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随着电话那端言檀主动挂断通话的行为，李若曦觉得自己已经把两人认识这几年以来所有的脸都给丢没了。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脸从窗沿缓缓飞走，一边飞一边喊：“我是李若曦的脸她太不爱我所以把我丢了~”而酿成这一切事件的罪魁祸首早已整理完毕衣冠楚楚人模人样的坐在地板的中央摆弄着手里的竹条，把那一根根整齐而光滑的竹条晃来晃去，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

    “得了吧！”李若曦没好气的揭穿了这个装模作样的骗子。“连网站页面都没有打开你还算什么算！过来！”

    不愧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一眼就被看出自己是在装样子。沈轻咳一声，却依旧端端正正的坐在原地不肯动弹，十足的赖皮到底的姿态。“我只是算算这些天的天气而以，并不需要那台电脑吧。”

    “喔那你顺便帮我写一下这一周的天气吧，要是过几天不对我拿你是问。”李若曦眼皮都不抬一下的立刻接到。果不其然，之前就有过‘算错天气’这样前科的沈姐姐立刻无话可说了，默默地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晃得哗哗作响，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沈姐姐慢吞吞的放好手里的零碎物件乖乖走到床边坐在李若曦示意的位置对自己刚刚一时冲动所造成的自家夫人丢脸的错误进行口头上的悔过，并获得了原谅加爱的抱抱乘一...看着心情完美恢复的李若曦哼着小调子去浴室洗澡，沈觉得，仔细想来这样低声下气老老实实的样子，也就是在遇到这个人之后才有的吧？在之前的记忆里怕是一丁点都不会出现的吧。

    毕竟那种肃穆到令人麻木的气氛是培养不出真正感情健全的人的。

    无意间碰到衣架旁悬挂着的小铃铛，顿时一串清脆的灵灵琅琅便在这个安静的屋子里响起。沈微微一愣，这场景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时候。安静到让人几近窒息的氛围和一刻不停的铃铛声。如果之后没有发生种种事情以至于迫于无奈来到了这个世界，沈也许永远都会觉得那个环境才是最真实的环境....

    ......

    ‘叮当.....叮当.....’

    几颗青铜色的小铃铛悬挂在屋檐的边缘上，随着那穿过树枝的风轻轻晃动着，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扶着屋中那矗立的略有一丝凉意的扶手走出屋子，沈深吸了几口空气。明明只是一门之隔，这屋外的世界跟屋里的世界相比起来却是缤纷秀丽的太多了。鲜红的叶子飘飘忽忽的落下，和树根旁那已经堆得有些隆起的小树叶堆混在一起。一只浑身褐色的鸟就在那叶堆之上蹦蹦跳跳的啄开树叶寻找能入口的东西。沈慢慢走过去，那只鸟却像是看不到她似得，依旧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情。

    伸出手，让那只肉团似的鸟儿跳进手心之中。

    有的时候，自己还不如这只鸟儿自由。它可以自由地在世界中翱翔，寻找自己的生活。而自己，却要像是一只濒临灭亡的尊贵圣物，被先辈们安排着所有的事情。不论是能力上的造诣学习，还是小到不足以挂齿的食住。自己就像是一个被人安排好一切的皮影，捏着手脚，僵硬的完成好先辈们留下来的事情。甚至连走出这个房子....沈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屋檐旁站着的两个蒙面人。

    甚至连走出这个屋子，也要被人密切的注视着。

    从自己的出生到生命的结束，永远都要被困在这里了吧。她摇摇头，微一抬手，帮助那只鸟儿飞了起来。看着它灵活而欢快的消失在枝叶繁茂的树林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能像她一样呢。

    忽然，一阵急促的铃铛声从背后传来，沈连忙回头。只见一个约莫有六十多岁的老妇人快步走向自己。她的身子有一些佝偻，手里还捏着树藤凝成的拐杖，但是走起路来却像是一阵风一样，如果不是铃铛发出的声音，她完全可以做到悄无声息的快速接近自己而令自己无法发觉。沈站起身子，把蹲下时弄乱的衣服下摆整整齐，恭恭敬敬的朝那个老妇人低了低头。

    “鳝婆婆，有什么事情吗？”

    “沈，你应该呆在房子里。”

    这个被称为鳝婆婆的人脸上的表情有一些不悦，她的声音就像是被砂纸摩擦时所发出来的，让人听起来有一些不舒服，甚至想要捂上耳朵。沈不回答，依旧微微低着头，眼睛直直的盯着鳝婆婆脚背上密密麻麻排列的文字，那是前一代的先辈给她留下的东西吧。认可她能力的象征。

    看沈不回答，鳝婆婆便也不再说这个事。只是指了指屋子。

    “回去吧，等下我会让那个狐族的信使应下他们皇子的请求。半月后你便可以和那皇子成婚，到时候有了狐族的帮助我们取下先祖神灵留下的宝物便会易如反掌，势必会在别的神灵眼中产生更大的威慑。”

    她说的很慢，浑浊的黄色瞳孔像是注视着猎物的蛇，死死地盯着沈的脸颊。听到这话，沈愣了一下，马上直起身子，双眉微蹙。

    “鳝婆婆，我当时并没有答应他们皇子的请求，怎么...”

    ”闭嘴。“鳝婆婆的拐杖用力的戳了一下地面，将那坚硬的石子路泵出一条裂痕。她凶恶的看着沈。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们的事情我鳝婆不能做主了？嗯？我说你要嫁给他，你就必须嫁给他。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们的先祖重降！才能让我们在那些狡猾的人类之中生存下去！”

    感受到鳝婆婆身上所发出的压迫感，沈沉默了，将头重新低下。不知过了多久，那清脆的铃铛声慢慢地走远了之后，她才重新抬起头。极其缓慢的走回屋子。恍恍惚惚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差点便被门口那刻满了奇怪咒语的石柱绊倒在地。

    这样看来，自己终究是无法改变这种被人当成皮影傀儡的命运了。如果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下等神灵，或者是先辈们口中不屑一顾的人类，绝对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一定，一定会比现在更加自由吧...

    鳝婆婆应下了狐族皇子的请求，半月后那长得像是被谁用刻刀挖坏了的狐族皇子便会赶来和自己成婚。沈躺在屋子中的竹床上，静静地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似得。可是眼睛却还是默然的看着门外那已经换成了大红色袍子的蒙面人。过于黑暗的屋子竟然然人无法发觉她还睁着的眼睛。

    “鳝婆婆。”

    突然，门外的蒙面人小声叫了一声。沈立刻警觉，马上闭上眼睛装作已经熟睡的样子。没有任何响动就过来了的鳝婆婆必然把那不离身的铃铛去掉了，而这么做无非是不想被自己发觉。打开了一小半的门被非常轻的推开，有什么人在这屋子里转了一圈，还仔细的在自己脸上打量着...沈都感觉到了。

    “你们，现在去把这树林里的道路都给我通开。我告诉了狐族的皇子，明早就来接她成婚。为了早日能取到先祖神灵留下的东西还是让他们快点成婚。”鳝婆婆压低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沈闭着眼睛，听得却是反常的想笑。自己的价值也就如此了吗？

    “可是鳝婆婆，我们都去清理树林了把沈一个人放在这里她跑了怎么办？”一个蒙面人同样压低声音问道。闻言鳝婆婆咳咳笑了两声。

    “我在这林子放了一个大网，如果不是甘愿放弃所有神灵的力量化身成为一个普通的人类的话，是无法跑出去的。连一只鸟儿的力量我都能看到，何况是一个人呢？虽然人类的气息我感受不到，但是我相信沈不会傻到放弃她这么久的修为去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更何况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所以，这种事还是轮不到你们两个操心的！去吧，清理树林去吧！”

    “是。”两个蒙面人回答道。风似得便消失了，而鳝婆婆好像又打量了几圈，确保沈的确是‘睡着了’这才放心的离去。筹备沈的完婚去了。

    感受到最后一丝气息的彻底消失，沈才缓缓地睁开眼睛。冷冷的看着鳝婆婆离开的位置....

    如果说可以获得自由，结束这种被先祖当做无价值的利用工具使用的生活，放弃这种根本没有什么意义的力量又能怎么样呢。只要可以离开这让人恐惧的地方，放弃那迫害了自己如此之久的累赘又是何尝不好的事情呢...想着，沈慢慢地坐了起来...

    ....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叫你也没反应。”

    猛地一只手掌在沈面前一晃，沈凝神看去，正是刚洗完澡还裹着浴巾的李若曦。她的表情有些好奇，见沈没反应还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看是不是沈身体不舒服。

    沈不说话，默默地拉下了李若曦放在自己额头的手掌，凑近唇边轻轻落下一个轻吻。

    “只是突然间，想到了以前的事情而已。”

    ☆、第92章 幼稚鬼们

    第九十二章

    近来一段时间，舒枫墨总是没由来的心情烦躁，平时悠闲的表情也不自觉的变成了紧皱着眉头，就像是在烦恼什么事情。甚至连平时一向喜欢的小墨鱼来蹭腿求摸摸头，都没心情多摸几下就打发这小家伙走开了，自己回卧室对着正在播放乏味节目的电视屏幕发呆。

    秦羽橙刚回家，还在换衣服时就看到了自家女朋友这样一副正襟危坐严肃不已的神情，便笑称到她是不是快要到更年期了。结果刚看到换完衣服鞋子从客厅走进来的秦羽橙时，舒枫墨这种略微不爽的心情就更甚了。

    秦羽橙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已经冰好了的巧克力牛奶走到卧室，坐在床边，和这个有些哀怨甚至参杂了闷闷不乐的小朋友并排坐在一起。

    “怎么了？好像别人欠了你多少钱一样。”

    她轻轻一用力，拧开了巧克力牛奶的瓶盖，随手就把它丢在卧室的垃圾桶里，白铁皮制成的瓶盖与垃圾桶底部撞击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叮当声。引得舒枫墨微微侧目。这家伙，最近见到她的次数真的是承波浪线状递减啊，自己有时候都觉得担忧，会不会有一天，她也会变成那种烦躁了一天的上班族，回家倒头就睡，不再会像现在一样对自己露出这种温柔的笑容。仔细想想，如果要是有那么一天，也真的算得上恐怖了。

    是的，秦羽橙这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大脑抽搐了一下就跑出去找工作了。也不知为什么真的有个公司录用了这个连面试都没有好好面试完的家伙。难不成是因为她曾经工作经验过于优秀的原因吗？对于她曾经的工作只停留在和季青颇多合作记忆上的舒枫墨表示百思不得其解。自称找到了面试公司次日要去面试的当晚，秦羽橙对于自己将要重新投入工作的解释是：

    “嘛，以后的日子还有很长呢……”她摸摸鼻子，好像是在为下句话做一个微小的暗示。在某些心理学书籍中，她们称这种行为是心理的折射，从人们一些不自觉做出的动作就可以看出她们的内心想法。罕见的，接下来秦羽橙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有点不好意思的羞涩笑容。

    “总不能让你来养活我一辈子吧？既然有能力去工作，我还是去赚一点工资比较好，以后的生活费之类的我还可以出一份力。等你真正的走出校园来到社会，也能让你少吃一份苦。你说对不？”

    舒枫墨一时竟然无言以对。周身这突然莫名腾起的米分红色泡泡是闹哪样？？这个时候放置一个名为浪漫的词不太合适对不对？？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出于秦羽橙坚持的态度，两人说到最后舒枫墨最终还是同意了她去找工作这件事。次日一早这人也的确早早的就打理好自己的东西，顺便以看起来比较斯文这样的借口变出一副不知从哪里淘回来的黑框眼镜，拿着工作简历和一系列资料档案出门了。然而出去了连两个小时都不到便又折了回来，还满面雀跃的。

    舒枫墨看了眼兴奋的就差跳起来扭秧歌的秦羽橙笑到：“怎么了？荣幸的在第一批面试就被刷下来了吗？”虽然从她的神情上舒枫墨就可以看出绝对不会是自己所说的被果断刷掉，但是她还是这样说道，好像要逗一逗这个孩子一样的人。两个幼稚鬼。

    “怎么可能呢？我这么帅气的人。”秦羽橙一撩头发，摆出一副‘快看我，没错就是我，我超帅’的自恋表情，果不其然的被舒枫墨丢过来的满含着爱意的抱枕砸了个兜头盖脸。

    “于是，你到底去哪里转了一趟？”

    最后，在两个人都安静下来了之后，舒枫墨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好奇心，孰能没有呢？其实在她去面试之前，舒枫墨就曾经问过这个问题，但是得到的答复却是秦羽橙贱不兮兮的坏笑和怎么都不肯说的结果，磨到最后舒枫墨索性也没有再去过问。到现在，好不容易看样子得到了个比较好的结果，在不问问的话她明天都出门了自己都要不知道她到底找了一份什么工作了。

    “嘿嘿~去市中心那边那个大厦转了一趟，给她看了我的简历之后呢，就被告知没问题，周末之后就可以去上班了。这样的。工作嘛，找了一份文职，平时也就是敲敲电脑整合整合数据什么的，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现在的工作跟我之前的比起来实在是相差太远，想过一段时间能被你看得上眼了再说，哎~谁让你好奇心这么强呢？但是说实在，跟之前那个工作比起来，我还是比较喜欢现在的氛围。”

    毕竟，是自己寻找来的，而不是在那个女人，季青的帮助之下慢慢成长起来。所以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欣慰感的。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怕秦羽橙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许是因为可以在生活中的最后一点角落也把曾经值得懊悔的记忆抹去掉所以感到开心吧。

    过后的一大早，秦羽橙果然在准备好舒枫墨的早餐之后就早早的出门了，此后的快一个月，原本起得很早的舒枫墨为了早上有时间能跟秦羽橙说上几句话不得不更加提前自己的起床时间，还赶得跟什么似得。而中午也只能自己找地方吃饭，或者跟莫寂衍两口子一起，看她们俩卿卿我我日语混着中文甜蜜一中午甜的牙疼，晚上回家也要将近八点才能看到秦羽橙的人影。一天两天还好，就当品味一下单身的日子体会一下轻松的感觉，可是时间一长舒枫墨可有点小郁闷了，这种说不出来的烦闷感觉从心底一直传遍了全身，经常莫名的烦躁，想找秦羽橙说点什么一扭头空荡荡的，家里只有自己和懒洋洋的墨鱼。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迟早自己要先变成怨妇的节奏！

    于是两人仔细的商量了一下，万幸秦羽橙工作的地方离舒枫墨的高中并不是特别远，所以下课相对比较早的舒枫墨就每天中午都去她公司附近的小餐馆等她，时间仓促是的确仓促，经常是两人吃完饭就要拜拜，根本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聊些什么谈些什么，但是这也总比憋那么一整天却只有晚上和早晨的十几分钟能见面来的比较好吧。所以两人也就默许了这样的相处方式。

    像往常一样，舒枫墨点了两份盖饭两瓶汽水之后，就坐在餐馆里一边用手机看今天的新闻，一边等马上下班的秦羽橙过来。突如其来的，一股浓郁到刺鼻的香味从身旁突然出现，激的舒枫墨差点要打喷嚏。她非常不喜欢这种味道，闻起来一瞬间就会头晕。蹙眉看去，发现一个男人正兴高采烈的捧着一大束花朵呈淡紫色的花在舒枫墨旁边坐下，对着自己的手机讲着什么。偶尔还会蹦出几个英语单词。从他的衣着打扮来看，应该是一个经济上不太会困窘的人，可是从他的品位上来看....舒枫墨的确是不敢恭维。短款短袖的领子立起来真的不会让人感觉他很帅，充其量也只有看起来像是脖子短了一截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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