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字_23(1/1)
作品:《血字》
李飛看了一眼甲板,輕輕道:“狐貍仔,你進去看著零叔的東西,我去看看太子哥。”
狐貍仔點點頭走了一步卻又回過頭来:“飛少爺…”
“嗯?”李飛看著他。
狐貍仔望著他白白的臉,有些彆扭道:“飛少爺,太子哥心情不好…你不要怪他…”
李飛有些奇怪的看他一眼:“嗯?”
“太子哥經常说,沒有零叔就沒有他…”狐貍仔抓抓頭,“我也不會说話,總之…”狐貍仔突然鞠個躬,這就進裡面去了。
李飛一皺眉,扶了一下眼鏡轉過身来,看著肖栤的背影淡淡的一抿嘴唇。他始終沒有過去和肖栤说話,只是靜靜的站在他後面,若有所思的注視著前方他的背影。
從龍興港出發走二十分鐘左右,前方出現了一個孤零零的小島。上面豎立著的高高燈塔,燈塔旁邊有一排一排的墳墓。
李飛瞇起眼睛来,他住得c鎮的人管這裡叫死島,因為這裡是個公墓。
船停了下来,兄弟們一排的立在碼頭上,李飛捧著那個匣子,抬頭看了一眼上面一列一列的墓碑,慢慢撫摸著手上匣子的雕花。
“走吧。”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李飛轉過頭去,看見肖栤不知甚麼時候已經下了船,並且領頭走在了前面。
上到地方,安放好東西,李飛接過小弟手中的香舉過頭頂,閉上眼睛默默想了一陣,才把香遞給狐貍仔,看著他插在了零叔墳前。
香的煙氣還来不及升騰起来,就被海風吹散了。
李飛從自己上衣口袋裡拿出煙来,點了一支吸一口,放在了零叔的墓碑上,看著那紅紅的一點一明一暗的閃爍著。
肖栤站在他身後約莫一步的地方,甚麼都沒说,臉上的神情很木然。李飛看了他一眼,揮揮手:“你們先下去吧,讓我和太子哥再陪陪父親。”
狐貍仔嘴唇動了動,也甚麼都沒说,只是和小弟們下去了。
等人都走了,肖栤才上前一步,盯著墓碑久久不語。
李飛抬頭看著天,黑壓壓的云壓下来,仿佛要把一切壓垮似的。他收回目光淡淡道:“太子哥,我父親并不是爲了看見你這個樣子才死的。”
肖栤的身体晃動了一下,他盯著墓碑上的字低聲道:“我并不希望他死…我根本不希望他有事…如果那個時侯我在他身邊,就,就不會----”
“我可不知道你有這麼大的本事,可以決定某個人的生死。”李飛的聲音沒有甚麼感情,“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就算要追究,也不該追究你的。”
肖栤低下頭来,慢慢握緊自己的手:“我發過誓要保護零叔的。”
“人總有力所不能及的時候。”李飛收回目光来。
很長時間的沉默。沉默中李飛看著煙已經熄滅了,就又點了一支放上去。
“…我七年前曾經差一點兒就死了。”肖栤突然開了口。
李飛看他一眼,并沒有说話。他只是蹲下来,點燃了紙錢慢慢燒著。
“我是在這裡出生的,我媽是個…我從来不知道自己老爸是誰。”肖栤看著墳前燃起的火光,“從小就偷搶拐騙,我也不想读書,也沒人跟我说過要读書上學。到我十歲的時候,我媽死了,我就自己養活自己了。那個時候我甚麼都不懂,只知道要活下去。”
李飛接著燒紙,甚麼都沒说。
“我當過小工,送過外賣,給人搓過澡,也賣過啤酒,賣過搖頭丸…”肖栤淡淡道,“不過是過日子,活下去最重要。”
李飛換了一疊紙,默默的燒著。
“後来…干這一行是順理成章的事情。那個時候年輕,有的是力氣,給人打幾下踢幾脚也沒甚麼,反正我總能把對方幹掉。”肖栤笑了一聲,“慢慢的有了自己的地盤,也就算是小有名氣了吧。”
李飛看著面前熊熊的火光,微微瞇了一下眼睛。
“後来搶地盤的時候跟一個叫肥哥的頭子結了梁子,媽的…一群二三十個人圍了我,真是混蛋。”肖栤哼了一聲。
“然後呢?”李飛轉頭看了他一眼。
“能怎麼樣?打唄。”肖栤諷刺的笑了一聲,“打不過也要打…真是衰…差點兒把命都丟了。”
“然後我父親救了你。”李飛淡淡道。
肖栤沒有说話,他腦海中出現的是那天的情景。
不像甚麼電影裡面瞎说的,瓢潑大雨如注,一群人砍来殺去,都是亡命之徒殺紅了眼,甚麼都不知道了。不,不是那樣的。
那天天氣很好,陽光暖洋洋的。傍晚的時候整個天上的晚霞漂亮極了,紅艷艷的一片,就像…血一樣。空氣很乾爽,帶著熟悉的海水鹹味,以及血的鹹味。混雜在一起,有一種極為熟悉的親切感。
肖栤吐了一口血,背後被人踢了一腳撲倒在地上,冰冷的地面擦傷了臉,但抵不上身体的痛楚。肋骨大約是斷了,疼的要死。右胳膊整個的木了,可能是剛才那個兔崽子砍的太深了。臉上也被招呼過好幾下,眼睛疼痛的模糊著,大約是流血了吧。身上七七八八傷了不少地方,這一次…就算別人不殺他,他大概也會疼死。
肖栤住得自己緊緊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哼出聲来,反正周圍哼哼唧唧的聲音已經夠多的了,不少他一個。
有人過来,揪著他的頭髮把他的頭抬起来,他看見了對頭地盤老大那張令人討厭的肥胖臉。
那個胖子笑呵呵的看著他:“小子,知道厲害了麽?”
肖栤看著他,甚麼都不想说。成王敗寇的道理在這裡很容易理解,弱肉強食只不過是最正常的事情。有甚麼好说的呢?肖栤哼了一聲,并不打算跟他浪費口舌。
“小子,肥哥在跟你说話呢!”那人身後的小弟上来沖著他的肋骨就是一腳。
肖栤疼的全身都抽搐了一下,但是他也只是悶哼了一聲,咬緊了嘴角不讓自己發出多餘的聲音来。
“我很欣賞有骨氣的人,但是對於不懂進退的小鬼沒興趣。”肥哥揪著他的頭髮往後一拉,迫使肖栤看著自己的眼睛。
肖栤盯著他,心裡想的是接下来要被怎麼分尸。
有車子過来停下的聲音,圍住這裡的人群頓時散開,戒備的看著那邊。
肖栤的眼睛從人群的腳底下看過去,第二輛黑色的車上下来了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大約四十多歲,眼睛很黑眼神敏銳,嘴角額頭淡淡的皺紋。他的眉毛微微皺著,頭髮稍稍有點兒花了。
“幹嘛為難一個小孩子,肥哥?”這個男人打量了一圈,笑呵呵的開了口。
“零叔,這是我的地頭上,干甚麼不需要向姜晟彙報吧?”肥哥瞇著眼睛笑了。
“那是當然,只不過在街上就這麼打起来,把條子招来了可真是難看啊。”零叔呵呵一笑。
肖栤心裡頓時複雜起来,自己不是怕死,只不過死的時候還要被人當笑話看就很讓人難受了。
肥哥一鬆手,肖栤的臉往下砸在了地上,鼻子暖暖的有甚麼流出来了。
“條子?我會怕條子麼?”肥哥站起身来哈哈大笑,“再说了,我打掃自己的地盤,關你屁事!”
“你----”零叔身後的人往前走了一步。
“肥哥。”零叔伸手一欄,呵呵笑著道,“打掃地盤?沒想到肥哥這麼愛乾淨啊…只不過我多嘴说一句,這兒離姜晟也不過幾步路的地兒,老這麼打打殺殺的,我還以為你是沖著我来的呢。”
“零叔你老了吧,不要這麼疑神疑鬼的好不好?”肥哥哼了一聲,“我教訓自己小弟好像輪不到你来管呦。”
“那是你小弟?”零叔似笑非笑看了肖栤一眼,“不是我说你啊肥哥,小弟要慢慢教的,打来打去打死了,就沒得教了。”
“我還用不著你来教我怎麼帶小弟。”肥哥一擺手,“把這小子給我帶走。”
幾個人上来架起肖栤就要走,零叔卻一攔:“肥哥,這個人不是你地盤上管的小弟,你也已經把他滅了,不必趕盡殺絕吧?”
“不要你来管。”肥哥瞅他一眼。
“怎麼说這小子的地方是在咱們兩個地界交接的地方…”零叔若有所思看了肖栤一眼,“肥哥,給個面子吧。”
“嗯?”肥哥笑了起来,“零叔,你不是吧,跟我要面子,那我的面子誰給?”
零叔擺擺手,過来立在肖栤面前,伸手把他臉上的血擦乾淨:“小子,你叫肖栤是吧?”
肖栤一時之間竟说不出話来。
零叔只是轉過頭去似笑非笑的看著胖子佬。
沉默了很久。
“…好吧,既然姜晟的老大發話了,我就給你個面子。”肥哥懶洋洋揮揮手,“小子,算你運氣好。”说完一擺手走了。
肖栤一口惡氣憋在胸口,自己的地盤沒了,兄弟們也死的傷的差不多了…一口血吐出来,狠狠捂著胸口單膝跪在地上。
零叔上来扶住他:“小子,還想跟這兒混麼?”
肖栤抬起頭来,看著零叔似笑非笑的臉點了頭:“嗯!”
零叔眼睛一瞇,笑了:“那就以後跟著我吧,住住了,你的命是我的了。”
肖栤點了頭,他心裡默默的说了一句,要還這個情,以後一定要還這個情…
於是,他成了姜晟的人,成了零叔的手下。七年的時間,他成了姜晟的太子,一腳踩在肥哥胸口上的時候不知道他有沒有後悔過那個時候放過他。不過零叔的這個情,看来是還不了了。
肖栤回過神来,看見李飛遞了一支煙過来。他沉默著接過来點上吸了一口。
李飛幽幽道:“你看看這裡,好像埋的都是社團火拼裡的人…其實這樣也好,省得孤孤單單當個孤魂野鬼,就是不知道死了以後會不會還動刀動槍的。”
肖栤轉頭看著他,李飛低下頭来,看不清他的神色:“太子哥,不要忘住了,你的命,現在是我的。”
肖栤的眼睛一酸,手抖著,煙叼在嘴裡忘了吸。
李飛走過来拍拍他的肩膀:“如果覺得後悔甚麼,就去做點甚麼吧。”
肖栤看著這張又像又不像的臉,突然的揪緊了他的手,把臉邁進了他的胸膛:“不准死在我前面!”
李飛似乎愣了一下,才伸手慢慢撫摸他的後腦,溫柔的低聲道:“啊,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不来,某l郁闷。。。
第二十六章
“最後都得死,不如開心一點兒等死。”肖栤立在船頭上看著遠處縮成一點的墓碑。
“想通這一點,人會開心很多。”李飛聳聳肩,拿件衣服給他披上。
“我沒事。”肖栤有點兒不好意思的推開他,不安的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小弟們。
李飛只是笑笑:“害羞啊?”
“滾!”肖栤翻個白眼。
李飛笑出聲来:“有些時候看你這個樣子,我會忍不住想作弄你一下。”说著就低下頭来。
肖栤一把推開他:“你有沒有搞錯?現在是甚麼時候!”
李飛愣了一下,收回手来:“是啊…我老爸才死呢。”
肖栤一皺眉:“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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