帝的棋艺算得上精湛,他也没有抱着能下赢的想法。听到这句话,他愣了一瞬,不知道朝文帝是什么意思。

    他才不关心多会儿立太子合适,他关心的是立谁为太子。

    但此刻问这个自然是不明智的,刘钰心下一盘算,恭敬答道:“父皇身体康健,立太子一事还为时尚早吧?”

    皇帝手里捻着棋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沉吟道:“我不怕别的,就怕你们几个兄弟因为一个位子,做出些过分的事情来。颐儿、蒨儿、你是如此,宁儿和程婕妤尚在腹中的孩子更是如此。”

    刘钰有些愣了。父皇的意思,难道是说把帝位传给……他?不对不对,父皇一向多疑,保不准是在试探他,父皇一定跟大哥、三哥都说过这些话了。大约是怕他们三哥争皇位伤着了宁儿和那个未出生的弟弟。

    这算是警告?

    “无论之前过节如何,好歹都算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

    朝文帝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急忙赶进来的赵常侍打断了。赵常侍喊了一声诺,便进来跪在下首,诚惶诚恐的禀告道:“禀皇上,太庙那边传来消息……”说着看了一眼刘钰,用眼神请示皇帝是否需要让五王爷回避一下。

    皇帝摇摇头,随意说道:“说吧。”一边心里还想着,王氏那妇人,怕不是在太庙闹将起来了?

    赵常侍得了令,便继续说道:“禀皇上,王皇后今早因惊惧过度晕倒了。”接着便把事情缘由一五一十的说了遍。原来那王皇后今早晕过去之后醒转过来,只是一个劲儿挣扎着,哭闹着,说太庙里边有鬼魂作祟,要害她云云,搅得整个太庙不得安生。

    “哼!她这是又想出了新法子要朕放她出来吧?”

    “小人不知道,但是,据太庙那边的说法,的确是惊惧至深,不像是皇后娘娘故意为之。”

    皇帝沉默了,心里边却满是不屑,他觉得这还是王皇后想要逃脱牢笼的借口罢了。

    “那请太医院的太医看了没有?”刘钰冷静的问道,“莫不是生了什么病?”

    “太医院已经派了人去了,不过两个时辰就能回来面禀圣上。”赵常侍恭敬回答。

    “好,你先退下吧。”刘钰说着,侧头看出朝文帝面色不善,出言安慰道:“父皇,虽然王皇后曾做出那种伤害皇家脸面的事情,但现今依然是一国之母。如果身体不适,损伤的不仅仅是皇后凤体,也是我朝国的脸面。儿臣先陪父皇下棋,等那太医来,看是个什么结果可好?”

    皇帝垂头思量了一会儿,叹口气继续看向棋盘。

    消息传到宫中的这功夫,檀云也早就得了消息。无奈刘颐和几个官员正在他书房中谈论政务,事关今年的官员选拔,刘颐吩咐了没有急事不许打扰的。檀云琢磨一下这事情,怎么着也是王皇后自家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扯不到他家大殿下身上来,便打算等刘颐谈完政务再进去禀报。

    这一迟,便出了岔子。或许也可以说,就算檀云那时硬是进去通报了、刘颐也意识到这次事情很可能会无端引火烧身,他们也没有应对的法子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烧上自己这条船。

    太医很快的回来禀告皇帝,说明王皇后身体没有半丝问题,但的确是惊惧非常,神思恍惚。最后那太医吞吞吐吐的看了刘钰一眼,迟疑的向皇帝请示道,他们几个太医一块儿会诊之后,觉得这没准是巫术,不如请巫官去看看。

    皇帝的脸色腾的变了。他此生最恨巫术,因为他还是个皇子时,就曾经从一位太妃的床下搜查出咒他惨死的符条,其言阴狠歹毒,令他时过境迁还常常从睡梦中惊醒。

    屋内静悄悄的,大家都等待着皇帝的决断。皇帝深吸了几口气,压抑着内心的怒意恶狠狠的发话:“查!派巫官过去给我查!我看看要查到谁的头上!”说着谨慎的瞟了一眼刘钰。

    刘钰知道他这位多疑的父亲又在怀疑他了,心里不免觉得好笑,脸上依然保持着一副与此事无关的神态,赞同的点了点头。

    大哥啊大哥,你这回死定了。

    刘钰心中冷笑。这几天他总是对刘颐不放心,觉得他在政务上的表现完全不像是一个已经失宠且心如死灰的皇子该有的样子,于是仔细调查了他一下,只是不知道被谁阻挠着,调查的进度极慢。但是他可以确信,他这位大哥的志向和本事可不是仅仅局限于一个闲散王爷。

    当一个人对你有所威胁的时候,就要在他翅膀硬起来之前杀了他。这是尤昭仪对刘钰的教导,刘钰深以为然。

    另一个原因嘛,刘钰骤然心中一疼,眼中杀意顿现。

    这一月来,刘宁一直在恪王府住着,据说和刘颐颇为亲密。当然刘颐极有可能是因为之前母亲冯氏和刘宁的母亲容美人私交甚厚的原因,而对宁儿青睐有加,但是刘钰不得不承认,他看到刘宁与刘颐亲近,心中就是不爽!宁儿是他一个人的,刘颐算什么东西,敢来与他抢?!刘钰为了自己的事不要牵涉到宁儿,一向只敢在暗处保护他,从不敢真的在人前对他好,甚至刘宁自己都不知道刘钰曾为他做过多少事情,刘颐这家伙,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宁儿接到恪王府去照顾,倘若有一日刘颐夺位失败,与他交好的宁儿会是什么下场?!

    令一方面,他总是有种预感,觉得刘颐没准已经知道了他心中在意刘宁安危的事,如果是这样,他绝不会允许有朝一日,他们有拿宁儿的性命来威胁自己的那一天!

    无论如何,刘颐你非死不可了!

    刘钰残忍却极其冷静的想着,别说刘颐得不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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