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濑没有回答，紧紧缩在被子里。

    绿间出去之后屋子就空了下来，而且冷了下来。黄濑在这里住了快一年，从来没有感觉过自己租的小屋子这么空，这么冷。他把旁边的电暖宝拿过来捂在怀里，却还是感觉心口的地方发寒，怎么暖也没有温度。

    之前灰崎的几乎所有话，他竟然都还记得，记的很清晰。自己是没有别人就什么都做不到的弱者，也没有人真的在意自己……棋子，自己真的只是赤司的棋子吗？

    想想也对……赤司征十郎那样的人，没有道理会对自己青眼，没有道理……

    那别人……又都怎么看自己的……？

    现在想来，真的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自己喜欢缠着青峰1on1，喜欢缠着绿间一起回家，喜欢缠着黑子让他多搭理下自己，喜欢缠着紫原闹他。

    现在想到的竟然都是负面的东西，黄濑似乎想不起好的事情，只记得青峰说的笨蛋别扑过来都是汗恶心死了，记得绿间说的双子座和巨蟹座不和自己回家起，记得黑子说黄濑君请不要靠过来我很困扰，记得紫原说小黄仔今天没有零食啊好讨厌，记得赤司说凉太你本来就是最弱的再不好好练习位置就没有你了。明明当时都不在意的，明明之前总是笑一笑就又和大家和好如初，现在却控制不住一直在想这样的事，而且头晕目眩，崩溃的绝望还没有来得及抵挡就已完全被吞没。

    自己在自己最喜欢的朋友们眼里……是不是很讨厌的存在？

    黄濑身体无法控制地抖了起来，把电暖宝扔进床里当地撞在墙上，他裹紧了被子，却感觉冷。而且孤独……这种冷是心冷，是忽然感觉其实自己一直孤身一人，一直什么都没有得到过的心痛。原来黄濑凉太，你从头到尾就是什么都不是。就连最恶心的敌人，他来招惹你的目的也只是透过你来对他重视的强者示威而已。

    黄濑低下头手指用力扯着头发，呜咽止也止不住，最后哭了起来。他想哭出声音来，他想大哭，但是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牙齿咬着被子眼泪鼻涕都蹭到了被子上，却还是完全哭不出声。因为抽噎的厉害胸口都扯的疼，哭的两眼发花，身体晃了晃，从床上摔了下去。

    他没有摔到冰冷的地板上，而是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之前……他就被这个怀抱救赎过。黄濑抬头正对上绿间心疼的眼神，别开脸抬手就想推开他，却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绿间把人抱紧，低头吻上了黄濑的额头，黄濑躲闪着他的触碰，两只手乱挥着推拒。绿间努力按住他的手让他不要乱动：“黄濑……黄濑，冷静点——凉太！”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黄濑愣了下，手就僵在了半空中，抬头看着绿间。绿间的眼镜刚刚被他打掉了，也许是看不清，绿间离他非常近，近到黄濑可以去数他长长的睫毛：“冷静点……不要怕。我知道你不想我在这里，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想在这里。我想在这里陪着你，我一直都愿意陪你，无论是打球还是每天陪你上下学，我都喜欢陪着你。所以，现在也让我陪着你。”

    黄濑看着他，还是落下了泪来。

    忽然就，暖起来了。

    可是这温暖，我不能要……因为我也很喜欢小绿间，所以……不能要啊。

    ?

    ☆、第二十八章 队长

    ?　　赤司的确没有来，也没有任何人来。绿间替黄濑向学校和球队请了假让他在家好好休息，他就一直留在这里照顾黄濑。黄濑到了第三天才意识到现在还是学期中绿间是需要上学的，心里感动却也很愧疚。蜷在椅子上抱着膝盖看绿间在厨房煎蛋，轻声道：“小绿间，该回去东京了吧？你的课程耽误好几天了。”

    炉灶的声音很大，绿间没有听清，把炉具关上盛了鸡蛋出来：“你刚刚说什么了？”

    “我说，你该回去了，课都耽误好几天了。”

    绿间推了推眼镜：“我即使落下几天课成绩也不会下去的，我的智商和你们这些人不一样。”

    黄濑只是轻轻笑笑，现在他也没有反驳小绿间好过分啊的心情：“那也不符合小绿间尽人事的原则吧。我没事，回去吧。”

    绿间微微抿唇，脱下围裙坐到他对面，把筷子放进他手里：“吃饭。总这么不吃东西身体受不了。”看他想说话又加了句：“喝点味增汤，胃口会好一些。”他看的出来黄濑一直想让自己走，他不知道黄濑是因为不想依靠自己还是不想再耽搁自己，或者两者都有。但是他想留在这里陪着他。如果自己走了，那黄濑现在就只有一个人了，最起码如果他肯让别的朋友知道他的状况，他也多少放心些。在只有自己在的情况下他是不可能离开的。

    黄濑心里是感谢绿间的，很感谢。他最知道从国中开始绿间为自己付出了多少自己又给他添了多少麻烦。连遇到这种事……都是他跨越两个城市来救自己。他不想再继续了。不想让自己再继续做这种给别人添麻烦的人了。

    不想……成为不依靠别人，就什么都做不了的人。

    绿间买了新鲜的蔬菜回来准备给黄濑做新的菜式，走到门前看到自己的包鼓鼓地放在门边就愣了下，心里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忙拿出钥匙去开门，却插都插不进去。

    换锁了。

    “黄濑凉太，开门！”

    黄濑坐在门边，背靠着门，感觉的到门被绿间敲的在剧烈晃动，眼泪悄悄滑过脸颊。

    我要一个人。我应该一个人撑过去。谢谢你小绿间……但是我不能再依靠你了。

    如果一直依靠……也肯定会有被嫌弃的一天。一直这么耽误小绿间，其实是最不公平、最过分的事情……就好像自己和小赤司还有小青峰在一起一样。原来自己一直都是这么过分的人，却从来没有意识到。

    门外渐渐没了声音，黄濑仰起头，慢慢擦干眼角的几滴泪，站起了身，金褐色的眸子里是淡漠的微冷，没有多少情绪，却再无半分泪意。拿起电话，一个个打了过去：“是我，对不起佐藤小姐……工作我都会好好补上的，只是之前几天有些事情……后天中午吗？好的，我记一下地址……谢谢佐藤小姐，日安。”

    “嗯老师您好，明天开始就会正常上课，之前的笔记会好好补好的，给您添麻烦了……”

    “唔前辈不要那么凶哦……很快就回去了呢，我收拾一下，今天晚上就去看练习，医生说基础的练习我也是可以参加的。”

    经纪人和老师听不出来，笠松却知道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他对奇迹不是很熟，只是听声音并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但是上高中开始就算是受伤黄濑也一场练习都没有缺席过，不仅请假还是别人代请，他很担心。终于接到了黄濑本人打来的电话，他却更担心了。因为黄濑的声音变了。

    不是音色的改变，而是气质的改变。他遇到……什么事了？

    笠松挂掉电话之后的表情可能变的有些吓人了，小堀看过来：“黄濑怎么了吗？”

    高三生应该都退部了，这几天就是笠松他们最后几天的练习。本来早就应该转交工作了，是因为等黄濑几位前辈才留到现在，没有想到这家伙还是慢了这么久。

    “我不知道，但是好像不太好。”笠松皱眉，把手机丢进包里：“不过他说他晚上会来。时间也的确不多了，今天晚上就移交队长吧。教练，对于队长的问题您没有异议了吧。”

    教练简单地点了下头，没有多说什么。他基本已经把这种事情完全交给这些孩子们来处理了。在球场上第一指挥还是队长，适当让他们自己处理重要问题没有错。而且，他也的确支持这个结果，就看那个孩子是不是同意了。

    黄濑进来的时候大家正在练习，一个二军的部员没有接住传球，球弹了两下出界，往体育馆门外滚过去了。黄濑俯身捡起球，对那个二军部员笑笑，把球丢了回去。

    “你这家伙，才过来！”笠松跑过来就想给他一脚，到了他面前动作却突然顿住，眼睛微微睁大：“黄濑，怎么了？”

    怎么了？自己表现的，这么明显么？黄濑心里微微惊了下，却对队长笑起来：“什么怎么了，前辈？抱歉来晚了，现在我就加入练习，先去热个身。”

    “不用，你先过来我们商量一些事。”笠松微微皱眉，握着黄濑的手腕把人扯到了教练在的地方，其他几个正选也都走过来。

    三年级要引退的是笠松，小堀和森山，现在的是黄濑，中村，早川和从二军中选出的两个出色的球员，一个中锋和一个控卫。比起笠松和小堀肯定是要弱一些，但是都是健气满满的二年生，进步也快，终于能了都表现出无法抑制的激动。虽然少了三位老将，但对于现在的队伍，教练还是很有信心的。

    黄濑也知道是终于到换届的时候了，只是之前他遇到的糟糕事情实在太多太乱，他忘记了。这时候看向笠松前辈有些发怔，心里忽然就涌出难过来。舍不得。

    他还记得刚刚加入海常篮球部的时候，正是在帝光被众星捧月般惯着，各种体育媒体都把奇迹吹捧的到了天上去的时候，所以虽然是名校，他也是带着傲气走进来的。自我介绍和往常一样轻浮，不管是话语还是动作，还是他的心，都只轻飘飘地浮在了表面上，没有往心里去。一边说我什么位置都能打你们随意安排，心里已经在想明天的通告行程了。

    然后就照脑袋被狠揍了一下。

    黄濑捂着头都傻了，瞪着眼睛瞪面前的“前辈”。他对于“前辈”这个词是一点都没有概念的，虹村在他进部不久就让位给赤司了，是同辈五个，队长也是同辈，虽然很服从命令，但小赤司小赤司地叫，他已经习惯了在队里没有“前辈”了。所以被前辈当成后辈认真来教训，还是第一次。

    可却没有生气也没有反感，反而下意识地感觉到开心。

    自己不会是抖m吧。

    他想到国三时教练说的，只要能赢，你们想怎么样都可以。完全没有了任何束缚，一切以这些强悍的王牌为主。黄濑又变成了国一时那个无所事事的完美少年，上课的时候懒懒趴在桌上，摆弄着自己那只金色的翻盖手机，看着经纪人发来越来越多的通告，却再也没有赤司给他发的训练要求，也没有青峰发来约时间1on1的信息。现在忽然被认真地训斥，被说，你也只是我海常篮球部的普通成员，不管你从什么地方过来的有什么实力，后辈就是后辈，对前辈要有该有的态度，前辈的话就要好好听——他开心。很开心。

    不就是，想要当这样的普通人吗。

    黑子说我不是奇迹世代的幻之第六人，我是诚凛高校篮球部一年级黑子哲也。黄濑很喜欢这句话，他也想说，我不是奇迹世代的模仿天才，我是海常高校篮球部一年级黄濑凉太。他喜欢这个队伍，这才是真正的“队伍”。就算没有以前那么强，就算现在的胜利不再是理所当然而是需要争取，就算现在没有过去种种的光环，他还是感觉开心。他找到了国二时最开心的那种感觉。

    i?h大赛的时候，黄濑曾经听到黑子和赤司说的一段话。那时海常因为败北桐皇已经出局，赤司赶上假期来东京看黄濑，看比赛的时候遇到了黑子。黄濑是去出去买饮料了的，回来的时候就听到了黑子问赤司为什么不把黄濑君也拎到洛山来，以赤司君这样的性格。赤司却说了句让黄濑非常讶异的话。

    因为他在海常可以被宠着。

    赤司这样说。

    明明是在想前辈们，却不知道怎么又拐到赤司那去了……黄濑微微闭了下眼睛，让自己不再去想。抬头看着笠松，张了张嘴，最后只微微笑笑：“前辈要好好学习啊，考到喜欢的大学去。”

    笠松看的清楚他在忍耐，从他进部开始两个人基本上就总在一起，自己离开，他肯定要不习惯的。没有像平时一样黏过来说呜呜呜前辈怎么要走了呢我会想前辈的啊好寂寞嘤嘤嘤，笠松反而感觉不适应，也不安起来。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而且恐怕是非常糟糕的大事。

    看了自家王牌半晌，笠松最后只是抬手按了下黄濑的头揉乱他的头发：“不管你到了几年级，我们还是你前辈。就算以后毕业了，遇到什么事了也可以来问前辈的。就和我们还在部里一样。”

    笠松很少也不擅长说这样的话，黄濑鼻尖微微酸了下，却笑开，走过去搂抱了下前辈，也去抱了抱小堀前辈和森山前辈：“嘛……到最后都没有给森山前辈介绍可爱的女孩子呢。”

    “你小子还知道啊！告诉你别我退部了就忘了，把你遇到的那些可爱女孩子的手机号都记下来给我！”

    黄濑笑着说是是，这种明明难过却还是感觉到温馨暖意的感觉有些奇怪呢。却不讨厌。海常就像家一样，大家都是家人。

    队长交接的时候黄濑也没有什么过多感觉，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拿了运动饮料在喝，又有点神游天外，所以听到自己的名字就应了一声：“嗯前辈我在。”

    全队人都盯着他看，黄濑愣了下，把吸管从嘴里吐出来，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刚含有自己名字的那句话是什么。

    “笠松幸男退部，下一任接替队长，一年级，黄濑凉太。”

    ?

    ☆、第二十九章 所谓前辈

    ?　　黄濑愣愣地看着大家，没有反应过来，笠松敲了下他的头：“白痴啊，没听到大家刚刚说的是什么？”

    “不，我听到了，可是……”黄濑还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看了看笠松又回头去看教练：“但是为什么是我？我只是一年级，还有早川前辈和中村前辈啊，我……”

    向来寡言的中村却开口了：“你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就性格来讲早川也并不适合当队长，我一直不是正选只是替补而已，和其它同级的部员都一样，只是被你叫一声前辈。这是教练和笠松前辈他们仔细考虑过的结论。不过……”中村看了看笠松，见笠松点头继续道：“也会尊重你的意见。”

    “没错。”笠松接过话头：“喂，黄濑，你接受么？愿意成为海常高校篮球部的队长，以后的两年，带领海常？”

    黄濑怔怔看着大家，大家也都看着他，露出贯穿对自家王牌有的宠溺的笑。

    “……好，我知道了。”黄濑站起身，对众人笑笑，向三位即将退部的前辈深深鞠了一躬：“我会带领海常，成为王者，海常会胜利的。我……不会再输，请放心把海常篮球部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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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震动起来，白皙修长的指尖灵活地把手机挑起来，看了看上面“玲央”两个字，按下接听。

    “喂。”

    “小征~?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说我真的不喜欢当队长啦，就算你不在，换个副队长行不行啊？”

    “……”赤司闭了下眼，自己还真是离开太久了，玲央都敢和自己这么说话了。嘴角微微挑了下，淡淡道：“那么，是感觉做副队长太无聊了吗。”

    玲央寒了一下，扯扯嘴角不敢再开玩笑了：“好吧，其实是换届问题，小征你在的话处理起来会比较方便，虽然只有黛君下去了，再换新队形也还需要考虑的吧？教练的意思是按你想法来。”

    赤司仰头看向二楼的窗子，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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