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一会儿，潘红平复了情绪，接过林逸递来的纸巾，擦干面容，问道：“如果我不是主谋，我会被判多少年？”

    白云峰说：“故意杀人罪判死刑、无期或十年以上，从犯会从轻、减轻处罚或者免除处罚，你有个女儿，法官一定会因为这个因素酌情减刑，但前提是，你不能是主犯。”

    白云明也说：“潘女士，你应该说出所有事实，我们才能帮你。”

    潘红看看他们，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吐出：“绎彬，他不是坏人，他喜欢我，也喜欢芸芸，他只是……”

    ……

    “沈绎彬！你还有什么话说！”

    白云峰把一张纸拍到桌上，纸上印有一个人的照片和个人信息，下面一串带有日期的交易记录。

    “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你长期通过这个药剂师购买兴奋剂，你和他的所有交易记录都在这里。”白云峰手指点着桌子。

    沈绎彬皱眉看向那张纸上的照片，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

    “我是在他那里买了兴奋剂没错，可这不能证明我给吴世荣下了药！”

    “你买了这么大剂量的兴奋剂，又找不到剩余的药，别跟我说你都吃了！要是全都被你吃了，你比吴世荣死得更早！”白云峰撇着大嘴，真想抽沈绎彬，证据确凿，还死鸭子嘴硬。

    “我根本没买多少兴奋剂！你别栽赃！我今年一共就买过两次蛋白同化制剂，和一次利尿剂，而且剂量非常少，因为过几天就有重要比赛，所以不可能服用太多兴奋剂！”沈绎彬看到单子上十几条交易记录，咬死白云明成心栽赃。

    白云峰倒是不再像之前一样激动了，潘红供出的那个药剂师，很快便认了，而且指认出购买药剂的人就是沈绎彬。

    “你不承认也没用，你买的药除了喂给吴世荣吃的以外，剩下的都在潘红家找到了，潘红已经把你教她如何下药的事全盘供认，你就等着伏法吧。”

    “啥玩意儿？你敢阴老子！我没杀人！你公报私仇！我要见我的律师，还有你们领导！”沈绎彬大吼。

    “我范得着公报私仇吗？你打我，我可以打回来，要不是你帮手多，我不一定会输给你！你敢做就要敢当，杀人就要有偿命的觉悟！”白云峰理直气壮。

    沈绎彬红着脖子骂：“你对潘红图谋不轨，经常骚扰她，那天晚上我坏了你的事儿，第二天又揍你，所以你趁机报复，把罪名全都扣我头上！我会找律师告你的！”

    白云峰：“什么？我对潘红图谋不轨？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骚扰她了？”

    沈绎彬：“那天晚上你没证据就想把人带走，昨天还追到机场！”

    白云峰：“我那是为了办案，怎么就是骚扰她了？你想像力也太丰富了点。”

    沈绎彬：“她亲口说的你骚扰她，这还有假吗？”

    “她说你就信吗？我一共也没见过她几次，怎么说我骚扰她？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

    一边站着的林逸摇摇头，见到白云峰和沈绎彬这毫无建设性的口水仗，转身退出了审讯室。

    警局的人大多都在外面应付混乱，审讯室的几间屋空荡荡的。

    走到一处门口，发现潘红的女儿芸芸在里面坐着，一位胖胖的年轻女警员看着她。

    第45章 睾-丸案

    林逸在门口看了芸芸一会儿，直到那位女警员发现了他，他立刻堆起笑脸探头进屋道：“芸芸，还记得哥哥吗？”

    女警员见到林逸，先是一愣，大概是被他的俊美面容所震到，接着才说：“你，你是谁？这里不能随便进出。”

    林逸展开漂亮的笑容说：“你好，我是白云峰的朋友，我认识芸芸的妈妈，可以和孩子说说话吗？”

    “峰哥的朋友啊，你要说话就在这里说吧。”

    “谢谢。”

    女警员对林逸笑笑：“不用客气，她从进来到现在除了问妈妈，一句话都没说过，你陪她说说话也好。”

    林逸走到芸芸跟前蹲下，视线与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平行。

    桌上摆着小熊公仔，她并不喜欢，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裙子。

    女孩穿着公主裙，上身黑色，下身白底黑色波点，腰间是手工做的一个红色蝴蝶结。做工精致，款式简约，配色有品味。

    “裙子很漂亮，妈妈做的？”

    女孩抬头看眼林逸，点点头，意思：算你识货。

    这时，女警员电话响了，两人安静的等她接完电话，女警员说：“芸芸，你姑妈来接你，你等等，我先出去看看。”

    说完冲林逸笑笑，就出门了。

    女警员刚走远，女孩突然对林逸说：“我不想见姑妈。”

    “可你不能一直住这里。”

    “妈妈呢？”

    “她不能和你一起走。”

    听到这话，女孩并没有哭，只是低头想想，然后抬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美瞳，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对林逸说：“带我回家，好吗？”

    林逸突然笑了：“你萌不到我，让我带你回家有什么好处？”

    女孩收了闪光眼，冷冷的说：“你想要什么好处？”

    “那天晚上你抱着的那个娟人，我看了，在大赛中得过奖，你妈妈却舍得让你抱着睡觉，给我那个，我带你回家。”林逸居然敲诈小女孩。

    女孩眼中闪过挣扎，林逸又补刀：“再不决定，她就要回来了。”

    “成交！”女孩从椅子上跳下来，站稳。

    林逸立刻拉起女孩的手，毫不犹豫，迅速向门外走去。

    *

    躲过旁人，林逸带着芸芸顺利的离开警局，来到潘红的家中。

    潘红家已经被警方查封，不过工作人员早已离开，两人悄悄开锁进了家门。

    芸芸站在客厅，看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屋子，愣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进了自己房间，把门关上。

    林逸只是坐在客厅沙发上，打开电视来看。

    而此时的警局却炸开了锅。

    女孩在警局不见了，负责看管的女警员哭着说是白云峰的朋友带走的。

    一调监控，可不是林逸带走的嘛，打林逸手机，却无人接听。

    队长本想骂白云峰，可白老院长还在旁边，只好对着胖胖女警员劈头盖脸一通训斥。

    白云峰几人只得分头出去找。

    两个制造这场小小混乱的罪魁祸首，现在却站在一家便利店里吃着关东煮。

    女孩换了t恤牛仔裤，头发扎起马尾辫，背着书包。

    “吃完就回警局吗？”林逸拿着他的“报酬”爱不释手。

    “嗯，我想给妈妈带点东西。”

    林逸看向她的书包：“什么东西？”

    女孩把最后一颗鱼丸放嘴里，囫囵着说：“不关你事。”

    这时，后面有人议论得很大声，一个男生说：“看了这条新闻吗？图片都刷爆了，现代版潘金莲！”

    另一个男生凑过去说：“我看看，这女的挺漂亮呀。”

    “要不怎么当潘金莲呢？正好本人也姓潘，叫潘红，喜欢上一个运动员，把自己老公杀了。”

    “哎哟，够狠的呀，最毒妇人心啊。”

    “漂亮女人都是祸水，看到没有，这就是教训！娶回家，早晚把你害死。”

    “这种女人必须判死刑，祸害不能留。”

    “对！判死刑！这要是古代，得凌迟！”

    “千刀万剐！”

    林逸回头看眼那两个男生，应该是两个高中生。

    那两个学生看到林逸看他，闭了嘴继续在货架上挑东西。

    回头看芸芸，她刚刚放进嘴里的鱼丸还鼓在一边，一直没咬。见到林逸看她，才使劲咬了两下，吞到肚子里说：“我去上厕所，你先结账。”

    林逸结完帐，在超市等了一会儿，然后走出超市，围着周围找起来。

    走到超市后面一处巷子，林逸意料之中的见到扎着马尾辫的芸芸。

    女孩背对巷口站着，林逸视线被两个大垃圾桶所阻，看不到她前面是什么。

    走到女孩身后，林逸才看清楚。

    第46章 睾-丸案

    林逸走到女孩身后，才看清楚。

    刚刚那两个男学生躺在地上，翻着白眼呻-吟，旁边有两杯洒了的可乐。

    见到这种情形，林逸却只对女孩说：“原来你在这里。”

    女孩猛的回头，望向林逸，露出惊慌之色。

    林逸牵动嘴角似笑非笑：“你给他们吃了什么？和你给你爸爸吃的一样吗？哦，不对，那是慢性药，这是毒-药。”

    “你！”女孩彷徨的看着林逸，被揭穿后的愤怒写在脸上。

    “蠢材。”

    “什么？”女孩没明白。

    地上的两个学生已经开始抽搐，从嘴角溢出白沫。

    “你以为在你爸爸的四肢画线，就能切断他的四肢吗？你以为杀了他就可以了吗？你现在这样能救你妈妈吗？”林逸没有去看地上快要不行的两个人，专心和女孩对话。

    女孩大叫：“你懂什么！”

    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从美丽的大眼睛中掉落。

    她用力推开林逸，头也不回的跑出巷口。

    林逸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摇摇头，并没有追，从他第一次见到死者尸体，上面用油性笔画的线条时，就有所怀疑。

    那些线条就像是在切断死者肢体的示意，这种感觉也许只有林逸才能感受到。谋杀者在想什么，他通过观察到的细节就能准确感受到，不过他不可能告诉任何人，因为，不仅没人会信，还可能被人当做怪物。

    他转身看眼地上两个濒死的学生。

    捡起旁边垃圾桶中的两个手机，拨通了120。

    *

    “你把芸芸带到哪里去了？”

    急救车把两个学生抬走，白云明左右找也没见芸芸，急得满头汗。

    林逸回答：“她害怕，所以跑了。”

    “跑哪里去了？”

    “我哪知道。”林逸摊手。

    “你把孩子弄出来，现在看丢了，你知道后果吗？林逸，你怎么这么鲁莽？”白云明不仅担心芸芸，更加担心林逸。

    林逸说得轻松：“她求我带她走，她不喜欢姑妈。”

    白云明扶额：“你真是个烂好人，如果芸芸出了什么事，你怎么跟她妈妈交代啊！”

    林逸偏头看白云明：“你在担心我吗？”

    “我当然担心你，要不然呢？你怎么这么没心没肺，真是服了。”白云明摇头叹气，转身去找白云峰商量。

    林逸见白云明焦急，牵动嘴角，过去对他们说：“潘红应该知道她女儿在哪里。”

    ……

    潘红自然了解女儿，当她知道女儿跑掉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她娘家。

    “我娘家已经没人了，每年暑假会带她去乡下住一个月，她一定会去那里，你们带我去找她！求你们，带我去找她！”潘红哭着哀求。

    白云峰说：“我们会去找，你不能出去。”

    “你们不熟悉路，等找到可能就晚了！求你们，带我去，我不会跑，求求你们！呜呜呜……”说着从轮椅上下来，扑通跪倒在地上，哭得很大声。

    大家这才看到，潘红的腿从膝盖以下，双腿截肢，平时都用东西盖住义肢，现在跪在地上，也顾不得遮掩了。

    白云明两兄弟急忙去扶，问到：“晚什么，怎么就晚了。”

    潘红没有回答，只是哭得更大声，同时挣扎着不让他们扶。

    林逸对他们说：“如果再耽误下去，会真的晚了，你们只能为芸芸收尸了，还是听她的吧。”

    “什么！”其他人大惊。

    潘红哭叫道：“我女儿会死的，真的会死的！你们快带我去找她吧！”

    *

    白云明坐在车上一头雾水，潘红受沈绎彬指使，毒害丈夫吴世荣，她女儿在这中间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还有，巷子里中毒的学生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潘红和林逸都知道，芸芸会死？

    满脑子问号，可林逸却说，救着芸芸之后，自然会水落石出。

    这种世外高人式的回答，让白云明很不爽。

    潘红一路领着他们去了她的老家，门头沟一处村落。

    村子很漂亮，青山碧水，可今天没人有心思欣赏风景。

    打开老房子大门，众人急匆匆跑进屋，四处搜寻，叫着芸芸的名字。

    可大家又分头回来，通通摇头，找不到人。

    潘红急得发疯，拄着拐杖靠两条义肢支撑着走路，这还是大家第一次看到潘红站起来，原来她可以走路，只是走得太艰难，太难看，失去优雅，没有尊严。

    潘红大叫：“后院，去后院！”

    李恒率先冲出去，白云峰现在腿脚不方便，李恒无论跟到哪里，都第一个充当白云峰的左膀右臂。

    后院传来李恒的声音：“在这里！白医生，你快来！”

    众人一听，快速涌到后院。

    后院有一颗很大的古槐树，芸芸就躺在树下。

    白云明跑过去，抱起女孩，一探鼻息：“还有呼吸！”

    潘红艰难的跟到后院，一见女儿已经躺下，立刻手臂一软，扶不住拐杖，跌倒在地，急切的叫道：“救救我女儿，快救救她……”

    白云明见女孩脸色发青，症状和那两个男学生相同，猜想也是中毒，立刻把手指伸进孩子嘴里去抠。

    一边抠，一边呼唤女孩的名字：“芸芸，芸芸，快吐出来，乖，快吐出来，求你了，求你吐出来……”

    林逸站一边，见白云明对芸芸发自内心的关爱，这种对于生命珍爱的态度，让他内心禁不住动容。

    这一刻，他很清楚，白云明和他不一样，他是天上的白云，干净、柔软，飘在蓝天之中，如此坦荡、大方。

    而自己，就连生命的意义都不清楚，生活在病态的人格中，暗无天日。

    白云明怀里的女孩终于有了反应，咳嗽几声，把刚刚喝进去的果汁吐了出来。

    林逸突然跑出去，发动汽车，冲屋里大吼：“快抱上来，送去医院！”

    白云明把孩子抱上车，林逸一踩油门，汽车像离弦的箭，飞了出去。

    生平第一次，林逸想要救人，在那一瞬间，他想要帮助白云明救活芸芸，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冲动，这种冲动的感觉非常陌生。

    可是，并不反感。

    做人，往往都有冲动的时候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事请假一天，后天会继续日更，不要着急，这个案子很快就要结了。

    第47章 睾-丸案

    芸芸和那两个学生均是喝了高浓度农药中毒。

    经过一夜的等待，芸芸终于脱离危险，凌晨醒来一次，又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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